老钱叔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对他来说谁来都行,他家可不止这一条大狗,本来数量就已经够多的了实在是没精力再多养上几条,戚长夜愿意全都要了也省得他再去找下一户人家。
四条小狗共付了六十文钱,老钱叔顺便将那个装着小狗的竹篮也送给了他们,大狗伸出舌头逐一舔过几只小狗,棕褐色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看着老钱叔将竹篮递到戚长夜的手中。
待到交易完成,戚三与老钱叔简单寒暄了两句,戚长夜也见到了老钱叔的那个和戚九差不多大的儿子,几人一起往院子外走,却听得钱婶子突然在后面喊了赵岁岁一声。
“岁哥儿!”
赵岁岁不解回头。
钱婶子纯粹是见人要走一时情急,这一声喊完顿觉尴尬,尤其是当大家的目光全部注视过来时。她和赵岁岁也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就是在村子里时能隔三差五地打眼见上一面,就算是偶尔碰上面了其实也没什么交流,毕竟赵岁岁他娘实在烦人。
但她心里清楚,赵岁岁和他娘不一样。
前些年她去山脚捡柴,天冷路滑一脚踏空直接从个陡坡上摔了下来,哎呦哎呦地在坡底下叫唤了好半天,还是路过的赵岁岁想办法将她救了出来。
她那只脚崴的很严重,疼了好几天才能下地走动,刚到大树底下就听到了赵岁岁因为捡柴偷懒被魏桂香打了一顿的事情,听说打的相当严重,连早就习惯了的邻居都看不下去、说是几个邻居一起上门给拦下来的。
钱婶子多少有些愧疚,也想着悄悄给赵岁岁送些吃的和伤药,不过赵岁岁什么都没收,她又不敢让魏桂香知道是赵岁岁救了自己,不然以魏桂香的德行哪儿还有好日子过?后来她专门挑着魏桂香为难赵岁岁的时候上门找魏桂香吵架,不过等她发现魏桂香会拿赵岁岁撒气后就没再去过了。
“婶子,怎么了?”赵岁岁问她。
“是赵……”,她话刚出口就瞥见了赵岁岁旁边的戚长夜,一下子又噤了声,“没什么,以后离赵家远些,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袁童生与赵年年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因着她们这里有着“七不娶八不嫁”的说法,特意将吉日选在了九月。钱婶子怕赵家人知道赵岁岁现在过得好好的又起了什么念头,但见着他身侧的戚家人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赵家那群怂货连癞子那种货色都点头哈腰地当祖宗供着呢,就更别提戚家的村霸了。
虽说袁赵两家都不承认,但整个村子都很清楚当初与袁家定亲的就是他赵岁岁,再怎么说也是有个婚约的名头在的,钱婶子有些担心当着村霸的面提出这事儿会对赵岁岁不好。
总有些人会在意这些,村霸现在瞧着对岁哥儿倒是还不错,那她就更不能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儿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吧。”钱婶子道。
赵岁岁大抵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这并不难猜,赵年年为什么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不就是想嫁给袁家的那个童生吗?以前他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再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这两人说不定早在几年前在背地里就有联系了。
他倒没什么被背叛的愤怒感觉,如今这些人已经提不起他的情绪了,他只同戚长夜一道往门外面走:“那桶田螺该吃了吧?桐哥儿念叨好几天了。”
戚长夜看了他一眼。
“对,回家就炒了吧。”
“还得搭个狗窝出来,刚刚我仔细瞧了老钱叔院里的那个狗窝,不难弄,今明两天就能收拾出来。”赵岁岁以前搭过鸡圈猪棚,这些东西都差不太多,仔细瞧了一会儿就看出了个大概,心里面也有了成算。
“院里不是有个鸡圈吗?先把它改改用了,反正家里现在也没养鸡。”戚长夜道。
两人别过了戚三和戚渔,一边商量一边带着桐哥儿和四只小奶狗回了山脚院子,戚桐的注意力已经彻彻底底被小奶狗给吸引过去了,连即将到嘴的爆炒田螺都没了兴致。
戚长夜与赵岁岁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田螺多生活在淤泥当中,泡了几日也将泥沙吐得差不多了,戚长夜舀了清水过来仔仔细细清洗了遍。这东西处理困难做着也麻烦,肉质不多还需要放珍贵的香料去炒,想做的好吃就必须多油多料,要不是真的饿的狠了村里其实很少有人会吃这东西。
卖的贵了壳多肉少填不饱肚子,有那银子不如买二斤猪肉买只烧鸡实惠,卖的贱了又赚不回本钱,配料柴火哪个都是成本,也就同福酒楼这样的老牌酒楼能将这东西充当道菜添个新鲜,毕竟往来酒楼的都是镇里或县上的富裕人物,一顿饭花上几百甚至上千文钱也毫不心疼。
戚长夜早上特意留意了下酒楼里的菜牌,最便宜的一道清炒时蔬也要五十八文,肉菜更是有几百文一道的,也难怪褚掌柜买二三两银子的树莓毫不手软。
在戚长夜看来处理田螺最麻烦的点其实在于去田螺尾,这东西的外壳坚硬,刚开始弄时还很不适应,不过他很快就熟练起来——刀背朝下找准位置用力一拍,一会儿功夫就弄出了小半桶来,熟练以后甚至比钳子还快。
有种做法是直接水煮,煮过以后再将螺肉挑出来一起爆炒,不过戚长夜还是选择了最常见的方式,起火烧柴将处理好的田螺下锅,添了点盐等田螺煮熟后捞出——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的点火技术已经是相当娴熟,绝对不会再次发生刚穿过来时生不起火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事情了。
想做田螺必离不开紫苏,这东西是去泥腥味儿的最好帮手,赵岁岁帮他将葱姜蒜都准备了出来,目前他还没在这个朝代发现辣椒的存在,不过茱萸花椒等倒是已经常见于各种菜式中了。
他简单地刷了下锅,待锅烧干又倒了些油进去,还好他身边没有别人,整个村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舍得放油的了。蒜瓣姜片等配料纷纷下锅,爆出香气后再倒入田螺,原主的那坛子酒也没有放过,不过这次戚长夜只加了寥寥几滴。
盐调味,糖提鲜,勾人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院里面的小奶狗嗷嗷叫唤两声,与桐哥儿一起朝着灶房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34章
除了炒田螺外戚长夜还做了道简单的炒菜, 中途还抽出空来削了几根细细的竹签,他将饭菜一并端到了院里,扬声叫赵岁岁和戚桐过来吃饭。
他家的日常三餐基本都是在院里的那张大石桌子上进行的, 赵岁岁拉着戚桐洗净了手——别以为他没看见, 这小家伙刚刚可摸了好半天的狗。
“来尝尝怎么样。”戚长夜将筷子和竹签放到他们的面前。
赵岁岁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当即便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戚长夜有些想笑——他放了那么多油那么多料,就算是炒石头子都能嗦出滋味来。
这东西下饭, 就是吃起来有些耽误时间,不过眼看着天色渐晚,没了光亮也做不出多少活来,这点时间就也算不得什么了。
戚长夜早在院子里挖了个土坑出来, 想着等入秋以后抽些时间烧出点炭, 这地方的冬日格外的冷,饥寒交迫下冻死几个人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儿, 早点囤些过冬物资他也能心安。
坑里平时也能用来烤些东西,譬如那些需要脱水处理的竹子木头, 以后等他打了猎物还能以此弄些熏肉出来。头顶繁星闪烁, 土坑中时不时地传出几声燃烧炸裂的噼啪声响,面前是在村里镇上都算是难得的美味食物,眼下倒也能被称得上是段难得的安逸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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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戚长夜又起了个大早。
今日的签到礼物是一斤青红交加的沙瓤山柿子, 看着就知道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系统出品的食物在质量和口感上向来都没得说,戚长夜挑了个小的洗了吃了,余下的则尽数取了出来放到一旁。
取柿子时他习惯性地查看了下空间,意外发现系统屏幕上多了个“商城”的图案,只不过商城页面现在灰突突的, 戚长夜试着点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商城系统将于签到满十四日开启”的提示消息。
今日是他签到的第十二日,这样看来也没几天了。
昨天晚上没什么能将镇里买的肉拿出来的机会,好在空间里的东西持久保鲜,戚长夜将其切了一块,简简单单炒了个菜,又将做好的菜罩在锅里温着,这才推着空空荡荡的板车出了院子。
昨日已经同褚掌柜定好了,今天要将树莓给他送去。
树莓的保存与运送是个大问题,验货时褚掌柜肯定会好奇他是怎么将这些东西送过来的,为此戚长夜在山上制作竹笕时特意留了一批竹子——竹身中空,是天生的用来装水装置物品的容器。
几十斤树莓如果直接堆在一起堆上几个时辰……最下面的绝对会被压坏,这东西又不像鸡蛋那样可以用稻草来防震。倒是可以分散重量用小篮子小筐单独分装着,但戚家又没有那么多竹篮,即便赵岁岁这几日编了不少也依旧不够,戚长夜便想到了用竹筒来装的方法。
他本来是想将竹身对穿两个洞、一层一层铺出个临时用的架子,像早餐店里堆得高高的笼屉那样将树莓铺上去的,不过在砍竹子时才意识到了似乎完全没必要多折腾这一遭,竹子本身就可以达成他的目的。
于是戚长夜推了一车竹筒,乘着熹微天光朝着镇上赶了过去。
这是他到镇上最早的一日,守城的衙役还打着呵欠,城门前却已经排了一长列人,今日恰好也是大集的日子,周边不少村落的百姓都起了个大早,只这一会儿进城的人就已经是昨日的总和。
门口检查的衙役数量也多了好几个,排队的百姓分流成两列,不大一会儿就轮到了他。
戚长夜交了一个铜板,很顺利地进入了镇里。
“戚五爷!戚五爷!”他才刚刚进镇,就听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戚长夜转过头去,是昨日在同福酒楼中的那个叫阿福的店小二。
“阿福兄弟可别这么叫我,这称呼我担待不起。”戚长夜叹气。
阿福笑笑,朝着他的方向小跑过来:“您可是我们酒楼常客,怎么不能这样叫了?”
昨日戚长夜给了他一包树莓,像他们这种打杂小厮平日收些打赏实在再正常不过,褚掌柜对此心知肚明,也从不去管这些事情。况且褚掌柜昨日弄到了罕见东西心情大好,回酒楼后难得夸了阿福几句,以至于阿福这一整日都面上有光走路带风的,今日再见到戚长夜态度自然更加好了。
戚长夜又推脱了几句,阿福才终于改了称呼。
“掌柜的怕您东西太多不好拿,让我来镇门口迎您两步。”阿福笑道,视线落到那车青绿色的竹筒上面:“您这是……”。
戚长夜与他一道朝同福酒楼的方向走:“怕路上压坏了,所以用竹筒装着。”
阿福不由得赞叹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
同福酒楼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戚长夜也没让阿福帮自己推车,镇上的道路要比村子里平整上太多太多,阿福直接带他到了酒楼的正门口。
戚长夜有些惊讶。
通常酒楼来回卸货都是在侧门后门,一方面是离灶房库房更近,另一方面也是避免挡了大门影响客人进出,想象一下客人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饭菜时两个汉子提着一筐带着血水的肉带着尘土的菜、或拎着只刚宰杀完不久的鸡进来……肯定有人不在意这些,但也有人会被影响到心情。
戚长夜来的太早,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才刚将板车推到酒楼门口,褚掌柜和贴身的阿才就已经走了出来。
褚掌柜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往板车上瞧,见着车上的竹筒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反应过来,他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身子朝侧让了一步,让跟来的小厮帮忙将竹筒搬到屋里。
晨间的天气并不算炎热,但走近房间时戚长夜仍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转过头看向了凉意传来的方向,没想到褚掌柜竟然将库存的冰都调了过来。
他没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与制冰相关的内容,县里镇上的大户人家每到冬日就会冻上大批冰块,埋到地下藏在窖里等夏天时再取出来用,是以这地方的冰价丝毫不比树莓低。
现在已经快入秋了,冰价也没有盛夏时那么离谱,但也绝对没降到普通百姓也能用得起的程度。
昂贵的冰和昂贵的树莓,看来褚掌柜要借机搞场大的,戚长夜又想到了去年同福酒楼被对家抢鹿的事情,大致能猜到几分褚掌柜的心思。
他没多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瞧着阿福在那一批批地称树莓的重量。
直到阿才将树莓从竹筒中倒出来的那一刻,褚掌柜的心都是高悬着的,生怕这批树莓的质量品相不如昨日那些。银子什么的倒是小事,但该有的消息都已经铺垫出去了,该通知的人也都送了口信过去,要是关键时刻拿不出东西整个同福酒楼的信用都会受到影响。
这年头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换做以前褚掌柜绝对不会这样冒险,可自从去年的那场鹿肉宴后同福酒楼就一日不如一日,对面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甚至在县里面都常常被人提起,同福酒楼却只能靠着那些吃了十几年几十年的老顾客光顾……老掌柜急的不知道让阿才去镇上医馆抓了多少次安神药。
可他如今见着这些树莓,品相甚至比昨日的那些还要好上不少!!
褚掌柜掩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仍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最后一竹筒的树莓被全部倒出——褚掌柜才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卖树莓的那个呢。
他却不知,昨日的那些树莓戚长夜一大早就装进了包里,和戚大伯一起在牛车上晃悠了一路,又在坊市里耽误了不短的时间,今日这些却是戚长夜到镇子外面直接放进竹筒里的,从空间里取出来总共不到半个时辰,看着当然和刚摘下来的一般。
褚掌柜终于按捺不住,用力地拍了拍戚长夜的肩膀。
同福酒楼有救了!
几斤树莓几块冰块当然不能挽救一个酒楼,却能给他们酒楼提供一个吸引镇上人注意力的机会、大张旗鼓地将酒楼推到所有人的面前,成为枯燥生活中的一桩新鲜事一个会被记住的像鹿肉宴那样时不时地被人提起的谈资。
有人议论就会有客人上门,只要褚掌柜能留住这批客人……对面不就是靠着鹿肉宴一举被镇上人给牢牢记住的吗?
阿福已经称出了总数,除却那些品相上佳的外还有些个头稍小一些或颜色不是那么鲜亮的,褚掌柜也一并收了,大小全算上共称出了一百多斤,褚掌柜共结给了戚长夜三千二百文钱,钱货两讫当场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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