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见碌继续道:“其实我们也是受了奸人迷惑,我的朋友对那神树生了贪念,但我们真的不是有意要那样做!”
钟管家还是没有说话,目光注视着一个地方。
沈见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片已经倒塌的墙面,断壁残垣。
估计是段海潮他们弄的。
沈见碌:“……”
但他还是能找话:“钟管家,我们认识到我们的错了,为之罪孽深重而忏悔,如今我和我的朋友们,正是要来接受惩罚的。”
钟管家:“呵呵,是吗?”
他一副不信的样子:“就怕我们钟府,容不下几位大佛。”
这就尴尬了。
昆吾派的弟子疯狂向段海潮使眼色,但他无能为力,所以就只能把接收到的信息使眼色给沈见碌。
沈见碌一时觉得很辣眼睛。
于是他破罐子破摔跪倒在地:“钟管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的朋友们已经离我而去,都是因为我鬼迷心窍打了贵府东西的原因。如今我们这群人也算是无处可去。”
他头压得很低:“我们是真心悔过的,希望贵府能够抓住我们关押起来,让我们得到惩罚。”
钟福突然开口:“你们为什么想被关押?”
这就是有戏!
沈见碌不慌不忙:“因为我们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
钟福:“你们还在乎这个吗?我可没忘你进府使得何种手段!”
什么手段?
说清楚点!
段海潮等人一个激灵。
沈见碌言辞恳切:“可是我真的是诚心悔过的,钟管家,我们都是因此才来,如果对我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多派几个人来看押我。”
钟管家指使家丁上前:“将他拿下,送进水牢!”
沈见碌说的话肯定不能信,但是送去水牢,他就一定出不来!
等到后面老爷子身体好一点,再交由他处置。
沈见碌大喜过望,面上却是悲凄:“我会为我所做的事赎罪的!”
钟福一挥手,另外几个家丁上前,将段海潮他们也绑了起来。
“把他们关在附近,不是要赎罪吗?那就都一起!”
钟福转身离开,这群人,到时候都会成为他们祭祖大典的开场戏。
每一次祭祖大典,都会事先出上一些问题,这一次更是状况频出。
而老爷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与其让这些人不知道在哪,做着什么小动作。
还不如全都控制住。
*
钟府,水牢。
很难想象一个正正经经的宅子里面会有关押犯人的地方,但也许越是大地方,越是常人难以想象。
山洞从假山的一侧凿开,不断向下,越来越漆黑,潮湿阴暗。
沈见碌被铁链锁住手,一路领着到了水牢口。
段海潮等人都被分去了旁边的笼子,每个人一间,将他们分隔开。
水滴从洞顶低下,落在沈见碌鼻尖。
沈见碌问道:“兄台,能不能行行好,我比较怕黑,把我和一个熟人放在一起呗。”
家丁非常不留情面,用力一拽铁链,沈见碌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
家丁无情道:“管家说了不能把你们关在一起,尤其是你。”
说到后四个字他语调加重,重点强调。
沈见碌觉得这特殊对待简直了。
紧接着,家丁打开一扇牢门,直接将他推了进去。
沈见碌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千层水花。
家丁瞬间一惊,莫非这人不识水性,那可怎么办?
段海潮几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也是愣住了。
本来他们还对当前条件不满,如今……
家丁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捞人,就见沈见碌慢慢浮了上来,他伸着四肢,一脸生无可恋。
家丁松了一口气,嘲道:“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
沈见碌问:“兄台,请问钟管家有没有说,我们何时能够出去。”
家丁更觉得可笑了:“你们还想出去,惹了那么多事还想出去?你们不是说赎罪吗?赎一辈子吧!”
他哐当关上牢门,转身走了!
沈见碌的话才迟迟说出口:“其实我们也可以,用劳动赎罪……”
但是家丁已经走了,门关得很严实,自然听不到他说的话。
这话就只能昆吾派几人听到,段海潮神情复杂:“你不会明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还要来吧!”
沈见碌撇嘴:“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对我,天知道我就进来了啥也没干,如今罚得最重的就是我。”
他长叹一声。
段海潮一时有点羞愧:“抱歉了沈兄,我们连累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见碌依旧仰面浮在水面上,表示:“感觉身体棒棒的,不然我要么翻个身浮上来要么头朝地沉下去。”
段海潮:“……”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沈公子你在吗,沈公子?”
他嘴角抽搐,看着仰在水面的沈见碌。
沈见碌道:“我现在是在的,你如果待会儿来,我说不定就不在了。”
牢门顿时簌簌直响,片刻后,门打开,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举着油灯进来了。
他一路照着,却根本不看段海潮他们,直接往沈见碌的方向走去。
他道:“沈公子,我来带你出去。”
沈见碌:“谢谢钟二公子。”
第28章
段海潮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话语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本来大家约好一起铁窗泪, 你居然和大家伙玩心眼?
进牢里还有人来捞,这算什么?
可耻!
他目光炯炯,盯着那位公子举着灯, 一路到了沈见碌牢前。
钟君看到浮在水面上的沈见碌, 抿了抿唇:“沈公子,你还好吗?”
沈见碌对他微笑:“还不错,钟管家对我还算心软, 我本来以为底下会来锁链什么的捆住我的手脚让我在这里浮浮沉沉的。”
钟君有点赧然:“沈公子,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解开了牢笼的门, 伸手拽住飘在水面的沈见碌,让他借力上岸。
一身都是水, 沈见碌有点无奈,就一件衣服湿了也只能这样穿。
钟君道:“沈公子,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赶紧走吧,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
沈见碌点头拧干了袖口就和他一起往外走,段海潮赶紧扑到门前, 奈何牢门坚固, 他的头都伸不出来,只能尽力伸长了手:“等等, 沈兄,还有我啊!”
几个昆吾派的弟子也都凑到门前, 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钟君没有动作,而是看向沈见碌,神色有些为难。
“沈公子, 太多人了我担心会被管家察觉。”
沈见碌了然,于是转过身安抚众人:“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吧,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段海潮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走?”
沈见碌:“因为我和钟二公子还有事要做, 太危险了,实在是不方便带你们。”
段海潮死死盯着他,沈见碌一步步晚外挪。
到了门口,钟君准备关门,沈见碌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捞你们的!”
轰隆一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
段海潮:“……”
他就不该信这个人!
昆吾派的几个师弟瑟瑟发抖:“大师兄,我们还能出去吗?”
段海潮想说一定可以,但是想到希望交给沈见碌,他对此人的人品展开了深深的怀疑。
段海潮:“……”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骗,那人说的又有几分真话了。
但为了让几个师弟安心,他还是说道:“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沈兄会来救我们。”
*
沈见碌和钟君一路小心翼翼,避人耳目,道了钟府的后山上。
地势略高,林间开阔,能看巍峨的山峰与夹杂其中的房屋,钟君举着灯,映着月色往下看去,细细碎碎的微光是腼南镇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
点缀其间,像是夜色浮动的萤火虫。
“站在这座山上,能俯瞰整个腼南镇,这是当初先祖和剑尊雅谈时,剑尊的剑意削出的峰顶。”钟君看着山下繁星点点,如此说道。
沈见碌观察了下,很难想象脚底踩着的陆地是由剑尊一剑斩出,委实过于艰难。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那毕竟是剑尊,人族的第一强者,能做到这也就不稀奇了。
所以他道:“剑尊大人好雅兴。”
钟君突然回过头来,看向沈见碌:“你信仰剑尊吗?”
沈见碌有一瞬间的卡壳。
什么叫信仰,他是个上辈子当了挂名弟子但是没见过本尊,这辈子果断放弃拜他门下转职炼器。
这能叫信仰吗?
他这算是跳槽了吧。
所以他只能说:“我是个散修,没什么信仰。”
钟君不相信,盯着他:“你怎么可能没有信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信仰的东西,外面的人求神拜佛,魔族妖族信仰他们的王,人族修士信仰巅峰大能,你为什么不信。”他说这话时面上无一丝笑意,和晚上沈见碌带着季浔去问话的,几乎是两个人。
但沈见碌能感受到,钟君并没有变,他可能只是,突然不伪装了。
于是他说:“我不信就是不信,这世界上的事向来没有道理,倒是你,钟二公子,你去过外面?”
钟君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见碌道:“我听你们镇上人说,你们镇早在百年前就和人界分离,按理说,你不该知道外面的事。”
钟君突然道:“我是去过,但是那又怎么样?”
沈见碌:“也许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钟君突然激动道:“我知道。”
他突然激动起来,手上油灯跟着晃动,暖光在两人面庞游走,又重归平静。
钟君:“我们整个镇子都被剑尊欺骗了,外面的人也是。”
沈见碌:“你这样说我没有办法信服。”
钟君垂眸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很多次了,很多个你这样的外来者。”
沈见碌发觉不对:“很多个……我这样的外来者?”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秘境以前还有别人进来过?
钟君看向他:“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里,曾经也有很多人来到这里,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都是拿了东西就走了。”
沈见碌:“拿了东西?什么意思?”
钟君转身看向小镇:“祭祖大典马上要开始了,这个地方的人会再次死掉的。”
沈见碌:“你为什么知道?”
钟君:“因为我见证过很多次,每一次有你们这样的外来者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时间不远了。”
沈见碌有些震惊,钟君,这个副本剧情的npc,居然是轮回制,甚至还有着记忆。
那么前面来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秘境居然不是第一次开吗?
钟君看向他:“我熟悉镇上每一个人的脸,所以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知道又来了。每次的时间点都不固定,但都在祭祖大典前。”
沈见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钟君:“我希望你能帮我阻止祭祖大典。”
沈见碌沉声道:“这和信仰剑尊有关系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
钟君道:“有关系,因为剑尊欺骗了你们,他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们所有人,就像这个小镇。”
沈见碌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为什么要放那场火,钟管家当时可是要抓我。”
钟君:“因为你的朋友对神树下手了,况且,你不是主动来钟府牢里了吗?你也想调查清楚这些事对不对?”
他们当时有对神树下手吗?
沈见碌回想了一下,当时只有江清月站在那里,他还怪担心的。
难不成是那神树气息太重,直接触发了江清月的法器,造成反弹效果?
沈见碌备感头大。
他突然想到小师弟他们还没有着落,问道:“那一开始和我一起进来的朋友们怎么不见了?那个院子变得很老旧,但是钟府其他人没有发现,是你做的吗?”
钟君坦率承认:“是神树做的,放心,他们没有危险,或者说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沈见碌:“你想用此换取我的合作,不太容易。就如你所说,很多人都有信仰,也许我不信仰剑尊,但是在我们那,剑尊就是天和地,我是不能忤逆他的。”
至少明面上。
钟君彷佛早就知道他的答复:“我知道,所以那些人都不愿意帮我。”
沈见碌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自己如果不做,可能会错过很多东西。
但是他的首要目标还是保命,不保命怎么赚大钱发展。
钟君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帮我取一样东西,剩下的事就由我来。”
沈见碌:“那件东西难取吗?”
他可不觉得往来那么多人这个忙都不肯帮。
钟君:“如果不信剑尊,那么对你来说就不难,如果你信,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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