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蕾是绝对无辜的受害者,却需要因为她的逃避受到伤害。
她隐约察觉到丁蕾心情低落的原因了。
不止丁蕾无数次打开她们的聊天页面,奚臻也是。
屏幕明明灭灭,解锁后,上方的名字总是“22条围巾”。
奚臻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给丁蕾怎样的回答。
好朋友?还是小姑姑?
无论哪一个选项,心底生出的抗拒都让奚臻不愿接受。
那些难以启齿的幻想,让她无颜与丁蕾有更密切、纯洁的关系。
而那声小姑姑,奚臻始终是不愿意称呼的,尤其当下她还陷在不受控制的遐思里。
每次想起初见时不甘不愿说出的“小姑姑”,素来作风严明正直的女人都会从心头升起古怪难言的背德感。
这也是奚臻在公司尽量避着丁蕾的原因——
咏梅女士总是强调要求她见到丁蕾就必须打招呼,按照因连姨与母亲结合延展的社会关系去称呼对方。
这样的事情,上一次发生在她不愿喊连姨妈妈的时候。
她的妈妈只有咏梅女士,即便是那个人,她也不愿意承认对方的身份。
在咏梅女士的眼泪里,她喊了丁连霞两次母亲。
丁连霞其实很好,对她这个非亲生的孩子视若己出,不仅常常在她和咏梅女士之间调解帮忙,更是将她作为独立的人来尊重。
最后一点是咏梅女士做不到的。
奚臻不想喊丁蕾“小姑姑”,也不想惹咏梅女士伤心、让连姨难做,她只能沉默地避开,让自己和丁蕾保持距离。
更何况奚臻不知道怎样亲密度关系才能算得上好友,她和两位发小全靠自小共同长大的情谊。
刘欣和夏颖更能玩到一起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年纪略大一些的那个,这俩人反而常是一副为她操心的模样。
刘欣忙着追夏颖之前剧组的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听说最近投资了一个剧组,就为了让小明星能演上女主。
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上次聊天还是给夏颖接风的时候,刘欣恨铁不成钢地说她。
“别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长得再好也派不上用场啊!你这样难道是准备独身一辈子吗?”
奚臻没什么意见,因为她确实没有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想法,更是从未对那方面有过任何需求。
刘欣看她的态度恨恨地直叹气,像夏颖一样又一次扔出那句经典名言。
“我再也不会管你的这些事了!”
奚臻以为这样一潭死水的平静生活会伴随她直到死亡。
现在死水荡开涟漪,搅动得水底泥沙翻涌,那些几乎凝固到让她以为不存在的情绪隐约有爆发的迹象。
奚臻想了很多,并且为此查阅了很多资料,她觉得根源是随着年纪增长,精神顺应身体产生了生理反应,激素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至于幻想的对象为什么是丁蕾……
除了丁蕾,她很少和人有这样多的肢体接触,就她当前的生活,丁蕾也是唯一一位距离她私生活最近的人。
一天之中,除去工作,她能单独见得最多的人只有丁蕾。
心怀愧疚的奚总监今天不织围巾,改钩玩偶了。
丁蕾先前送她的月亮熊典藏版,那里面月亮熊和小伙伴们有全新的形象设计。
由于版权原因,只能个人制作个人使用,即便是那些手工个人工作室或者裁缝店也不能接取相关订单。
丁蕾不会做,也不愿意违法,以前唯一的月亮熊周边来源是咏梅女士。
现在她知道这些都是奚臻的作品,委婉地和热情的咏梅女士表示了拒绝。
只不过……
她没有想到的是,初见时分明很介意自己劳动成果流向丁蕾的奚臻侄女,现在竟会为了她的心情特意为她钩织新作品了。
小姑娘在收拾好餐桌后,好奇地到奚臻在一楼的健身房“探险寻宝”……
气温攀升,落在脸颊上的日光有些烫了。
面容冷漠的女人坐在桌前,冷白的脸晕着浅金,脸上的小绒毛融进光里,眼眸专注认真地看着手上的动作。
束发的皮筋顺着她的发尾下滑,散开的发梢恰好窝在锁骨里,柔顺的发从那一侧的脸颊垂下。
哪怕她眉目淡薄,面无表情,依旧让人觉得温和美好。
修长的手指灵活翻飞,手下的玩偶很快有了雏形。
丁蕾在进行她的新地图“冒险”。
对这些健身器材她并不了解,当成玩具一样地按照自己的猜测使用。
丁蕾先是试图拿起杠铃……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
杠铃纹丝不动弹,像是对她的嘲讽。
看了眼上面标注的重量,丁蕾悻悻然地将目标转移到动感单车上。
她是会骑自行车的,上去蹬了两下...马上就累了,并且对剩下的设备失去好奇心。
这里不属于她,因为她是个体能废。
丁蕾轻轻地来,也轻轻地走了。
她该回房间看月亮熊了。
她只在当年被绑架后去道馆学过一段时间防身术,然后因为踢腿给自己拉伤了,挥拳把胳膊脱臼了......
丁蕾的学习态度一向是很认真专注的,这种专注一向能让她得到回报——运动除外。
哪怕是丁湘昀都没想过,孩子用功,但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能强求。
为了丁蕾的身体健康和安全着想,她们转为给她一些简单好用又合法的防身武器。
哪怕是现在住奚臻家里,上下班有人接送,丁蕾的两位妈妈还是嘱咐她必须至少带着其中两样。
丁蕾手腕上细细的手镯只需要轻扭其中那颗颜色不同的银珠子,就会绷直成一根可以伤人的细锥。
她身上的饰品没有哪个是纯粹的装饰。
像游戏里浑身装备的满级勇者。
奚臻给丁蕾钩的月亮熊恰巧是勇者装扮,为了铠甲和剑的塑形,她在编的时候往里加了固定的软铁丝。
为了确保铁丝不伤人,奚臻反反复复在脑海里模拟过铁丝该如何添加。
她的效率很高,两个小时不到,这样巴掌大的玩偶就钩了五个。
差不多也到午餐准备时间了...
奚臻做完玩偶的收尾工作,开始整理工具和材料。
一旁的线团按照色系和颜色深浅排列着,而她正分心想着中午做什么……
不经意间,热烈的灿金色印入了她的眼睛。
准备收起来的钩针再次忙碌。
像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次一样,奚臻根本不必动脑,戴着向阳花的人偶就一点点地被钩织出来。
做好后她对着人偶圆润娇憨的杏眼发呆。
激素的影响...恐怖如斯!
冰封的冷漠面具寸寸龟裂,奚臻小心翼翼地将人偶放好了,一手捂脸一手撑着额头。
窗外没有心事的鸟儿在枝头鸣唱,室内气质微凉的女人拧眉发愁。
她发现,她竟然有点不懂自己了。
即便如此,一心惦记着保持距离的奚臻还是去做午饭了。
没开始多久,奚臻就发现门口多了个毛绒绒的脑袋,猫猫祟祟地往里看。
“进来吧,别趴门框上了。”她冷淡的声音里带了点无奈。
别着向阳花发卡的脑袋缩回去片刻,走进来一个拘谨的小姑娘。
“我、我就是刚好路过。”漂亮的杏仁眼不会说谎,卷翘的长睫眨得像慌乱翩飞的蝴蝶。
说到底丁蕾是想来给她帮忙。
奚臻能拿她怎么办?什么办法也没有。
她冷淡地撇了眼小姑娘心虚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手上的伤都好全了?”
小姑娘漂亮的杏仁眼立刻瞪大了,像活泼可爱的幼兽,瞬间盈满了光,明亮柔润。
“已经好全了!真的,奚臻你看——”
感觉目的有望实现的丁蕾轻快地跑到奚臻面前,积极地伸出手展示。
“早就结痂啦!现在痂都掉完了哦~”
小姑娘透着欢喜的声音,轻灵活泼得像是枝头的百灵鸟。
纤细的指尖上只剩下浅白色的疤,奚臻认真地盯了一瞬,就将视线移开。
她不知想到什么,眼帘垂下,冷白的耳垂泛着粉。
“菜在冷鲜柜里,你挑着想吃的拿。”
“不许碰菜刀。”
“洗的时候要戴手套,不要用冷水,水龙头上面有温度显示,可以触屏设置。”
奚臻交代的时候表情很冷漠,声线也一如既往地冷,甚至因为久居领导层隐约带了点强硬。
不过丁蕾听得很认真,乖巧地点头答应。
她知道奚臻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没有反驳的想法,应诺完了漂亮的眼睛一弯,酒窝甜甜。
“谢谢奚臻,奚臻你真的太好太体贴啦!”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甜蜜,像咬了一口的梨子苹果,脆生生地泛着清新的甜味。
奚臻才不看她,手里拿了块洗净的肉,垂着眼凝神用刀把它片薄。
“我要忙了,你自己注意一些,别弄伤了。”
她说话一向干脆冷淡,这会儿声音却放缓柔和了很多。
幸好水声哗啦,丁蕾听不见她鼓噪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几乎要冲出胸膛。
保持距离...奚臻。
做完这顿饭,就不要再和她有私底下的任何交集了。
开始翻炒的女人系着围裙,扎起的发拢到脑后,她抿平了唇,按下心里的失落。
小姑娘把沥干水的菜,“啪嗒”“啪嗒”地送过来,脸上扬着热烈灿烂的笑。
“这些洗好啦!”
明明是在干活,偏偏还高兴得不得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奚臻没看她,声音很冷淡。
“不用拿过来,放在流理台的空位上就行。”
丁蕾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佳,上翘的唇角往下落,脸上明媚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安又乖巧地应好。
小姑娘没说谎,她很擅长打下手,这些东西处理得很快。
油烟机抽走飘散的烟气,锅铲和油爆开的声音“哗啦”“刷啦”地吵闹,奚臻没听到水声,身后也安安静静。
就好像厨房只有她一个人一样,莫名地...心上缺了一块。
冷硬的眉峰堆起山雪,柔和了许多的神态恢复冰冷,奚臻抿着唇,她闻到没来得及抽走的一点烟火气。
记忆里的旖旎幻想一点点褪色,一切似乎又重归黑白。
“啪嗒”声忽然由远及近。
“奚臻!吃糖吗?”
小姑娘捧着糖小心认真地问她,声音甜软。
像一缕灿色的光,倏然照亮她的荒芜与贫瘠,于是春生夏长,万物复苏。
可是,奚臻...保持距离。
第53章 吃奶油小蛋糕~
“不用,马上就好了,你...先拿碗筷盛饭吧。”
注意到丁蕾的表情变化,奚臻怎么样也没法冷着心肠不理会。
她把视线收回到“噼啪”热闹的锅里,注意着火候。
小姑娘却没放弃,小声地劝着。
“奚臻是不是饿了?低血糖会不开心,可以先吃颗糖恢复一下哦~”
其实奚臻可以不回的,但她的眼睛盯着锅里的菜,耳朵却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饭菜的香气霸道,小姑娘凑近了一点,眼巴巴地撒娇。
“好吗?好嘛~”
她闻到一点甜甜的白桃香,下意识想嗅闻更多,但在奚臻这样做以前,她及时发现了自己的孟浪。
“不、不用。”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僵硬,显得更冷淡了。
丁蕾却像自带情绪检测仪一样,没察觉到她的反感就格外大胆。
“就一颗,我已经剥好啦!奚臻张嘴就好了哦~”
一颗橙黄的糖果被纤细的手指捏着,递到眼前。
小姑娘又扬起甜蜜可爱的笑脸,眨巴着杏仁眼。
她和奚臻差了十几公分,想喂糖只能踮着脚,努力地举着手。
“奚臻尝尝嘛~”
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展开,手里的锅铲一抖,奚臻呼吸不稳地偏过脸。
她的唇动了动,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余光看到那个深深的酒窝,仿佛要刻进心里。
“我......”
没等她拒绝,递糖的小姑娘就热情地说道。
“我吃过哦,特别甜的~”
女人冷玉似的脸刹那间红了一片,明知道丁蕾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她却偏偏想歪了。
在她愣神的时候,那颗糖就这样被小姑娘推着挤进柔软的唇里。
柔嫩的,细腻的,反衬得唇粗糙了,浅白色的疤带来的触感则更光滑一些。
鬼使神差地,在这个瞬间,女人险些亲吻小姑娘葱白指尖的疤痕。
好在那点混沌很快消散,奚臻及时醒了神。
细白的指尖在她突然转头的瞬间,轻轻划过她的唇角和脸颊,像有毛绒的狗尾巴草挠过,带来些许痒意。
“是不是很甜?”小姑娘仰着脸问她,并没有在意这点接触。
耳旁的热意散了一半,女人无端感到失落,她微微向一旁退了一小步,没扎紧的几根短发丝垂在脸旁。
她低声应道:“嗯。”
“奚臻要开心呀!”
奚臻听到小姑娘甜蜜活泼的声音这样说道。
真是……
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一心保持距离的奚总监含着小姑娘送的糖果,舌尖抵着圆滚的糖,细细地品着甜。
分明是她一直在莫名其妙地冷淡,丁蕾却丝毫不在意她的冷脸,总是往前凑,笑着递来糖果。
只是想要她开心。
【“朵朵是你小姑姑。”】
咏梅女士的话再次于奚臻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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