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对探究他们两个之间大脑思维是否同步存在浓厚的兴趣。
白衣人淡然地看着他,好像雪山上的冰花,没有存在的实感。
三四把目光落到祝辞身上:“我果然还是应该更喜欢你一些。”
祝辞:“……不必,多谢。”你不喜欢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诺诺道:“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真是太可怕了,我根本不会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的确,要不是因为情况紧急,他们两个确实应该被好好研究一下。
现在他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光影交杂,没有实质的危险,但是这样的平静更让人困扰。
祝辞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能给出答案,哪怕是自己。
“是生死。”白衣人忽然开口。
“什么?”诺诺一头雾水。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天平两端了,你当然不会理解。”三四道。
祝辞看了他一眼:“你了解咯。”
三四:“比你了解你“自己”。”
白衣人的瞳孔变得很浅,眼睛也在慢慢变淡,他往前走几步,寻找一个位置。
那是后面的蜡烛将灭不灭,前面的蜡烛将燃不燃的地方。
他背对着所有人,身形没有变化,但是那一刻他好像变大了无数倍,以虚无的模样俯瞰众生。
在光明的边界,亦然是黑暗的边界,一道水平的横线冒出。
这条线给人以无边无际宽阔的感觉,然而明明这个过道如此狭窄。
这是无端让人觉得庄严的景象,这个空间是“小”的概念,而这样的小却好像酝酿出了概念上的“大”。
这样的大是凌驾于心理和概念上的,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开大了?有点帅耶。”诺诺惊讶了一下。
其他人都很沉默。
祝辞仔细看着,忽然就有一种悲凉油然而生,那种心悸是莫名的,好像自己会因此消失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横线发生了倾斜,倾斜了大概20度,这已经足够明显了。
白衣人伸出手,指尖轻点,便拨弄了那向上倾斜的一侧,这一拨弄,似乎将横线上下划分为光与暗的两侧。
三四:“啧。”
那一瞬间,他们好像被卷进了白光里,原本眼前还一片黑暗,现在却亮的要吓了。
再一睁眼,他们眼前的景象就变了,空间被截成了两段,后面还是原本的地方,前面则像是从别的地方拉来了一截空间进行拼接。
白衣人收回了手。
“你还好吗?”三四忽然开口。
“……”被问话的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恢复如常的瞳孔里却没有映照出任何人的身影,白衣人便没有理他。
三四却强调了一句:“我叫三四。”
“嗯。”名字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代号。
“我不是一个陌生人,我是你的谁你还记得吗?”
白衣人:“……???”
祝辞:“……?”
第118章
“我没有失忆。”白衣人冷漠的语气里隐约透着无奈。
见过的玩家多了, 遇见这样的倒是少见。
“是吗?怕你又认不出我。”三四颇有些遗憾地道。
“所以这是什么技能?”诺诺问。
天赋进化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简单的技能了,而是能够影响一些法则的力量。
“平衡。”白衣人没有对自己的天赋讳莫如深,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祝辞。
祝辞隐隐从那双相似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怅惘,那一瞬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动容。
他垂下眼眸,不忍思考其中的深意。
“刚刚是黑暗的部分大于了光明, 所以通过平衡的力量拼接出前面的光……还有这样特殊的力量?”卡利斯小声道,他本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很特别了。
“不止呢?”三四忽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抱着胸道,“现在问题反而更大了, 让我们猜猜, 前面这条路, 是生还是死吧。”
平衡创造另一个有相对性的空间, 前与后,暗与光, 其实还有一个……生与死。
“你在打什么哑谜?连队友都忽悠吗?”诺诺不满道。
“什么哑谜, 你过去试试不就好了,反正有我在,你又死不了。”三四随意道。
“但是会痛哎。”
“不是很明显吗?”祝辞道。
他看向三四:“刚刚在加速老去, 那过去不应该是相反吗?”
“是吗?你为什么这么觉得?”三四问。
祝辞:“你的身高可以做参考。”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三四和他身边的参照物。
“又变高了?”
三四:“……”他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就盯着我看, 不看看那两个?”
祝辞:“都看了。先前你比诺诺高半个头, 现在高三分之二个头。”
三四:“……”
诺诺笑了一声:“很少看人跟他口头上占到好处, 你们两个怎么会是一个人?”
“我们还是快走吧。”卡利斯小声道。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反正情况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倒不如往前走。
当他们穿过这条线, 来到了前面光明的区域后,这两个空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淡。
白衣人蓦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眼里充满了平静, 但是又好像在感怀什么。
……
“其实没有生路。”这声音很轻,好像来自于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这个副本没有生路,这里的死亡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祝辞并没有跨过那条线,又或者,跨不过。
“他的能力其实是‘审判’,而只有达到绝对的‘平衡’之后才能主持审判,被审判之物多有瑕疵,而其中唯有‘圆’可以成为完美。所以他审判不了既定的因果,而你,是‘他’的果。”
“哗啦啦。”
走廊的灯光全部点亮。
原先他们怎么也走不出去一个单位的路,如今却显露出六扇大门。
祝辞回过头,看见了那个皮肤瓷白的少年。
“所以,在过去,他们也都死了吗?还是说,只要这个游戏存在,就算走到尽头,玩家的结局也都是死?”祝辞问。
这或许就是那个人想告诉他的,他们的命运在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就该结束了。
“命运没有结束的说法,这里的六扇门,都是他们的墓志铭。”
“那你呢?你也死了吗?”祝辞问。
“我……”对方开了口,不像是为难,更像是一种感慨,“死过很多次了吧。”
每扇门都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祝辞又问:“为什么非要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给我看这些呢?”
“因为没有影响,这里暂时没有你的坟墓。”
为什么没有呢?
“我为什么会是他的果,我不是过去的他吗?”祝辞问。
“……”
对方并没有回答。祝辞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祝辞打开了离他最近的一扇门。
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放着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啊,来了?没想到,你第一间选了这一扇。”
还没等祝辞反应过来,沙发上的人突然转头朝他说话。
是周念。
祝辞:“……你。”
“这不是我的门,我就是过来休息一下。”周念温和笑笑。
电视机画面上是一个破碎的教堂。
“你死了?”祝辞问。
“在你看来,我早就死了吧,不过死亡是从时间的角度来看的,那家伙,就暂且不提了。”
从命运角度来看,生命是永恒的,永远存在属于你的片段。
祝辞走到沙发上坐下。
“既然这个时候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你没发现吗?这个副本里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周念摊了摊手,“都说了别提那个家伙了,他给我制造了太多麻烦,导致我还要加班。”
“你真的已经成神了?”
周念温柔地看着他:“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神’只是一个概念,也只能是一个概念,其实‘祝辞’你,已经走过一样的路了。”
祝辞只明白了他一部分的意思:“有人让世界重来了?”
周念看向了电视机:“为什么不见见你的父母呢?”
祝辞跟着看向了电视机。
电视机没有发出声音,破碎的教堂里到处都是散落的金子还有琉璃玛瑙,依稀可见过去的辉煌。
玻璃蓦然碎了一片,一片黑漆漆的景象映入眼帘,而蛛网弥漫的窗户会出现更多的碎裂,碎片落到了地上,而窗户再也遮掩不住窗户背后的情景。
那是极为瑰丽的景象,如同人类用特殊相机拍摄的宇宙星云,变幻莫测。
这个地方不像是属于人间,不像会有人来到来的样子。
“这个副本可是很难找到的。毕竟是隐秘之神的殿宇。”周念道。
这个地方可以称之为殿宇?
祝辞这么想着,却看见教堂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怀孕的女人。
他们似乎说了什么,接着大殿便被一股浓雾吞噬。
“伊德的脾气并不算很好。”周念在一旁道。
祝辞这才明白原来这扇门是伊德海拉的。
所以伊德海拉并没有如愿成为命运之神,而是成为了隐秘之神吗?
那么那对夫妻其实是他的父母?
那对夫妻大概也是很有经验的玩家,祝辞只能看见他们从浓雾中脱身,好像说服了伊德海拉,在这里住了下来。
随后他们达成了协议,女人肚子里的胚胎被取出来封锁在一个由迷雾打造的泡泡里。
“伊德她可比你生得早多了,不过她孤独久了,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周念解释道。
画面里,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化身偶尔打扮一下那个黑色的泡泡,还会给泡泡唱歌,不过是背着人的。
祝辞保持沉默,那个泡泡很明显就是他能躲过游戏监视的原因。
下一秒,电视机里光芒一闪。
华丽的教堂被大火焚烧,而民众推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将她用锁链锁在神像前。火舌吞噬女人的每一寸皮肤,但是皮下的血肉却像难以烧化一般,她一种极其残忍的模样煎熬了许久。
“抱歉,影响年轻人心理健康了。这是固定的节目,会播放墓主的死状,伊德比较惨,不过以人身承担神的命途总会付出一些代价,死了就好了,就会和副本融为一体。”
祝辞确实看不得这些,他进入这个游戏之前还有洁癖呢。
“是不是你们都来自不同的时间?”祝辞问
“是这样的,我只是抓取了大家成神时间段的灵魂投影,会做出什么我也不能算准呢。”周念道。
他站起来领着祝辞走向其他门。
“自己去看看吧,或者让守墓人陪你去。”
祝辞没有多言,而是径直推开了下一扇,这扇门里有一个火炉,火炉边放着很多娃娃。
一张宽大的桌子摆在眼前。
桌子上放着傀儡的丝线还有各种关节,这一看就知道是周念的屋子。
“想亲手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娃娃吗?”
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书封很有意思。
祝辞并不想。
他低下头翻开书的后面。
书里详细记载了制作傀儡的办法,再往后翻,却看见了这样一句话。
“其实我就是这样被创造的。”
祝辞:“???”什么,周念是傀儡?
他再往后翻,又一句话浮现。
“开玩笑的,去看看你的娃娃吧,可以带走哦。”
祝辞:“……”
他忽然想到了许暗。
火炉旁确实摆放着几个娃娃,都只有两个巴掌大,看上去不太像真人。
祝辞忽然发现其中有一个跟外面的守墓人有点像。瓷白的皮肤,栗子色的头发。
这个娃娃和火炉挨得很近,差一点就能掉进去。
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拿起了这娃娃,走了出去。
周念的房间,并没有展示他所谓的固定节目,或许是命运的特权吧。
少年就站在门外,祝辞把手里的娃娃交给他:“拿着吧,看着跟你有缘。”
少年看向他,手上接过娃娃,脸上浮现一个笑容。
“谢谢。”他道。
……
再下一扇会是谁的呢?
祝辞忽然顿住了脚步,蜡烛轻盈地跳动,一股惶恐的感觉攫住了他的心脏。
其实这几个人里,他最害怕开到的是那个属于自己的门。
副本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是某个时间段现实的荒诞的抽象化,还是一种类似于游戏的虚拟构筑。
他现在所了解的未必不是周念希望他看到的。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他的存在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这些人的真实身份都跟他息息相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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