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意外对阿曼多来说倒是不痛不痒,可是步惊觉出于本能地还是稍微惊讶了一瞬间,眼睛猛地瞪圆了一些, 像是遇到突发情况不知所措的幼兽一般。
只是奥利·兰开斯特的性格是这样的,他也不能跟阿曼多说句抱歉。
反倒是阿曼多,被甩开了手也不恼怒, 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看起来像是在为自己揉脸,实则是没忍住在用掌心回味雄虫的巴掌。
那带着香气的风, 柔嫩的肌肤,还有那双……不可一世的骄纵高傲的双眸。
这完全就是他赚到了。
“话说得好听,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谁都欠了你的表情,还有那副惺惺作态、不情不愿的姿态,发青期遇到我这种又漂亮又高贵的雄虫是你的荣幸,明白吗?你一副好像是你亏了样子是装给谁看?”
步惊觉发觉屁股底下太硌了,不满地皱起眉,扬起手往阿曼多的腹肌上拍了一巴掌:
“放松点,大清早的发什么情?”
如他所愿,阿曼多隐忍地闷哼一声,听话又顺从地放松了浑身的肌肉,甚至主动伸出手扶住了步惊觉的腰,帮他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我没告发你强迫雄虫就已经是大发慈悲的善举了,你最好听话一点。”
步惊觉毫无威胁力地威胁着身下的雌虫。
阿曼多低低地嗯了一声,但紧绷的额角和手臂上的青筋还是昭示了他此刻的难耐,好在他掩饰得很好,雄虫什么也没发现。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转移了话题,和步惊觉说起了主星卡俄斯的现状:
“殿下失踪的消息被皇室隐瞒得很好,差一点就连我也没发觉。若非陛下寻找您的消息被我察觉,恐怕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知晓这件事。多亏了殿下留给我的定位器,我才能顺利地找到您的坐标与位置,才能找到您。”
说到这里,想到那个定位器,阿曼多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一想到自己退婚的事情败露还被步惊觉揭发和嫌弃,就心如刀绞地睡不着觉。
他拿着那个定位器在床上反复摩挲,思来想去都不知道步惊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得知叛军首领莫伊塞斯绑架了步惊觉,并藏在了赛尔法星球,阿曼多这才猛地惊醒,大彻大悟。
那天晚上殿下对他说的话肯定都不是真的,只是做做样子,恐怕是说给那些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的眼线听的。
想通之后,阿曼多就高兴不已,觉得自己还有继续亲近步惊觉的机会。他马不停蹄地搜查步惊觉的下落,然后直接带着军队杀过来了。
“殿下跟着那只叛军雌虫私奔,我知道是我误会殿下了。”
阿曼多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说的混账话,道了歉。
“殿下是想有个契机站出来,参与皇位竞选,都是我误会了您,对不起。”
在阿曼多的视野里,他并不知道步惊觉和莫伊塞斯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在他看来,莫伊塞斯只是靠花言巧语诱拐皇室成员的叛徒雌虫。像步惊觉这种看惯了贵族雌虫的雄虫,怎么可能会对一只混混雌虫轻易交付真心,还义无反顾地跟着对方走。
而步惊觉在失踪前留给他定位器的举动,正是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身为虫帝,兰开斯特九世膝下只有三子,大皇子费尔南是一只雌虫,没有皇位继承权,而剩下的两只雄子,一个是被称为“残次品”的二皇子奥利,一个是懵懂宛若白纸同样不受宠的三皇子克里斯。
说来奇怪,兰开斯特九世倒也不是什么专情的雄虫,也不是生理功能孱弱的皇帝,但他的子嗣实在是稀少。他对所有孩子都不太热切,也就只有相貌和能力同样出色,但却是雌虫的费尔南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
两位雄虫皇子不知为何,不被待见,也不受重视。
已经步入暮年的兰开斯特九世寿命将终,他也迟迟没有立下太子,也没有释放出任何信号,叫所有虫都疑惑不解,完全不清楚现任虫帝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民间有传闻说,兰开斯特九世还有私生雄子,所以一直对明面上的两位雄虫皇子态度不咸不淡,不闻不顾。阿曼多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和步惊觉接触之前,他对谁继位都无所谓,他所效忠的永远都是兰开斯特,不管这个兰开斯特是谁。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步惊觉想要这个位置,他必须重新打算。
这段时间,阿曼多一直在思考步惊觉现在的这些举动背后的目的。
“您是准备将反叛军的事情闹大,通过镇压起义,平息叛乱,然后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对么?”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做法。既能解决掉这场平权政治运动,又能铲除所有威胁因素。
那群反叛军的口号看似是在追求“雌雄平等”,实则已经威胁到兰开斯特的统治了。那个什么“所有雌虫都应该平等地享有雄虫”的口号,阿曼多也有所耳闻。
最开始他没当成一回事,雌雄平不平等和他没有关系,总不可能让那些生理机制退化了的雄虫上战场吧?虫族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军虫,光是那些从军的雌虫就已经完全饱和了,宇宙就那么大,整个厄尼多斯都是兰开斯特家族帝国的。
兰开斯特总不可能从厄尼多斯星系打到另外一个星系去吧?
他们虽然好战,但还没有野心勃勃、多管闲事到那个地步。
千年之前,虫族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元气大伤,随着基因进化,愈发好战嗜血的雌虫和身体机能下降的雄虫出生数量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逐渐生不出雄性幼崽,自然而然雄虫的出生率不断下跌,雌雄差比不断拉大。
迫不得已,最终演变成了雄虫匹配伴侣机制,雄虫面临着繁重的生育义务,相应地,他们的地位和待遇都得到了提高,可这一切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阿曼多之前不以为意,但现在,他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雄虫,却已经预见了要与其他雌虫共享的未来。
想到这里,阿曼多心头有些酸涩,强忍着这股情绪没有表露出来。
步惊觉哪里想得到阿曼多思虑了那么多,他只是点点头,对阿曼多有些改观。
还好,阿曼多这只雌虫不像莫伊塞斯那么蠢。聪明就好,免得日后对他登基一点助力都没有。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有没有查到莫伊塞斯的行踪?”
突然出现了情敌雌虫的名字,阿曼多更加酸涩了,他抿着唇,摇摇头。
步惊觉哪管得了那么多,他拍拍阿曼多的肩膀,语气不容置喙:
“我们要找到他。虽然他是叛军首领,也不是这背后的始作俑者,但他能煽动和着急那么多平民雌虫跟着他起义,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他……”
阿曼多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步惊觉的解释。
“莫伊塞斯是平民出身,你作为赛加托家族的一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兰开斯特阶级之间的矛盾有多严重。倘若莫伊塞斯能为我所用,成为兰开斯特帝国政治舞台上的新面孔,想必对那些傲慢的老不死一定是重重的一击。”
步惊觉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嘴角讥讽:
“那些贵族的手伸得太长了,兰开斯特的光芒都要被他们挡住不少,更不用说兰开斯特的权威,我不允许任何虫挑衅兰开斯特的威严。”
“兰开斯特的统治不能从我这里没落,父皇既然无力阻止,那便让我来。”
阿曼多艰涩地同意了,他知道,这代表着他不能对莫伊塞斯动手。
那只油嘴滑舌的、肮脏的、卑贱的雌虫,居然被殿下寄予了厚望,就凭借这些???
但他不能不同意。
莫伊塞斯是一枚,在好用不过的棋子了。而且无可替代。
“莫伊塞斯还是新波的首领,新波,你很清楚的,这么大的星盗团,你们军部到底是怎么看管兰开斯特的子民的?新波统治的领地里居然有走私贩卖雄虫的勾当!”
步惊觉怒上心头,想起那只黑发雄虫,莱尔。
“那只受害了的雄虫近况如何?阿曼多,这件事你必须亲自经手。”
提到莱尔,阿曼多这才想起那只被他们从断壁残垣里救出来的平民雄虫,顿时眸色一深,把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告知步惊觉。
“莱尔阁下的经历我深感抱歉,但有一事我不得不禀告殿下。”
“莱尔,或许该说他的真名并非莱尔吗?他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的无辜。”
“殿下应该对陌生虫保持警惕性。”
第79章
阿曼多搂着他, 将莱尔的故事娓娓道来:
“雄保会的专员收留莱尔之后,有一名大龄雄虫专员觉得莱尔长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便将此事上报,最后在给莱尔做全身检查的时候,从他的血液比对出了一桩旧案。莱尔的伪装的过去也因此被查出来。”
“他的真实名字在档案里被抹去了, 这或许是有权势插手的缘故,问到他的真实姓名, 莱尔闭口不提。但那桩旧案却真实存在, 也曾轰动一时。”
“十年前的主星卡俄斯曾发生过一起雌虫虐杀案,因其死状凄惨、牵扯势力过多而被大肆报道。受害的雌虫是老牌贵族的一员,是那个家族同代唯一的子嗣,备受宠爱, 继承了家族所有财产。也正因为如此,他仗着权势私下搜刮多名平民雄虫, 强迫他们的同时还私自给这些雄虫喂禁药,种种犯罪行为罄竹难书。莱尔的双胞胎弟弟也在其中。”
莱尔和他的弟弟都是平民,这一点步惊觉是知道的。
“出身底层的莱尔兄弟是非常罕见的雄虫双胞胎, 他们有着近乎一样美丽的外貌,但性格却大不相同。带着通俗小说色彩的是,他们身世凄惨, 无依无靠。即便是出生在主星卡俄斯,他们也同样面临着生存问题。雄保会每月提供的最低保障只能维持他们的衣食住行,而莱尔的弟弟却一直想要进入雄虫学院学习音乐, 梦想成为一名雄虫歌星。”
“为此,两兄弟在城内外有着数份兼职,他们游走在各个阶层。美貌让他们很快被那名雌虫所注意……后来, 莱尔的弟弟轻信了贵族雌虫的哄骗,偏执地认为自己遇见了真爱……”
“最终,莱尔成为那只雌虫别墅内供养的金丝雀,在不见天日的囚笼里日复一日地被索取,供其他雌虫玩乐,一如先前的其他平民雄虫一样,在最美的年华里就此凋谢。即便零落成泥,他的尸体也被有特殊爱好的雌虫买下……”
说到这里,阿曼多皱起眉,似乎也是觉得恶心至极,难以继续说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步惊觉的脸色,如果对方表现出任何不适,他觉得自己应该停下讲述。
但步惊觉的脸上像是看不出任何情绪似的,仿佛只是在聆听故事。只是那抿着的唇和轻微下垂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情绪不佳。
“莱尔得知弟弟的死讯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后了,他偶然看见那只雌虫带着其他雄虫出入商场,才产生了怀疑。之后,莱尔主动接近了那只雌虫,在残忍杀害雌虫后逃离卡俄斯的路上,主动接近走私雄虫的星盗。”
“莱尔被卖给了赛尔法的贵族雌虫,买主雌虫,恰好就是殿下指控的五只雌虫。但这件事情还要更复杂一些,雄保会在警部的帮助下扣留了犯罪雌虫,调查他们的关系网后,发现这五只雌虫或多或少都与害死莱尔弟弟的雌虫有关联。”
步惊觉还在等待阿曼多继续说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曼多停在了这里。他这才注意到阿曼多的眼神很忐忑,表情犹豫。
见状,步惊觉皱眉,有些不快。他最讨厌的,就是阿曼多这副拧巴的样子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犹犹豫豫像什么样子?你对兰开斯特的忠诚呢?你身为军雌的坦率与毫无保留呢?”
阿曼多微微摇头,还是说了出来:
“殿下与那只叫莫伊塞斯的雌虫,行踪之所以这么快暴露,也有莱尔从中作梗。”
没有他预想之中的惊讶,步惊觉很平静地点点头,开口道:
“我能猜到,莱尔不管是出现的时机,还是在我面前的表现,都有些奇怪。我一直知道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的。”
阿曼多显然很吃惊:
“那您还将他带在身边?”
阿曼多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目的不纯的虫,就算是雄虫,殿下也应该保持警惕。如果不是莱尔把莫伊塞斯的行踪透露给新波内讧的那批虫,您就不会遭受被挟持之苦。那只叫诺顿的雌虫,在新波内外都臭名昭著,他最是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
“诺顿与莫伊塞斯都曾是新波前任首领收养的遗弃虫,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堪称真正的兄弟,但诺顿为了首领之位就能对自己的兄弟赶尽杀绝,这种虫,死有余辜。”
诺顿不仅对莫伊塞斯赶尽杀绝,早在莫伊塞斯与团内产生分歧,独自离开赛尔法前往卡俄斯的时候,就对新波的兄弟们宣称莫伊塞斯在“打猎”过程中不幸失踪,并且伪造了相关影像,暂时得到新波其他成员的信任。
若非新波内那名军师一般的雌虫力排众议,稳定了局势,恐怕新波已经被诺顿收入囊中了。这些都是步惊觉在莫伊塞斯失踪后,从阿曼多这里知道的。
“我并不认为莱尔值得殿下信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固然值得同情,也应该值得雄保会追究,但这种满口谎言的虫,殿下不应该再关注和接近了。”
阿曼多劝。
步惊觉顿时更加不高兴了,眼尾上扬:
“我也是雄虫,要我对发生在我面前的凌辱视而不见,我做不到。即使莱尔接近我是别有用心,但他受到的侵害却真实存在,我无法释怀,同样做不到不去帮助他。这不为别的什么,就因为他是雄虫,而是恰好也是一只有良心、有同情心的雄虫罢了。”
如果面对这件事情的奥利·兰开斯特,想必他也会认同和支持步惊觉的做法。奥利只是平等地厌恶任何一只虫,不分性别,但这不代表奥利对兰开斯特帝国内部的性别矛盾一无所知。
要知道,雄保会很大一部分非官方支持的资金来源,都是由这位雄虫皇子殿下提供的。
闻言,阿曼多再想说些什么,也只得闭嘴了。
但他又另外提到一只虫,这也正是他的心结所在,阿曼多满是不认同地继续道:
“殿下想要将莫伊塞斯作为解决反叛军的突破口,也不应该屈尊纡贵把自己当作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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