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这个月。
童桉桉再次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看看这边沉思中的南惜,又看看那边态度诚恳十足谦逊的慕析,来回看了好几遍。
忽然,她茅塞顿开,一时兴奋顾不得南惜不太爱跟人肢体接触这件事,伸手在南惜肩上一拍:
“原来是这样,南惜,行啊!行啊你!这么会玩!”
慕析一愣。
南惜也被她拍得吓了一跳:“小童学姐,什么?”
“哎,我懂的,替身嘛。”童桉桉笑得猥琐极了,对南惜的崇敬又增加三分,“没关系,反正你家给人开工资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得不说南惜还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原以为她是那种娇弱千金o,没想到这么能直面内心,直接给自己的管家改名叫慕析。
也不一定是改名,代号,代号。
至于脸嘛,南惜随便出点钱让人去整个容还是绰绰有余的。慕析那个人虽然渣了点,但是别人顶上她的脸可是一点不亏,真羡慕这管家上班还能占便宜呢。
直接把自己最恨的人安排在身边当牛做马,连出门吃个饭也要随身接送,这不是最大的羞辱是什么?一方面补偿了自己内心的缺憾,另一方面还能顺便脱敏,说不定南惜很快就能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
一箭双雕!
任南惜和慕析想破脑袋,也绝不可能想到此时童桉桉心里已经脑补完了一整出病娇复仇大戏。
两人只能愣在原地目送童桉桉远去,还听见她挥挥手说着:
“不打扰你们了哈……”
小小姐她。
身边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慕析干巴巴地说道:“小小姐,我已经向她解释了我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这样,抱歉。”
“……”南惜顺了两下头发,语气无奈,“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走吧。”
慕析为南惜打开后座车门,南惜坐上车。
返程时南惜没再一直盯着慕析看了,倒是相反过来,慕析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两眼南惜的样子。
刚才童桉桉提到了南惜的伤心事,她怕南惜会不开心。
然而南惜没有表现出类似于“黯然神伤”“生闷气”“忧愁满腹”之类的情绪,慕析甚至觉得她有点快乐,虽然不知道她在快乐什么。
“慕管家。”南惜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直分心看后视镜的话,不会有危险吗?你在开车。”
慕析羞愧不已,向南惜道了歉之后就不敢再分神了,而是专心致志地将车一直开回南家。
南惜从车上下来之后,慕析再一次向她道歉:“对不起,小小姐,我不应该在开车的时候分心。”
“嗯,只是看两眼的话还算不上分心吧,没关系。”
南惜就这样轻松地推翻了自己在车上时说的话。
“啊。”
慕析有些呆呆地望着她,那是被人耍了以后会露出的样子。
南惜很好心情地向她说明:“刚刚那样说,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偷看我了而已。要有长了一张罪人的脸的自觉,慕管家。”
罪人啊……
“可是小小姐似乎并不把她当成罪人。”慕析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南惜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任凭南家花园里的路灯如何明亮、也难以叫人看清她有多么不高兴。
慕析悔恨自己祸从口出,马上开始鞠躬道歉,并试图为自己辩解:“对不起,小小姐。因为我今天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了,又即将休假,所以态度一时松懈,还请您原谅。”
“没关系。”
南惜凉凉地吐出这三个字,随即向慕析跟前走了一步,昂贵的皮鞋踏着地面而发出的哒哒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清晰传递给慕析。
南惜自下而上这么看进慕析的眼睛里,不容置喙、不容争辩:
“不过我看,慕管家好像对我有一些误解。”
“什么……?”是关于那句罪人论吗。
虽然慕析此时不可能说出来,但她内心真的总是觉得,从南惜对待自己的态度里就可以看出,她对那位故人明明就还深深怀恋着,恐怕这五年都没有放下过。
南惜自己不承认而已,哪怕对方真的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不告而别。
慕析听到童桉桉这么说的时候,都禁不住开始好奇,南惜和那位相爱时到底有多么幸福,才会爱到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原谅、继续怀恋下去。
“慕管家,我认为你在挑衅我。”南惜一直盯着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此时她将眸子微微眯起,竟然让慕析有些心虚,“我得向你郑重地说明一遍吧。”
“对于慕析呢。”南惜说道,指的显然是那个前女友慕析。
“我恨之入骨。”
“这五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恨她,我恨她。”
“如果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想对她说。”南惜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一直望着慕析的眼睛,“……当时为什么要走?”
“嗯?”慕析感觉不太对劲。
不应该是“我要捅死你”“不想死就快滚”之类的吗。
收到慕析的质疑,南惜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既然走了就别回来,我真恨不得把你的照片印成黑白色挂在墙上对着上香。”
南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是前所未有的狠毒。
像是淬了毒、像是被冰水浸泡,那种入骨的冷意让慕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寒颤起来,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明白了,小小姐,不会再误会。”
南惜浑身松了股劲,默默低下头来后撤两步,抬手揉着自己一直仰着而发酸的脖子。
慕析说:“进去吧,小小姐,早点休息。”
南惜站在原地不动仍在揉脖子,慕析别无它法也只好陪南惜一起在花园里站着。
夏夜的户外并不让人觉得凉,暖和的微风吹拂着她们的发丝,很宜人,难怪南惜不想这么快回去。
何况周围这些缤纷漂亮的花朵在夜色里也别有姿态,就是躲在暗处的蚊虫有些令人担忧。
南惜终于迈步打算进屋了,慕析跟在她后头。
才走了没两步,南惜突然停下来,害慕析差一点撞到她的背。
她转过头,忽然想起刚才慕析话语里的重点:“你说你要休假了?什么时候?”
“是的。我休假的时候,接送小小姐上下班的工作会安排好交给司机来做。”慕析微笑着,不过语气有些尴尬。“因为……我的易感期快要到了,嗯,大概就在几天之后,所以必须休假。”
是了,慕析之前跟她说过易感期还有十几天,现在又过了好几天,是该到了。
南惜点点头,回过身继续向大门走去,眼里却发出些莫名的神采。
慕析胆敢挑衅她,质疑她对她的态度是吧。
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虽然本来就已经打算那么做了。
第17章
慕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南惜那几句“恨之入骨”“为什么要走”“对着上香”应该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慕析晚上睡觉都辗转反侧、梦寐不忘。
早晨起床以后,慕析不出所料地感到头痛。
像是头骨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那样,疼得隐晦但是折磨,慕析的衬衫下面很快渗出冷汗,又被外面的黑西装遮住。
正准备走出房间,慕析又转回头,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果然嘴唇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血色。
她只好从抽屉里拿出没用过几次的唇膏,抹上,好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
这点细节很快就被南惜发现。
南惜瞥她一眼,又瞥一眼,同时咀嚼着面包:“慕管家抹唇膏了?真是不常见。”
慕析头还疼着,但仍然对她微笑:“今天是第一次送小小姐出门上班。”
“噢?是为我涂的?”南惜饶有兴味地放下面包,戳了戳旁边同样在吃早餐的南楠,“听到了吗,慕管家多重视我。”
“对对对。”
南楠在看手机上的晨间新闻,随口敷衍了妹妹一句。
南惜毫不介意,继续品味着自己的早餐。吃完之后她拿起帕子擦擦嘴,起身,招呼慕析一起往外走,再次站在昨天晚上两人一起回来的那辆车前。
慕析犹豫了一下。
如果放任自己不算良好的身体状况去开车,是对于小小姐生命健康的不尊重。
但是另一方面,南之涯很讨厌自己的下属请病假,她甚至讨厌自己的下属们生病,因为下属缺勤带来的损失远远大于她能扣掉的病假工资。
虽然她从没这么说过,但慕析看得出来这一点。
她的犹豫落在南惜眼里。
“怎么了?”
不行。
无论怎样,南惜的生命健康一定是第一位的。
慕析只得告诉她:“抱歉,小小姐,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头有些不舒服。为了避免疲劳驾驶,我去……”
“没关系。”南惜语气浅淡,却是很坚定地绕过慕析往前走,去往驾驶位的方向,“那就我来开好了。”
“小小姐……”
慕析惭愧极了,说是送南惜去上班,怎么反倒成了南惜自己开车,这绝对算作自己的失职,需要如实向南之涯汇报。
南惜坐上驾驶位,慕析也不便离开,就站在原地准备目送南惜把车开出去。
可是等了一会儿之后,车并没有启动,只看见南惜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上车。”
她怪异地看着慕析,好像在微微谴责慕析怎么还站在原地不动。
是,是这样的意思吗。
慕析万万不敢坐在后座的,那样看上去像是南惜成了自己的司机。
于是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双手没有方向盘可握,就只好端正地摆在并拢的双膝上,态度尊敬极了。
“哼。”
南惜见状嗤笑一声,将车发动之后慢慢驶向大门口,“不是头不舒服吗,在车上靠一会儿啊。”
“……谢谢小小姐。”
慕析有些迟疑地把副驾驶座位放低,舒舒服服靠了上去。
她把脑袋放得也端正,不敢去看南惜现在什么模样。
却听见南惜在身旁说道:
“这样还算是你来送我,没有失职也没有偷懒,因为我确实需要一个人来陪我开车。”
“到地方之后你在车上睡一会儿,这是我给你的任务,其他工作都得排在这一项之后,让别人去做。”
“如果下午还是不舒服,给我发信息。”
……
慕析缓缓闭上眼睛。
心头滚烫,不知名的暖流正从那里向四肢蔓延,慕析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舒适的温水里,异常安稳。
南惜说这些话的时候平淡极了,却那样叫人感动。
半晌没听见慕析的回应,南惜试探地问道:“你今天,马上,还有什么工作?”
“要统筹家政任务统一管理,检查工作情况。要去南家名下的产业,包括您那处研究院的施工场地巡查。下午陪同大小姐在家中接待林家夫人。然后是接您回家,准备晚餐。”
南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开始从口袋里掏手机,眉头紧凝,“我给姐姐打个电话。”
“小小姐。谢谢您。”慕析出声阻止她,唇角却始终扬着,“不过不用了,我在车上眯一会儿就可以。下午睡太多的话,晚上又会睡不好了。”
南惜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将手机放回去。
并且催促:“可以,那我现在不跟你说话了,你马上就睡。”
她的话语仿佛有什么魔力。
慕析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放纵地睡去,她努力开始思考,如果没有自己的陪伴,南惜今天岂不就是回国以来第一次独自出门。但自己本来好像也只能陪她走到学校门口而已,剩下的时间她还是要自己走进学校里、去实验室……
沉沉的困意将慕析的意识一点点侵蚀完毕,还没有想到南惜下一步会去那里,慕析就控制不住睡着了。
-
南惜停下车子,手才触上车钥匙,微扭过头时看见慕析的睡颜。
不是第一次看见。
慕析平时多么锐利的人,可闭上眼睛后总是很乖。此时她脑袋歪向一侧、刚好是自己这一侧,黑发顺着她歪头的方向轻轻滑下来,遮住半边脸颊,而另半边可爱安恬。
南惜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
没记错的话,慕析睡觉还是挺沉的。
记忆有些久远,她不敢那么笃定。
不过,她还是伸出手来,帮她将脸侧的发丝捋向耳后,动作轻柔至极。
慕析没有反应,睡得确实很沉。
就这样,跟她的记忆没有一点出入。
那她凭什么说自己不是她,她明明就是她。
南惜眼角泛了泪光,仗着慕析此刻无知无觉,一点点俯下身来,在她唇上触了一下。
原本真的只是打算一触即走,可南惜有些高估自己的那颗酸楚之心。
慕析唇上柔软的触感传来时,仿佛脑海里某处堤坝崩溃,南惜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狠狠张开嘴巴,泄愤般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南惜胸口起伏着起身,望着慕析,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殷红,堪堪没有破皮。
再看慕析呢,不仅没有疼痛的表现,反而还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美事,还是对自己的恶行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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