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再退后了,而是一步步往前、逼近白苒,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看到什么了?”
白苒被掐得脸色涨红,可眼里却满是快意,好像她终于在南怜这里赢回一城。
她奄奄一息,南怜还仿若未觉,只不断逼问道:“回答我,你看到什么了?”
慕析来不及细想这样报复般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只顾着上前去把南怜的手从白苒脖子上拿下来。
再掐下去会出人命的,一定会出人命的,搞不好还是一尸两命。
她的力气比南怜要大,把她们强行分开,终于顺应着内心真实情感把白苒护在身后:“大小姐,请您冷静。”
白苒在她后面使劲咳嗽,就这样了嘴上还不饶南怜:“我看到、你办公室抽屉里的照片,你房间柜子里的手写信,还有你、你梦话里的名字。你藏得一点也不高明。”
南怜立在原地,身体开始颤抖。
“我不会是唯一一个发现了这些东西的情人吧?”白苒笑道,在慕析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满是疯狂,“她不就是为你丢了命吗,我也可以为你去死啊。”
慕析听着这话不太对劲,转头的瞬间也听见南惜的惊呼。
白苒从凌乱的衣服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小的刀,二话不说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割。
慕析的第一反应是:
她果然随身带了刀!
但与她想得不同的是,那把刀不是用来伤害南怜的,而是用来了结她自己的。
之后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那个刹那似乎被无形的双手不断拉长、一直到足以容纳下所有人的所有行为,却没有留下意识跟上动作的机会。
等到慕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左手已经鲜血淋漓,不过其中握了一把小小的尖刀。
白苒抓着刀柄,慕析想要夺刀就只能抢夺刀刃,难免会伤到自己。
其实她觉得不怎么疼,只是血流得有点恐怖而已。
看把南惜吓的。
比慕析更痛苦的应该是白苒,没能像预想里的那样在南怜面前自杀报复,反而害得无辜的人替自己受伤流血。
白苒也懵了,对着慕析不住地道歉。
她很快就被南惜抓着衣领推到一边,两手空空站在原地发呆。
“呃。”慕析抬起左手,本意是向南惜展示她的手还能动弹没什么大事情,但南惜的眼眶却更加红了,只能苍白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是,左手。”
南惜想骂她又不忍心,眼前的视野被泪水糊到一点不清晰,只好拉着慕析完好的左手臂,喊道:“南怜,把你身上外套脱下来给她包扎!”
南怜沉默着照做了,把自己披着的外套脱下来之后就被抹了泪的南惜抢去替慕析包扎止血。
她看向被推到一边的白苒。
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四个人里面唯一没在哭的反而是正在流血的慕析。
南惜一边小心翼翼地帮慕析包扎,一边冲着南怜喊:“把你那个o给我拖走!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许让她再出现!”
她红了的不只是眼眶,慕析发现她眼里也出现了细密的红血丝。原本从来淡定高傲的人此时因为太过愤怒、发丝都被汗水粘在了脸上,苍白的唇因为充血而显得艳红。
慕析感到心里很舒坦,像是一口气喝完了最喜欢的……橘子汁?其实手还挺疼,但因为愉悦而产生的激素迅速将痛感抑制下去,只剩下了溪水那样清浅的快乐。
她用温暖又明亮的目光低头注视着南惜,被南惜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呃好吧。
南怜站着没有动。
南惜正要发作,却听见一旁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白苒自己抱着自己的身子,走了。
“……”南怜看着她走远,仍然没有动。
慕析抬起幸存的右手摸摸鼻子,有点怕南怜脱了外套之后会冷,即使负伤也尽职尽责地提醒:
“大小姐,请先上车等候。”
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南惜扎外套的力道变重了,还不至于疼,算是南惜对自己的小小警告。
一抬眼,南惜手中是南怜那件外套的两端,正埋怨地看向自己,貌似随时有可能再次收紧力道,完全取决于慕析接下来的反应。
慕析不吱声了。
南怜一点感觉不到冷似的,等白苒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幕里,转回头对慕析道:“对不起,慕管家,我和白苒都要向你道歉,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应该是你受伤。”
慕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南惜在旁边语气不善:
“本来就是,和慕管家有什么关系。”南惜包扎完毕,代替慕析举起她的右手跃跃欲试,“不是说好了把那巴掌还给慕管家吗?她这只手是好的,姐你准备一下。”
南惜就把慕析的手冲着南怜的脸举起来,吓得慕析大惊失色,赶紧使了点力气把手压下来。
南怜也是真的信守承诺,听南惜这么说后竟然真的点点头,准备挨打一般把头微微垂低,整个人一动不动等着让慕析来扇。
“不不不,大小姐不必这样,这都是我份内的职责,真的一点都不疼。”
慕析一点都不想把那巴掌还给南怜,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
因为……
她爱好和平,而且对主人的家庭完全忠心。
其实随便想想就知道她一个管家怎么也不可能打主子吧。
南怜首先转过了这个弯,面无表情地抬手在自己脸上给了一巴掌。
力道绝对比白苒打得要重,虽然很不道德,但慕析心里舒爽了一下下。
“那么我就不强求慕管家了,医药费和其他补偿费用,明天会让助理打到慕管家的账户上。”
南怜深深看了慕析一眼:“只是希望今天晚上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向家人,尤其是妈妈还有爸爸保密,感谢你。”
慕析自然非常懂得保密的道理。
她现在已经在南惜、关衍、南怜这里都有秘密要守口如瓶了,剩下两位再接再励。
南惜不是很满意这个处理结果,但慕析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日后再找机会找南怜或是慕析算账。
三个不同程度受了伤的人一起回到车上,慕析的手受伤了,车就由南怜来开。
慕析和南惜一起坐在后座。
南惜一直密切关注着慕析的手,刚刚她就在担心伤到动脉,说什么也要帮慕析捂住。还是慕析劝了好一会儿,她把手放下,见没有血飚出来才放心。
现在慕析这边的情况暂时稳住,南惜犹豫片刻,问驾驶座上的南怜:
“姐,你真的,打算让白苒把孩子生下来?”
“她在唬人。”南怜平稳地握着方向盘,语气也很平淡,“我不会给她怀孕的机会。而且她的样子,我一看就知道在撒谎。她没有怀孕。”
难怪白苒的举止肆无忌惮,如果真怀上了深爱的人的孩子,应该会很小心吧。
起码慕析是这么想的。
“那,关于苏妏的事情也……”
“南惜。”南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收紧,“不要说了,拜托你。”
那么南怜白月光的名字看来就是苏妏了。
再根据白苒的说法,苏妏曾经为了南怜而死……?
对于南怜在苏妏死后一直靠着找替身的方式,慕析无权过多评价,不过她本能地觉得不是很好。
毕竟这是现实而不是什么狗血小说,南怜伤害到的都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人,比如今天晚上心碎成那样的白苒。
再想起那姑娘飘摇欲坠、几乎连自我都放弃了的模样,慕析还是会觉得可怜。
早知道要不还是替白苒打那一巴掌好了。
但南怜自己打得也挺重,说不定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不,不能这么想,不可以轻易为加害者找出路。
慕析竖起耳朵继续听南怜说谜语:
“我知道自己是无可救药的人,南惜。如果你还有机会,别让自己也变成我这样,千万不要。”
第32章
慕析看见南惜好奇的眼睛一点点冷却下来, 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那样重新又归于沉寂。
她往后,把自己身体的重量依靠在后方的座位上,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我知道了。”
她没有看慕析, 但慕析觉得她现在想着的心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自从这句话之后,这天晚上没有再听南怜说过一句话,她沉默着把车停好、下车进门, 在南之涯的注视下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
任谁都能看出南怜不在状态,南之涯刚要开口询问,就瞥见慕析被包裹着的左手:“管家的手怎么了?”
“下午在工地上的时候, 被掉下来的钢筋砸中了,所幸伤的是左手, 不会太影响日常工作。”
慕析镇定自若地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
南之涯蹙眉,转头招呼身后的帮佣为慕析处理伤口。
南惜在沙发上坐下, 目送慕析跟着那个叫小季的帮佣一起去包扎伤口。
“你姐姐怎么了?”
“谁知道。”南惜低声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每件事都追究不是太累了吗。”
-
小季帮慕析处理了伤口。等到把伤口表面那层血肉模糊已经干涸的东西清理掉,她很快就发现慕析手上是刀伤,根本不是她说的什么被砸中产生的伤口。
善良的小季答应帮慕析隐瞒这件事, 报酬是慕析之后请她吃一顿饭。
慕析答应了。
其实她夺刀的时候力气很大, 刀刃在手心里留下的伤口还挺深,现在上了药又好好包扎之后仍然作痛。
应该就是因为这发疼的伤口,慕析完成晚间巡视后回到管家房, 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决绝的白苒, 脸上那些泪与妆容模糊成一片的模样, 还有她把刀尖朝向自己时近乎绝望的眼神, 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人要到什么样的境地才会想到去死, 慕析想知道这点。
她试图把自己置于白苒的境地,但发现仍然很难理解。在慕析眼里,虽然自己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在南惜回国之前精神情感上也没有任何波动,但日子就像山间溪水般这么一点点流淌过去了,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终究它要流向何方。
慕析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她说的不是假话,她早已准备好在南家当一辈子管家,过这样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生活里会有波折,就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会让慕析产生不解,也暴露她似乎与其他人想法不一的事实。
慕析小心地把左手放好,右手垫在脑袋下面,盯着天花板继续思考。
她忘记了拉上床帘,户外花园里的灯光和月光一起照进来,有些晃眼。
忍了一会儿后慕析走下床,走到落地窗边,准备将窗帘拉好。
却瞄见花园角落里坐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慕析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看,那都是个坐着的人影,而且是她熟悉的人影。
南惜?
这个点她应该睡觉了,而不是坐在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吹风啊。
慕析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拉开窗户,直接翻窗进了花园。
当然,过程里没有用到需要保护的左手。
终于翻窗户了,她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
已经入秋的夜晚温度略低,慕析一来到户外就感受到一股带着潮气的凉朝自己扑面而来。
南惜还穿着单薄的睡裙,那不行。
慕析不敢往前走,既然她从窗户里能看见南惜,那别人也能从窗户看见她和南惜坐在一起说话。
于是她靠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朝那个角落喊话:
“小小姐——”
南惜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慕析的方向。
她看见了鬼鬼祟祟站在窗户下面的慕析,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一分钟后,南惜和慕析一起鬼鬼祟祟地站在管家房窗外。
“小小姐在那里做什么?”
南惜抖了一下:“我睡不着,就出来吹吹风、想事情。”
“在想什么?”慕析继续问。
“既然你也没有睡,那你应该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吧。”南惜抬眼看向她,表情认真,“我觉得今天晚上睡不着的应该不只是我们两个人。”
慕析讪讪地笑了一下:“嗯……大小姐应该也睡不着吧,还有那位女士。”
“姐姐的行事风格我知道,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不会回来,这个时候多半在她自己的房子里、和不知道哪个女伴在一起。”南惜抱着自己的手臂,“但是今天她回来了,而且没再出去。”
慕析也隐约了解一点南怜的习惯。
只是南家庄园外面的事情,不在慕析的管理范围之内,南怜自然也不可能向她提起。
虽然大家都多少清楚。
慕析犹豫道:“所以小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也为这件事情触动……而且不只是心情不好的那种触动?”
这句说完,她及时补充道:“抱歉,我不是在打听大小姐的隐私,如果您觉得我冒犯,就……”
“都大半夜了,你怎么还在当管家?”南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要是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情,我才不会过来。”
其实根据慕析和南之涯签订的合同来说,慕析的管家职责是24小时待命的。
但慕析觉得南惜说得有道理。
这样一个思绪纷乱的夜晚,她也不想再当管家了,她只想就这么靠在窗户底下和南惜聊聊天,彼此抚慰一下受到重创的内心。
慕析认命般地重重点了一下脑袋,算是妥协。
南惜就继续说:
“我觉得是。姐姐最怕的就是有人要为她而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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