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我不好说她的私事,不过你应该也能猜到一点。”
是的。
一句话概括,曾经有人这样做了,现在南怜不想再重蹈覆辙。
但其实慕析更想和南惜讨论的是——
“那位白苒女士呢?她之后还会再尝试……了结自己的生命吗?”
南惜保持沉默。
不知道是不确定答案,还是不想说出心里的答案。
与平时相比,今晚的慕析格外情感外露。
尽管南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刚才也说了现在自己不再是管家的身份。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朋友一起讨论过的慕析,执着地问道:
“我想要知道,人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会想什么?”
“南惜,你当时在想什么?”
……
南惜低低地说道:“没想到我们都在和白苒共情。”
又一片冷冽的沉默之后,南惜突然抬起头看她。嘴角撇得很低:“你其实就是想问这个吧?不是问什么想要了结自己的人,只是想问我当时的心境而已?”
“是的。”慕析很是大方地承认了,南惜鲜少看见如今的她这么直白、坦诚、不顾忌。
慕析看着南惜的眼睛:“你是我能直接对话的人,比起探究白苒的想法,还是直接问你更适合一些。”
“只是因为,适合?”
“……你也算是我的,朋友。”
南惜忽然抱着自己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很高兴听到你这样定义朋友这个词。”
“……”
慕析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好,这不是她们现在讨论的重点。
南惜也不急着现在挑明什么,既然慕析想知道,那她就告诉她。
她最不怕慕析冒犯,而是怕慕析毫不在乎。
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当时我以为我的恋人已经死了。所以,死是连接我和她之间的通道。”南惜平静地说着,“这是我当时的想法,没了她我人生无望。后来她们跟我说只有活着才有找到她的机会,我觉得有道理,就放弃了那个计划。”
慕析一时被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别人看来璀璨光明的人生,在南惜心里竟然是用“无望”二字来形容。
是因为太喜欢那个恋人了吗,喜欢到没有她就会灰败的程度?听上去是那位恋人的幸运,也是南惜的不幸啊……
她还是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只好向她确认:“当时的想法,也就是说现在不会这样想了,对吗?”
“对。”
南惜笑了,笑成很明媚的样子,和这个夜晚有些格格不入。
南惜说:“她已经回来了,那么之前的那一切就不再成立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慕析的。
那样充满希冀的眼神几乎要让慕析心碎了。
南家人真的都很喜欢给故人找个替身吗?
慕析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就是抿着唇露出纠结表情。
好在今晚的慕析更倾向于有话直说,所以她没有一直纠结,第二次向南惜提出那个问题: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认为我不是那个人?”
南惜笑容依旧。
“你能别再说了吗?”南惜凑上去要吻慕析的唇,在慕析闪躲的间隙里说,“每次你说这种扫兴的话,我都不想听。我只想把你的嘴亲破、亲出血,好让它说不出这些东西。”
“可是、问题一直都存在,你不能忽视……”
南惜一把捏住慕析的嘴巴,在她受伤又无助的眼神里说道:
“问题不是这个。”
“问题是你还没办法全身心地沉浸在快乐里。”
慕析猜测,这个“全身心沉浸”的意思就是像她一样,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而只任凭自己就着眼前的虚幻寻欢作乐。
这样真的可以吗?
嘴巴被捏住说不出话来,南惜也不想再看她卖惨的眼睛了。
她把目光转向慕析近在咫尺的管家房:“外面这么冷,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第33章
轻浮的态度、暧昧的语调、流连的眼神。
慕析听得懂她是什么意思。
并且, 她在感情上也不算十足的呆子。就算再迟钝,这么久了也该知道自己和南惜现在的状态叫做暧昧,知道自己心里对南惜萌生了不一样的新芽。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柔软的床榻对她们来说唾手可得。
这样的好时候, 慕析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她今晚的问题确实太多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慕析拉开她捏住自己嘴巴的手,但是没有松手,捏着她的手腕轻轻颤抖,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话,南惜也愣了一下。
在慕析面前总是显得游刃有余、掌握主动权的南惜,此时干巴巴地开口:“……啊。”
怎么会纯情成这样呢。
不过慕析好像一直就是很纯情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五年前……
手腕忽然被慕析重重捏了一下, 南惜困惑地看向她,发现她眼里满是控诉, 还有点不易被察觉的怨气:
“可以不要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吗?”
南惜的眼睛一恍惚,慕析就知道她多半又是在想那个人了。
就这样, 还想向她发出“邀请”。
南惜眼神清明了,动动手腕想要把它收回来, 结果又被慕析捏了一下:“快说。”
“说什么?”
“我们的关系,现在。”
慕析的神情不仅严肃,还莫名让南惜觉得非常……公正?好像自己是被拷住手腕的犯人, 正站在法庭上准备老实交代, 而她就是准备审判自己的那个法官。
南惜理解一些慕析的心情,她大概缺乏安全感,任何问出“什么关系”的人都缺乏安全感。
那么, 好吧。
她做出退让的方式是蒙混过关:“你刚刚不是说, 我们是朋友吗?”
被慕析无情打回:“你的每个朋友都标记过你吗?”
“喂。”
南惜马上皱起眉, 她不喜欢这个说法。
慕析忽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丧气地垂下头。
黑发顺着她的动作一起垂下, 挡住大部分的脸庞,因此南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只听声音,南惜也知道她现在很沮丧。
“所以,你不愿意正视。”慕析说。
她伸出手、在窗口下方做出托举的动作,示意南惜借自己的力翻进去:“进去之后就从门口离开吧。”
南惜依言撑着她的手开始翻窗。
翻到一半,突然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她跨坐在窗户上,激动地回握住慕析的手,“如果我刚刚老实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就会让我在你这里留宿了?”
慕析推开她,把她往屋里推,就是不肯跟她视线接触:“不是。”
“就是吧,就是那个意思吧。我现在能改口吗?”
慕析被她气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声不吭地自己开始翻窗,翻进屋子后就开始对付扒在窗口不肯下来的南惜,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出管家房,最后关上房门。
她脱去外衣,躺上床,脸板得像个雕像。
南惜还逡巡在自己房门前不走,因为她听见南惜在自己门口说:“你真的不开门?你会后悔的。”
那就让她后悔。
人活着就是挣一口气。
南惜终于离开了。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还好这个点也不会有帮佣在家里转,万一碰上哪个家里人还可以说下楼吃东西,总之不会有人想到南惜和管家密会。
慕析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这次她记得拉上了窗帘,不会再被户外过多的光线困扰。
能困扰到她的就只有南惜了。
南惜是个言行一致的诚实的人,她说要全身心沉浸就真的不管不顾、连眼前的问题都忽视了就开始沉浸。
慕析猜测这可能她之前经历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因为品尝过失去的苦,所以看见一点新生希望的时候就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也许她已经参悟了表象之后最本真的东西、也许她才是对的。
可是被她抓住的自己,是什么……?
这样的情感对于慕析来说还是头一回,她无法以南惜那样的心态行事。
但也没办法对她感到生气。
毕竟南惜刚才赖在窗户上面耍无赖的样子……虽然慕析当时绷着脸把她赶走了,但心里去哦是觉得非常可爱。
如果感情只是感情,就好了。
慕析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这一夜里她左手心里的伤口开始愈合,第二天早晨醒来时结了一层薄薄浅浅的痂。
小季应该和帮佣们说了慕析手受伤的消息,今天大家都格外体恤慕管家,做事情也很认真,目的就是让慕析少走两圈少用点手,有什么活还会帮她搭手。
不过家里的工作对于慕析来说其实算是最轻松的,棘手的是南家人时不时下发的其他任务。
南之涯和关衍临时起意想要外出游玩,为了出行方便没带几个人,唯独就带了慕析这个伤员。
慕析还没来得及送南惜去A大工作,南之涯的声音就先一步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南惜看着慕析,模样略显遗憾。
慕析猜测她可能是准备开始让自己“后悔”了才遗憾,为了表示自己的骨气,她没有看南惜,只抱歉地向她鞠了一躬就跟随南之涯离开。
“管家的手受伤了,东西就我们自己拿着吧。”关衍体贴地说道,看着南之涯提起两人的东西,“麻烦你了。”
慕析于是知道,今天自己担任的主要是保镖的角色。
比起真正五大三粗的保镖,带着慕析不仅更加养眼,使用功能还更加全面,难怪大家都喜欢。
慕析哪敢真的让南之涯提东西:“夫人,我的右手没有受伤,还是我来吧。”
南之涯也干脆,闻言把东西再交给慕析,到前头去和关衍你侬我侬了。
……
慕析低头看了一眼,主要是两个包和一个装着食物的野餐篮。一般来说南之涯的包里应该是各种应急用品和文件,关衍的包里只装画具、相机打光板之类拍摄道具。
很符合两人平时的定位,也符合两人的性格身份。
走出门后慕析把这些东西放在后备箱,然后坐上副驾驶。
南之涯有专职的个人司机,和她出门的好处就是不用再兼任司机一职。
四人都就位以后,慕析从挡风玻璃的前影里看见,关衍把头靠在南之涯肩上。
其实抛开其他因素,这是一对很幸福的恋人。
“下个月是南楠的生日,我们给他送什么?”
南之涯思索了一会儿:“股份?”
“之涯,不要这样。”关衍无奈极了,“公司的股份是很值钱,但生日礼物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啊。”
“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南楠这孩子,比起心意还是更喜欢钱。”
南之涯又开始思考:“城西还有一处闲置的别墅……”
慕析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关衍又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栋房子我很喜欢,每个季节都会去暂住采风。”
她们激烈地开始讨论到底是给南楠送金块还是送车比较好,慕析脑海里浮现出南楠被碰瓷了之后还想着给对方数钱的脸。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管家觉得呢?”
两人讨论不出结果的时候,问题果然就被抛到了慕析这边。
慕析早有准备:“我觉得金块更好一些。黄金的保值能力和车的实用性都很不错,但二少爷已经有了不少车,应该已经不缺了。”
关衍鼓掌称是。
打开了这个话题以后,南之涯和关衍开始讨论之前几年给孩子们送的生日礼物。每一份他们都精心挑选并且赠送,收到的反馈都很不错。
惟有南惜,因为她之前五年一直在国外读书,所以南之涯与关衍没有办法亲自把礼物交到她的手上,留下不少遗憾。
一提到南惜,慕析的耳朵就悄悄竖了起来。
“南惜的生日在冬天啊,也快了。”关衍很是多愁善感,语气里满是关怀,“今年是南惜回家后过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得好好给她过。”
南之涯表示支持。
慕析也很想知道,继一整所研究院之后,南之涯还能给南惜送出什么更厉害的礼物。
“先不说生日。”
南之涯却将矛头一转,敲敲慕析副驾驶的后背,“管家,之前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慕析浑身一凛。
那当然是……还没有办了。
当时那种情况,到底要让她怎么开口问出“你喜欢什么样的a”这种问题啊!
她迅速运转着大脑组织语言,关衍不满的声音帮她争取了一些时间:“之涯,你还没放弃那个打算啊。”
“就算不执行,多了解一点孩子的喜好也没坏处。”
关衍觉得有理,两人一起等待着慕析的答案。
“小小姐,不是很愿意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慕析含混地告诉她们。
然后就看见南之涯的眼神陡然犀利、关衍一脸愁容。
不提关衍,南之涯的这副神情慕析再熟悉不过,那是南之涯手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暴雨将至的前兆,南之涯不满意下属的工作时就会露出这种样子,之后免不了的就是打回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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