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惜,从晚餐时她就没有理会南楠的情绪,只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餐点。
南楠说要回去,她也没出声说要跟着一起,南家这么多司机,不是非得跟着南楠的车回去不可。
甚至南楠临走时,她还挺愉悦地对慕析说:
“这儿环境很好,我们明天再多住一晚吧。”
气得南楠直接摔门出去,只留下“砰”的一声响,和门内泰然自若的三个人。
慕析在心里忏悔了一会儿。
但现实是南楠的家庭地位确实低,她作为管家得会察言观色才行。
晚餐过后南惜就回房了,说是带了几份文献过来还要看,慕析就在楼下陪文森特聊天。
老人家年纪大一些,精气神却一直很好,对慕析说管家是一份值得光荣的工作,他当年决定做管家时遭到父母反对,但真正做了管家以后才好像找到人生的意义,那就是在家政行业发光发热……
说着,文森特抬起手来抹去眼角沁出的泪,问慕析:“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做管家?”
“我从小就享受服务他人带来的成就感,于是高考过后报了家政大学。”
慕析不假思索道,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像是不需要什么力气就能轻易记住的准则,每次被人问到类似的问题都会这样回答。
“家政大学?那可真好啊。我们当时还没有这样的学校,都是做着做着自己摸索出来的。”文森特语气里充满向往,接着又想起那些所谓摸索的经历,摇摇头感慨道,“在大户人家里做管家,很不容易啊。”
慕析马上点头,跟着文森特一起笑了。
不过,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却是被南惜打的那一巴掌。
明明她的管家生涯里遭遇过不少挑战,但此时被文森特这么一说,她能立刻想起的只有那一巴掌。
慕析从前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在意那一巴掌。
“我在上一户人家供职时,主人的妻子与主人的父亲偷情,我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那时候我还年轻,胆子很小,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主人,结果主人发现后把我赶出家门,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家怎么样了。”
文森特回忆着年轻时候的往事,那种模样是慕析还无法共情的沧桑。
慕析觉得这种事情很不可思议,正想多问两句,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
很轻、很远,应该是从楼上传来的。
慕析立刻集中起精神,屏息凝神从空气中寻找那个声音的蛛丝马迹,想要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过。
文森特不解地看着她。
那个声音确实很细微,慕析是等级最高的alpha尚且只听见一些不确定的动静,文森特没有注意到。
但是随后,慕析又听见一声差不多的轻响,只是更轻些。
“小小姐。有东西掉下来。”她言简意赅地告知了文森特情况,就立即起身奔向楼上。
确定了声音的方位后,慕析又听清了伴随着那两声轻响、更为细微羸弱的声音,那是人的喘息,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显得模糊不清。
南惜在房间里遇到了危机情况,可能负伤了。
忙乱中,她失手碰倒了房间里的东西。
得到这样认知的慕析很快赶到南惜的房门前,象征性敲了两下门之后就直接推门而入。
南惜正蜷缩在床上,口中溢出些细碎的声音。她床下掉落了一个包和一本书,那是慕析听到的两声动静的来源。
南惜情况确实不太好,但和慕析想象中又有些不太一样。
与此同时,由于焦急而忽略了某些东西的慕析,终于后知后觉地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像是花朵的香气,可又似乎不属于任何一种花朵。柔软、诱人的冷香正弥漫在这间屋子里,并不浓郁,而只像是从腺体贴里漏出了一点点。
可那一点点已经足以扰乱一个a的心智,何况还是慕析这样感官尤其强的a。
猩红的颜色一点点爬上慕析的眼睛。
在慌忙逃离那个房间之前,慕析气息迷乱中看到了一眼床上的景象。
南惜的情况看起来比她更加糟糕,脸蛋酡红着蜷缩在床上正在挠自己的衣服。长长卷卷的发丝完全凌乱,一半披散在身后,一半像缠绕的海草般粘在脸上,只露出两只失神的眼睛。
她已经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两颗纽扣,慕析看见她雪白的肩颈,她的脖颈也正泛着诡异的粉红。
慕析听不清她口中呢喃的语句,也不能再听下去。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着立刻从南惜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还尽力关上门,试图阻隔房间里那阵诱人的气味,但没有什么作用。
文森特动作比她慢一些,赶到时慕析已经坐在走廊里,额头渗出一些汗珠。
老管家大吃一惊,想要去搀扶她时却听见她说:
“别、小小姐,去帮小小姐……”
文森特是beta,又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让他去帮助南惜是安全的。
文森特自然知道应该以主人为先,只好暂时把慕析留在地上,打开房门进去查看南惜的情况。他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更加浓郁的香气从里面袭出,铺天盖地占据了慕析的感官。
本能告诉慕析,她应该进去,找到o的腺体,进行标记。
她的双腿已经在这么做了,试图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走进屋。
这样当然……不行了。
文森特为了自身和小小姐的名誉保持房门大敞,这让慕析更加折磨。她的易感期还有十几天,所以并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剂,这会儿只能瘫在地上。
慕析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把小小姐的安全全部寄托于自己的意志,尤其是已经摇摇欲坠的意志。
到了最后关头时,慕析采取了一个有些极端的方法。
她伸出手对准自己的下颌位置,给了自己一下子……
这需要很强的力量控制,对于人体的结构也得有所了解。还好慕析在家政大学时在力量控制课上拿到了A,简单的护理学也得心应手。
眩晕感来临之际,慕析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
安全了,小小姐和她都是……
-
慕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文森特叫人帮助完南惜后回头察看慕析的情况,发现她已经晕倒在南惜的房门外,大为震撼。
这位对信息素威力不甚了解的老人,以为慕析是被自己的欲念所困,想o直接想晕了。
等待慕析疲惫地整理好自己,再从房间里出来对文森特解释了昨晚的情况后,年迈的管家只说了一句:
“难怪说beta们才是最适合从事家政工作的群体……”
慕析只无奈地笑笑。
都已经当上管家了,现在说这话不是太迟吗。
文森特告诉慕析,昨晚他让人拿来抑制剂给南惜注射,注射完毕之后南惜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又马上睡去。
至于这次意外发生的原因,大家认为是小小姐的发热期不稳定所致,也许是她受到了外界的什么刺激,又也许她心情出了问题,导致信息素分泌过剩、差点引起发热期提前。
他们倒是没有给慕析注射抑制剂,因为当时慕析已经晕过去了,出于节约理念,大家想等慕析醒来根据她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给她注射抑制剂。
……听上去很奇怪,她们两个双双需要注射抑制剂……就好像她们干什么了一样……
慕析有些尴尬地告诉文森特,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她的易感期一直非常稳定,也完全没有抑制剂不耐受的情况,只是如果遇到发热期的o才会受到影响而已。
很快,慕析和文森特一起在房间里见到了南惜。
南惜也早已经恢复平静了,只是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见慕析时还温柔地询问:
“听说慕管家昨天也晕倒了,慕管家情况怎么样?”
“我是把自己打晕的。”慕析只得再解释一遍,“没有您的信息素影响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感谢小小姐关心。”
南惜“哦”了一声,低头看文献,不再说话了。
文森特和慕析开始讨论,为了小小姐的身体考虑,需不需要提前将南惜送回南家。
两位管家认为还是让小小姐回到医疗设施更齐全的南家比较稳妥,但是南惜自己并不想马上回去,还是想在山庄再住一晚再说。
文森特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打理的这个偏远山庄竟然如此受到小小姐青睐。
慕析选择尊重南惜的意愿,只是表示需要向夫人汇报小小姐的身体状况。
被南惜马上制止。
“这里只有你一个a。”
“告诉我妈妈的话,她会怎么想你?你不是很想喜欢这份工作吗?那就不要告诉她。”
第11章
慕析能理解南惜的意思。
但是,只有她一个a……是什么意思?
难道南惜的发热期不稳定,是因为受到a的影响?
可是自己这个a又怎么……
慕析终于意识到,作为和南惜小姐旧爱长相相似的alpha,自己对于南惜的影响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细节。
南惜蜷缩在床上痛苦的样子,无法抑制住外泄的信息素……
“我明白了,小小姐。”慕析只恭敬地一躬身,把脑海里那些画面全都关进记忆深处,决不允许它们漏出来分毫。
“慕管家,坐到我身边来。”南惜看上去很疲倦,闭着眼睛声音微弱,却指着床边那把椅子,要求慕析靠近她。
慕析犹豫着看了一眼文森特,后者显然不想沾染上任何麻烦,只对慕析点点头就立即往门口退,出去时还不忘关上门,为她们提供了一个安全密闭的空间。
文森特出去后,慕析倒觉得自在了些。
南惜仍一动不动地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形容虚弱,看起来如同填充棉花不足的布偶娃娃那样可怜。昨晚的发热期不稳给她造成了很大影响……而且恐怕不只是身体。
想到这一点后,慕析又紧张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体贴真诚、无意冒犯:“小小姐,我认为……”
“我只是想让你,坐到我身边来。”南惜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这么说,“都不可以吗?”
她的语气平淡,但不知道是不是慕析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南惜说这话时很委屈,委屈又
慕析绝不允许自己让雇主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于是她马上在南惜床边坐下。
但坐下之后,她还是想表达自己的态度:
“小小姐,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如果我会影响到您的发热期、乃至您的身体健康的话,也许我们需要保持距离,南家有很多同样优秀的家政人才……”
她知道这样说,可能会让自己丢掉工作的风险变得更大。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定期不定量地使用抑制剂会危害到正常的发热期健康,何况南惜本就体弱。
谁知,面色苍白着的南惜却苦笑起来,那模样脆弱又可怜,像只羽翼被暴风摧残折断的鸟儿,随时处在破碎边缘。
她说:
“不,慕析,不是因为你。”
慕析。
慕析已经很久没有被叫过“慕析”了,所以她的思绪出现了片刻的被抽离。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8 月19……?”慕析料想着自己也猜不到这是什么日子,就这样跟着重复了一句。
南惜说:“嗯,是她标记我的日子。”
慕析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里的“标记”既然重要到让南惜专门记下日子,那想必一定不是临时标记了。
“夫人、夫人知道这件事吗?”
被永久标记这件事非同小可,南惜不仅不能再接受其他a的追求,还会定期需要那位故人的重新标记才行。
但是,从南惜的话语里那位好像已经消失了很久,南惜身上的标记还存在吗……?
“慕管家,我很抱歉向你提起这件事,这是我的私事,也许会让你感到恶心。”
南惜垂下头,把双手埋进被子里,“五年过去我的标记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但它还存在……如果你,如果你没有任何感应的话,那你确实不是她,我不会再做出让你为难的事情。”
慕析没有感觉到恶心,但确实感到为难。
她为南惜的遭遇感到无比同情,也为她此刻说出的话语感到异常欣慰。
慕析不禁将身体前倾了一些,主仆间变得更近:“谢谢您。”
“嗯,你也可以向我妈妈交差了。”
南惜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切如旧,平淡到仿佛在讨论今天的早餐菜式,而不是在慕析心头扔下一记惊雷。
慕析很惊讶,她当然不会向南惜提起自己的困境,而且相信南之涯也不会提及。
南惜看她讶然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你很吃惊?这很简单,你是个称职的管家,那天我体检过后当然会向妈妈汇报我的情况,妈妈当然也会让你多照顾我,否则为什么主动要同我出游?你又不喜欢我。”
“……”慕析颇不自然地看向窗外,山野风景独好,正是盛夏里绿荫最浓天空最明亮的时候,也许这样的时候就适合把话说开。
两人都沉默下来,心思各异地坐在同一个空间里乱想,
她们目光不再交集,尤其是南惜自始至终盯住面前那一块褶皱的被子,心神飞得格外远。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之后。
慕析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慕析有些尴尬地起身到外面去接。仓促的几句交待之后,进来时一改先前心虚模样,面色凝重到让南惜心头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慕析带进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您的外曾祖母、南幼林夫人去世了。”慕析低声且迅速地公布噩耗,“来接您的车正在往这里赶。我很抱歉,小小姐,您得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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