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来回地扫视了这两个年轻人,“贴心”地为塞缪尔解惑:“前不久小白又去了玛顿弥拉那里, 现在的他较之前是轻浮了些。”
加赫白似乎连对主神稍微对塞缪尔好言好语的态度也不能忍受:“爸爸,他背叛了你, 你应该把他杀掉才对!我才是真心爱你的, 你竟然要把我送给他,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到加赫白用他禁俗而清泠的音质堪称叽叽喳喳地向自己展示忠心, 主神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以一种类似于夸耀的态度面对了塞缪尔,他问:“如你所见,小白并不是很喜欢你, 哪怕这样你也要用退兵换他吗?”
塞缪尔皱眉看着加赫白, 眼神从他的嘴唇移向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良久才转向主神,声音喑哑:“他不是你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的玩具,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 顿了顿,他回答了主神的问题,“正因如此我才要带他走,让他继续留在您这里是对他的摧残。”
主神不置可否, 又递过那瓶药剂。
塞缪尔毫不犹豫地接了, 但在喝下去前,他警示道,表示了他也是有备而来:“如果我在七天之后不能清醒地返回魔界,那么刚才我所说的条件作废, 萨维里会接替我的位置继续发动恶魔进犯七天,你知道,他是不在乎伤亡的。”
将瓶口对准嘴唇,他最后说道:“希望你我都能诚信交易。”
主神缓缓点头,站起来的身影掩盖了身后神像散发的光晕,他注视着阴影里的塞缪尔,仿佛在审视一件即将入手的猎物。
“当然,我的小塞缪尔,”,他轻声开口,温和得几乎像在安慰。
药效来得很快,塞缪尔喝下最后一滴药剂不久,身体微微一震,像是骤然被抽去了骨头,缓缓向前倾倒——主神伸手把他揽入怀中。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重量一点点沉下去,气息变得浅淡,连睫毛也只是微微颤动着,再无挣扎的余地。
“好孩子,”,主神低语,声音绵软的像是丝绸拂过耳廓,却暗藏利刃。
他的手顺着塞缪尔的背脊缓慢抚下,动作不快,像是在确认某件珍贵器物的完整性——那种冷静的、节制的激动藏在每一个指节的轻触之间。他并未急于践行欲望,而是沉浸于掌控的实感。
年轻的、强壮的、不过分偾张却处处蕴藏着力量的身体,现在被动地靠在他的怀里,已经全部置于了他的掌控之下。
这具身体是他的了。
主神垂眸凝视着塞缪尔紧闭的双眼,片刻后忽然回头看向一直站在暗处的加赫白:“涩兰曾经教过你换生的秘术吧?”
加赫白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愣才答:“就是将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中的那个秘术吗?他教过,但是我不确定……”
“不需要你执行,”,主神打断他:“你只需要在我执行时为我施行护身魔法就可以了。”
似乎明白过主神的意思,加赫白望着主神的痴狂神色忽然全身一震:“爸爸你是想要换生到塞缪尔的身体里吗?”
主神审视着加赫白的反应:“怎么,你有意见?”
加赫白摇头,片刻后又点头:“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很,我很喜欢你现在的身体,如果你成了塞缪尔会不会不爱我了?”
主神本是对加赫白的反应一瞬间又起了怀疑,但一听加赫白全是些幼稚的胡言乱语,垂眸看他一眼,只当是哄一个孩子了:“怎么会,你是我最爱的神之子啊。”
加赫白于是低下了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主神身后。
他们来到了原本供奉神像的地方,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周围布满了咒印与祭祀过后的残灰。祭坛中央一口石质池盏,曾用于天使们的祝祷与净洗,如今被用作了施行邪恶秘术的媒介,漆黑一片,像是吞噬了光的深渊。
主神将塞缪尔放置上去,姿态慎重,像是献祭前最后的审视。他静静凝望着那具沉眠的身体良久,才抬手轻抚自己的胸膛——这具曾经象征神性的外壳如今已然衰朽、支离,并且被涩兰剥夺了主神的权力,非更换不可了。
然后,他俯身跪坐上去,身体与塞缪尔紧密贴合……这不是侵占,而是以“屈从”的方式达成逆转。
灵魂是向高处飘升的。
感受着那种被彻底压溃的屈服感,主神口中喃喃念诵起换生的禁咒。
咒文如涓流,起初只是空气的震动,随后殿堂中的光芒像被什么抽走了似的,四壁上的神像都黯淡下来,仿佛不愿看见这场亵渎之举。
肉身的界限在秘术的作用下变得脆弱如纸,主神原本残破的灵体开始颤动、剥离。他的意识像浓烟般蜿蜒而出,在祭坛上空扭曲聚合,继而缓缓渗入塞缪尔体内。
对方年轻、强健,血肉间还残存着反抗的回响。但主神那穿透世间万象的意志却如同荆棘根须,深入灵魂最深处,步步为营地扎稳、定夺、侵蚀。
他听见某处断裂的声音。
那是旧壳在崩解,也是“新生”在逼近。
终于在一个瞬间,整个神殿安静下来。
塞缪尔的睫毛轻颤,那双原本带着锐利与机巧的眼终于重新睁开,只不过其中的光不再属于他。
主神低头望着自己的新手掌——指节修长,骨骼匀称,带着他陌生又渴望的年轻热度。他动了动手指,又摸上了自己的脸。
“……很好,”,他用塞缪尔的声音笑出声来,笑容中尽是纵情与满意。
——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美梦。
————
在神殿几天的沉寂后,那日清晨,阴云未散,从大开着的神殿之中走出的却是一位令所有天使都始料不及的人物:塞缪尔。
他的步伐沉稳,神情平静,穿着象征主神身份的银白袍服,赤足踩在象牙神阶上。风从他背后吹过,掀起了他宽松的衣角,仿佛携带着某种不详与权威并存的气息,搅乱了下方所有天使的心绪。
天使们议论纷纷,讨论着其中发生的一场夺权的大戏。
“塞缪尔”丝毫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在第一时间宣布了上一任主神耶诺佳谛的死讯,然后召开了属于自己的即位仪式。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些传统派的天使立刻提出质疑,表示不认可已经成为了堕天使的塞缪尔的主神地位。
群情激愤之际,被赶下台的上一任守护天使弥罗汀站了出来,面色冰冷地扫视四周,语气激烈地斥责道:“谁敢说他不配?你们是在质疑第六重天对恶魔战役的胜利者?是在质疑他拼死为天国守下最后疆域的忠诚?塞缪尔殿下心向天国,远比某些只知苟活的老尸体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在这样的纷纭议论中,“塞缪尔”的登基仪式依旧如期举行。
神座下金石铺地,长阶尽头,祭司们为他行净身之礼,圣水濯体,捧来象征至高神权的权杖与神印;集聚于天顶神殿的祝礼天使们在上方秩序井然地往来穿梭,奏响的号角与赞歌在殿顶回荡。
加赫白站在人群中,贪婪地望着神座上言笑晏晏的塞缪尔。他知道塞缪尔的打算,在杀掉主神之后他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愿,所以今天的主神塞缪尔,是唯此一次的景观。
即位仪式后的第一天,主神便以塞缪尔的身份对全境发布谕令,勒令所有恶魔立刻撤出天国疆土,他那本就带有命令感的声线被更深的神意笼罩,带来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第二天,他雷厉风行地组织天使军团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其实以主神的力量也能轻而易举消灭掉进犯天国的恶魔,但是正如主神的忧虑,那会引起进一步的质疑,最终引发到有关他是否配作天使们全职全能的神父。
但是用塞缪尔的身份做这些就没有问题了,因为塞缪尔无论是在天使一方还是恶魔一边都有着他的立场——只能说塞缪尔不愧是他的好儿子——所以塞缪尔杀掉恶魔合理,网开一面也合理。
用不着什么天使军团,站在第六重天边缘,主神用着这具陌生却又熟悉的躯体结印,轻松地用出了对城级别的高级禁咒,一举便将还敢逗留在天国的恶魔化为了齑粉。
他轻轻转动着手指,感受着澎湃的力量在体内流动,满意地笑了。
数万只恶魔在这个高级魔法之下灰飞烟灭,其中包括没来得及撤离第四重天的堕天使纳西弟。
纳西弟在撤退中途发现了一个与家人朋友失散的女孩,大概刚结束天使幼年期的年纪,是一个很可爱的二翼天使。
女孩请求纳西弟把她送到天使临时修葺的保护屋。
纳西弟,一只绝对算不上善良、也绝对称不上纯良的堕天使,在看到小女孩眨着天蓝色的双眼朝他一边哭泣着一边挤出一个笑容的时候,短暂的成为了一个好人,一个重新相信爱情的好人。
他提出直接带小女孩离开第四重天,因为在当前动荡的局势下,哪怕保护屋也是不安全的,但是小女孩拒绝了,坚持要去保护屋与家人会合。
纳西弟在担忧之下把命运女神惊奇送他的幸运手串送给了女孩,然后在十分钟后被埋伏在保护屋的小女孩的父亲杀掉了——说杀掉并不合适,因为小女孩的父亲只是一只弱小的二翼天使,力量不足以杀掉纳西弟。
但是纳西弟短暂地昏迷在了第四重天与部下失去了联络,然后在主神的魔法下化成了破碎的光点。
加赫白一语成谶,纳西弟现在留在世界上的只剩下一只翅膀了。
第148章
新一任主神“塞缪尔”即位后, 整个七天人心惶惶,因为每天都有大批的天使会在“塞缪尔”的提审下被迫展示自己的忠诚。
但是唯独上一任神之子没有被怀疑。
加赫白殿下威风得意,随意地出入着任何场所, 依然是主神美丽的宠儿。
主神从殿外回来,看到加赫白正坐在窗边摆弄着一只罗宝短尾雀, 下身没穿衣服, 拢在长长的袍子里, 纤细笔直的小腿晃悠着。
主神走到他身边时, 加赫白刚把那只短尾雀放出窗外, 还扭着脸看向短尾雀消失的地方,听到主神过来连头也懒得回:“你怎么才回来?”
抱怨的语气,不过主神不生气, 知道加赫白这是恃宠而骄。
现在局势好转, 他“返老还童”,心情舒畅,听到床上情人半真不假的抱怨反而别有一番滋味——毕竟他现在是真的只有加赫白了, 虽然已经在培养下一茬可用的人才了, 但是目前他身边还是只有加赫白。
连那时他最为信任的杀器希拉也被他杀掉了……当然, 那是无奈之举。
因为塞缪尔对希拉的挑衅,希拉一见到塞缪尔就要发疯,换生之前,他用着自己的身体时, 希拉勉强可以被他安抚下来, 而换生之后,希拉是不能理解灵魂的转移的,它只会凭借本能疯狂地攻击用着塞缪尔皮囊的自己。
不通人性的蠢货。
这是他费了许多周章换来的完美躯体,万万不可被弄坏了, 所以只好让希拉死。
死就死了,主神心中冷然,他用着塞缪尔的身体,感受着塞缪尔体内的力量,也不再需要一只蝴蝶的保护了。
主神爱怜地抚摸上加赫白雪白的腮帮子,被加赫白反手打开:“别碰我,你今天又去哪儿了。”
主神不生气,只用臂膀搂住了加赫白的颈子:“伊甸园。”
他这样回答道,也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出门了,换上了塞缪尔的身体,犹如新得了华服美裘、名剑骏马般,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人前展示着自己的年轻健美、春风得意。
“你又去提审我的人了?”加赫白蹙眉,一本正经地指指点点,“现在还在战后恢复期,一堆的怨灵急需净化,你天天提审伊甸园的净化天使,搞得人心惶惶的,弄得我都不敢去了。”
“不去就不去了,”,主神凑过去咬他的耳朵,用低沉磁性的声线吐出了诸如“怀孕”、“大了肚子”、“合不拢腿”之类的粗鄙之语,听得加赫白耳廓通红,牙齿阖紧了哼笑出声,腰也软在了主神怀里,不过眼中并没有情动之色,一派的清明冰冷。
然而在听到下一句时,他不受控制地止住了呼吸。
“你是可以怀孕的,你知道吗?”
“我……”,震惊之下,加赫白不知道该如何表演对主神的情深意浓了,心虚之下更加不敢与主神对视。
好在他的躲闪只被主神认作了害羞,主神笑道:“没错,你们魅魔的体质是非常特殊的,只要你想……”
“我才不想呢,”,加赫白眼角洇出水雾来,佯怒道,“我还要骑龙呢,谁愿意给你生你就找谁!”,这么说完,加赫白立刻觉出了自己人设上的破绽,又伸出食指挑起了主神的下巴——下巴是塞缪尔的下巴,含笑望着自己的双眼也是塞缪尔的双眼,但是那里面的人却不是塞缪尔。
加赫白本想迷蒙起双眼笑一下的,但是心中没来由的一空,因为周旋在主神身边压抑许久的情绪忽然喷发,眼泪一刹那落了下来,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了。
不过他挣扎着,还是说出了那句他认为他应该说出的台词:“你找谁,我就杀了谁。”
主神不知道加赫白突然哭起来的缘由,自以为是加赫白在吃醋。
他换了塞缪尔的身体后,加赫白起初是十万分的不能接受,常常被索爱的主神逼近墙角,手上无力地推拒着,嘴上一会儿哥哥一会儿爸爸的乱叫。
主神去吻他,不能接受这具新的身体的加赫白会紧紧地闭上眼睛,呓语般地轻声道:“好像是□□一样,好奇怪。”
这句“□□”刺痛了主神,他的神色冰冷下来:“为什么我就可以?”
加赫白哭了,湿透的睫毛颤抖着:“……爸爸是不一样的。”
看到加赫白哭,主神会下不去手,从前的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他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塞缪尔的意识。
他的好儿子。
他得承认他的儿子塞缪尔是各方面的好,对待朋友、下属、情人甚至敌人都无可挑剔,所以他心里更恨。
恨的时候,他甚至不能拿加赫白来泄愤,因为会产生让他悲伤的副作用。
此时看到加赫白的眼泪,他兴致全无,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他对于自己的不悦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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