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果呢?”寅峰问。
他不等许文忘回答就开口:“结果就是现在的你被你自己的‘正义’逼到了绝境。”
“你想做什么?殉道者?殉哪个道?”
“你不与之为伍的‘我们’又是什么?”寅峰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你认为你把自己逼到这个绝境,能让你在意的那些人获得任何利益吗?”
“也不是,你并不在意任何人,你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处理不好。”寅峰走到许文忘身前,伸手指了指许文忘的胸口,“你可以清理,可你不该让他们意识到危机降临,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如果做不到,就暂时不要乱动。”寅峰的犬齿看起来长了许多,尽管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可这种无法抑制的部分兽化还是暴露了他心情的糟糕,“不然你就只是在自杀而已。”
“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与自杀的蠢货为伍。”
“你所谓的不与之为伍,你指的是谁?是我们这群浑浊不堪的人?可惜的是我们这类人占了绝大多数,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我们’就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其实你也是,只不过你自己觉得你想要的更高尚,你认为你是不同的,你不是人,你是神。”
“人群从不接纳神,尤其是……像你这样,圣洁的神。”寅峰加重了“圣洁”二字的读音,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毕竟没哪个圣洁的神处理事件的方式是搞暗杀。
许文忘和寅峰四目相对,沉默着对峙。
苍庸用爪子拍了拍寅峰的腿。
寅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别在我这儿耍浑,嘴上嚷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告诉你,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最好老实点。”寅峰说,“那个老师交给我负责,你之后没有权利再进那间刑讯室。”
“你想做什么?”许文忘质问。
“这与你无关。”寅峰总算知道冯冲为什么没行动了,许文忘天天在刑讯室跟那个老师辩经,冯冲压根没机会去解救对方。
许文忘还想反驳,可寅峰一句话又给他打了回去:“你不想被误判为狰礁卧底,对吧?”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误判?”许文忘还在对抗。
寅峰无奈捂住额头。
苍庸也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你走吧。”寅峰已经不想再跟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纠缠下去了。
苍庸用爪子搓了搓自己的鼠脸,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犟,这么喜欢生气的兔子。
【兔子都挺喜欢生气的啊。】系统忽然说,【它们只是外表长得比较可爱而已,其实它们气性特别大,如果它们有熊这样的体格,我觉得它们会去毁灭世界。】
【它们可爱吗?我觉得一般吧。】苍庸想了想,【小时候还行,也就是六分的水平,长大之后就只剩三分了,那个驴脸真的有人喜欢吗?】
系统:【……谁跟你聊可爱了,我说的是气性!而且你说的那个驴脸只是兔子的一种!】
【许文忘原形的那种安哥拉巨兔不就挺可爱的?】
苍庸:【呃,也就一般吧。】
系统不想跟他聊了。
许文忘转身离开,苍庸从寅峰的兜里爬出来,爬到寅峰的肩膀上。
“太犟了。”苍庸说。
“是啊……”寅峰觉得头疼,随后他一把抓住自己肩膀上的苍庸,把变成仓鼠的苍庸握在手心捏来捏去,随后贴在脸上猛吸。
吸完之后寅峰把苍庸放在桌上,苍庸捂着自己肚子上的毛笑个不停。
苍庸喜欢这种热情的举动。
寅峰翻出了口罩,他把口罩放在桌上,随后捏起苍庸,把苍庸放在口罩上。
苍庸眨巴眨巴眼,做好了准备。
寅峰把口罩捧起来。
“呜呼!”苍庸张开四肢,随着寅峰的动作,抱住了寅峰的鼻子。
然后他又被吸了。
寅峰的情绪急速回升。
回升到顶点后,他懒洋洋地趴在办公桌上:“好像过头了。”
他整个豹子沉溺在正面情绪里,可种族习性注定了他在这种状态下很难工作。
想去抓点什么,然后疯狂地跑来跑去,模拟捕猎,最后趴在树杈子上睡觉。
不行,他是军团长,他还是个局长。
他的工作好多好多,他不能懈怠。
苍庸的毛被吸得凌乱不堪。
他认真梳理自己的毛发。
梳完之后他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外形。
好优雅的一只鼠。
“部长,我是不是最可……”苍庸扭过头,他发现寅峰此时的眼瞳放得很大,他在用手轻轻推桌面上的一个迷你版毛球,他盯着毛球目不转睛。
苍庸:“……最可爱的小猫咪!”
“噢!部长!!!”苍庸张开双臂朝着寅峰奔去,“让我搓搓你的脸!”
寅峰开始打呼噜了。
“肉垫!肉垫!”
咕噜咕噜。
“尾巴!”
“原始袋!”
苍庸借着仓鼠的体型,摸豹子摸了个爽。
他感觉自己在毛海里畅游,翻滚,甚至迷路。
……
之后苍庸随机抓了个人检讨了自己耽误寅峰工作的行为,寅峰被他弄得只能晚上疯狂加班处理公务。
“我们在办公室实在太乱来了。”苍庸痛心疾首。
“是这样。”武欣忧面无表情,“但你不觉得对我说这些有点冒昧了吗?”
“部长是最可爱的豹子。”苍庸完全忽略了武欣忧,“现在我已经开始自觉地对猎豹和美洲豹产生偏见了。”
武欣忧:“……有人说过你刻薄吗?”
苍庸:“不黑的花豹也不好看。”
武欣忧:“你的温和亲人果然都是假象吧。”
第99章 虚假的和平
许文忘又在武欣忧那儿挨了一顿训斥, 偶尔还能看到那个被老师放出来,满身污点的白究垣。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错了,他隐藏自己的容貌, 带着礼物去见了宋锦城的家人。
他脱离实际?那他就去深入了解一下这位自杀了的“前英雄”,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尽管脾气大, 但许文忘的基本功还是相当到位的, 他能把自己隐藏成另一种性格。
“老宋的老同学?”宋锦城的妻子给他倒了茶水。
“对,我和他是同一届毕业的,后来产生了一些分歧,前不久才知道锦城出了事。”许文忘看起来有些惆怅, “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大事, 早知道的话……唉,我该来见他的。”
“这种事谁又能早知道呢。”女人笑得很苦涩, “如果早知道,老宋也就不会进特研局。”
许文忘表现得很震惊:“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锦城的死和特研局有关系?”
女人擦了一下眼泪, 摇摇头:“不, 不是。”
宋锦城的死因不能对外透露, 不然不止宋锦城仅剩的那点荣耀保不住,他们家里其他人还会再一次被拖进混乱的漩涡:“我的意思是特研局的工作不是人能做的, 又苦又累,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您不知道锦城每天都在做些什么?”许文忘很意外。
女人看起来有些愤怒:“他们的工作都是保密的,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他在特研局……他在特研局里头还有个相熟的同学。”
许文忘挑眉。
同学?冯冲吗?
“以前他们关系挺不错的, 可老宋过世之前却让我离他远一些。”女人的确不知其中内情, 她也只是拿这件事举个例子。
冯冲在宋锦城死之后天天来帮忙,不过后来他察觉到宋锦城家人的情绪之后就有意拉开距离了。
女人确实不知道宋锦城和冯冲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清楚,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个人对冯冲没什么意见, 但冯冲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而她没想到,她为了佐证“特研局里的人行为都不可捉摸”的例子让许文忘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锦城让他的妻子远离冯冲?
为什么?
许文忘其实很欣赏冯冲,尽管大多数时候冯冲的存在感不强,但许文忘很喜欢冯冲的工作能力,而且他这种不惹事的性格也能让作为领导的许文忘大大地省心。
无论是个人资料还是性格,冯冲都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而且他也没有和哪个复杂的势力有勾结,怎么就不能接触?
“锦城的那位同学……喜欢您吗?”许文忘故作惊诧地询问。
“怎么可能?!”女人被这种猜测吓了一跳,“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许文忘也觉得是。
冯冲看起来也不像是感情充沛到会暗恋自己朋友妻子的人。
许文忘一直觉得冯冲很奇怪。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很老实,可有一次许文忘在办公室变成原形睡觉,冯冲看到他的本体之后的眼神很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许文忘说不上来,但当时的许文忘被冯冲过于热切的眼神吓得不轻。
不过后来许文忘查过了,这是冯冲他们种族的特性。
既然没有什么复杂的感情纠葛,冯冲也没有太复杂的关系。
想彻底远离特研局,不接受特研局任何人的资助?
可他们接受了寅峰的帮助。
冯冲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和另一个更隐秘,更危险的组织有联系。
宋锦城害怕自己的家人被牵连。
狰礁?或者特安局?
冯冲的性格不太像狰礁的人,他没有那种活力。
可这也许是他的伪装。
个性,爱好,都有可能是伪装。
许文忘记得苍庸刚来到特研局的时候在冯冲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寅峰和他,或者说苍庸和他,有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许文忘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汗毛倒立。
如果冯冲和寅峰有更深一层的联系,那么冯冲就不该是特安局的人,因为特安局不可能冒险让苍庸这么个特殊存在来特研局做长期卧底。
如果他们都是狰礁的人……
这就太荒唐也太可怕了。
许文忘迅速结束了和宋锦城妻子的对话,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可就在他要将这一消息发送给武欣忧时,他顿住了。
苍庸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自己有没有可能已经在监视之中了?
许文忘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过分地惊慌。
不能让苍庸他们发现问题。
许文忘过来的任务本就是监视寅峰,而他和武欣忧之间还有一套两人专用的沟通密码。
是了,冷静下来。
许文忘深吸一口气,就算有监视,他也可以在苍庸的监视下光明正大地与武欣忧沟通。
许文忘打开光脑,他和武欣忧吵了一架。
看起来是一场理念不合的争端,而他想要传递的信息隐藏其中,已经传递给了武欣忧。
如果苍庸讲述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那么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就是他们从未了解透彻的怪物。
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杀死苍庸。
不!
也许他们知道。
许文忘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怪物并不是没有弱点,如果他对寅峰的感情是真实的,那么他的弱点就一直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
“啊?你干嘛问这个?”苍庸认真打量许文忘。
苍庸刚来上班就被许文忘给堵住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许文忘问他什么是爱情。
这话该是许文忘问的吗?
苍庸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许文忘的面颊。
“这也不是假脸啊。”苍庸已经用灵力确认过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对。
许文忘前不久不是还在纠结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正义吗?怎么这么快就拐到了爱情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许文忘微微低下头。
苍庸想了想,随后一拍脑袋。
他想通了:“那个卫老师对不对?”
许文忘眼尾微抽。
苍庸说的卫老师就是被他们抓起来的狰礁成员。
许文忘原本给自己设定的暗恋对象是一个同族的姑娘,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么一位女孩,也不怕他们查。
不过苍庸拐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的,咱们这些深陷在淤泥里的人总会向往纯洁纯粹的小白花。”苍庸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
“……深陷淤泥?咱们?”许文忘看着苍庸。
苍庸穿着棕色的格子马甲,里头穿着米黄色衬衣,打着领结。
他看起来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像深陷淤泥的样子。
他应该是深陷巧克力,还是糖巨多的那种。
“这种情况就会出现两种不同的感情。”苍庸解释,“一种就是我和我部长那样的。”
“两个相似的人互相救赎。”苍庸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胸口,“部长阴郁深沉,不相信任何人。而我这个特研局的刽子手,我开朗的笑容之下藏着无尽的孤独。”
“我们是两个怪胎,我们温暖不了彼此,可我们最了解对方,所以我们拥抱着堕落。”
【我不是让你少看点小说吗?】系统忍不住了,【你在说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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