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们都滚,听不见吗?”沈牧脸颊的两边都在抖动,怒目圆睁,像是陷入了梦魇里,完全被情绪左右。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些诡异。
秦灯藤虚弱地笑了笑:“不如你们先走?沈牧这边有我在。”
穆修看了眼沈牧,确定没什么大碍,才道:“先给他叫个医生,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们。”
在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只剩下秦灯藤与沈牧。
沈牧的呼吸声很重,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垂着头,弯着身体,圈住秦灯藤的手不断用力,像是要让他也感受到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
“沈...”
“闭嘴。”
沈牧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微微抬眼,里面是冷到极致的神色,又蕴藏着深深的痛苦。
不断有雨冲刷在他们身上,被留在现场的雨伞被风刮得乱跑了起来,两人的脸色皆是惨白着一片。
秦灯藤倾身,在雨中拥抱了他。
“不要怕。”
呢喃的声音被风吹得零散,两具冰冷的躯体相挨,勉强凑出一点热气,还没聚拢,就被猛地打散。
秦灯藤被推开,刚刚拥抱的躯体凌驾在他之上,将他压在地上,那双大手从禁锢他的手转向了他的脖子。
呼吸被掠夺。
沈牧双手慢慢收紧,眼底是一片猩红。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低哑到有些失真却也掩藏不住语气里的厌恶,“不过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也干得出来的东西,也敢可怜我。”
他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在他的脸上,又滚落在秦灯藤的脸上。
秦灯藤原本苍白的脸被掐得涌起潮红,眼睛半眯着,喉咙说不出来任何话语,他的眸底却充斥着笑意,嘴角上勾,发不出来声音的嘴做着口型。
“你在害怕。”
“人设偏移警告!人设偏移警告一次。”
“为什么?”
“人设偏移警告两次!请宿主注意,人设偏移警告三次将受到惩罚。”
“你在...”
“人设偏移...滋——”
随着秦灯藤话语的截止,脑内的警告声也戛然而止。
他的笑意消失,又变回了那害怕的神情。
沈牧在他的口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理智全无,原本还留有余地的空间直接下死手,秦灯藤的脸瞬间又白了下来,半张着嘴,如同一条干渴的鱼。
他的手握上掐住他的手想要掰开,却纹丝不动,他挣扎着,双腿看似乱蹬,实际是早有预谋地踹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掐住他的手松了一瞬,秦灯藤趁机拉着他的手一个翻滚,动作间似乎只是无意想要挣脱束缚,但他们的方向却是往泳池中滚去。
刚刚本来就在泳池边缘,一个侧身滚,就直接掉入池里。
两道入水声再次响起,秦灯藤很快站了起来,依靠在边上,喘着气。
沈牧则是扑腾几下后沉入底下,沈牧难受地闭着眼睛,在氧气耗尽时刻,他被一双手拉了起来,轻柔的,如同这水一般柔顺。
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过于顺滑的手忽地松掉,在水中没有支撑力的他直直倒了下去,他睁开眼,最后一眼看见了秦灯藤紧张慌乱的神情,像是在极度担心他。
自己想要杀死他却还在担心自己,沈牧不由得觉得秦灯藤真是天真到有些蠢。
大量的水呛入口鼻,令他窒息,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他被父亲绑着绳子扔进海里的那一刻,幽暗、空寂,只能绝望地等待死去。
秦灯藤撑在泳池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捞他,毕竟刚刚松手就是他故意的,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神幽幽。
擦球一次,火盆一次,掐脖一次,三次,那灌他三次水很合理吧。
做人嘛,就是要懂得‘礼尚往来’。
沈牧的脑子陷入昏沉,周遭仿佛不是水,而是一片虚无,只有黑暗包裹着他,任由他漂浮又掉落。
而在这片虚无中,一道声音挤了进来。
“沈牧,沈牧!”
是谁?
沈牧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那到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直至消失,沈牧想要追寻,努力地挣脱着身边的束缚,终于,黑暗散去,他睁开了眼。
模糊的一圈逐渐清晰,头顶的灯漾出一个光圈,他木讷地眨了眨眼睛,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视线微偏,看见了一个乌黑的发顶,还有闭着眼睛不安而颤动的睫毛,原本红色的唇现在有些寡白,脸色也是十分惨白,活像一个久病未愈的人,趴在床边的手背还挂着留置针。
沈牧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瞧得出神。
“你醒了。”
秦灯藤睁开了眼,眼底是困倦的青色,像是熬了几场大夜才有的疲倦,他直起身子,也露出了脖子上青紫的掐痕,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我去叫医生上来。”
因为沈牧一直未醒,家庭医生也留在了沈家。
不一会,穿着白衣,提着工具箱的医生就打开了门,秦灯藤并未进入,而是将门关上。
“沈少爷,感觉身体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沈牧摇摇头,眼珠子一直盯着被关上的门,像是要从中看出个什么东西。
“还有些低烧,这些天要注意静养,等烧退了再去医院查查看有什么其他问题没有。”能带的工具有限,对于身体的其他方面,他也无能为力,沈牧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不免多唠了两句,“这次你昏迷两天,另一个也是刚醒来连输液都没完,就在这里等你醒来,整整两天,饶是铁做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医生无奈地叹着气。
听见医生的话,沈牧这才动了一下眼珠,看向他,嘶哑的嗓音如同一张破旧的烂布被撕扯。
“他在这里待了两天?”
医生频频摇头:“怎么劝都没有,偏得等你醒了再说,连脖子上的伤都没处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方便说,但,沈少爷,有些事情不能用眼睛看,需以心量心。”
沈牧闭着眼睛,医生不再说什么,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房门“咔”的一声被打开,沈牧睁开眼。
李建设前进的脚步被沈牧的眼神盯得顿了一下。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恐怖,明明刚刚转过来时还有些温和,变脸比翻书还快,李建设心里发虚,还以为是他与秦灯藤的计划被识破了,但秦灯藤都无事,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他上前一步,试探着:“沈少,现在需要用餐吗?”
沈牧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说话。
盯得越久,李建设心里越没底,虚汗爬满了背部,有些凉飕,他脸上虚伪的笑意都要挂不住,沈牧才开口了,却让李建设心被高高提起。
“你那天在哪?”
果然还是怀疑上了自己,李建设按捺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面上一片镇定:“那天豌豆去雨地里滚了一圈,我带它去洗澡。”
沈牧没说话,李建设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反正就算查出来,他那天也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在宠物店,他忍不住看向了沈牧的眼睛,却被他眼底的冷意激了一身寒,更让他坠入谷底的还是沈牧接下来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说哪天。”
“你说的,又是哪天?”
轻飘飘地反问让李建设直接嵌在原地,他的脑子疯狂地旋转着,一滴汗从额角流下。
“我...”忽的,他想到了秦灯藤刚刚在外跟他的谈话,灵机一动,“是我的工作失职,让您陷入了危险境地,这一天的时间和事情想必我会终生谨记。”
“除了您昏迷的那天,我也想不到其他的时间。”
——“作为管家,在其位谋其职,关心雇主的一切,我想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你说是吗?”
秦灯藤的话在他的脑子里最终演变成其他又从他的口中说出,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他没想到秦灯藤无意之间对他说的话竟能有如此作用,也多亏了他的机智,这都能转化,李建设的心里不免又有些膨胀。
第34章
这么说完, 沈牧果然没再追究,李建设松了一口气,像个称职的管家对于雇主刚刚对自己的怀疑没有丝毫芥蒂, 微笑着告别。
他却没有看见在他离去的时刻, 沈牧更冷的眼神。
正是过于完美的证词才显得更加刻意可疑,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但偏偏是李建设,这个从一开始并未将沈牧放在眼里的人, 这样的人会对他有忠诚可言?
秦灯藤不用亲眼看,便知道李建设与沈牧之间会有什么事情,而李建设还能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沈牧的羽翼并未丰满, 不能立刻拿他开刀。
在秦灯藤的操作下,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李建设才是最早会被踢出局的弃子。
经此一件事后, 沈牧对秦灯藤完全视若空气,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完完全全就是当他为透明人,就连秦灯藤对他说话, 他都能完全无视。
秦灯藤吃着早餐,并不着急, 沈牧这边可以暂时搁置一下任务进度, 他需要的是联系上李建设背后之人。
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却被一个剧情点拌住了脚步。
——勾引沈牧。
在原著中, 李建设为了让沈牧将大部分目光投掷在‘秦灯藤’身上从而方便自己的行动, 便想出了让他去勾引沈牧的方法,无论成功与否,最后的目的肯定是会达到。
秦灯藤手中捏着李建设带给他衣服, 眼角微微抽搐。
那是一件蕾丝边的qing趣服,没有多少布料,若是穿在身上只会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这正是这件衣服所要达到的效果。
犹抱琵琶半遮面。
李建设不知道去哪里搞的服装,但从审美角度来看,这件衣服无疑是美的,用工、设计都十分顶尖。
他细细欣赏了一番,然后扔进了衣柜里。
心里想的却是沈牧穿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秦灯藤面露可惜,现在去说只会被沈牧再掐一遍。
镜子投射出人影,精致却不失英气的美,哪怕是一件简单的衬衫,那张脸也能传出高奢的视感,脖子上那一圈青痕像是一条项链,让他有些破碎的美。
手指抚上那青色,没有人的时候秦灯藤才是原本的自己,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这才进入世界没多久,主角就在他的身体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
谁让他是主角呢。
秦灯藤眼底泛起涟漪。
他允许主角的一切,也会亲手为主角送上死亡。
......
沈牧回来得有些晚,他本以为那个人已经睡着,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打开灯,看见了床上鼓起的一团。
他的房间不会允许别人进入,一般只有清洁阿姨,那这是谁?
酒精的味道混在着熟悉的香气,几乎不用多想,里面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沈牧捏了捏自己眉骨,全是烦躁。
“秦灯藤!”
他揭开被子,里面的人露了出来。
他穿着松垮的浴袍,背脊因为他的声音而颤抖,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背过身的他转了过来,红潮挂满了整张脸,眼眼珠子都是醉熏的迷迭。
唇红得像是吸食了人血一般,黑白红,极致的配色,将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黯然失色,房间里的时间似乎被暂停了下来。
沈牧只觉得自己周身涌起热气,那酒精似乎从秦灯藤的身上流出熏着他的眼睛也泛出红色,而罪魁祸首的唇一张一合着,完全听不见声音,他的耳朵只有嗡鸣,眼前也只看得见这一人。
“沈...”
这是在叫他吗?
沈牧像是被蛊惑似的,木讷地弯下腰,想要离得更近一些,听得更真切一些。
秦灯藤也在移动着靠近他,双手撑在床边,本就松垮的浴袍因为他的动作而松开一点,只要沈牧微微移下眼睛,便能看见那粉红的风景,像是两颗成熟的樱桃,等着人摘下。
明明是一样的身体构造,秦灯藤所有的,他自己也有,但此刻,他的脸颊却是通红着一片,连接着脖子,随着的秦灯藤越来越靠近,他的眼神越是飘忽。
微开的唇缝,仿佛能窥见里面的柔软,上面也是潮湿着一片,似能从里汲取出汁/液一般,让沈牧的喉咙异常干渴,烧得他想滚入水里,降温止咳。
喉结滚动得苦难无比,像是被卡主的机器。
沈牧停在原地,弯着腰,没有任何动作,他也终于听清了秦灯藤的呢语。
“沈暨。”
他的父亲。
秦灯藤在叫他的父亲。
沈牧的眸子紧缩,将脸侧了过去,那个他如着迷一般的吻最终落到了他的脸侧。
比水柔,比云轻。
“沈暨。”
秦灯藤的头无力地靠在沈牧的肩上,眼中的爱意几乎喷涌,像是被压制了许久终于放出,热烈得有些刺痛沈牧的双眼。
沈暨的名字被反复提出,沈牧双眸喷火,掐着秦灯藤的脸颊,咬牙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秦灯藤被迫直视着他的脸,泛着醉意的眼睛瞧得仔细,最后才缓缓吐出:“沈...牧?”
沈牧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但也只是一点点,他的脸阴沉得像是承包了一个月的雨。
还没来得及洒出,某个醉鬼已经睡了过去。
安静地躺在他的肩上,一只手就能拦住。
像是一个精致而脆弱的瓷偶。
如非今日所见,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眼中只有金钱的骗子竟然对沈暨是真心的,以至于他死了这么久,还醉酒怀念。
难不成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秦灯藤与沈暨是出于真爱?
啧。
光是想到有这一种可能,沈牧就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给啃咬似的。
但那日亲眼所见所闻,也绝非虚假。
秦灯藤与李建设狼狈为奸,为的就是沈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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