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句话说,天地人之象数,是山海界的大道之基,以此可演化万千法则秩序。”
“同时,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确定的,能够重创无限主神的力量!”
尽管始皇帝认为这条道路充满荆棘,难以为继,然而秦琢并未因此而放弃对对象数的深究。
短短五六日的时间,他竟然真的有所突破。
随着秦琢的话语落下,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静默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束束锐利的箭,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四周的一切喧嚣。
一边讲述,秦琢也在一边观察众人的反应,视线缓缓扫过,将每个人不断变化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有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而有的则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似乎在心中默默权衡着这看似荒谬的提议。
只有羲和,祂的脸上交织着无尽的无奈与悲伤,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光辉的双眼都略显暗淡了。
无论这些人的反应如何,都不会改变秦琢的想法。
“当然,强如帝俊大神,若欲化身【天】之象数,亦须以燃烧自身功体为代价,我们当中,无人能独自完成这等壮举。”
讲到这里,秦琢眉眼间忽然泛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那笑容中还蕴含着一种灵动的狡黠。
“但是,我们毕竟人多嘛。”
他用指节轻轻一叩桌面,发出一声闷响,在拥挤的堂中回荡。
“天地人象数可演化万法万物,同样,万法万物也可以汇聚为象数!大道虽犹如恒河沙数,但我们山海界亦有万类群生!”
“道在天上,亦深植于尘世,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大道的一部分,必需有天地之力共襄盛举,方可有望功成。”
“诸位——”
秦琢将双手稳稳地撑在桌沿,上半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前倾,笑意消失后,留下的,是一张被肃穆所笼罩的面庞。
漆黑的双眸中好似暗藏了一股旋涡,深邃而神秘,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疑惑和恐惧。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但同时也被那种力量所吸引。
“——尔等可否愿意,随我同化象数?”
他的话语堪称石破天惊,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若将山海界与泡沫诸天比作对弈的双方,那么山海界虽已陷入节节败退的困境,却仍竭尽全力,试图翻盘。
而秦琢,却想着把棋盘连带棋子一起,直接扣到无限主神的脑袋上!
众人面面厮觑,谁也没敢做第一个站起来应声的出头鸟,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也被身边的人一把扯住。
谁都不知道秦琢有多大的成功把握,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即使是极为信任他的秦家主秦瑞,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发话。
秦琢并不急,目光扫过,望向了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的东方介。
东方介与他对上视线,便隐约洞悉了秦琢眸中的深意,她不动声色地思忖片刻,就不顾薛篱的极力阻拦,决然起身而立。
“恕我直言,承寰使阁下。”东方介语气淡然地启齿,“若能为山海界出一份力,我想大家皆愿共赴难关。只是,阁下对此事又有几分胜算在握?我们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否可能得不偿失呢?”
“那么,我就直说了。”秦琢笑道,“若想事成,其中关窍并不在我身上。”
这着实是众人没想到的,东方介也不禁挑了挑眉头,等待他的下文。
“敢问叶操德叶校尉是否身在青丘?如果在,能否将他请来?”
前半句话在问东方介,后半句话则是对着首位的女娇说的。
此二人皆点了点头,涂山越便向侍从吩咐了一声,去请叶司了。
“这和叶校尉有什么关系?莫非他才是秦世叔……咳,承寰使大人所提及的‘关窍’?”按捺不住的孟休假装没看到孟肃拼命对他使眼色,终于出声。
“不错。”趁此间隙,秦琢干脆向众人解释起来,“想必各位都知道常羊山熠熠吧,在那场战斗中,叶校尉创造的龙城瀚海阵和人道玄阵都拥有至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说决定了那一战的胜负。”
东方介赞同地点了点头:“叶卿确有大才。”
羲和的双眉深深皱起:“你认为他可以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阵法,将万类群生的力量联结,从而构筑出天地人的象数?”
秦琢正欲开口,侍从的通报声打破了沉默,叶司已至。
面相阴柔、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带着一丝拘谨跨过门槛,顶着众人充满探究与审视的目光走进了屋内。
见过礼后,秦琢笑着向叶司招招手,同时神识已经在他的身上来回巡视了好几圈。
的确有一丝无限主神的气息,但不是很重,比李世民都要淡……
比无限主神气息更重的,是另一股不属于叶司的力量。
这么一探查,秦琢心下便已有了定论,待叶司带着满腹疑问走近,他便开口道:“我对叶校尉的才干深信不疑,不仅如此,他还和一位构筑人之象数时不可代替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言罢,他向叶司的方向拱了拱手,笑盈盈道。
“武帝陛下,别来无恙?”
片刻的宁静之后,幽幽的叹息声弥散,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叶司的怀中响起。
“许久不见了,昆玉。”
第202章
听到秦琢轻描淡写地唤出武帝的名时,叶司眼前一片漆黑,险些双腿一软给秦琢跪下了。
他死死地隐瞒着这个秘密,却突然在大庭广众下被点破,叶司有理由怀疑秦琢想让自己死。
而武帝的主动现身,让他好歹喘上了一口气,有武帝帮他狡辩,应该不至于被当场打死。
“武帝?”东方介的双眸霎时间锐利起来,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深深地凝望着她寄予厚望的年轻校尉。
秦琢继续恭敬道:“请武帝陛下现身吧。”
丝丝缕缕的烟气从叶司怀里钻出,在半空中交织凝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渐渐清晰,面容苍老,须发皆白,而膝盖以下的躯体几乎只是一缕云雾,显得虚幻而飘渺。
叶司也是第一次看到武帝真实的模样,一时间也看着半空中虚幻的身影愣住了。
秦琢上下打量了几眼,轻声道:“武帝陛下,冒犯了。”
言罢,不顾四周惊愕的目光,上前一步,一指戳向了武帝的心口!
这一指看似轻柔,却蕴含着深厚的灵力与劲道,离得最近的叶司只觉迎面一阵罡风袭来,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
武帝下意识地想躲,但秦琢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甚至没有看清楚秦琢是如何移动的,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自己的胸口。
秦琢顺势上前,他的眼神坚定,动作毫不犹豫。
武帝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又化为平静。
他知道昆玉的为人,也明白此举并非是出于敌意,于是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正面迎上了秦琢点来的食指。
在触碰到魂体的那一刻,罡风瞬时柔和了,秦琢的指尖像是蜻蜓点水掠过湖面般,激起了周围灵力的层层涟漪,却没有伤到武帝分毫。
“这是……大荒摩星指?”羲和暗暗吃了一惊。
虽然威力不显,那这一指中潜藏的心法分明就是帝俊的绝技之一,大荒摩星指!
帝俊将这招教给秦琢并不奇怪,但秦琢短短几日就有所领悟,倒是让羲和有些惊讶了。
秦琢闭上了双眼,将神识沉入了武帝的魂体内,待灵力的涟漪平息,他才缓缓掀起长睫,用那对漆黑而透彻的眼珠紧紧盯着武帝。
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果然啊……”
“怎么了?”叶司担忧地追问,“武帝身上有什么异常吗?”
武帝沉静地看着秦琢,所有人都在等待秦琢的后文。
“武帝陛下,您知道自己的魂魄是残缺的吗?”秦琢收回了手,视线没有片刻离开武帝的周身。
武帝皱了皱眉:“昆玉这是何意?”
“哎?你的魂魄也不全啊?”一直蹲在角落里的荀驹顿感同病相怜,“怪不得要躲在别人身上,熬过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武帝懒得跟不熟的人说话,不过今非昔比,他还是纡尊降贵地向荀驹微微颔首,但没回她的话。
“小荀!”女娇向荀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随便插嘴。
秦琢解释道:“武帝陛下不是修士,也没有可以托身的灵宝,武帝陛下难道从不曾想过自己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又为何在死后反而变得更加强大了吗?”
“不是因为人道气运?”武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还以为是你阻止了朕的魂魄消散……”
“不是我,我连娲皇的魂魄都没有强行留下,怎么会留你。”秦琢毫不客气地回道,直截了当地说破了真相,“让你活到现在的人不是我,而是无限主神。”
“无限主神?!”
众人已经不知道今天惊讶了多少次了,有周负的身份和秦琢的设想在前,武帝的事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震惊。
“对,就是无限主神。”秦琢确信地点了点头,“武帝陛下的魂魄本该在死后七日内正常消散,然而这个过程进行到一半时,无限主神出手了。祂用自己的性灵补全了武帝陛下的魂魄,将武帝强行留在了世上。”
荀驹困惑道:“性灵是什么?”
秦琢转向她的方向,温和地说:“你可以将性灵理解为魂魄与神识的一种运用方式,能代替武帝消散了的那一半魂魄,也能把剩下的魂魄粘合起来,使魂魄破碎之人意识存续。”
“懂了,就是给处理器坏掉了的电脑重新装个CPU。”荀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没有人纠结“处理器”“电脑”和“西皮又”分别是什么东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无限主神身上。
“可是……这没道理啊!无限主神有什么理由救武帝?”叶司一个头两个大,其中的弯弯绕绕着实不是他一介武夫想得明白的。
秦琢又问:“我想,武帝陛下应该已经吸收过人道气运了,对吧?”
武帝敢作敢当,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不错。”
“这就是理由。”秦琢斩钉截铁道,“人道气运是为数不多能克制无限主神之力的东西,祂将部分性灵与武帝陛下相融,迫使武帝陛下用人道气运稳定魂魄的状态,同时让祂的性灵慢慢适应气运。”
“最后,祂只要等到时机成熟,取回这部分性灵,那么无限主神的本体就会对人道气运产生一定的适应力,气运对祂也造不成伤害了。”
说到这里,秦琢叹了口气,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无奈:“不亏是无限主神,虽然祂狂傲不羁、目无下尘,但同样万分谨慎,吞并山海界,看来祂是势在必得。”
人群一片哗然,连在场的几位神灵也面色剧变,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惊疑。
有了武帝的状况作为印证,秦琢心中有关许云烟那个预言的推测,终于也填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武帝身上有无限主神的性灵,无限主神或许能通过这一丝性灵,来影响甚至是操纵武帝的思想,在秦琢还没有强大起来之前,贸然与武帝相见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无限主神不久前遭到帝俊的重创,眼下正在静心疗伤,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身外那点性灵的状态。
而秦琢也今非昔比,区区一丝性灵,在他手中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所以,许云烟的预感变了,叶司不再会给秦琢带来灾祸,反而能助他完善同化象数的计划。
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啊!
秦琢想了想,又对武帝道:“还请武帝放松,不要抵触我的力量,我要把无限主神的性灵剥离,用自己的性灵补上。”
“武帝不会有事的吧?”武帝还没表示呢,叶司率先嚷嚷起来了。
虽然他对武帝还怀有几分怨气,但关系到武帝的身家性命,叶司还有不免产生了担忧。
秦琢哼了一声:“放心吧,就算会有事,也比魂魄里留着无限主神的东西要好。”
叶司一想,也是,便退到了一边,任由秦琢施为。
武帝也不反对,当他知道自己的念头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无限主神的影响时,险些怒极反笑。
为帝者,最忌讳有人想左右自己的心。
“昆玉。”他直视着秦琢的眼睛,“你得向朕保证,不会试图操纵朕,否则朕宁愿当场魂飞魄散!”
“陛下放心,我若如此行事,与那无限主神又有何异?”秦琢郑重地向他许诺。
秦琢再次抬手,轻轻按在武帝胸口,同时运转静水心法,辅助神识的感知。
剥离无限主神的性灵刻不容缓,但也不是几息之间就能办成的,秦琢那边没了动静,东方介却突然向叶司发问了。
“叶卿,那位武帝究竟是什么来历?你怎么会与他扯上关系?”
这位曾经的旸太祖、如今的长定公主眸色深沉如夜,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到年轻的皮囊下。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叶司无数次想象过武帝的存在暴露后,自己被公主殿下责问的场景,但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多么害怕与紧张。
他将自己无意间得到了一片有些年头的瓦片,又发现有一个魂魄藏身其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众人,末了又道。
“武帝只让我这么称呼他,至于他究竟是谁……我也不太清楚。”叶司苦笑着为自己的话做了结。
武帝……历史上可有不少的武帝呢。
就在众人回忆有哪位皇帝谥号或者庙号为“武”时,西王母缓缓地直起了上半身,如清酒般冷冽的嗓音仿佛能拂去人心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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