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
“这太不寻常,也太奇怪了。”易书南依然在打量房子,“层高不对劲啊,这不是那么矮小的户型吧?专门垫了垫料,做了隔音是吗?”
“关你什么事?”
“你神经衰弱吗,在这样安静的高档小区也睡不着觉,把好好做过隔音的房子又做了一遍?”
易书南的态度终于惹恼了白凛果,她猛地一拍桌子:“你放尊重些。”
“尊重?你吗。”
她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毫不掩饰自己轻蔑的态度。
这让白凛果更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尽管她本不是那么容易暴露情绪的人:“好,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怀疑我把郁九寒关起来了吗,那你就找啊,这房子那么大随便你找。要是她不在这里,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这副很有底气的样子,让易书南没有回答。
“着什么急呢?”她慢悠悠的站起来,以一种观光的态度在屋子里漫步,“找不到她,我都还没急呢。”
室内面积没有很大,两间卧室、卫生间、厨房,被改造成衣帽间的书房,一眼望了到底。这里不像别墅那样上下好几层还有地下室,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藏人的空间。
易书南跟白凛果毕竟没有彻底撕开脸皮,她不能因为自己无端的怀疑在别人家里四处翻找,只能装模作样的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仍然找不出什么问题。
“你到底要打扰我到什么时候?”
郁九寒觉得声音变得更清晰了,那两人就站在暗门之外,一墙之隔的地方易书南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该死的,我就在这里啊!
她拼命想要呐喊,可从胸腔里挤出的哼哼声无法传过被厚厚包裹的门框。
“你是心脏病?”
易书南的回答照例不把白凛果的任何疑问放在心上。
“离开我家,不然我要叫人来了。”
“很严重吗?”易书南自顾自继续问,“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需要医生吧。从我进门开始的,这么长时间里,你的呼吸一直没能平静下来。”
越说她的声音越显得冷峻:“需要做手术吗?我在国外认识这方面不错的医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也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好处。”
“不劳您费心。”白凛果已经开始上手推易书南,“我还能再活好多年,只要你不来烦我。”
易书南叹了口气。看样子即使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到别的结果了。
现在郁九寒失去联系仅仅不到24小时的时间,就算她再担心也没有理由大张旗鼓地逼问白凛果。
“那么合同我就放在这里了。”
“好的好的,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听这声音,易书南似乎终于要放弃了。
不行,不要就差一点,就隔着一堵墙!
郁九寒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她疯狂的想要扭动身体,却无法控制属于自己的肌肉。
为什么动不起来呢,就算生理条件限制了她,可郁九寒还是渴望着一点奇迹。不管是命运是剧情还是不可抗力,什么都可以,就像会游泳的她掉进了泳池却僵住身体一样,这不是小说的世界吗,不是总会发生不可理喻的事吗?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也受益一次呢!
她也想要奇迹,被关在白凛果身边让她很不安,这个上辈子没有出现过却与每个人都联系密切的人让她非常不安,她渴望逃出去,想要一个奇迹!
“我会找到她的,比你们更早一步。”易书南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吧*,我会带她离开,再也不回来。”
我就在里面啊,一墙之隔的地方。喂,易书南,给我回头看看啊!
“呵呵,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
白凛果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嘲讽的语气,嘲笑易书南什么也做不到。快点发现吧,我就在那么近的地方,郁九寒急的直冒汗,也许刚刚易书南在房子里搜查的时候,就从她面前经过。
无论再怎么期望不可能的事发生,依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但易书南的脚步却突然停下来。
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打在桌子附近。有什么光芒闪了她的眼,让她眯起眼睛的同时,将注意力转到桌子底下。
她走到桌子旁蹲了下。
“你又想干什么?”
忽视了白凛果询问的易书南弯腰在椅子底下找到了一样东西,一块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绿色光芒的手表。
易书南紧紧的攥住了这块表。
第84章 并非虚伪,而是懦弱
这块手表已经成为了无法辩驳的证据,说再多蹩脚的理由也失去了意义。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言的默契弥漫在空气中。
易书南拿着表站起了身,环顾房间,她依然不知道郁九寒的位置。联系进屋前听到的响动,她能确信郁九寒一定被藏在某个不知晓的角落。
不过她无需亲自寻找。
“把门打开吧。”她对白凛果说。
易书南不需要跟白凛果生气,不需要恼怒地质问,也不需要惊慌失措地拿着手表四下寻找。她用一种轻描淡写接近蔑视的眼神扫视着白凛果,如同吩咐自己下属一样自然地命令道。
白凛果的脸色很难看,她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个易书南。
同样高傲到惹人牙痒的态度,同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俯视,同样理所当然的命令:“把郁九寒的东西给我吧。”
不同的是,当时的白凛果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与易书南并不熟悉,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她当然选择回绝:“凭什么呢,你是什么人?”
“我是郁九寒的……朋友。”
那时候的白凛果不知道的是,易书南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才给了她第二次考虑的机会。
“把她的东西给我吧,你和她并不熟识甚至不认识,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呢?”易书南说,“她和你们家应该再没有关系了,这可怜的孩子,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死后应当有一个好的归宿。”
“不要。”
白凛果当时的态度很坚决:“你这个外人又懂什么,我现在才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
“哦,这样吗?”
对方眼神让白凛果感到说不出的古怪,但她仍未将这人放在心上,以为这又是郁九寒的哪个被冲昏了头脑的追求者。
没什么可怕的,她想。说到底,现在没人能将她和郁九寒分开。
但紧接而来的是易书南称得上疯狂的针对。
无论她往哪个领域发展,易书南都要来分一块蛋糕。不仅要分得属于她的那份,还要在吃干抹净后把桌子砸了。
有时候这样的攻击,甚至连易书南自己的利益都抛之脑后。
面对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压迫,白凛果当然十分恼怒,她希望让易书南栽个大跟头,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却对此事无能为力。
易书南总是在行动前就做好了完备的方案,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站在面前让白凛果的手段显得一无是处。何况易书南的攻击总是不计成本,即使这种幼稚的报复手段影响了公司本来的发展方案,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终于忍无可忍的白凛果冲进了易书南的办公室,“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清醒一点好吗,你多大年纪了,别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发泄情绪了!”
易书南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依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阁下可能误会了,这只是商业上的正常竞争。”
白凛果哑口无言。
她不知道易书南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个不讲道理的疯子竟然在这无针对性的发展方案中获得了营收。这个人好像做什么都能成功,幸运到不讲道理,仿佛世界的规则就是按照她的喜好运作的一样。
“既然阁下特地来了一趟,也省得我浪费时间去找你。”易书南将手下的文档翻了一页,“郁九寒的东西还是交给我吧。”
到了这时候,她想的居然还是这个?
疯子,真是疯子。
白凛果注意到戴在易书南手腕处那并不起眼的十字架,无不嘲讽地开口:“你这样做难道不违反教义吗,你的神不会愤怒吗?”
“我的神?”
易书南握住了十字架,用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说道:“我的神本就是为了给幼小的我一个安慰才存在的,祂为何要阻挠我?”
白凛果终于意识到根本没法与眼前的人沟通,她愤怒地转身离开,却在手握到门板之前听到了易书南的最后通牒。
“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询问,你确定要拒绝我吗?”
易书南说。
“请你好好考虑吧,这对我们都好。”
尽管不愿意承认,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白凛果在那一刻感到了恐惧。
心脏狂跳了起来,她捂着胸口不住地告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太强烈的情绪对心脏不好。
“她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白凛果回过头来说,“就只有一部手机,几件衣服,一堆教科书。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着说着,白凛果感受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地蜷缩起来,抽动的痛苦让她忍不住落泪,多么寂寞的一生,为何她没有早一点认识郁九寒呢?
“是啊,只是这么点东西而已,为什么不肯交给我?”
面对易书南没有起伏的态度,白凛果终于忍不住将内心的质问说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害死她的。”
在一切都能够挽回的时间认识了郁九寒,却没有珍惜,以至于间接导致了对方的死亡,易书南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
易书南没有再说话,但那双眼睛中的情绪让白凛果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冲动。
她离开了大楼,并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车祸。
白凛果想过自己或许会遭到经济以外的攻击,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太突然,太刻意,太猝不及防。
当她从病房里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易书南。
身上缠满绷带和管子,无法靠自己的意志行动的白凛果惊恐地瞪大眼睛,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害怕这条在死神手里抢过来的生命毁在易书南手上。
易书南并没有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她只是看着病床前液晶显示屏上的心电图,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这不是还跳动着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请放心。”
“那么现在好好休息吧。”
说罢,易书南转身离开,那一世直到死为止,白凛果再也没有见到这个人。
可当时的场景却深深刻到她的心上,即便重来一世,也没有被忘记。
所以比起向芷,易书南才是白凛果最讨厌的人,那就是个惹不起的疯子,和她搞上关系绝对会引来不幸。
白凛果一开始觉得此人虚伪至极,明明郁九寒活着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却在她死后装出一副深情的姿态,好像她为了郁九寒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似的。
重来一世,亲眼见证了易书南与郁九寒的相处方式而不是道听途说之后,白凛果才真正了解了这个人。
易书南并非虚伪,而是懦弱,懦弱至极。
她攻击别人的时候再怎么趾高气昂也掩饰不了她内心懦弱的事实,她在郁九寒死后表现出对上帝不屑一顾的态度,却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因此无法承认自己的感情。
易书南绝对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恋爱对象,是无论怎么选都该放在最后一位的淘汰者。
白凛果知道她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败给自己的懦弱,只要她跟郁九寒在一起,她就会饱受内心的折磨,无法承认这份不被她神允许的取向。然后逃避,然后退缩,然后再一次伤到郁九寒的心,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时惺惺作态地后悔。
你看现在她吩咐自己将门打开,那姿态多么像是意气风发的主角,如果站在观众的视角,白凛果也能将这出戏看得热血沸腾。
但她知道,易书南早晚还是要让人失望的。
她把那道隐藏在屋子里的暗门打开了,易书南即将要带走郁九寒,但白凛果知道她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姐,您确定要走吗?”她说,“可您还是会回来找我的。”
郁九寒听到这话,怒不可遏地冲她瞪眼,要是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冲白凛果比中指。
不知道是实在太生气了,还是随着时间流逝药效变淡,她已经能从胸腔里挤出一句对白凛果的嘲讽:“刚才不还挺厉害的吗?”
刚才还一副那么牛的样子,现在立马就怂了。她是想这样嘲笑白凛果。
可是说完之后,郁九寒又觉得有点悲伤。
她突然有点怀念刚重生过来的时光,不知道为何,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想起某个气温凉爽的秋日,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不冷不热的时节,天空是那样清澈。
“小姐,天气这样好,我们出去玩吧?”
“哈?每天不都差不多嘛,才不要出去呢。”
要是当时答应了就好了。
那样好的天气不止一天,但郁九寒没想到的是,那样的时间和那样的人却再没有了。仅仅是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她和一个人相知相遇又分开。如果白凛果本来就是伪装其真面目来接近她的,让她们相处的那些时光又算什么?
易书南搀扶着她,带她离开了这间还没有将她关了太久,也没有对她产生造成太大心理阴影的房子。
楼下就停着一辆车,易书南对司机说医院,想了想又说,不,先回去,把医生叫来。
此刻的郁九寒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她倚靠在易书南的肩膀上,没有办法发表意见,也没有能力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她看到易书南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十分严肃而郑重地将那块镶嵌的璀璨宝石的手表戴到她的手腕上。
她能感受到金属表盘冰凉的温度,就像易书南第一次为她戴上手表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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