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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灯沦为阶下囚后(古代架空)——付萌萌

时间:2025-05-09 09:51:07  作者:付萌萌
  “还能有谁……”谢烨疲倦的微笑起来。
  “我少年时不曾来过京城,后来长大了,总觉得你们京城出身的人,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像的很……”他将手腕从李景辞不知何时松懈下来的桎梏中抽了出来,神情恍惚的抬起手去触碰他的眉眼。
  指尖温热,慢慢描摹过李景辞的眼睛和鼻梁。
  “纵然你们五官不像,但那通身的气质倒是有共通之处。”他注视着李景辞,滞缓的笑了起来:“可是自当年我刺杀李彧被他拦下后,他就再没来找过我了。”
  谢烨说到这里时,语中一顿,那声音里难言的哽咽几乎要满溢出来,李景辞怔怔的盯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后来就有了你,当年护你,让你误会至深……”谢烨断续着从喘息和泣音中说出几个字:“是我有愧。”
  “如今只要你答应我,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伤裴玄铭,我这副身子,这条命,就随你拿去吧。”谢烨最后精疲力竭的对他轻声道,抬起的手腕随之失去了全部力气,颓然坠落在榻上。
  李景辞只觉自己快要被胸中撕心裂肺的怒意和妒火给烧成灰烬了,他连话都说不清楚,所有的五官和神经都在叫嚣着要将眼前这病骨支离的人撕个粉碎。
  倥偬半生,他将一切的少年情怀全数奉上给了这个人,临到终了了,他竟只是那小裴将军的替身?!
  “你怎么敢!”李景辞话都说不全乎,他嘶吼着抓起谢烨的身躯,狠命将他向下一拽。
  谢烨登时痛的泪流满面,他双手无力的攀在李景辞的肩膀上,颤声求饶哽咽,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滚下来,凄惨零落至极。
  “你怎么敢告诉我,我是裴玄铭的替身!?本王皇子之身,他裴玄铭也配!”
  谢烨一偏头,将眼睛紧闭起来,尽量让自己别哭的太惨,仿佛这样就能保留一些尊严,能躲避过李景辞越发尖锐的怒火。
  谢烨逐渐脱力下去,到最后只能软软的靠着李景辞手臂的力量,昏昏沉沉的起伏颠簸,他所有的体力和心气都已经到了极限,李景辞将他摧残的太狠,在他重伤之际仍不放过他。
  “难道你这么多年……难道你这么多年在明渊阁看着我长大,一手教我武功,在长老们面前为我撑腰,晚上在那方竹舍里与我谈笑对棋的时候,心里想的全都是裴玄铭吗!?”
  谢烨被他从身上重重摔下去,后背伤口砸在地板上,他疼痛难当的倒在床边,力气耗尽的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只能就着这个衣不蔽体的狼狈姿态,躺在地上,被李景辞抓着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衫拎起来。
  李景辞双目血红的和他对视着。
  “是……”谢烨惨笑着,给出了答案。
  李景辞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轰然落地,所有美好而怀念的往事,所有在明渊阁那间竹舍里的柔情,还有他少年时代的满腔情愫转眼灰飞烟灭。
  李景辞手一松,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谢烨的身体顺着惯性滑出去几丈远,浑身被虐待后的红色痕迹,衣衫不整,蜷缩在地上神情痛苦而委顿,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其实能发现他眼神里,包含着一丝一闪而过的快意。
  李景辞扶着墙壁,缓缓走到他身边,他的半边侧脸在阴影里看不出来神色,步履又轻缓,又克制。
  但是无端的就令人遍体生寒。
  谢烨呻吟着被他抓住手腕别了过去,下一个瞬间,喉咙就被一股大力掐住了。
  李景辞用了毕生之力狠狠攥住他的喉咙,几乎奔着把这人往死里掐去的,手臂暴起青筋,筋骨脉络条条分明,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谢烨立刻就上不来气了,他拼命蹬踢着腿,却被李景辞用膝盖骨用力压了上去,巨大的力量横在谢烨身上,宛如泰山压顶,让他动不了分毫。
  看样子李景辞今天是奔着要他死在这里去的,谢烨模糊着想。
  气管生疼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捏碎,谢烨能感觉到自己肺腔里的空气在一点一点被压榨干净,无意识的生理性泪水越涌越多,濒死般的窒息感包裹着他。
  谢烨眼前一片一片的发黑,最终什么力气也使不出了,视线里只有模糊的光影晃动。
  无数走马灯在他眼前放映而过,他看到了小时候第一次被诸允严捡到时的场景,小谢烨亦步亦趋的跟在那男人身后叫“师父”,稚嫩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穿梭而来,回荡起一片温暖的幽光。
  后来诸允严第一次教他习武,小谢烨高高兴兴的举着给小孩玩的木剑练习招式,看一遍就会,第一次使剑,就一气呵成。
  再后来诸允严第一次将李彧带回师门,因为他对师兄不敬而责罚他,最开始是用木板打手心,随着他逆反心理越来越强,诸允严的惩罚也越来越重,罚他在师门前跪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少年谢烨支撑不住烈日的灼烤,昏倒在门口为止……
  虚幻的画面飞速从他眼前流走,画面切换到武林大会上的最后一次罚跪,裴玄铭沾着油饼气息的手朝他伸过来,扶着他从地上站起来,将剑身递到他手中。
  武林大会上厮杀相搏,夺魁时意气风发,再到算计温家满门覆灭,亲手弑师,那面容清冷的高挑少年从始至终都伴在谢烨的左右,从未离开。
  一切画面在他的脑海里帧帧放映,最后归于虚无。
  记忆的尽头,是西北大营的营帐里,屋中炉火微暖,年轻的将军裹挟一身尘沙掀帘进来,将他拥在毛茸茸的狼皮毯间,温柔亲吻的场景。
  耳畔烈风阵阵,四面是大漠无垠,四野荒芜。
  “殿下——”寝殿的大门被暴力从外边破开,赵子虾带着两个亲信狂奔而入,七手八脚的将李景辞从谢烨身上拽起来了。
  “殿下,此人不能杀!你难道忘了吗,若有不测,我们要拿他威胁裴玄铭的!”
  “您现在若是杀了他,那裴玄铭岂能善罢甘休!?”
  “还望殿下三思啊!”
  “住口!”李景辞咆哮起来:“不准跟我提裴玄铭!!!”
  赵子虾一面命人将暴怒的李景辞拉去殿外,一面自己脱下披风,俯身将浑身是伤和虐待痕迹的谢烨包住了。
  他到底不忍谢烨如此狼狈的被人看见,一个用力将谢烨从地上抱了起来,送回了床上。
  李景辞被两个亲卫搀扶着,浑身颤抖的站不住,只能拼命急促呼吸着,让自己勉强恢复了冷静。
  “从今天开始,把他给我绑在床上,大事未成之前,吊着他的命不准他死,也不准解开绳索让他轻松半分,听到了吗?”李景辞恶狠狠的吩咐道。
  赵子虾低头应声:“是,殿下,属下这就去办。”
  灯火忽而灭去,殿门缓缓合上,仿佛吞噬了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
  “报——”
  “陛下!陛下不好啦!西北传来消息,说裴将军打北疆时伤重不治,前几日已经不幸亡故了!!”
  李彧霍然起身,他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带翻了桌上的砚台。
  “你说什么?!”
  “裴玄铭死了!?”
  李彧震惊至极,险些没站稳身形,重重跌回座椅上,一时还没消化的了这个惊天消息。
  他难以相信裴玄铭就这么真的死了,在他的印象里,无论是武林大会上的初相识,还是后来裴玄铭在他手底下为官,此人均是年轻挺拔,风姿卓然的俊朗模样,征战多年从未有过败绩。
  这么多年,他对裴玄铭忌惮归忌惮,可真派裴玄铭去打仗,他是一百个放心,也从未担心过西北边疆守卫之牢固。
  “西北那边怎么说,主帅战死,这是天大的事,怎么现在才传到京城!”李彧怒道。
  “回陛下,战报上说,北疆裘玑来犯,裴将军带兵援助,不料刚到北疆,就遭到裘玑人暗算,被山顶的巨石砸了身子,后来又断断续续拖了几天,这才咽了气。”
  李彧对于裴玄铭是怎么死的这回事完全不关心,他脑中一炸,追问道:“所以如今西北驻军的主力在北疆?”
  “回陛下,是。”
  “简直荒唐!把西北驻军都调到北疆去了,那西北防线怎么办!撂在那儿让人家打进来么?”李彧怒气冲冲,抬手就要摔第二块砚台。
  “陛下!”朝中一名武将此时站了出来,俯身下拜,高声道:“臣愿带兵前往,解陛下燃眉之急。”
  朝中众人纷纷侧目,心道裴玄铭刚死,就有人出来想接手他的兵权,当真急不可耐。
  哪料李彧大手一挥,居然准了。
  众人还来不及惊诧,第二个坏消息紧随其后。
  “陛下且慢!”那报信人苦着脸道。
  “陛下,西北驻军前日裴玄铭刚咽气,就启程回西北了,说是裘玑暂退,他们要送将军回西北安葬,可西北驻军刚一走,裘玑人就卷土重来!”
  “如今北疆空虚,防线溃败,裘玑一路打杀,眼看着就要往内境里来了。”
  方才起身领命的那武将脸色一变,霎时间毫无人色。
  他刚才怎么不早说!
  接手西北驻军当然是个好差事,但是如今的局面是他得追着裘玑把他们从大周境内拽回来,再一路打出京城。
  这跟留了个烂摊子有什么区别?
  李彧身形摇晃,面如死灰,轰然一下子坐倒在了龙椅上。
  与此同时,西北驻军主帅战死的消息,也如春风里的柳絮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家家户户。
 
 
第55章
  官道两侧尘土飞扬, 马蹄声响由远及近。
  一队轻骑在道旁停下,依次下马,路旁供赶路人打尖的酒舍里已经两两三三的坐了些客人了, 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坐着饮酒解暑。
  裴玄铭被手下从马背上接了下去, 轻巧落地, 众人大步在酒舍中寻了个桌子坐下了。
  “将军,可有好些了?”手下骑兵小声问他。
  裴玄铭面不改色的摆了一下手:“无妨, 再休息几日就无碍了。”
  此言并非吹嘘。
  裴玄铭到底年轻体壮,那夜在路上他将刀递给属下,吩咐他割去自己身上流血化脓的伤处, 再用一瓢浊酒整个泼洒上去,刺骨的蛰疼犹如细密的针脚在他的皮肤上攀爬纵横, 裴玄铭一声都没吭, 待到污血淌干净了, 才慢吞吞的起身,让手下用布条把伤处缚好, 继续上路。
  一行人找小二要了酒水和饭菜,狼吞虎咽的塞着吃了。
  “……诸位最近可曾听说西北驻军主帅在北疆战死一事。”
  “听说了听说了, 那裴将军不过而立的年纪, 驻守西北十余年战功赫赫, 奈何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啊。”
  “可惜, 可惜。”
  “听闻京中裴府已经挂起了白幡,满府上下,无不哀恸。”
  一旁裴玄铭正安静喝酒,闻言蓦然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浇的满身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另一桌讨论的赶路人。
  两旁手下连忙放碗去给他擦拭,手忙脚乱围做一团。
  裴玄铭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手下的衣领,愕然的低声问道:“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手下茫然:“将军,不是你自己同副将说,给将士们吩咐下去说你死了吗?前几日明姝小姐和副将已经扶您的棺木回西北了,您放心就是。”
  裴玄铭:“……”
  裴玄铭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看上去又茫然又无助,整张脸都充满了疑问。
  “我只是同他二人开个玩笑,他俩没听出来吗?”裴玄铭匪夷所思道。
  “我就算不死,下个命令传达下去,命西北驻军即日起撤离北疆,有人敢不听吗?”
  为首的骑兵语气沉痛道:“可您已经死了。”
  “还死的满城皆知。”
  裴玄铭:“……”
  “过不了几天,陛下给您追封的谥号大概就要下来了,您到时候不妨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您再活过来同陛下说就是了。”
  裴玄铭冷笑一声:“所以我还得还个阳是吗?”
  “那倒也未必,万一您喜欢那谥号呢。”
  裴玄铭忍无可忍:“自己动脑子想想,李彧他能给我起什么好听的名字!”
  裴玄铭:“……所以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帅死了,只有本帅不知道,对吗?”
  “……对。”
  裴玄铭抓起手边的碗筷,险些拍到他身上:“本帅重伤没及时打听到消息也就罢了,你还知情不报?!”
  “是属下失职。”骑兵队长低头认错,只是肩膀颤抖,仿佛在极力忍笑。
  裴玄铭花了片刻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慢慢思索着道:“这倒也是个好事。”
  “若是我的死讯天下皆知,不就更有利于我们行动了?”
  裴玄铭拍了拍手下的肩膀,表示按计划行事,不再追究了。
  正说话间,官道旁来了第二队神采奕奕的人马。
  那行人皆是皮甲加身,坐下高头大马,十分张扬,一行约十来个人,人数并不多,但场面却十分气派,远远的就有下人赶到前边来开路。
  裴玄铭微微蹙起眉心,为首那人穿的是武将的官服,看样子品级还不低。
  他身形略微往后靠了靠,将面容隐没在阴影里。
  店小二快步上前,陪笑着同来人坐下的小厮说了几句什么,下一刻鞭响如惊雷般炸起来。
  “放肆!我家大人乃西北驻军主帅,岂能容你这般怠慢?”
  酒舍里所有人的目光登时全集中到了为首那人身上,只见那是个蓄着胡子中年人,武将身形,通身甲胄气派至极,眼型微微上挑,无端的显得有些傲慢。
  裴玄铭张口结舌了一瞬,心道这位是西北驻军主帅,那我是谁来着?
  哦,险些忘了,本人已死。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裴玄铭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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