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嘀嘀咕咕和他说徐俞展示的是钦差的令牌,辛夷的表情更懵了点,他分不清这些官阶大小,只知道最基本的,谷梁泽明和他一样,是最大的猫猫大王。
外头不知谁家小孩儿似乎被吓怕了,半晌也说不出话。能跟来这次祭祀的都是朝中重臣,谷梁泽明道:“在外衣冠不整,谁家教得你这般行事?”
系统:?
他还以为露馅了,结果大张旗鼓地把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绕着辛夷飞了一圈,虽然穿的是有点随便,但是加上这张脸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问题啊。
辛夷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是平常他翘着尾巴站在谷梁泽明面前走来走去,谷梁泽明也没有管过。
当人类真烦。
辛夷想了想,眼神一亮,很坏地报了今天射自己屁股最多的黄衣青年的名字。
谷梁泽明淡淡看着轿外的年轻人,这些官员的孩子他并不关心,但是玄镜卫却是了如指掌的。
车厢外办作马夫的玄镜卫轻轻叩下车厢,意为这话是假的。
谷梁泽明轻轻地挑了了下眉,他原本只是鬼使神差叫还叫的人,但面前人现在还敢撒谎,倒是个胆大包天的。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你可知欺骗钦差是什么罪?”
他嗓音冷淡,若是平日里,下头的官员就应该变成跪成一排,可是现在对面的人是辛夷,辛夷歪了歪脑袋,对人类的怒气毫无感觉。
他垂着头瓮声瓮气,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呀。”
旁边的徐俞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辛夷转头看看他,徐俞对上他的眼睛,错开了视线,低声道:“应杖责三十,罚五十银。”
辛夷:?
他是一个很穷很脆弱的小猫,听不懂人话。
谷梁泽明撩起了一点帷幔,只看见外头人的脑袋似乎都要垂进胸口里,只露出了细白的颈子,一双黑色的眼睛懵懵懂懂的,像极了那狸奴被人提着后颈时候垂头丧气的样子。
看见这一幕,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淡淡地落在跟前人身上,“拖下去”三个字被他咽下,换成了:“你可知错?”
辛夷没有想到谷梁泽明这么冷酷,他从头到尾总共就说了两句话,作为他的铲屎官,怎么还把他给凶了。
再说,他们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钦差,人骗猫,猫骗人,半斤八两。
但是他是一只能屈能伸的猫咪,闻言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错了,不该撒谎,但是他们欺负…欺负一只很好看很可怜的小白猫,他们太欺负猫,不是好人。”
辛夷瞅瞅他,谷梁泽明没有反应,只静静地看着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辛夷作为一只猫咪要抑郁了。
他被他谷梁泽明看得变成了扁扁的,说:“你——皇帝身边不是养了一只很漂亮很漂亮的白猫吗?要是他们欺负的是皇帝的猫呢?”
消息倒是灵通。谷梁泽明没有按着消息的意思,让平王大张旗鼓地找猫这事早在一众官员之中传遍。他闻言只是淡淡道:“我方才同你说的是这个?”
凭借在谷梁泽明身边待了几天的经验,辛夷继续嘀嘀咕咕:“我知错了。”
一咪咪,就指甲盖大小那么点的错,他下次要是在谷梁泽明面前撒谎,一定要把所有玄镜卫都支开。
谷梁泽明年幼时同几个弟弟待过一段时间,见状莫名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
他没有教导旁人的闲心,听见这小孩儿认错,便轻轻松开了手。
帘幕落了下去,声音从轿中传了出来。
“玄五,去查查是哪些人在后山狩猎。”
外头的车夫应了声是,听见这话,辛夷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很满意,虽然凶了一下猫,但是好歹帮猫出头了。
他被送走,回头只看见看起来很精致的暖轿从角落离开,就连跟在轿外的轿夫也精神充沛,脊背挺直,脚下虎虎生风,那轿子却抬得极稳。
人群杂乱的味道在鼻尖混杂,辛夷盯着轿子的离开,伪装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竖瞳,一直到软轿消失在视野中。
他收回视线,又转而看向还在吵吵嚷嚷的断头台边。
系统比他还紧张,一个劲地看谷梁泽明的暖轿:【走掉了走掉了,要是今天被抓回去,我们就没办法下药了。】
“他才不知道我能变成一只猫。”辛夷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断头台附近的人群已经开始散了,系统无意间瞥见地上的血迹,立刻捂上了眼睛说:【砍完了吗?完了吗?】
“砍完啦,”辛夷回过神,数数地上的脑袋,一个两个三个,“五个脑袋,都没了。”
系统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冷酷,不愧是他选的任务者。
行刑完后,人群熙熙攘攘地散开,辛夷偷偷跟着之前就看准的那群人进了茶楼
这群人正议论着谷梁泽明继位以来的施政,柔中带刚,有明君之风,这次处决贪官难得展示了一番铁血手腕,言语之间都是一番赞叹。
辛夷支着脑袋在旁边听,面前只有一个破了边的茶碗,还是老板看他实在讨人喜欢,让他喝的。
他本来要当掉平王的玉佩,结果那当铺老板看了就要报官,吓得辛夷连忙跑了。
因为没人敢和他换钱,辛夷找黑摊子卖掉了玉佩上的金珠珠和小块玉石,然后因为买泻药成了穷光蛋,每天只能吃小鱼吃杂草。
系统因为这事反思了很久。
他们隔壁桌聚集的那群儒生正畅聊着明日的祭祀,一个头戴儒巾的青年男子笑道:“哪怕不能进去,远远瞻圣上的威仪,也是此生无憾。”
周围人哄笑起来:“顾兄是想当第二个顾大人啊。”
谁不知道朝中的顾谨柏年纪轻轻就的得圣上看中?可惜和本家不亲,要是着此次殿试顾非能被点为前三甲,顾家才是真的立住了。
顾非腼腆地笑了起来。
辛夷认真想了想,他上次挂在平王身上时远远看见了顾大人,没有谷梁泽明好看。他伸长脑袋看看这些人口中的顾兄,认出这是上次跟着自己进小巷的变态。
他“嗖”地收回脑袋,摇摇头,当不了的,都没有平王好看。
他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蠢蠢欲动地按来按去:“现在我可以给他们下泻药吗?”
系统也犹犹豫豫的:【现在?你要怎么下?】
辛夷“噌”地坐直了:“我只要坐过去下药就好了!”
这是他在现代得出的经验,只需要靠近坐下,就会有人凑过来请他喝酒,有的人还会偷偷放小粉末。
这些粉末发苦,很难喝,辛夷喝了一次,知道这是什么后都会熟练地报警。
系统说:【…不行吧。】
它还没说完,辛夷已经雄赳赳地起身,踩着有点长的袍脚走过去主动坐到了那桌人旁边。
围着方桌的几个儒生愣了愣,彼此对视一眼:“敢问兄台是…?”
辛夷坐下,闻言晃了晃腿:“辛夷,不能一起喝酒吗?”
这少年极鲜活嚣张,哪怕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眉眼间也是寻常人家娇养不出来的贵气。
几个儒生隐晦地打量了这少年的穿着一番。
少年身形纤长细瘦,几乎是一只手可以揽住的腰,腰带斜斜挎在腰间,衣衫料子是他们这种人都穿不了的料子,不显刻意,反而显出几分风流倜傥来。
有人认出他腰带上的王纹,瞳孔缩了缩,当今圣上君子端方,一向不喜不修边幅之人,也不知哪个郡王这么得宠,在天子脚下,也敢这么不修边幅。
有人抬手,朝某个方向抱了抱拳:“阁下定然很得家中长辈疼爱?”
辛夷歪头看了看他们。
长辈?
辛夷没有长辈,要是非说的话,铲屎官不知道算不算。
虽然离开前谷梁泽明很坏地弹他脑袋,刚才还要把他拖走打,但是也让他啃手了。
应该算吧?
辛夷点了一下脑袋:“当然是很喜欢我。”
他的反应颇有些天真活泼,看得其中一人心中有些痒痒的。
这少年容貌非凡,乍然一见,他原本以为是哪家后院跑出来的,如今细看恐怕也是个身价丰厚的王侯之后。
他有些惋惜。这人不能和他后院那几个娈童作伴,要是这一身衣服是偷出来的可好了。
毕竟这样一双眼睛,他只在一些胡人奴隶身上见过。
他正惋惜着,周围几个友人听见辛夷的答案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以花为名,倒是极雅!今日我们这些人,便都是些梅兰竹菊了!”
儒生大声招呼跑堂的添酒加菜。辛夷不喜欢喝酒,辣辣的,又浑又糙。
他就尝了一口就放下了,懒懒地靠在座椅里,兴致缺缺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富贵窝里养出来的王侯。
几人笑着劝酒,辛夷没有给他们面子,确定这些人把他指缝里抖进去药粉的酒罐都喝空了,起身离开了。
几人劝不住他,只好将他的样貌记下来,要是以后进了官场,所不定还能攀上一二。
辛夷快步离开,到了酒摊外头,眼睛里被酒水熏得水润润的,里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他问:“完成啦,我是不是好厉害?”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震惊得数据乱窜,恍惚地回答道:【乖乖,你可真是厉害死了。】
这个世界任务完成可真是指日可待啊。
辛夷继续欢快地计划:“那等明天祭祀,我先变成猫猫溜进去,然后把谷梁泽明要用的东西弄坏!”
他说得来劲,几乎是张牙舞爪了,抬手一挥,把代表系统的光点拍飞了。
角落,一桌打扮寻常的人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祭祀重大,防止有人蓄意扇动百姓,玄镜卫在各处都有安插人手,当天这件事就被送上了谷梁泽明的案头。
这些事自有玄镜卫处理,谷梁泽明翻开折子看了两眼,看见玄镜卫还没出手的时候已有人偷偷投了药,事后玄镜卫查证了,都是些泻药。
谷梁泽明的手顿了顿,也罢。
他伸手把这乌糟糟的折子扔开,一旁的徐俞端着茶盏走近:“陛下,明日还要祭祀,您早些歇息吧。”
谷梁泽明的指尖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徐俞将茶盏放下。
谷梁泽明拿起玄镜卫的其他折子看了遍,没看见里头有关于那猫的行踪。
玄镜卫去了那少年口中的山寻找,确实找到了几分踪迹,但是猫妖已经离开了。
谷梁泽明静静看完玄镜卫这件事的所有折子,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
第15章
到了祭祀那天,辛夷震惊地发现就算那群读书人都没来,也有不少流民徘徊在谷外,不停地朝里头张望。
侍卫把守着入口,不让他们靠近。
辛夷迷茫地在这群流民身边徘徊了一会儿。
那些流民都是其他村镇以前的百姓,河坝被毁后成为了流民,这次听闻贪钱的狗官被本朝皇帝都砍了,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想看看英明神武的皇帝是什么样的。
辛夷觉得有些不妙,他伸出的手指戳戳小系统:“不是说就那一群人吗?”
系统也愣住了,去询问上级,飞回来后语速飞快地交代:【出意外了,本来只是收押后砍了几个,只有那群书生收到了消息赶过来,但是现在皇帝砍脑袋的时间太早,现在这里聚集了一群真的来参拜的流民!!】
事情一下变得紧迫起来,辛夷打起精神,观察了一会儿把守的分布,随后蹑手蹑脚地找了个树丛,在里头变成了猫咪。
他出来后抖掉了身上沾染的水珠,精神的猫咪连毛毛都干净蓬松。
这里被布置得和他熟悉的水边不一样,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绸缎,甚至周围也竖起天幕,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辛夷走得晕乎乎的:“还没有到谷梁泽明的房间吗?”
【那里守卫森严,时间不够,我们进去了出不来,现在去祭台搞破坏!】系统看着地图指挥着辛夷:【左转,右转,走过了!!】
辛夷四只爪子一起跟着倒退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高大得他把整个脑袋都仰起来也看不到头的巨鼎。
他试探地伸出爪子刨了两下,鼎腿半点事也没有,倒是他的爪子很痛。
他在原地刨了刨爪子:“破坏不动。”
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子破坏谷梁泽明用的东西,倒是周围有侍卫不停地走来走去,系统用的buff时间珍贵,辛夷飞快地踩着地上铺着的绸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爪印。
之后接手了平王准备的祭祀事宜的七王爷看见这被泥爪子踩脏了的绸缎,发出了尖锐爆鸣。
宫殿内,谷梁泽明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祭祀。
他站在原地轻轻阖目,任由周围人服侍着自己。
他俊美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听见外头有杂乱的响动,轻蹙了下眉:“怎么回事?”
“有动物溜进来弄脏了地面,”徐俞躬身答道:“七王爷已着人换了。”
谷梁泽明听见前半句睁开了眼睛:“什么东西?”
徐俞:“回陛下的话,七王爷已增派人手,尚未抓住,看爪印应该是猫狗一类的东西。”
听见这话,谷梁泽明目光动了动。
他道:“让玄镜卫看松些,放点猫狗进来。”
徐俞一愣。
祭祀是大事,通常都提前半个月清理周围的生物以防破坏祭祀,他虽然知道陛下偏爱那逃走的猫,但也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
山谷外头声势浩大地围了不少百姓,辛夷探出脑袋去看,还看见几个前几天拿着木棍要把自己捉去加餐的人,悻悻然又缩回脑袋。
他的buff时间用完了,现在系统叫他趴在这里伺机而动。
辛夷不太明白伺机而动是在做什么,趴着趴着有点困了,毛茸茸的脑袋放在了爪子上。
系统去外面游荡了一圈,没看见皇帝的身影,回来看见辛夷睡得呼哧呼哧,小猫连尾巴都卷起来了,也不忍心吵醒他。
光点落在小猫起伏的背上,系统想想,这次的任务本来难度就大,就算完不成,他给上级求求情,说不定缩减一半的惩罚时间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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