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虎狼之军一路回来,收到的都是沿途百姓的欢呼与称颂。此时碰上皇帝的嘉奖,像是引爆了最后的引线,热烈地欢呼起来。
谷梁泽明带着辛夷下了城楼,天空上方的欢呼还在回荡。
他边走边让人去准备宫宴,前头大部分军官游街后会立即回自己的住处沐浴更衣,随后入宫享用今夜的盛宴。
辛夷心情不错,因为他一整天都没有变成小猫,也没有突然长出耳朵尾巴。
谷梁泽明带着人回了皇宫。
路上有些路程,皇帝的车马周围依旧庄严得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百姓的欢呼隐约可见。
辛夷伸长了脑袋看热闹,转过头看看,谷梁泽明倒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指尖慢慢地点在窗沿上,露出一点隐秘的兴奋。
等回到宫殿,谷梁泽明去更衣,辛夷以为自己不用换,结果过了一会儿,谷梁泽明亲自到了他跟前。
谷梁泽明换了一身的明黄吉服,腕间垂着赤红的珊瑚珠,探出的指节修长,解开了他领口系带。
一旁徐俞惴惴不安抖着手,将尚衣监新制的衣袍呈了起来,像是被上面的织金纹刺到,华丽得他不敢直视。
谷梁泽明道:“抬手。”
徐俞下意识将托盘举得更高。
谷梁泽明:“…”
他扫了徐俞一眼,没说话,只抬了抬辛夷的手。
辛夷没动,只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理解:“辛夷可以自己穿。”
而且“嗖”就穿好了。
谷梁泽明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想为你穿。”
辛夷于是就很乖巧地按照人的指示抬腿抬胳膊。
谷梁泽明手指凉凉的,腕间垂着冰凉珠串,蹭得辛夷也觉得凉飕飕。
他伸手按了按心口,总觉得今天有点莫名的心神不安。
难道是因为世界能量昨天偷吃多了?
辛夷想着,偷偷打了个嗝,这几天偷吃得好多,差不多消化完,就可以和谷梁泽明试试了。
谷梁泽明将他衣袍上每一处都细细抚平,看了一会儿,凑上去亲了亲他。
“好看。”
辛夷捂住了屁股。
还好还好!尾巴没有跑出来!
他被牵着上了坐辇,等到了宴会的宫殿,里头宫殿两侧都已坐满了官员,加上两侧服侍的宫人,后头奏乐的乐师,舞乐同热气腾腾的香味几乎将整个大殿铺得热闹而拥挤。
辛夷原本对这种场景都不是很感兴趣,这次却莫名地多看了两眼。
他认真地数了数,好多脑袋,看得他爪子痒痒,想挨个挠过去。
辛夷身上只有虚职,穿得却是极华丽的孔雀织金妆花缎,不少敏感的大臣都看见了,纷纷偷看这传闻中的少年。
辛夷觉得莫名有点心慌,都没有功夫管底下一个劲往他这里看的大臣。
连系统也觉得不太对劲,但是检查了一遍周围的安全,甚至给辛夷做了一个全身扫描,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系统:【难道是我们太紧张了?】
可是对于系统和猫,这都居然会觉得紧张的地方啊。
辛夷觉得不会,他的毛毛都竖起来了,就是很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听见底下人传来几分躁动,紧接着,几个士兵扣押着几个瓦剌王族等待发落。
谷梁泽明将人流放去内地。
同草原远隔千里,再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紧接着宫殿末端传来躁动,一头硕大的白虎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獠牙尖锐,几乎呼着血腥气。
宴会上,大多文臣都是治国的读书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老虎,一时都有些色变。
“护驾——”
“不必,”谷梁泽明懒懒地开口打断,“白虎有人看着,不会发狂。”
大臣中,宗正朝某人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上座无聊得玩手的少年。
“谁能看得住呢!”立刻有人开口,“陛下,这白虎应该放入兽苑才好,若要赏赐,不如多给着肉食,不必接入宫宴啊!”
白虎虽是祥瑞,但本性凶狠,若是在宴会上发狂,谁降得住?
他还想再说,白虎瞅人一眼,猛然张大嘴巴,发出一声咆哮。
这声虎啸几乎震天撼地,叫乐声都颤抖起来。更不用提直面的皇亲已是面无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血盆大口吞吃入腹。
领头将士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喝了口酒。
“这白虎通人性,只要不近身,就不会攻击人,”他恶劣地补充,“不过倒是而且很记仇,你还是少开些口好了,不然也不够它一口吞的。”
“况且,让白虎来此,说明陛下连老虎的功都记得,如何会忘记人?”
开口的人悻悻然闭了嘴。
说来也奇怪,驯服这白虎的药粉已经用尽,却不知道为什么白虎依旧相当驯服,在军中也不会随意攻击人。
白虎嘴巴里还牵着两个奴隶,看见辛夷,很嚣张又炫耀地瞅了眼辛夷。
辛夷:“…”
他缓缓拉下了脸。
谷梁泽明反而笑了,在后头轻轻 拍了拍他的背:“去摸摸。”
辛夷歪了下脑袋,谷梁泽明是醋精转世,居然会主动让他去巴拉老虎。
很可疑!
辛夷虽然不是很理解,还是从高台上下去了。
织金的妆花缎在火光下呈现出翠绿的光泽,彩丝同孔雀羽线交织,显出一种惊人的华丽,却只为他天人般的样貌增添光彩。
白虎缓缓伏地了身体,喉咙中冒出兴奋般威胁的吼声。
几位老臣屏住呼吸,像是害怕白虎伤人,又隐隐有些期待。
这样他们的陛下就是难得的明君,再不会出现半分瑕疵。
谁知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虎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竟匍匐了下来。
白虎咆哮了一声,在周围人耳朵里听的是凶恶的警告,辛夷却能听见他说。
“好久不见!”
辛夷的耳朵被震了一下,神情一呆,下意识伸腿蹬了他一脚。
好吵。
他的大腿也不够白虎一口的,众人几乎要担心那老虎一口吞掉旁边的人。
谁知白虎咆哮了一声,慢慢地扭身,露出了肚皮。
辛夷抱着它的脑袋,咬了下老虎的厚耳朵。
哼哼,敢吓猫,通通吃掉。
白胡子毛又厚实又暖和,他又啃了两口。
盛宴上安静得落针可闻,有人看见这人的双眸一蓝一黄,竖瞳漆黑,同野兽无异。
老臣道:“…妖孽!”
辛夷抬了头,随后,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丝竹之声也不自觉停了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那双眼睛。
将士记得他们曾经看见过的那只白猫,那只曾经把箭矢撞飞毫发无伤,还烧掉了对面营地的猫。
那猫也有一双黄蓝相间,妖孽般的眼睛。
庙堂上逐渐安静了下来,像是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指示。
宗正两侧的胡子颤抖着,脸色惨白,站起来想说什么,却陡然摔到了地上。
侍人过来扶起了他,一双双手像是铁爪,按住了他的肩。
这是,这是倒行逆施,是先祖预言成真,混账亡国的警示啊。
辛夷在系统的报警声里才知道自己露馅了。
他呆呆地摸了一下眼睛,和谷梁泽明对视了一眼,从城墙上就开始奇怪的心忽然开始怦怦跳。
他下意识想低下脑袋藏起自己的漂亮眼睛,却看见谷梁泽明忽然朝他笑了下。
这一下极为漂亮,叫辛夷想起来自己说喜欢的时候,人也是这样笑的。
“白猫驭虎降妖,助朕治下清平。”
“天降祥瑞于大宣,”谷梁泽明说,“众卿何不击缶欢庆?”
老虎懒洋洋看了他们一眼,在辛夷身边趴了下来,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身后的管弦之声慢慢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周围将士陡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像是热锅泼了冷水,气氛沸腾热烈起来。
“天降祥瑞!天佑大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猫仙千岁!”
在着震天的欢呼里,辛夷的表情懵了一瞬,有点无措地看向了谷梁泽明。
谷梁泽明下来牵紧他的手,将人牵到高台上。
他声音很低:“这般,辛夷便是整个大宣的猫仙了。”
“再也不用遮掩你的尾巴耳朵,或者是眼睛,”他笑了笑,“只要看见这些的人,都会觉得是自己的荣幸。”
辛夷呆了一下,随后缓缓露出尖尖小白牙,笑了一下。
喵。
他是猫。
【滴,妖妃值+4。】
【当前妖妃值:99。】
消息传得飞快,军营的烧尾宴刚结束,有将士听闻这件事,想起战场上神勇的白虎,得知是猫仙驭虎,也纷纷欢呼起来。
自此之后,天下都知道他们大宣是有猫仙庇护的,他们的皇帝,也是被仙人眷恋的皇帝。
民间办了舞狮舞龙的庙会,有富家子喝醉了,通红着脸撕开钱袋将金银叶子往窗子外撒。
同外头缓缓飘落的碎雪交杂在一起,落在地上时发出金石交错的响声。
富公子看着外头,撩起衣袍踩到桌上,朝外头喊。
“下雪了,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啊!”
下头捡叶子的百姓纷纷仰头,看见了碎雪。
一点也不冷,像是温暖的猫毛,飘飘荡荡洒在他们身上。
京城第一场初雪落下了,还有老人记得年轻时先皇糊涂,冬日难捱,还是太子拨了炭火来。
如今却温暖地缩坐在家里,扎着总角的儿孙在周围环绕嬉笑。
而当年的太子,已经成了今日的君王。
这样安乐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幸福,谁知道这辈子竟过上了。
要是他们的猫仙,能庇佑他们的陛下活得长长久久,千秋万代就好了!
后宫中,太后在众将士喝酒畅饮的时候已离席。
她去沐浴更衣,出来后在佛堂静静跪了一会儿。
佛堂只点了几盏蜡烛,火光照映着她同谷梁泽明相似的一张脸上。
等听见外头的欢呼,似乎树叶上碎雪也为此簌簌落下。
太后被女官扶着走到廊下,看着浓黑的天边难得亮着彻夜不熄的亮光。
宫外弛禁,是难得的热闹,有女官进来禀报外头的传言。
太后听见后沉沉叹了口气。
“太过了。”
女官含笑着说:“今日陛下饮了不少,奴婢却觉得,登基这样多年,陛下是第一遭这么开心呢。”
太后颔首,只去佛堂又上了次香,这才让人搀着自己回了寝殿。
佛堂里的香渐渐燃尽。
酒酣之时,底下的将士已开始捉着文官灌酒,有的文官钻到了桌案下,有的一脚踹开了这些人,说着荒唐荒唐把酒倒进了别人杯里。
谷梁泽明只当没看见,带着辛夷离席。
他难得也喝了不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哄暖的春华,像是夜半绽开的幽昙,见有人看见了自己,便努力在他跟前开得更漂亮些。
辛夷跟着他,歪了歪脑袋
谷梁泽明身边没人伺候,就连徐俞也早早退下。
宫殿里一片安静,里头放了热茶热汤,熏笼也烧得正好。
谷梁泽明牵着人到了桌边,喝得有些醉意了,还记得细细给辛夷擦了手。
辛夷乖乖地伸长自己漂亮的手指,被擦完后翘了下,和小猫尾巴似的。
谷梁泽明低头亲他,笑了起来。
辛夷仔仔细细看了看人,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
谷梁泽明问他:“辛夷这么开心?”
辛夷身上也沾染了酒气,闻言点了一下脑袋。
“开心!”
以后尾巴跑出来也不用担心了!
他眼睛亮亮的。
连在现代也不能随便做的事情,居然在古代实现了。
他的尾巴冒出来,在空中甩得虎虎生风。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起来:“开心就好。”
他牵着辛夷的手,让人坐下,细细地亲小猫,扫尽他唇齿间的酒气。
片刻后问他。
“辛夷偷酒喝了?”
“没有,”辛夷很无辜地说,“是你喝多了。”
谷梁泽明便宽容地揭过了这个话题,不再多问。
他似乎今晚不想做些别的什么,只缠绵地吻着辛夷,等吻到深处,才喟叹般泄露出一两句言语。
“辛夷是只自由的大妖怪了。”
至少大宣还在一日,辛夷就永远不会叫人欺负。
辛夷被他亲得头脑发昏,却把最后一句听进了耳朵里。
他被亲出来的妖怪耳朵竖了起来,奋力挣扎了一下,终于让身上人退开了些。
“不对。”
谷梁泽明轻轻“嗯?”了声,依旧厮磨着他的唇畔:“哪里不对?”
辛夷很得意地说:“养了一只能活得很老很老的人,辛夷就不能当自由的大妖怪了。”
人是好脆弱的动物,猫要是跑掉,人类肯定会伤心的死掉。
所以,人哪里,猫就在哪里。
谷梁泽明听见前头就一怔,似不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味,又或许是不敢明白。
他轻轻重复:“活得很老很老?”
辛夷摸摸自己的肚子,确定自己把吃掉的世界能量都消耗完了。
他把肚子拍得啪啪作响,炫耀似的和谷梁泽明说。
“高兴吧,你能活得和猫一样久了,”他说,“辛夷把能偷的世界能量都吃掉了!已经练习完了,你马上就会变得很长寿很长寿的!”
他想说等辛夷找到你这个抠搜怪藏起来的最后百分之一,就可以开始改契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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