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
恨得他几乎想要一口叼住小猫后颈, 叫猫没法子再突然跳出他的怀里。
辛夷听见这句后不学了,睁大一双漂亮的猫眼:“猫哪里可恨!”
趴在人怀里的小猫炮弹瞄准人下巴准备发射, 结果被人按住的脑袋。
辛夷努力和那双手掌抗争,耳朵被压得扁扁的。
等那双手再抬起来的时候, 周围的刺客已经被扣押在地,空气中蔓延着极淡的血腥味,连带着谷梁泽明身上平日里的冷香也冷肃了几分。
辛夷愣了一下,顶着他的手把脑袋往外看:“结束了吗喵?”
谷梁泽明轻轻应了声。
周围将士视线诡异地看着陛下怀中的白猫。
方才那一幕给人的印象实在深刻, 现在看这鸳鸯眼的猫,怎么也透着一股子诡异。
先前陛下逗猫,他们只当和自己养马一样, 现在看这猫朝他们陛下喵喵大叫,只觉得背后生寒。
察觉众人的视线, 辛夷龇牙蛇一般哈了一口气,将猫嘴长得极大,露出里头带着倒刺的舌头和尖锐的牙齿。
周围众人的视线飞速撤开。
辛夷满意地闭上嘴巴。
吓死你们。
他尾巴晃晃,在谷梁泽明的手臂上踩了两下,看见有胆大的人还在偷看, 当即又要大张嘴巴——
被谷梁泽明捂住了。
“好了,”谷梁泽明的手指扣住他的嘴巴,因为拢着辛夷的猫嘴,手指还伸进去了,捏捏他的尖牙,“都被你吓住了,不许再吓人。”
辛夷很满意他的说法,吧唧吧唧用舌头推他的手指出去,舌头上的倒刺刮得人手心发痒。
过了一会儿,远处原本躁动的营地也平复下来。
马哈木为了防止营地之人来营救,分了一小批人去制造混乱,却没想到是请君入瓮。
营地跑来将士。
“陛下,营地已看住了。”那将士的眼睛闪闪发光,多少年了都再没有立功的机会,这些瓦剌人平日在边城的山村里抢了就走,根本捉不到现行。
之前开口的将军哈哈大笑:“马哈木的营地也被我们围住了,还是陛下有先见之明,从最近的囤营调了人手,不然今日咱们这些人手,也有些捉襟见肘。”
他说着往旁边一瞅,马哈木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大多是草原有名的勇士。
他认出这是瓦剌首领身边的好手,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哟,这不是瓦剌的那个左护卫吗。”
地上的刺客首领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头。
怎么可能?他们的人手不少,就算造不成大损失,也不至于这么快被平复。囤营能掉过来多少人?他们连守卫营地的护卫都动用了。
谷梁泽明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地问:“马哈木自己尚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拼,你们如何全心全意为他卖命?”
刺客首领神色变了,阴沉地道:“我们不是为马哈木卖命,是为了瓦剌,为了草原神卖命。”
“是么?”
谷梁泽明像是笑了,他语调平静却透着阴森,手上还不紧不慢地摸着那只骇人的白猫脊背。
白猫懒懒地趴在帝王手臂上,只有脑袋探出来,一双异色瞳孔人同他对视了一眼后,懒懒地转开脑袋舔爪子。
刺客甚至从里面看出几分精怪般高高在上的漠然。
他咬牙道:“大宣皇帝竟豢养妖物,得这等不耻之胜,迟早有一日,也会因妖物——”
旁边扣押的将士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猛地把人按进土里。
谷梁泽明只说:“留着他们。”
刺客首领猛地抬起了头。
谷梁泽明已抬了抬手,命人将他们扣押下去。
将军眼尖地还看见他指尖上带着的小猫牙印,不敢多问,乐颠颠地就押着人下去了。
乖乖,出来一趟能扣人的帐子都满了,还要多送往就近的关隘,他们陛下出来一趟可真是累人啊。
谷梁泽明像是没看见手上的小猫牙印似的,抬完又放回小猫嘴边。
辛夷吧唧两下嘴巴,懒得咬了:“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辛夷会被烧死吗?”
他懒洋洋地缩回脑袋,开始试图把脑袋钻到了领襟里,想要舔舔人的胸口。
“在夸你厉害,”谷梁泽明拎着他的后颈皮把猫拖出来,神色平静地同身边人吩咐:“拿帕子来。”
辛夷背后一凉:?
谷梁泽明抓着他的爪子:“才落过地,怎么就舔?”
他说着,捏了捏小猫依旧粉嫩的肉垫,手感很好。
“脏不脏?回去嘴巴也要擦。”
身后的将士已经开始收拾残局,辛夷总觉得不太对,被人捏着两只爪子,还在回头看。
他说:“你还要去打仗吗?”
谷梁泽明已经走到了营地附近,可以看见有惊魂未定的官眷站在帐口,惊魂未定地往外偷看。
“瓦剌派出大半人手,营地空虚,现在恐怕已经被围起来了,”谷梁泽明笑着问他,“打什么仗?”
辛夷伸出剔透的爪子,点点后面被押送的刺客:“你刚刚说的。”
谷梁泽明“哦”了一声,却不回答这个,拿了帕子擦他的爪子,只是问:“辛夷想在温泉宫待几日?”
辛夷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走了,猫不是很喜欢水,他晃晃尾巴:“三两天?”
谷梁泽明说:“朕倒觉得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温泉建在山上,笼统三十余个,秋季时云雾缭绕,沿池子栽种了不少花,泡在其中格外有意趣,其中亦有几口药池,能舒缓身体。”
辛夷“哦”了声,没注意谷梁泽明的视线:“那就多待一下喵。”
谷梁泽明捏着猫肉垫,挤他的小爪子出来玩,见辛夷一点反抗都没有,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养得好亲了,是只一点不躲人的好小猫。
他把猫捧起来亲亲嘴巴和肚子。
身后隔了一段距离的周围侍人自觉低头,倒是一些五大三粗忘记避讳的将士睁大了眼睛。
这,他们虽然会和自己的战马聊聊天,但是平常也不会亲嘴啊。
辛夷被他亲了两下,眼睛眯起来,爪子开花一样炸开。
“什么时候去喵?”
谷梁泽明还没开口,辛夷忽然感受到一阵地动,跟着从帐子里跑出来的官眷一起转过头,远远看见一堆黑压压的乌云似乎从天边涌来。
谷梁泽明笑了:“看来,就是这两日。”他轻轻捏住了辛夷的爪子:“我们辛夷,可以慢慢地骑马玩过去了。”
等人近了,辛夷才反应过来是骑兵的声响。
为首的将领无比威风,从马上翻身而下,身后披风烈烈,牵着另一匹黑马到谷梁泽明跟前单膝下跪。
“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谷梁泽明抬了抬手,语气清浅:“人可都到了?”
那将领抱拳道:“已从各卫所调来五万,另京营两万骑兵,都已在后驻守。”
谷梁泽明轻轻颔首:“好,来得够快。”
他带来的三千营要护着官眷,要同瓦剌与鞑靼周旋,虽自保有余,却打不痛。
要杀,就要把这群饿狼一样的外族人杀怕了。
谷梁泽明带上了臂缚,拎着辛夷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身下黑马就窜了出去。
辛夷在马上嘴巴窜风,努力挪挪,嘴巴朝里头,问他:“去哪里喵?”
谷梁泽明护着猫,说:“去看笑话。”
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平日不会有的轻松,辛夷好奇地扒拉住了谷梁泽明的衣领,颠了一会儿,发现谷梁泽明骑到了个有点焦黑的营地。
哦,是被辛夷烧了的那个。
黑马慢了下来,营地中瓦剌鞑靼同大宣将士对峙着,为首的马哈木神色狰狞。
不远处的朵颜营地一片寂静,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谷梁泽明慢慢地驱着马:“大臣们希望朕坐镇皇帐,为了安全,哪里也不要去。”
“不过朕想,你爱看热闹,还是看一看。”
黑马慢慢地在一片狼藉中巡走,不少帐子上还带着上次火烧的痕迹,辛夷看着问他:“火有帮到你吗?”
“当然,”谷梁泽明说,“帮了好多。”
瓦剌的帐中还有些混乱,谷梁泽明视线慢慢梭巡着。
辛夷就高兴地在他身上蹦跶两下,没留意没收爪子,惊了底下的黑马。
黑马猛地支起双蹄,辛夷吓得立刻窜到谷梁泽明身上,顺理成章地钻进了他的领口里。
谷梁泽明抓紧缰绳,脸上失笑:“不慌,它通人性,只是在闹脾气。”
辛夷从他的交领中冒出个被挤得乱乱的猫脑袋:“不信。”
谷梁泽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见远处王帐外的马哈木已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谷梁泽明看着那刀的目光一冷。
他抬手取了马后的弓箭,挽弓拉弦。
弓弦几乎绷紧出锐鸣,黑沉的弓木在他手里如指臂使,一道冷光锃然射出,落星般射中了马哈木的手臂。
长刀陡然掉落,马哈木捂着痛叫了起来。
这动静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马哈木见是谷梁泽明,暴跳如雷地痛嚎:“大宣皇帝!你想做什么!”
血液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逐渐汇成了一滩。
谷梁泽明漫不经心地捂住了猫眼睛,视线缓缓从地上挪到了这人惊慌的脸上。
无怪马哈木着急,瓦剌族长未免不知道他这个王子的打算,若是成功了,他就是一大功臣,若是失败了,就是谢罪之人。
他道:“大宣的刀,恐怕你不太会用。”
马哈木死死盯着他。
他当然已经知道了张首辅死去的消息,那天首辅的头颅隔着江死死望着这边,马哈木才慌了神大发雷霆。
他说:“我身为瓦剌王子,不过同你手下交易一二,要气也气你御下不利——”
谷梁泽明打断:“这是要装傻?”
他驱马缓缓往这头走了几步,声音淡淡道:“朕已命人将你的罪证送给瓦剌首领,恐怕是装不得傻子了。”
马哈木面色阴狠,这是断了他回去的路,只要回去,一定会被他父王砍下人头来平息大宣的怒火。
“你我人数相当,不想两败俱伤,不免装个糊涂…”马哈木忽然失声,声音里带着点恐惧。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熟悉的地动:“这么多人,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做什么?!”
“朕听说,瓦剌此举是为了草原神。”
“可是你们将大宣的兵马重新引回了草原上,”谷梁泽明含笑道,“你是草原的罪人,不知道瓦剌首领可会悔恨自己教子无方?”
他收了收缰绳,已驱着马往回走,只落下最后一句。
“朕给瓦剌的第二封信,就用你的脑袋。”
后头的嘶吼声逐渐消失,谷梁泽明显然心情不错,带着辛夷回了皇帐里。
徐俞早已经将湿帕子同热水备在帐中,谷梁泽明试了试温度,指尖沾染了晶莹的水渍。
辛夷:“喵?刚才不是擦过了?”
谷梁泽明屏退了众臣,今日一遭,辛夷的精怪身份是再瞒不住的。
不过是祥瑞还是祸国精怪,谁又说得准呢?
谷梁泽明微凉的手指落在猫后颈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动作不疾不徐,一点看不出方才在马哈木跟前的狠厉:“那样擦得不仔细。”
辛夷“哦”了一声,乖乖探出自己的前爪,擦吧擦吧,擦秃噜皮了猫就哭给人看。
辛夷乖得不像话,一点也不挣扎,谷梁泽明让抬腿就抬腿,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谷梁泽明擦完了,最后说:“尾巴也看看。”
辛夷很不理解地看人一眼,有一点小气地翘起尾巴,在谷梁泽明手心扫扫。
谷梁泽明捉住了他的尾巴,细细看了,细小绒毛下一点伤痕也没有:“好,一点伤也没有,是很厉害的猫妖。”
那当然喵。
辛夷一下又开心了,忽然察觉自己的肚子被捏了一下。
谷梁泽明或许是因为今日用了弓,指腹上的茧子异常灼热,捏肚子的时候很烫。
低声问猫:“可以变成人吗?”
回了帐子里,或许是为了给辛夷擦爪子,谷梁泽明的臂缚还未拆下,勾勒着肩膀结实流畅的肌肉。
辛夷犹豫了一下,钻到被子里变成人了。
他身上只穿了里衣,从被子里冒出来的脑袋上还顶着双猫耳朵,看着谷梁泽明抖抖:“你发情了吗?”
谷梁泽明静了瞬,不答反问:“怎么变了耳朵出来?”
辛夷矜持地说:“辛夷发现了,你好像更喜欢亲这样的辛夷。”
这一点很有品味!
谷梁泽明静静端详着坐在自己床榻上的精怪,从内心生出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来。
“嗯。”他慢慢应着,走近了辛夷身边。
谷梁泽明身上还穿着帐外穿过的衣物,素日里是绝不会碰床榻的,此时却挑了下摆,单膝压上了榻。
辛夷的耳朵抖了一下:“你心跳得好快,忍不住要亲亲我了。”
谷梁泽明说:“被猫发现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明明还没亲,气息却有一点乱,显出一种奇怪的情色意味。
辛夷忽然发现自己的尾巴尖尖被人压住。
他努力往外抽,没抽动,谷梁泽明同他说:“亲的时候不可以打人。”
凭什么!猫不服!
辛夷一个精神,更有劲地往外救自己的尾巴,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托着屁股抱到了大腿上。
81/107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