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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起落平安(近代现代)——砚疏星

时间:2025-05-10 10:54:00  作者:砚疏星
  小老太太还十分严肃地站起来给他回了个军礼。
  “奶奶,你快吃饭吧。”王丞瑞哭笑不得地把老太太又按回去坐下,随后回头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上,王珩宇才听见他道:“最近时好时坏的,有时候我来她也不记得我,成天就拿着你的照片。有时候记忆里你还是小时候上学那会,有时候连你也不记得,就拿着照片问我是谁。”
  老太太姓邹,年轻时候也是老红军出身,以前是部队政委,所以王珩宇贫嘴的时候总喊她“邹政委”。老太太聪明了一辈子,临了老了却得了痴呆,自从爷爷过世后,奶奶痴呆的毛病就越发重了,唯一记挂的就是两个孙子。
  王丞瑞总在身边,她总能瞧见,记挂的还少一些。但王珩宇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进了部队,一年也回不了几趟家,见得少了,她就总记在心里。
  “今天是你生日,小老太太昨天晚上就准备了两个大红包,一个昨晚塞给我了,还有一个说是要等你回来给你的。她怕自己忘记红包的事,见一个人就叮嘱一个,说是等你回来的时候要提醒她,别忘了给你压岁红包。”
  王丞瑞跟王珩宇是双胞胎亲兄弟,但是他们的妈妈在生王丞瑞的时候用力过度,后来生王珩宇的时候就没力气了,差点难产。最后王珩宇是过了零点才出生的,所以兄弟俩的生日还差了一天。
  王丞瑞是12月6日,王珩宇是12月7日。
  而恰巧今天,就是王珩宇的生日。
  王珩宇闻言心里有点闷,“我们邹政委,就爱整这些……”
  王丞瑞笑了一声,“你不是要训练吗,快去忙吧,别耽误了。”
  王珩宇沉沉呼了口气,“嗯。”
  挂了电话调整好心情,王珩宇出了宿舍,跟队友一同前往训练场。
  今年是他成为歼20飞行员的第四个年头。
  爷爷是老红军出身,是国家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自小深受爷爷熏陶的他,最爱的就是各种飞机模型,打小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战斗机飞行员,并且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也一直在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
  很庆幸,高中毕业他就被特招入伍了。
  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他用了四年。
  当初第一次飞上天空,心情激动而兴奋,不仅仅是因为他长久以来的梦想得以实现。而是当他真正飞向天空后,才终于意识到,手里操纵的这架飞机,他肩上军衔所承载的含义与重量。
  他常挂在嘴边的“保卫祖国蓝天”的这句话,在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展现。
  这四年,飞机几乎成了他的所有,每一次训练、任务,他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敬意与严谨。
  同时,还有对这份事业无限的热爱!
  但也是在这一年,在他生日的这一天,他人生的轨迹线,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今天的东海海面不太平静,风卷着浪,一层又一层,一个又一个地拍向海岸边,天气也不是很好,有些阴云,太阳也是时隐时现。
  ……
  飞机失速,是自飞机诞生起就存在,且让无数飞行员谈之色变的问题。
  失速是指当飞机机翼的迎角增大到临界值时,机翼上表面的气流分离,导致升力减小,不足以带动飞机爬升时,飞机便会开始下沉。而失速中有一种状态,是飞机在一边下坠的过程中,还伴随向一边偏侧翻转,这种现象就是失速尾旋,是因为一侧机翼先于另一侧机翼失速,飞机会朝先失速的一侧机翼方向旋转。
  而飞机一旦出现失速,如果不能及时改出状态,最终的结果便是,机毁人亡。
  改出失速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给飞机足够的动力,动力增大升力增大,最直接的就是往前推动操纵杆,增大油门,让飞机进入快速俯冲状态。在俯冲状态下的飞机可以获得更大的速度,从而摆脱失速状态。
  不断旋转下降的飞机,很容易让飞行员转的晕头转向,一旦飞行员不能及时调整改出螺旋状态,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坠机。
  ……
  收油。
  推杆。
  踩反舵。
  操纵杆向飞机旋转的反方向推动以抵消飞机的旋转,当飞机平稳后再以俯冲增速改出螺旋。
  本来,一切顺利。
  但就在王珩宇踩舵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方向舵卡死。
  方向舵蹬不动,就意味着他无法调整飞机方向以改出螺旋状态,而高度只有那些,无法及时改出螺旋就无法俯冲加速改出失速状态。
  最后迎接他的,就只有坠机。
  当然,他也可以弹射逃生,但此刻的王珩宇,身处在翻卷着海浪的茫茫大海之上。海面上千百吨,甚至万吨重的船只尚且被风浪吹得摇摆不定,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渺小的人类,落入这翻涌的大海,怕是就像往里滴了一滴水,瞬间便会音讯全无。
  早已翻转倒悬的飞机还在继续下降,持续不断的螺旋状态,以及脚下毫无反应的方向舵,头一次让王珩宇感受到了一种直冲大脑深处的恐惧,尽管他仍旧努力控制着飞机,可眼前逐渐接近的,那一望无尽的深蓝色,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翻滚的海浪就像是从深渊中伸出的一双手,带着压抑、恐怖的气息不断靠近,吞噬着他的意识和理智。
  驾驶舱里急迫又规律的失速警报持续不断,此时此刻,王珩宇只觉得那一声接一声的鸣响已然在他耳边渐渐远去。
  万米高空之上的飞机长时间倒扣翻转并螺旋下坠,这对飞行员本就是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考验。
  在他仅存的意识消散前,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小老太太的身影,挥着手,笑意盈盈地盼着他最记挂的小孙子回家。
  她说:“小宇啊,奶奶等你回来!”
  海面上一阵大风吹起半米高的浪花,卷着一个又一个的浪头翻涌,而海面上空六千米的位置,一架飞机正以极快的速度螺旋下坠。
  5000米。
  4000米。
  3000米。
  ……
  只见飞机螺旋下降的姿态突然像按了暂停键一般瞬间卡住,随后又立刻以一个头朝下的固定角度快速向下俯冲,并在接近海平面百米的高度中翻转改平,最后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海面。
  飞机发动机产生的热浪划破空气,海面卷起一个巨浪,飞机乘风破浪而出,上扬的机头预示了他的成功。
  可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飞机才刚刚改平爬升不过四五秒,迎面撞上了乌压压一片鸟群。
  鸟群擦着机腹穿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发动机接连的两声巨响,才刚安静了没多久的驾驶舱里,继而传来了另外一阵警报声。
  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驾驶舱里迅速弥漫起一阵刺鼻难闻的味道,伴随还有一股烧焦的肉味,飞机剧烈抖动了几下后,速度快速下降,仪表上的警报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飞机左侧发动机已然冒出滚滚浓烟,随着飞机往前飞行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航迹。另一边,飞机右侧发动机除了浓烟外,还伴随火光。
  是鸟击导致的发动机失效。
  王珩宇看了一眼仪表,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双发失效。
  发动机空中停车,重启失败,双发失效导致飞机此刻几乎毫无动力。
  海面上风浪滔天,没办法实施水上迫降。飞机所处高度也不够,双发失效的飞机滑翔不到岸边就会提前坠海。
  不过几秒的反应时间,王珩宇果断选择了跳伞。
  巨大的弹射力将他送出驾驶舱,不足五六百米的高度不过几秒,失去控制的飞机便重重砸在了海面上。
  飞机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掀起滔天巨浪,裹挟着浪花直接把王珩宇掀飞了近百米远。
  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终于是没憋住,厚重的阴云遮天蔽日,沉闷灰蒙的天空淅淅沥沥开始飘起小雨,雨水被风吹着落下,裹挟着飞溅的水花和海浪翻涌,再一同融入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销声匿迹。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疼痛与冰冷瞬间席卷了全身,窒息和混沌也随之而来。
  王珩宇甚至觉得,那一刻,他俨然已经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兜帽,手上拿着一把长长的镰刀的死神形象出现在眼前。
  他想,那或许是他这辈子,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第30章
  “庆幸的是, 我那天运气好,附近有渔船救了我。不过因为当时飞机坠毁爆炸的余波,最后还是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王珩宇捧着茶杯盘腿坐在江宁家沙发前的地毯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块地毯情有独钟, 每次都不喜欢好好坐沙发,江宁说了他几次之后便懒得管他了。
  江宁此刻就在他身后的沙发上, 怀里抱着猫。
  万万没想到, 江宁第一次主动开口邀请他回家,竟然是因为想知道他为什么转业。虽然这事当初确实是王珩宇心里的一根刺,但王珩宇很想得开,事情发生了, 他也在那个时候做出了选择, 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拘于过去的人,自然也觉得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江宁想听, 他也乐意讲。
  江宁抱着奶牛坐在沙发上, 小猫在他怀里呼呼睡大觉,江宁听着王珩宇语气平静地诉说那些曾经发生在他身上可谓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事,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那你转业是因为——”
  “当初我出事的时候, 本来是瞒着我奶奶的,但是老太太那阵不知怎么的就很清醒, 一直等着我回去要给我过生日。左右等不回我, 我爸妈又神色躲闪。老太太聪明了一辈子的人,哪能瞒得了她啊。我奶奶年纪大了, 本身身体也不好, 身上都是年轻时候留下的各种旧疾,结果被我的事一刺激,进了重症差点没抢救过来。”
  “那会我也还昏迷着没醒, 医生说在水里时间久了脑子缺氧,一直不醒的话甚至可能变成植物人。奶奶又出了事儿,我妈急得团团转,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做噩梦,梦到奶奶死了,梦到我死了。”
  “不过还好,最后奶奶挺过来了,我也醒了。”
  想起当初的事,王珩宇苦笑了一声,“但是我妈因为这事受了刺激,非要让我转业。她说她年轻的时候都没担心过我爸出任务回不来,现在年纪大了还得遭这罪,真出事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所以你转业,是因为你妈妈?”江宁看着他,眼神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王珩宇不像是会这么乖乖听话的人。
  果然,王珩宇摇了摇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战斗机飞行员,我当时觉得我不过就是一次训练失败罢了,等我养好了伤,我照样可以活蹦乱跳地去开我最爱的飞机上蓝天。”
  “可是我忘了一件事……恐惧是人的本能。我醒来以后那几天,几乎天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只不过结局不同——每次梦惊醒的时候,身上都是一身冷汗,我甚至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潮湿阴冷的风,无孔不入地往我身体里钻。海水的湿咸和冰冷,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助、绝望,甚至是惊恐……历历在目。”
  “我妈一直以为我转业是因为在她不懈努力的游说之下终于屈服了,但其实——”王珩宇说着,突然低下了头,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口,江宁垂眸看着他的侧脸,低垂的眉眼里满是落寞,随后便听见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是我战胜不了自己的本能,我被我的恐惧打败了,然后我懦弱地选择了逃避,顺着她递给我的台阶,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下来了。”
  “你……”江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他向来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人。
  以前,他总觉得王珩宇是个乐观开朗永远积极向上的人,他似乎无时无刻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谁都是那么明媚灿烂。他甚至连说起这些曾经的伤痛,都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语气,平静到江宁甚至觉得他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满眼落寞遗憾的人,江宁恍惚像重新认识了他一般,知道了他掩盖在那些阳光灿烂的笑容之下,也是有一颗像普通人一样会害怕会恐惧的心,但他又很乐观,勇于承认自己的胆怯与懦弱。
  害怕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承认它。
  王珩宇转头对上江宁的视线,一时有些愣神,江宁看他的眼神里满是难过和怜惜——是在心疼他?
  那双眼睛直直注视着他,丝毫不避讳的情绪暴露无遗,仿佛就像两道深邃的漩涡,将他的思绪一点一点吸进去。
  王珩宇慌忙避开视线,有些欲盖弥彰地喝了口茶,“我当时其实心理测试都过了,我可以复飞,也可以继续当我的战斗机飞行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坐进驾驶舱里,那股恐惧又会席卷而来,我心里的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江宁把怀里的猫塞进王珩宇怀里,从沙发上下来也坐到了地毯上,就坐在他身边,拿过茶几上的水壶给他添了点水,眉眼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问:“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克服的?”
  王珩宇抱着猫抿唇想了想,“我当时其实挺矛盾的,一方面我不想放弃我热爱的蓝天,另一方面我又无法面对驾驶舱。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说有种方法叫‘脱敏疗法’,有点像以毒攻毒?”
  “后来齐一鸣说让我转民航试试,他带我去飞了几次模拟机,比起单座的歼20驾驶舱,可是宽敞多了,感觉好像是没有战斗机驾驶舱那么容易让我觉得压抑。搞得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幽闭恐惧症之类的毛病,驾驶舱换大点的就没事了。”说着,王珩宇揉了一把小猫脑袋,轻笑了一声,“主要可能还是我适应能力比较强吧,从转业开始到现在升机长,用了五年,也算是比较快的了。”
  五年升机长,确实是挺快的。
  江宁转头看他,王珩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却总给他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江宁问:“会遗憾吗?”
  闻言,王珩宇低着头,沉默了好一阵,江宁才听见他开口,“遗憾自然会有,但我并不后悔。”
  他向来是个会往前看的人,已经过去的事,没必要把自己拘在里面。世上没有“早知道”,也不会有后悔药,当下做出的选择,不论对错,都是命中注定的人生轨迹,既然做了,就没必要后悔。
  他向来信奉的准则便是,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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