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又是搬行李又是应付寇远洲的,乔沅也算折腾了一通。
到家后,他晚饭吃得很好,完全饱了,在之后洗完一个热水澡的乔沅更是已经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选择和好之后,今晚再分房间睡会很奇怪吧?
床边正在替他吹头发的寇远洲,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两下柔软干净的发丝。动作轻柔仔细。
放下吹风机后,望着乔沅细白的脖颈,他伸出一根手指。
被挠了两下痒痒的乔沅立刻缩着脖子笑成了一团。
乔沅是个感觉敏锐的孩子,从小最抵抗不了挠痒痒这一招。因为对手是寇远洲,他更加知道乔沅身体上的弱点在哪儿,精准到哪一处、哪一点。
乔沅此时已经笑得溃不成军,浑身乏力瘫在床上。
他难受得直笑出了点泪花。
整个人大字朝上,手脚还有顽抗的意识却使不上劲儿,很快任由站在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左右摆弄。整个人变成柔软毯子上一只香喷喷的待宰羔羊。
在乔沅难耐的笑声中,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说:
“圆圆卷饼。”
乔沅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猫卷饼”是乔沅前段时间喜欢看的视频。就是使用一种裹猫布,先摊平整,把一条柔软的猫猫放上去后先卷过来再那样卷过去,最后新鲜出炉摊成一条美味的猫猫卷饼~
一如这一刻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乔沅。被往左摆弄时他还在负隅顽抗,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眼前世界又开始向右颠倒了。根本无力抵抗。
那双力量优越的手臂从前可以在这里、就在这同一个地方,毫不费力轻巧无比地抱着乔沅很久很久。
不管怎么颠簸都不会有丝毫松动,更不会因为告饶而放他下来。此时像这样随心所欲地摆弄起他来,每个动作同样也都轻而易举而且不容抗拒。
他一只手就轻巧按下了乔沅奋起反抗的双手。寇远洲轻笑着,表情不变,眼也不抬地,三两下把乔沅的人也用毯子卷起来了。
在看清自己的处境后乔沅也笑出了声——哈哈哈,他自己现在变成了一条卷饼。
被一条大毯子左右卷裹紧了。现在他的人只能靠蛄蛹着活动,就像毛毛虫那样……
一顿玩耍下来乔沅已经气喘吁吁,而站着的人却还笑意吟吟地望着他,呼吸都没乱过,体力条还没消耗到半分。
寇远洲脸上还是那个轻轻笑着的表情。
那种笑意仿佛凝固在了他脸上,在望着床上乔沅的时候,一成不变地。
寇远洲俯身下来——回家后他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额前发丝温柔散落在乔沅脸边,撩拨出一种痒意,一如他此时吻他的动作。
被亲了一口后乔沅才反应过来。刚想动作。
很快乔沅意识到不对。
动不了了。浑身上下都是。
寇远洲掌握的尺度刚好,没有把人卷疼,问题在于这条柔软的毯子,这条毯子此刻就像是一个坚韧无比的大茧子那样将他整个人牢牢束缚其中。
乔沅想稍动一动手臂也才察觉不对,这条毯子……不对,这个形态原来是这么有束缚感的么。
束缚到有点窒息感了。心中一丝危机感。
真正的动弹不得和密不透风。而且身后更是退无可退。乔沅想说话,嘴唇此时却是被人温柔无比地亲了亲。
和身上强烈的束缚感完全相反的,是此时唇上轻柔珍惜的触感。
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目光依然淡淡的。那双眼睛一直望得有了几分发凉。
和之前从蜻蜓点水的开始环节有所不同。他双臂撑在乔沅脸侧,吻人的力道带上侵略的意味。
第23章 (二更)
温|温|热|热,柔|柔|软|软。
被卷成这个姿势的乔沅动也不能动地睁着眼睛。利落下颌随着啃咬般的动作一动一动。
“等……”
意识飘飘浮浮之间,唇齿相偎。一种令人甘于耽溺的触感,躲也躲不过。
乔沅抗拒的动作又在下一秒被轻松压下了。寇远洲做什么都很游刃有余。当哥哥的嘛。他惯于掌控,驾驭,以及照顾。乔沅在他面前,他的一切小花招像是过家家的把戏。
神思混沌,他的意识随着动作被翻搅。添舐,混沌不清,是不分彼此的感觉。
就在乔沅心中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意识到这样下去会有不妙的展开时,在他把自己憋得脸色通红,呼吸不畅,快要求救时,完全占据优势的寇远洲就在下一秒忽而停下。
停止了一切动作。他在上方看了乔沅最后一眼。
寇远洲tian去乔沅唇角一丝水渍。
“睡吧。”寇远洲温柔地说:“今天早点休息。洲哥先去洗澡。”
他身影就那么退开了。
留下原地的乔沅怔愣几秒,白皙脸颊上淡淡浮红,还有些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刚才他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攻势汹涌,乔沅刚刚还以为,差点就要发生什么了。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乔沅一扭头,瞧见自己的小毯子正正正方方地就摆在床头一侧。
不知道内情的阿姨已经帮忙将阿贝贝清洗干净、晒足了太阳,又替圆圆收好了。最后再被洲哥放回房间里,乔沅的位置。
他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盯着小毯子看了片刻。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很久以前,在乔沅更小的时候,他原本是有朋友的。但生病之后,这个数量逐渐消失到零。
没法像以前那样再出去和伙伴们一起玩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起初还是会来看他的,大家充满热忱地给病床上的他献上精美的鲜花和小手工,一起稚声稚气地祝愿乔沅快快好起来。真的很令人感动。
小朋友们之间的感情是世界上最真诚最纯粹的东西了。纯粹到,一段时间没一起玩,朋友们对他的记忆就渐渐变得浅淡,直至消失不见。
而人和人之间最纯粹的关系本质就是如此。
所有关系的本质就是人生中阶段性的要好。
但要说乔沅是几乎没有朋友——也不是完全没有。
唔,一个人的哥哥能算作是他的朋友吗?
虽然他和小洲哥唯一的交集就是,回家的时候他们回的是同一个别墅小区而已。
只不过寇远洲当时特别喜欢乔沅。
应该说,他尤其喜欢的就是同小区这个叫乔沅的小孩。连寇妈妈都忍不住感慨,难道真是上辈子的亲兄弟不成?怎么就能这么合眼缘呢?
两人从以前起就比寻常人家的兄弟俩更要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但6岁的年龄差距摆在那,男孩子之间玩的东西毕竟不一样,两人时而会没有共同话题。
寇远洲喜欢满世界玩。去的地方多,朋友也多,见识面之广阔经常让小乔沅羡慕。
在那件事发生的一个月之前,他还兴致勃勃地跟乔沅说了要趁着开学前多出去玩玩的事儿。
留学。乔沅看着寇远洲给他的那些照片,每一个词汇他都陌生:“阿拉善,越野……?”
“嗯。”
这些对乔沅来说都太遥远了。他是个有时候连太阳都晒不足够的孩子。
但他知道,小洲哥从以前起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乔沅:“小洲哥。”
“你会开车吗?”
“我哥带着我。啊,跟车队一起。”
乔沅低头划拉了两下照片。
“……你也有哥哥啊。”
寇远洲被他童言童语逗笑了:“当然有啊。”
小孩低头看着照片,看着看着就不看了。
“哥哥抱。”
像往常那样要他抱。
午后的阳光像平常那样照进房间,将乔沅的眼睫照得近乎透明发亮,这个角度下能看清脸蛋上细细的绒毛,像个小天使。
寇远洲心满意足地把他搂入怀中。
小乔沅张开手臂抱住比他大一号的寇远洲,像是抱住他房间里那只比自己还大的巨大泰迪熊玩偶。手臂太短,怎么也抱不拢。这时候内心的不满足感就会愈甚。
他埋进小洲哥身上比他略高的体温里,轻轻地深吸一口气。
乔沅是很喜欢被他抱着的。
小洲哥身上有极好闻的香气。
像是风筝会沾染上一股天空的气息和味道。
遥远,清冽,澄澈,他仰着头极力望也望不见底,看不透够不着的那种味道。混着温暖馨香的阳光气息。
偶尔他会察觉到他和小洲哥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俩也不会一直待在一块。但,至少像这样抱住的时候,小洲哥身上独有的气味他可以尽情地嗅闻。
喜欢小洲哥。
寇远洲一边抱着他,一边还在翻看那ipad。这时他察觉到,有只小手在轻轻触摸自己的脸。
一路从脸颊摸过去,小孩子的手动作轻得叫人直发痒。
寇远洲垂眼看去时那只手正摸到自己的鼻梁,被抓现行了也仍旧放在那处,他看过去了也不放开。乔沅和他对视。
“干什么?”
“……”
“嗯?什么?”他接着看屏幕,头也不转地问。
“帅的。”
彼时乔沅脸皮可薄了,气音般的两个字从自己口中说出,他脸就先红热了。
“哈……”寇远洲笑。
“喜欢小洲哥。”
爱不释手的模样。
于是脸上顶着那只手,寇远洲垂下视线,与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对视片刻。
看着眼前的小孩,他心头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小乔沅与他对视着。
洲哥忽然低头,作势啊一口地要咬他的手!
乔沅立刻吓得直缩,又一下子哈哈笑开。寇远洲到底没真咬,只是低身下去,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蛋。
房间里传出一阵玩闹的笑声。
不知道是不是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病痛磋磨的原因。他从来不黏人,也很少哭。
乖巧到极点了。是谁说小孩都是魔鬼的,乔沅简直是他见过最乖的天使小孩子。
但也不知怎么,寇远洲总感觉他这段时间没以前活泼了。
对此他还有点失落。他还希望乔沅多黏着自己一点呢。
“放心吧,你跟他们不一样。”只有两个人在的游戏房里,寇远洲凑过去,贴贴他嫩滑的脸蛋,学乔沅的语气说:“我跟你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放心吧,我跟我哥只是假玩。跟你是真玩。”
一个月后他旅游回来,带回了礼物重新去找乔沅。
一开门寇远洲就愣住。
瘦了。
对此他很笃定。即便圆圆还穿着之前的衣服看不出底下的差别,阿姨也在旁说着体重跟以前差不多,但那都不算。因为没用。寇远洲一抱就知道,瘦了。绝对。
乔沅以前是多可爱的小圆脸,现在整个人瘦了一圈,都能看出来尖尖的小下巴了。
整个人看起来反应迟滞,更呆了。
呆呆的。不过因为是乔沅,所以很可爱。
“听见没,你小洲哥都说你瘦了。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还挑食……”
听着乔沅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句句关切,一切仿佛和以前没差别。但寇远洲总感觉气氛怪异。
哪里奇怪,又具体说不上来。
像是一个明媚晴朗的大晴天,蓝天白云,分界清晰,色彩鲜明。大片厚重的云幕遮挡住了日光,明明是晴天,周围却又好一阵阴晦森冷的风。
他看看窗外明媚的蓝天,又看看怀里乔沅的侧脸。
小孩子的睫毛纤细漂亮,安静垂下时根根分明。
寇远洲之后又到乔沅家去了几次。
最后一次,他一进门发觉里面没人,出声喊也没有应答。走到厨房的时候,看见地板上一滩深红的血。
跑上楼终于发现了乔沅。他坐在房间里,手上用一块布捂着自己的脚底,听见声音,抬头朝他看来。
没有哭。只是他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
寇远洲飞快冲上前,掰开他手上的那块被血浸湿的脏抹布。他才看见自己双手都在颤抖。
鲜血的颜色远比想象中要粘稠,红殷殷的一大滩。就在刚刚厨房的地板上。
乔沅妈妈神色有些心不在焉,走出来。她眼睛没有看人,随意地说:“你怎么来了?我刚刚正在找止血的东西,哎呀,家里怎么连个医药箱也……抹布?什么抹……哦,哦哦,是我让他先捂着的,是我……”
寇远洲无暇顾及当时如果自己不出现,乔沅的血是会继续这样放任地流下去,还是最终能等来那个医药箱。
人类的脚底血管分布丰富,如果扎到的是动脉或者静脉,失血过多很危险。
所以他也无暇顾及,为什么家里明明有孩子在,好好的地板上却会有碎玻璃。
乔沅那天最后被送去了医院。
再之后,无法放心的寇远洲许多次跑去乔沅家看他。然后就出了那件事。
乔沅妈妈说一切都怪她,所有的,都要怪她把乔沅生下来受苦,成了这样,向乔沅下跪,要把前些日子乔沅流的血,都还给他。
完全搞不懂这两母子平时是以一种怎样诡异的方式相处的。也不知道她这段日子是怎么教的,她面前那个9岁的小孩子就沉默顺从地看着。
人的切口和水蜜桃的切口很相似。整齐粉嫩的肉切面里有颗粒状的东西,切开的下一秒不要钱似的涌出大量充沛的汁水,止也止不住。
能够真正让寇远洲这辈子都从脑海深处挥之不去的一幕是,是那个割腕的女人身后,小孩子一双静谧,透亮的琥珀瞳仁骨碌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他。
女人跪在地上,和站着的乔沅一般高。她形容枯槁,满是伤痕的手腕上张开一张浓稠血红的嘴,或是一只猩红漆黑,没有瞳仁的眼。
寇远洲思绪被一句“哥哥抱”拉回今天这个午后。
转头看到乔沅在自己身边,于是心先放下来,才问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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