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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说，没有虫敢在永昼面前撒谎，所以让她缺乏接触谎言的机会。
“但我不一样。
“我整日在这王宫里游走，不允许使用信息素，可是见过太多虫对我说出善意或是恶意的谎言。
“我很确定，你面对虫后时，撒谎了。”
镌火从盼明身前退开时，盼明已经惊出一后背冷汗。
第87章
镌火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盼明的神色变化，笑着道：“别怕，我不会向虫后举报你。
“刚刚的谈话也不会让虫后知道。”
盼明怀疑地看了一眼镌火，又小心地观察四周，发现周围的摄像头全部隐没入墙壁中，没有出现。
他如释重负的同时，有些讶异地看向面前的镌火。
面前这虫是怎么让这些监控摄像头全部关闭的？
镌火似乎看懂了盼明的疑惑，露出灿烂的笑，抬手指了指天空，解释：“‘他’答应我，每天会留一个小时不监视我。
“给我一点隐私。
“所以你在这一个小时里跟我在一块儿，反而可以畅所欲言，很安全哦。”
盼明以为镌火口中的“他”是指虫后，便没有多追问，而是开口道：
“你想做什么？”
镌火噘嘴假装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想摆脱永昼的控制。
“毕竟……我也不想永远做一个‘种虫’嘛。”
“我帮不了你。”盼明说着转身就往门里走。
镌火一把拉住他，十分确定地说：“你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
“初弦都能逃走，我为什么不能？”
虽然虫族对下的说法是初弦被掳走，已经死亡。
但他们这些一等虫都知道初弦还活着。
结合最近多名一等虫死亡，盼明失踪，初弦的公主信息素时隐时现，还自愿参与直播。
镌火能推测出初弦“自愿逃走”的结论倒也不奇怪。
盼明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在欺骗自己套话，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镌火手腕缎带上的定时器此时响起，提示他一小时“自由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得赶快回到一小时前所在的位置。
他遗憾地耸耸肩：“都怪你回来得太晚了，只能下次再聊咯。再见。”
说着，镌火就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盼明看着对方最后停留的地方，有些出神。
他想，也不知虫后是否预感到，自己看似固若金汤的权利高阁，其实早已摇摇欲坠。
夜里，穆北枳洗漱完毕，从分配给自己的宿舍房间走出，抱着枕头和被子，来到谷南鸣的房门前。
谷南鸣已经连续十多个小时被全方位监控，有些身心俱疲。
他本以为穆北枳为了行动保密性，今天不会再来找自己，看到对方出现在宿舍门前有些意外：
“主理人，你这是……”
穆北枳一把推开拦在门口的谷南鸣，走进房间，将枕头被子丢在床上，无所谓道：
“反正他们都知道你是你了，我们也没必要装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谷南鸣见穆北枳要来陪自己，很是感动，但还是非常犹豫：
“这些摄像头会不会让你睡不着？”
穆北枳躺进被窝里，侧身单手撑着头，看向谷南鸣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躺在穆北枳身边，谷南鸣感到全身的疲惫都悄然散去，只剩下安稳平和。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这样他也不用费尽心思地装作跟穆北枳不熟的实验员，无法跟他同床而眠。
屋内熄灯后，透过窗户能看到窗外依然在缓慢扫描的探照灯。
穆北枳贴着谷南鸣的肩膀躺好，发觉自己竟然不太受环境影响，只要在谷南鸣身边，心率就特别平稳，睡意也来得很快。
谷南鸣看着穆北枳逐渐放松的睡颜，也缓慢闭上双眼，跟对方一同进入梦乡。
夜晚虫后独坐在寝殿，对着墙壁询问：“谷南鸣那边的情况如何？”
墙壁上出现一个音箱，里面传出熟悉而沉稳的男性声音：“他发现自己被监视了，穆北枳也发现了。所以索性恢复了伴侣的相处方式。
“除此之外，目前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虫后脸上露出羡慕的怅然，但很快收敛起来，冷笑一声：“倒是坦荡，就不怕我问责他们。”
墙壁里的声音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明白。
虫后躺进巨大的圆形床铺，床垫根据她的身形自动调节好形状，如同一个花苞将她温柔的包裹在内。
“给我唱一首歌吧。”虫后开口道。
音箱里男性的声音一时有些迟疑：“你很久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了。”
虫后侧身看向一侧的墙壁，那里的金属自动翻卷变形，打开了一扇落地窗，显示出外面天空上倒转的城市。
她呢喃道：“想听了。”
没过多久，伴随着窗外左右摇摆的探照灯，屋内响起了男人低沉的歌声，带来轻缓的安抚，又暗含着一抹缥缈的忧伤。
由于体外育卵技术已经成熟，第二天穆北枳就安排谷南鸣组织王宫内的虫族扩建一个空间足够的育卵房。
谷南鸣也借此能与王宫内的虫族接触。
1374号及其同伴，如今被盼明安排在巡逻兵的队伍里，虫后对他们倒是没有太在意。
这让他们能借机查探整个王宫的军队部署。
被分配去帮忙建造育卵房时，还能顺便跟谷南鸣交换信息。
计划虽然很好，当1374号发现谷南鸣被严密监视时，犯了难。
这状况，别说是交换情报了，就是接近都难。
另一边，虫后并没有就谷南鸣假扮成实验员的事情，对其他实验员进行问询。
其他卧底总算是放下心来。
只有穆北枳满腹狐疑。
虫后明知道谷南鸣违背她的意愿来了王宫，也知道穆北枳知道她知道了，却隐而不发，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对方像是在筹谋更深的东西，让他有些不安。
虫后刚在一周前完成了一次受精，传唤穆北枳安排人去替她将受精卵取出，正式尝试第一次大规模体外育卵。
钟橙橙和黑樱作为队伍里唯二的两名女性“实验员”，跟着穆北枳一起去了宫殿。
三人经过层层消毒，进入到准备好的无菌房。
取出受精卵的过程并不难。
有如今高效而精确的手术操作仪器辅助，橙橙一人就能轻易完成。
一旁的黑樱借着调试仪器的名义，尝试探查宫殿内的网络系统，发现这里的防火墙更加难以攻破。
穆北枳则在幕帘之后，观察着仪器传来的图像，时刻注意整个手术的进行情况。
从虫后体内取出105枚没有营养层的受精卵后，仪器自动替虫后缝合好伤口。
虫后本就身体恢复能力强，加上仪器注射的恢复药剂，不出半小时，伤口就能彻底愈合。
几人将受精卵统一放入同一个营养箱，随后采集了对应用量的虫后信息素。
为保证受精卵的活性，同时让虫后好好休息，三人匆匆离开无菌室，前往刚刚修建好的育卵房。
途中黑樱控制住悬浮车的系统，确认不会被偷听后，才开口：“黑入宫殿区域的系统，比我想得要难很多，我还需要多尝试一段时间。”
钟橙橙也皱眉开口：“这虫后为了确保受精卵的健康，手术全程不接受注射任何麻醉药物。
“如果我们想借手术的名义，向她体内注射抑制剂，恐怕行不通。”
穆北枳点头，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到。
他开口道：“关于虫后信息素的研究，还不够透彻。
“我们还没有研发出消解虫后信息素中关于‘等级分化’和‘生育垄断’信息的药剂，在那之前，可以慢慢考虑怎么将药剂注射给她。”
根据穆北枳目前的研究，加上老师让橙橙带过来的数据，穆北枳有理由怀疑，一旦他们将虫后的信息素彻底抑制，整个信息素网络会失去虫后“存在”的信号。
那么虫族形成的这个信息素网络，会自动触发应对机制。
比如当初初弦作为“公主”的信号消失时，信息素网络就通知了虫后和所有一等虫，同时会促使虫后立刻寻找到公主接班虫——让初阳迅速分化为新的公主。
那么虫后的信号消失时，信息素网络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穆北枳推测那个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应该不止是一等虫，而是整个虫族。
同时，如今身为新一任公主的初阳，会立刻发生生物学上的身份转变，成为整个虫族的新一任虫后。
当初听到这个推论时，1374号皱眉：“‘除掉’一名虫后，只会让一名新的虫后诞生。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盼明却提出不同的看法：“说不定，新出现的虫后更容易被控制，可以彻底架空她的权利，让她只是作为一个象征存在……”
“以及一个生育工具？”初弦尖锐的问题打断了他们的话，不赞同这样的处理方式。
她看向穆北枳，请求道：“请您务必在那种情况出现之前，寻找到更好的方法。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虫成为这样的牺牲品。
“您说过，可以实现生育解放的。”
穆北枳当初坚定点头，答应了初弦。
不仅是因为这是对方的请求，也因为穆北枳知道这是他的心景，不希望自己潜意识具象化的世界是如此残酷的世界。
只是如今看来，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简单。
穆北枳到现在也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第88章
黑樱之前没有参与关于药剂的讨论，现在听到穆北枳的分析，若有所思道：
“所以，如果将虫后看作整个信息网络的信号源，你想要做的并不是让信号源消失。
“因为信号源一消失，网络就会自动生成一个新的信号源。
“你希望达到的效果是改变信号源发出的信号。
“我理解的没错吧？”
穆北枳听到对方的分析，思路突然被打开了。
对啊，之前他分析虫后信息素的组成成分，一直考虑的都是屏蔽其中几种信息素，也就是让信号源发出的信息减少。
但如果，不让信号类型减少，而是将其中某几种信号改变呢？
“比如，虫后的信息素里，一种信息素组合的信息是‘整个虫族只有一名虫族能发育成成熟雌性’，而我将这个信息改变成‘所有虫族均可以随基因潜力自由成长为雌性’。
“那虫族的生育壁垒就会被成功打破。”穆北枳惊喜道。
橙橙有些苦恼：“可是虫后散发那些信息素，其本质都是由基因决定的，我们要怎么改变呢？”
穆北枳总算想通所有症结，欣喜若狂道：“原来答案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是一直以来虫后让我研究的基因突变药剂！
“既然我连让虫族转变为人类都能做到，那让她的信息素分泌成分发生改变岂不是更简单！
“我已经有研究计划了！”
钟橙橙听到这话，眼中也迸发出兴奋的光：
“师兄你太聪明了！赶紧把研究计划写好交给我，我马上带着大家开始着手研究！”
虽然这一整个实验团队都是卧底，但他们为了能装得有模有样，大部分实验基本操作都学习并熟练掌握了。在橙橙的指挥下进行简单验证，还是可以做到的。
三人带着活性极好的受精卵来到育卵室时，谷南鸣和其他卧底已经跟虫族一起翻修好了育卵室，并将育卵营养舱都布置妥帖。
他们指挥智能机器人对整个实验室进行了彻底的消毒和打扫后，就将受精卵一一对应地放入装满营养液的营养舱内部，并注入了固定比例的虫后信息素。
橙橙在抽取虫后信息素时，多收集了一些，正好让穆北枳用来进行后续研究。
几名人类卧底中，代号为“空气”的一名男性，是最擅长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的。
他进入王宫以来，已经将实验楼所有的监控全部了解清楚。
只要不跟谷南鸣在一起，他可以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监控。
因为有他的帮助，双河军卧底之间哪怕没有黑樱屏蔽监控系统，也能偶尔传递一些简短但重要的信息。
而“空气”也帮穆北枳将研究进展告知给了来帮忙的1374号。
1374号趁着巡逻期间，又借机将消息传递给盼明。
他们在看似日常的行为之下，谨小慎微地搭建起了一条还算可靠的信息链。
在这条链路里，信息可以双向传递。
这天，穆北枳收到了盼明约谈的邀请，选择的碰面地点看似十分普通，且很容易被观测。
虽不知道对方如何保证他们两方见面不被监控，穆北枳还是选择相信盼明，按时赴约。
这是一个他们上下班都会经过的装饰性花坛。
离目的地还有一百米时，穆北枳就看到盼明，以及他身边高大的虫族01号镌火。
穆北枳的后背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但他相信盼明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做欠考虑的事，于是依然神态自然地向前走去。
等来到两虫身边，镌火才开口：“好了，现在可以转移位置了。”
随即镌火领着穆北枳和盼明在花坛中七弯八拐，来到了一处四面通风，却被高低错落植物和建筑挡住视野的区域。
穆北枳沿途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监控，发现他们所到之处居然一个监控都没有，哪怕是“空气”规划给他们的隐蔽路线，也不可能有这么长一段没有监控的道路，实在让他有些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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