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景璟神情疑惑。
“是啊。”夏枢看着他,玩笑道:“要摩拳擦掌,和二哥争一争了。”
景璟心头一跳,顿时有些紧张:“争什么?”
不会是元州又做什么离谱事,惹了小枢哥哥吧?
“当然是争谁是景璟心中第一靠山啦。”夏枢眨了下眼,伸出食指,挑了挑他下巴,逗他:“要不,我先套麻袋揍二哥一顿,叫他主动认输?
景璟:“……”
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夏枢看他一脸无奈与无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良久后,他才敛下笑意,伸手摸了摸景璟的脑袋,轻叹一声:“放心吧。”
放心往前走,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是你的后盾。
景璟与他同生共死的情义,谁都不能越过他欺负景璟。
语气虽然随意,目光却隐含着让人安心的坚定。
景璟对上他的目光,怔了一下,眼眶顿时发热,抿唇露出个笑容,重重点了下头:“嗯。”
……
两人没聊多长时间,不过两刻之后——辰正时分,红雪就匆匆回报:“殿下,仪仗已动,预估还有一刻钟就到。现下可以准备好迎接了。”
夏枢一早上遗忘的紧张瞬间又回了来,不由得心脏猛跳,脸皮子发僵。
不过想着生死都经历过了,这又不是去上断头台,哪怕上了断头台,也要先对敌人砍回去再说,不应当如此紧张。
想着想着,心跳慢慢平缓,心中竟然诡异的淡定了许多。
紧绷的脸皮子也没那么僵了。
景璟惊奇于他由如临大敌到松弛下来的变脸速度,原本想安抚的话还没出口就又憋了回去。
嘴角抽了抽,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地扶起小枢哥哥,给他整理衣裳,最后一遍检查头发、饰品等。
没等多久,引导官来请,夏枢左右稍后跟着景璟和红雪,再后由众人执扇拥护,步履缓慢坚定地行至宫门外。
原本他以为褚源说的亲自过来,是受册后,褚源接他去太和殿拜谢他的册封。
但没想到的是,宫门外为受册设置的拜位都撤了,一座三十六人抬的金辇停在那里,褚源头戴冕冠,身着十二纹章冕服端坐其上,华丽浩荡的仪仗队排列两旁。
皇后宫里出来的人都有些懵了。
不过也都没忘礼仪,赶紧跪下,山呼万岁。
夏枢慢了半拍,懵懵地屈膝,还不待跪下,从辇上下来的褚源就一把拉起了他。
没有原本的内官唱喏声中繁复跪拜的受册礼。
众人围观中,褚源拉着他的手,目光热烈地看着他,声音低沉温柔地问道:“以后,与我一同管理前朝后宫,创一朝之盛世,你可愿意?”
夏枢整个都处于懵逼状态。
他经历过生死危机,但没经过多少正式场合的大场面,受册仪式他其实排练了很久,自以为能驾轻就熟,但没想到褚源是这么个玩法。
不过褚源的目光太热切了,夏枢很快就回了神。
他不是个怂的,隐约察觉到褚源的意思后,没有退缩害怕,在一片震惊目光中,另一只手覆于褚源手背上,目光坚定,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褚源笑了一下,华丽的冕服称得他威严灼灼,那一刹的笑容,冰雪消融,灿如烈阳,带着一股从未明现过的野心勃勃。
夏枢看着,被压下去的昂扬志气顿时荡了出来,握紧他的手,露出一个飞扬的笑容,再次坚定重复,大声道:“我愿意!”
“好!”褚源大笑,示意身后内官将册宝和封后圣旨交给景璟和红雪拿着,拉着夏枢的手,上了金辇。
步骤全乱了,接下来夏枢什么都不想了。
他跟着褚源的步伐,接受了群臣的朝拜,又去太庙拜祭了李氏祖先。
在部分人沉默、部分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坚定的走完了此次大典。
晚上,夏枢换下衣服,洗完澡,才散去一日疲惫,有些回过神来。
擦干头发后,他在龙床边坐下。
花花和圆圆白日里在育儿房待了一天,现在到了阿爹的床上非常兴奋,正在宽大的龙床上爬得飞快。
红雪在旁边照看着。
见到夏枢,花花圆圆立马笑呵呵的飞爬过来,咿咿呀呀着往夏枢怀里钻。
夏枢笑揽着俩小宝贝的身子,一人一口在脑门上盖了个戳,然后一边逗弄安抚,一边问红雪:“陛下呢?”
仪式结束,褚源让他歇息一番,自己却没影了。
今天的事,夏枢其实有很多疑问。
他并不无知,接受群臣朝贺,祭拜太庙,根本不是封后仪式里的内容。皇后顶多是当着众臣面拜谢皇帝册封,然后接受内外命妇朝贺。
现在这一套,走得是皇帝登基大典的一部分。
夏枢白天一天表面都很淡定,但实际上内心到现在还不平静。
众臣怎么会同意?
“孩子饿了,抱去喂一下。”夏枢正想着,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褚源已换了常服,从身后内官手里的托盘上端起一只细瓷碗,眼神示意了一下,内室的太监宫女们就上前帮红雪抱起花花圆圆,没一会儿功夫,连带着红雪,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夏枢起身迎过去,好奇打量了一下他高高抬起的手里的碗:“什么东西,这是?”
褚源笑了一下,将碗放于桌上,牵住夏枢的手,拉他旁边坐下,手中的筷子递给他:“尝一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是一碗什么都没加的素面。
夏枢一脑袋问号,不过他累了一天,早中晚都没吃多少东西,现下确实有些饿了。
于是也没客气,端起碗,咕噜噜几口把这一小碗面给干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面劲道,汤汁是鱼汤,浓郁鲜美,还挺好吃。
夏枢干脆把面汤也喝了个干净。
一碗热汤面下肚,在天还没热起来的三月晚上,别提多舒服了。
夏枢浑身热乎乎的,美滋滋的拍了拍填得差不多的肚子,放下筷子,再抬眼,对上的就是褚源一双稍有些紧张与期待的眼睛:“怎么样?”
夏枢吃得开心,眼睛也晶晶亮,点头,给予真心实意的好评:“好吃!”
“那就好。”褚源松了口气,笑容放大,伸手摸摸他脑袋:“以后还给你做!”
夏枢一愣,脑中出现一个荒诞的想法:“你做的?”
褚源挑眉,面色略有些得意:“岳父说你爱吃面食,教过我两招,还教了一些菜,本来还怕第一次做给你吃,没法入口,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想来我是有些天分的。”
又道:“岳父离京前,我多向他讨教几招,到时候你想吃,就做给你吃,不止岳父那里,宫里以后也会有家的味道的。”
夏枢一怔。
眼圈慢慢的有些发烫。
他已明了褚源的用心。
抿了抿唇,他低声问道:“前几日御书房吵的事是今日的事么?”
让他一个待册封的皇后跟随皇帝走登基大典流程,虽只是走了部分,但还是惊世骇俗,而今日除了内宫里震惊,外朝大臣基本都是沉默。
夏枢不信他们会自然而然接受,就想起褚源前几日的御书房议事,听说吵得厉害,直到昨晚亥时才结束。
然后也是亥时,褚源派人通知他今日封后大典时间变了。
夏枢一联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不其然,褚源没否认,他道:“你为李朝立下汗马功劳,又心心念念着朝野边垂,没有一丝私心,加之有天生凤命,帮忙稳固朝野,他们都懂,这是你应得的。”
应得的,怎么会吵了好多天,直到昨晚才妥协。
夏枢明白这是褚源在把事情往容易的方向说。
现下,他已明了这个男人做了这么多的用意。
而夏枢已然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想,他是彻底陷进这皇城,这男人的深情里了。
心甘情愿。
他握住褚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了谢:“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愿意用最大的诚意创造与我相爱白头、共度余生的条件。
褚源似是懂了他的心声,将他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抚着他的背,胳膊却是如铁箍,紧紧地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也爱我,虽然心中时有不断成长而产生的纠结,但行动上从来都坚定选择我。
“希望我们一起,能让李朝未来变得更好,百姓们也能过上太平富足的日子!”夏枢喃喃道。
既然进了这皇城,他是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的。
“会的。”褚源坚定地道:“一定会的。”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完)
后记
高宗兴安元年七月中,异族入侵,勇武候褚洵率北地军苦战五个月,腊月于贡山以北大败异族。异族可汗求和,割让贡山以北大片草场,上供李朝五千匹战马,两朝签订和平协议,北地短暂获得和平。
高宗兴安七年八月,北地大旱,草场颗粒无收,异族人再次入侵李朝,烧杀抢掠,祸害边城。皇后赵枢监国,高宗亲自坐镇北地,李朝北地军大败异族军队后,勇武候褚洵、冠军大将军韩硕、怀化将军高行、忠武将军谢红雪等骁将分兵合围异族王都,于兴安十一年春,占领异族王都,俘虏异族王室,收服各草场部落,将异族底盘与臣民全盘收入李朝囊中。
高宗兴安二十五年,帝嫁双儿于韩氏后,禅位于中宗,自称太上皇,与后赵枢携幼子出宫,居安县行宫,直至寿终。
后世有云:高宗一朝,二圣并临,兴修水利、摊丁入亩、克己纳谏、吏治清明、开疆拓土、创李朝绝世之武功,而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改革科举制度,推行女子双儿科举。虽科举改革最终未能成功,却有第一例女子以军功封侯。高宗朝,物阜民丰,文化发展空前绝后,思想蓬勃交汇,是史上群星竞出的最为璀璨的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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