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源眼疾复发了!
“你的药呢?”夏枢感觉额角有什么沿着脸颊流下来了,他没在意,胡乱擦了一下,就赶紧去翻褚源的衣服。
好在药褚源一直带在身上,夏枢很快就从袖袋里找出了装药的小玉瓶。
但是给褚源喂药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褚源的嘴巴闭的紧紧的,夏枢捏着他的下颌骨,稍微用了些力,想让他嘴巴打开些,他就开始激烈挣动。
“哎,别动别动!”夏枢怕他把胸前的伤口挣裂,拿着药丸的手又赶紧去压制他的身体。
整一个焦头烂额。
眼看着褚源神情越来越痛苦,挣动幅度越来越大,夏枢一咬牙,药丸往嘴里一扔,一手死死地压制着褚源的身体,一手捏住他的下颌骨,猛地用劲叫他嘴巴打开,然后闭上眼低头,干脆地将嘴巴覆了上去。
谁知刚吐出药丸,他就感觉唇下一抖,手下/身体一僵。
夏枢:“……”
褚源:“……”
“救命啊~”夏枢吓的一跳三尺远,然而落地没落稳,直接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他声音都变了调。
夏枢:“……”
褚源:“……”
夏枢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屁股。
“你在干什么?”褚源惊的连疼痛都忘了,伸手摸了摸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枢的方向:“你在……”
夏枢:“……”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趁着你犯眼疾偷亲你。”他大声道。
褚源:“……”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没区别了。
褚源本来煞白的脸,升起了一团红晕,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突然,他表情一顿。
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他惊疑。
他不说,夏枢刚刚一直着急,还没反应过来,他一说就相当于提醒了夏枢他身上还疼着。
于是,感官瞬间回来,额角登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夏枢捂着额头,眼冒金星,嘶嘶吸气:“好疼!”
都流血了,能不疼吗?
褚源顾不得自己眼睛钻心般的疼痛,身体打着冷颤,摸索着想要下床:“我看看。”
“别下床。”夏枢一看他要动,忙捂着额角从地上爬起来,强硬地把他摁回去:“没事儿,就破了点皮。”
他从小到大最怕疼了,说是破了点儿皮,但依旧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褚源沉着脸没吭声。
手却拉着他,慢慢地沿着他的胳膊往上,摸向他的下颌骨,最终接触到他的脸颊。
手指尖碰到脸颊,冰凉彻骨,激的夏枢一哆嗦。
他下意识抓住褚源的手,用双手握住:“我给你暖暖。”
指尖黏腻,日常频繁接触这些东西的褚源虽然看不到,但一闻味道,手指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哪里受伤了?”他手指挣开夏枢的双手,一手捏着他的下颌,一手卷起里衣袖子,摸索着抚向夏枢的脸,想要给他擦脸。
夏枢脸有些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见他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也不敢再动,只好小声道:“额头。”
顿了一下,他更小声地嘟哝道:“虽然我亲了你,你的嘴唇也好软,亲着很舒服,但我绝对不是要占你便宜。”
褚源:“……”
他手指一下子僵了,不仅如此,连耳尖都红透了。
夏枢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以为他不高兴,立马抓住他的手,脸红地提出补偿:“你要是觉得自己吃亏了,心里也别不高兴,要不这样,我躺床上,让你摁着亲回来?”
褚源:“……”
第38章
褚源到底没有亲回去。
也没有搭理小流氓。
把小流氓摁在床上, 木着脸,拿着里衣袖子,慢慢摸索着把他的脸擦了一遍。
擦到伤口时, 夏枢疼的倒吸气, 不住地往后闪躲。
褚源放轻了动作,冷着脸道:“以后晚上你还睡里侧。”
“哎。”夏枢应的利索。
主要是他太不好意思了,想到轻薄了美人儿, 他就心脏框框直跳,生怕被褚源厌恶, 所以有些言听计从。
褚源顿了一下, 放下袖子,目光微侧:“什么时辰了,叫人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伤口, 上些药。”
夏枢探头瞧了一下天光, 快卯时了。
他见褚源脸色还是很差, 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忙跳下床扶住他的肩膀:“不过是磕了一下, 没什么大碍,你再躺会儿,我去给你找件干净里衣换上。”
为方便受伤的褚源行卧, 两人睡在书房,就没叫丫鬟们守夜。
褚源爱洁,现在袖子上沾的都是他额头上的血, 夏枢怕他难受。
大夏天, 褚源身体冷得如冰块,因抵抗一阵接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他早已筋疲力尽。此时整个身体都有些撑不住了, 无力地向后倚去。
夏枢赶紧扶着他躺下:“你躺会儿,我一会儿就过来。”
正想转身去拿床头的衣服,却被拉住了。
“我瞧不见你的伤口。”褚源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喘了口气,交待道:“先叫大夫过来看看。”
夏枢笑了一下,没怎么在意:“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天天磕磕碰碰,割麦子割到手指头,都露出骨头了,撒些草木灰包扎一下,也没什么事,这回不过是小伤口……”
“这回却是因我受的伤……”褚源打断了他的话,疲惫地闭上眼,手却没放:“我不希望你在我这里受一点儿伤。”
夏枢一怔。
他想问褚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念头叫他心里开起了花,他惊喜道:“你不怪我?”
褚源眉头微蹙:“怪你什……”
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小流氓说的是什么,手指顿时一僵。
他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收回抓着小流氓的手,脸颊微微向床里侧了一下,躲过某人的视线:“叫洵儿帮你请个假,今儿不去学堂了。大夫看过你额上的伤口,说无事的话,明儿再去。”
夏枢忍不住咧开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麻溜地穿衣服,高兴道:“都听你的。”
褚源精神倦怠,见他听话,心里一松,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夏枢快速套好衣服,披散着头发,出了书房,往小院的正房里跑。
晨光熹微,丫鬟婆子们都已起身,正在洒扫院子,整理屋子。
见到夏枢额角带伤、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从书房跑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满脸震惊。
红棉和红杏领着一班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正巧也走了过来,见他如此形象,大惊失色:“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夏枢尚未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快速地说道:“红棉你打发人去褚洵那里,让他帮我请个假,我今儿不去学堂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红杏,去请个大夫过来。”
红棉和红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考虑到四周都有人盯着,不好开口问夏枢额角的伤是不是少爷打的,只好行个礼就去打发人了。
夏枢给褚源找了干净里衣放在床头,见他沉睡着,也没敢擅自给他换衣服。
然后自行洗漱,洗漱完之后,一个人草草用了饭。
大夫来的很快,夏枢刚吃完饭,他就来了,检查了一下,额角没什么问题,就是磕了个口子,看着血肉模糊挺严重,实际上伤口并不深。
大夫开完药红棉去送他,红杏一脸心疼地道:“少夫人,奴婢给你上药吧。”
紧接着又轻声嘟哝了一句:“少爷下手也太狠了,怎么能对双儿的脸下手呢。”
“没事儿。”夏枢仰着脸,老老实实地让她擦药,满不在乎道:“夫君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红杏声调一下子大了起来,愤怒道:“都把少夫人打流血了,这还算不是故意的?”
她不满道:“打人不打脸,我爹娘当初就算再打我,也都避着我这张脸,女人和双儿,都是要靠脸的,脸毁了,一辈子就毁了。而且……”
她道:“我刚刚去找大夫遇到了夫人那边的王嬷嬷,说长公主下了帖子,要邀夫人和少夫人后日去赏花,你这伤了额角,怎么去呀?”
夏枢才反应过来她是个什么意思,顿时哭笑不得:“褚源没打我,是我自个儿从床上掉下去,磕到床踏板的棱,和他没关系。”
红杏明显不相信:“你还说他不是故意的。”
夏枢挠了挠脸颊,无奈道:“他眼疾犯了,睡梦中疼的厉害,没小心把我挤下床了。我也没说谎,他一个睡着的人,怎么故意?”
红杏有些不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夏枢不想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她:“你说长公主邀我赏花?”
“嗯。”红杏被转移了注意力,情绪瞬间好了起来,开心道:“说是京郊皇家别苑的桂花提前开了,邀了京城各世家的少爷、夫人、小姐、贵双们去赏花呢。”
后日夏枢就要休沐了,他有时间。
不过……
“所有人都要去吗?”夏枢询问。
他现在额头带伤,连丫鬟们都怀疑他被褚源打了,这么出去,叫人见了,估摸着不会传出褚源什么好话的。
“夫人应邀了,王嬷嬷是来通知少夫人做好准备的。”红杏听出了他的意思,一时有些为难。
夏枢想了想:“我跟夫人说吧。”
然而等他下午去找王夫人的时候,王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直接道:“后日早上辰时出发,出发前叫丫鬟们给你好好拾掇拾掇,莫丢人。”
夏枢不爱听她说话,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我额角受了伤,叫外人见了怕是要误会褚源,去了不妥。”
谁知王夫人却嗤笑一声:“误会?你这样出去见人,怕是再合他的意不过了。”
夏枢一愣:“什么意思?”
王夫人冷笑一声,没搭理他,直接起身,叫丫鬟们送客。
夏枢一头雾水,无法,只得离了清韵轩。
他回到和褚源的小院子的时候,褚源已午睡醒来,半躺在榻上,独自下棋。
“好点儿了吗?”夏枢凑到他跟前,打量他的精神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褚源的精神头就好了些,午睡醒来比吃饭的时候还要好,不过脸还有些白,人有些憔悴。
“好一些了。”褚源摸着棋子,随意问道:“红杏说长公主邀了你后日赏花?”
“嗯。”夏枢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道:“我怕去了对你不好,但是夫人说我去的话,正合你意……”
他对着褚源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纠结。
褚源却道:“你想去吗?”
夏枢一时有些愣怔。
褚源放下棋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最重要的永远是你的意愿,你若是想去赏花游玩,那就不用顾忌的去,若是不想去,我替你拒了就是。”
“可是,夫人说……”
夏枢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因为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外边关于你的流言,是不是你自己放出去的?”他严肃地看着褚源。
褚源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夏枢却并没有高兴,他神色复杂道:“为什么?”
外边骂褚源的,无论公事、私事,什么都有。
公事上说他阴险毒辣,名为才俊,实为酷吏,巧言令色,为祸朝纲,私事上说他不孝父母,不服皇上赐婚,暴戾凶狠,殴打妻子。
夏枢一直以为是褚源的仇人们为了狙击他,才散布的流言,闹得不管是世家贵胄还是市井小民都在议论纷纷,背地里辱骂褚源。
但今儿见王夫人态度奇怪,夏枢心里就起了疑。
只是没料到褚源竟也没打算瞒他,一见他起疑,便坦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
褚源禁不住的有些想笑。
上一辈子,他一心为皇上做事,尽忠臣本分,最终却因锋芒毕露惹得忌惮,连累本就谨小慎微、夹着尾巴过活的淮阳侯府被抄家灭族,之后皇上昏庸无能,异族入侵、李朝国破、生灵涂炭……
这一辈子,褚源已经不打算再如上辈子一般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他要谋求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前路布满险滩,褚源丝毫不惧。
但他要保证淮阳侯府和夏枢不受他的牵连。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告知世人,他和他们关系不睦。
将来不管是分家断绝关系,还是和离断绝关系,都顺理成章,不会让人起疑。
而污名化自己,也是降低李朝皇室忌惮和戒心,为自己和淮阳侯府争取时间和机会最快最稳妥的方法……
但是夏枢的疑问……
他沉默道:“我不想对你撒谎。”
第39章
夏枢没料到是这个回答。
他以为不管是真是假, 褚源都会回答他的任何问题,给他一个答案。
但是对于这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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