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阳来的时间比较晚,本来还想回京述职,结果述职还是让副手来的,自己就赶上个年底的大朝会。
祝家原来住的就是现在赵家住的尚书府,现在当然不可能继续住在桃溪巷了。
祝家现在的宅子跟苏家一个坊,过来桃溪巷很近。
宅子里留了几个仆人。
祝光提前过来,已经又让人重新收拾了一遍。
现在祝阳夫妻过来,他也只能跟着回家去住,还很依依不舍,主要是舍不得侯府的书房。
祝阳十分理解他:“住得近,到时候可以天天上他们家看书,有什么不懂的也能找到人问。”
祝光就问他:“爹,你打算回神都吗?”
“是你赵叔叔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祝光听爹没否认,心里面就有底了:“我自己猜的。”
祝阳也没瞒着他:“等我这几天进宫去跟陛下谈一谈再说。”赵淩虽然说让他当工部侍郎,但主要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不是他觉得赵淩说话不靠谱,而是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当工部侍郎,还是干脆去大学任教。
去大学的话,环境更简单一点,也能给他时间把这些年的经验沉淀一下,传授出去;但是这样的话,他们祝家将来可能会告别官场,于他们祝家不利。
他的六个孩子都对科举入仕不感兴趣。
他固然可以培养孙辈和子侄辈,祝家的下一辈里也不止是他的孩子们,但到时候他真的要是已经远离了官场,再去求以前的同僚同窗,就绕远路了。
要是他现在就当上工部侍郎,起码还能干个十几二十年,哪怕未来再无寸进,也能庇佑家族的一两代人。
再说,如果他一直不在陛下跟前露脸,太子伴读的情谊能维系多久呢?
他希望他的孩子们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开开心心的。
祝光的感觉很敏锐,问:“爹,我可以科举的。”
祝阳对他摆了摆手:“不,你不能科举。你想入仕,得走另外一条路。”
祝光不明白:“想要入仕,不科举,还能有哪条路?打仗?”
他虽然学过一点武艺,但也就那样,打打流氓地痞可以,真打仗那是绝对不行的。
祝阳拍拍他的肩膀:“明年开学了你就去神都大学的研究所,好好学习研究。”
祝光更加莫名:“您就不能把话跟我讲明白?”
祝阳偏不讲:“你不是聪明嘛,自己想去!”
祝光骂骂咧咧地走了。
祝夫人无奈:“哪里像是个要成亲的人?得亏赵家不嫌弃。”
祝阳也是感慨:“还得是夫人的功劳。昭昭长得像你,不然哪里会被人看得上。”
“现在是贫嘴的时候吗?赶紧跟我一起看看明天去赵家带的礼物。”
祝家和赵家商量婚事十分顺利。
祝光这个年纪,本来早就该定亲了,只是一直跟着祝阳在兴修水利,工地上常年连个女的都看不见。
祝夫人虽然待在黑龙港,但黑龙港作为一个新兴港口城市,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姑娘。
祝光对未来妻子的要求还高,主要是要聪明。
黑龙港家世年纪和祝光相当的姑娘本来就没几个,还要加上才学一项,更是找不到人了。
现在好了,直接来了个状元姑娘。
祝夫人感慨真是缘分天注定,却又觉得自己小儿子实在是太黑了,去赵家前还忐忑婚事有变。
赵缙和羊氏倒是不着急女儿的婚事,但赵慧的年纪在这儿,普通姑娘这个年纪差不多该嫁人了,速度快的说不定孩子都抱上了。
原先太子想要娶赵慧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心里面不欢喜的点在于,要是赵慧当了太子妃,那他们以后见女儿女婿还得行礼?
现在只要女婿不是太子,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女儿自己喜欢。
双方一拍即合,然后赵淩又给未婚小夫妻送了一栋凭栏一号的房子:“我当初留了两栋,正好大壮一栋,灵灵一栋。”
第201章
祝光的聘礼和赵慧的嫁妆都是现成的, 至于赵淩送的房子,倒是暂时不能作为婚房。
主要是他们的婚期定得太近了,定的三月三上巳节。
赵淩这个叔叔倒是不用干什么, 被窦荣打包带到庄上, 天天躺平了就蛐蛐:“这么着急干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就三月三?”
窦荣倒是很理解:“迟则生变。定下来就得赶紧成亲。”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赵淩, 给他塞了一片椰子片, “他们本来定的上元节。”
赵淩咔咔咔地咬椰子片:“随便他们吧。到时候我们去喝喜酒就行。”
窦荣看他坐起来,抬手就转了个弯, 把椰子片塞自己嘴里,引赵淩追过来亲了亲, 才抱着笑:“想起什么了?”
赵淩嘿嘿一笑:“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应该到了。”
蒸汽船的声音实在大, 在庄子这种安静的地方更是,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到。
窦荣还以为是城里过来送东西的船, 听到了声音并没有太在意, 见赵淩准备从榻上下来,赶紧弯腰替他把拖鞋穿上:“什么东西?得去码头拿?”
赵淩一听,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顿时又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 缩回到榻上:“不用, 等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就行。”
窦荣很好奇。
没过多久,果然有下人敲门进来,端着托盘往他们面前摆了好几个琉璃罐头, 里面全是满满当当的果肉。
赵淩还琢磨着把罐子往哪儿敲一敲盖子,敲漏一点气好开,窦荣就已经把盖子打开了。
“还挺紧。”窦荣微微皱眉, 真让他用了几分力气。
赵淩目瞪口呆:“你就这么拧开了?”
他知道窦荣力气大,没想到这么大。
窦荣“嗯”了一声,举起罐头小心闻了闻,样子像是第一次接触新鲜事物的猫:“甜甜的。”
赵淩觉得窦荣这样子就很可爱:“在神都没法吃新鲜的啦,只能吃这个。”
窦荣开的是一罐橘子罐头,眼神有些迟疑:“会不会很酸?”
他对橘子这一类水果有心理阴影。
原先他也是很爱吃橘子的,赵淩嫌酸的,他都能接受。
可谁叫他们家出了个赵文敏,搞出了一堆一个赛一个酸的奇形怪状的橘子。
有些橘子不仅酸,还苦,还涩,闻着倒是都挺香的。
他现在对闻着不错的橘子都不敢吃。
赵淩不骗他:“放了很多糖的,不会酸。”
他干脆把橘子舀了两勺到碗里自己吃,又让窦荣开一个荔枝罐头:“喏,你吃荔枝,荔枝不酸。”
荔枝果然不酸,味道和新鲜的风味不太一样。
在冬天热乎乎但干燥的房间里,吃上一碗冰冰凉凉甜滋滋的水果罐头,不仅味道很不错,人也很舒服。
窦荣本来就喜欢这类东西,一吃就停不下来,也敢尝试橘子罐头了:“好吃。比你最开始弄的山楂罐头好吃多了。”
那是赵淩刚开始弄罐头的时候弄出来的,主要是实验一下密封性和保质期,里面究竟放什么倒是不重要。
赵淩看他伸手去拿新的罐头,赶紧制止:“别吃了,这个都是糖,吃多了不好。”
现在糖尿病什么的倒是不至于,可别蛀牙。
窦荣听劝,“哦”了一声,拿起剩余的罐头看:“枇杷、梨、草莓、樱桃、葡萄,这是什么?”
这批罐头没弄标签,赵淩是直接朝廷订购,作为员工福利发放。
赵淩看了一眼:“菠萝。外国商人带过来的品种,海州那边试着种了一些。”
窦荣看着样子有点奇怪的菠萝果肉,又拿起另外一罐黄色果肉:“这是什么?”
“黄桃。这种桃子的果肉比较适合做罐头。”黄桃罐头绝对是糖水罐头里的扛把子。
只不过他原先以为黄桃是本土品种,没想到是外来品种,还经过了一定的培育。
窦荣就跟赵淩申请:“晚上我们开一罐黄桃罐头。”
赵淩想着也行:“你只能吃一块。”一块就是半个桃子,不少了。
今天豆豆的水果摄入量严重超标。
赵淩担心窦荣偷吃,叫了人进来把剩下的罐头都给收走。
晚上常禾用新到的水果罐头煮了一大锅酒酿圆子,窦荣也很喜欢,对突然冒出来的巩盛很不喜欢。
巩盛一点都不在意窦荣的冷眼,一个人连着炫了三碗,才放下碗长舒一口气:“就知道你们躲起来吃好吃的!也不知道给我送点儿。”
赵淩笑道:“怎么可能少了你的?不过本来得年后才能给你送过去,现在既然你来了,回头自己带回去。”
“行!还是水灵上道。”巩盛很高兴,接过下人递过来水漱口,用热毛巾擦了脸,又抿了一口茶,才说起此行的目的,“祝阳回来了,我想着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虽说米希不在,但也就差一个米希。
那么多年了,难得能聚一次。
窦荣拒绝:“他忙着给儿子操办婚事呢。以后我们都待在神都,有的是机会聚。”
其实操办婚事倒是其次,主要是祝家那么多年不在神都,祝阳既然回来了,那么一些关系就该重新维护起来。
正好过年是走亲访友的好机会,祝阳肯定忙到脚不沾地。
巩盛惊讶:“他儿子要成亲了?倒是没听他说。他家三郎还是四郎?”
“三郎,跟我三哥家的大女儿。”赵淩说道。
巩盛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们还真是……我家也有好儿郎,你们赵家姑娘……等等,你们赵家适龄的姑娘不就是那位状元姑娘?”
他说自己家的子侄也只是随口一说。
文武分家,哪怕他和赵淩关系好,也不可能和赵家结亲。
虽说现在坐在上面的顾朻对他们还算信任,但也不要没事去试探顾朻的底线。
再说,赵家的家风跟他们这种武将家庭就很不一样。
赵家的姑娘们全都从小跟儿郎们一样教导。
他倒是眼馋赵家姑娘们的管家能力,但像他们这种武将家庭可没那么多讲究,男人女人最大的任务就是多生孩子。
可一听祝阳家的三郎和赵家的状元姑娘定了亲,他还是非常羡慕,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祝阳那小子怎么就那么好运气?”
哦,祝家三郎没下场考试,这是女主外男主内?
这么一想,倒也合适。
赵淩倒是觉得祝光挺好的:“小伙子挺好的,脑子聪明。订在三月三成婚,到时候你这个当叔叔的可不能小气。”
“应该的应该的。”巩盛连连应是,跟着赵淩和窦荣去了书房,等下人们都推开之后,才说起自己的忧虑,“如今太子逐渐掌权,又和崔家女定亲,我们巩家也该早做打算。”
米家落得那样一个下场,虽说不算无辜,但谁在位置上没点毛病?
现在顾朻已经登基几年,依旧没有对米家有所动作,让他不免有些心寒。
顾朻都如此了,顾恒跟他们巩家可更加没什么情分。
窦家从西北转移势力,他们巩家也该有所行动。
毕竟论起和天家的关系亲疏,他们巩家可是太皇太后的嫡系。
太皇太后如今和太上皇、皇太后避居吴州,说是那边气候温暖更加适合养老,但最重要的不是为了给顾朻彻底掌权提供便利嘛。
他内心想过是不是顾朻会选巩家女作为太子妃,现在并没有。
窦荣现在也不知道顾朻到底在想什么,但还算了解顾朻:“不如你直接问问他。”
巩盛有些不敢,面露纠结。
赵淩倒是知道一些顾恒的想法:“也不说打算不打算的,你们家也该分分家了。”
巩家的内宅那是比窦家乱得不止一星半点。
窦家常年和塔尔罕对抗,也就是前线年弄出了火器之后,战力才算是稳定碾压。
窦家自大虞建国以来,多少儿郎死在战场上?
巩家最早是太皇太后在后方拉起来的一支后勤部队,后续经过练兵选拔实战,慢慢成长起来,最后跟随先帝立下从龙之功,一举奠定了巩家的地位,并且常年驻守京畿。
几十年来参与过的战争不能说没有,但强度和频率肯定是远远比不上凉州军。
自然,巩家人死得少。
人死得少,还拼命生,巩家那家族庞大的赵淩都不敢想,只是听巩盛说起二十弟三十妹的数字,怀疑自己光是记他们家的人都得搞一本点名册才行。
巩盛肯定更加知道巩家后宅的争斗,但:“没法分啊?这怎么分?也轮不到我说分。”
赵淩瞥他一眼:“你是嫡长子,怎么就轮不到你说了?我这次去外面转了一圈,全是你们家这种情况。不过人家还好,只是把一城一地当成自己家的,你们家可别把一支军队当自己家的。”
巩盛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赶紧否认:“怎么会!我们家可没这么想!”
窦荣更加了解武将,拧开黄桃罐头:“跟我们大小声什么?都一样的,谁不知道谁?巩家掌控了军队那么长时间,军中的要职不是巩家人,就是巩家的心腹。你们自诩对陛下忠心,但难道就没一点自己的私心?你对陛下忠心,你的兄弟侄子们是不是也一样忠心?若是陛下安排别人到军中,巩家是不是会有想法?”
他舀出一大块黄桃肉放在碗里,又快速舀了两勺糖水,手被赵淩按住,才悻悻然地说道,“答案你不用跟我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是人就有私心,他有,巩家有,顾家当然也有,很正常。
但不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无辜的位置上,搞得好像顾家随时会无缘无故翻脸不认人似的。
米家的事情也不是无缘无故。
米家贪墨、在老家圈地、族人犯罪等等,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真正让米家直到现在都不能被平反的缘由,是结党营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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