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
这边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休沐日怎么过,那边赵淩已经被三只猫给压住。
赵辰解释:“家里得留两只,不然闹老鼠。点点给你送宫里头去了,咱们走水路,不好带。”
赵淩抱着抹布,大胖和小花一左一右贴着他呼噜:“怎么走这么着急?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赵辰翻了个白眼:“哪里没风声?我不是一直问你要不要回老家吗?反正早晚都要去,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秋收。老家种水稻,我还没见过水稻呢。”
赵淩算算时间,现在快八月,回家路上得一个月,赚过年二月就得县试,除了读书还得跟当地学子们交际,确实时间方面不宽裕。
“我们回去跟哪位先生读书?”
赵辰指了指车厢里的一个书箱:“爹给我们写了一封信,让我们拿着去找唐惇、唐举人,他在家开了个私塾。如果唐举人那儿不方便,就让我们去外祖父那儿。”
他们的外祖父官运很一般。
那么多年,当年还是个举子的赵骅已经是三品大员,他不过是从从六品做到了正六品。
“哦。”赵淩撸着猫,“唉,我都没来得及给朋友们道别。厨房的咸鱼都还没给太子。”
“放心好了。太子可不会跟你客气。”赵辰看着被三只猫围着的兄弟就觉得热,“你们也真奇怪,明明那么多山珍海味吃不完,非得吃咸鱼。你连腌菜都不吃,怎么出去农家住了一旬,口味就变了?”
这变化也太快了。
“别提了。那时候我们在孟家,天天麦豆粥,咸菜炖豆腐,吃得人都快傻了。不知道我们老家村里的农户吃什么?”
“鱼米之乡,鱼肯定不缺。”
赵淩感觉有哪里不对:“我怎么听娘说,老家许多山地呢?”
赵辰愣了一下,随即道:“娘说的是她老家吧。”
官员外放不能在自己老家任职。
王家是武州人。
赵王氏的父亲王延一直在象州为官。
武州西南多山。
赵淩觉得赵辰说的有道理。
他们这一次跟随的是一支往返于神都和象州的商队。
商队背后的大东家是葛姨娘的娘家,算是自家人。
商队待两位小郎君十分殷勤,见两位小郎君特别好伺候,不由得在路上更加妥帖。
其实路途除了时间长一点,倒是不难受。
他们当天离开神都后不久,就上了船。
货船是葛家的,其中的客房确实狭小,生活中也确实有些不便,但赵辰、赵淩身边都有仆从伺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赵淩在晚间停泊后,还能抽空钓鱼喂猫。
船员们对三只猫的出现简直惊喜。
他们这种装载货物,还有大量人员生活的船只,不可避免会有老鼠。
老鼠要只是偷吃一些食物还罢了,要是啃咬船体,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三只猫战斗力惊人,不到三天时间,就把船上所有老鼠都肃清,连刚生下来没长毛的红皮耗子都没放过,一只只咬死了放甲板上,然后吃赵四郎钓上来的鱼。
商队和船员们都看得啧啧称奇。
船老大忍不住讨要:“四郎能不能匀我一只狸奴?”
“不行。”赵淩断然拒绝。
船老大又问:“那你家狸奴什么时候生了小狸奴,我来聘一只?”
“到时候再说吧。”赵淩也没说死。
反正今年抹布和小花还都没揣崽,老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男猫,就算是生了下来,说不定也早早被人订下。
大船到了一个叫大津的码头停下,接下来他们就和商队分道扬镳。
商队会接着前往象州州府,他们则是前往老家泸阳县。
大津繁华,他们很容易就租到了三辆驴车,一路往东翻山越岭。
赵辰一路坐船都没晕船的人,硬生生被颠吐了好几回,等终于到泸阳县城的时候,身体都软了。
好在赵家在县城的位置很好找,稍稍一打听,驴车就把他们送到了家门口。
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
赵辰自己手瘫脚软,还在那儿逼逼:“我们应该先找个客栈住下,收拾干净了,明天再过来。”
赵淩奇怪地看着他:“我们又不是上门拜访的客人。这是我们自己家啊。”
房契都还在赵王氏手上呢。
只不过他们长期在神都居住,这边的房子就让赵骅的父母亲住着,算是尽孝心。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这栋房子的真正主人,可不是什么客人。
赵辰平时在家里都管不住赵淩,这会儿就更不用说了。
车行的车夫已经和来福他们一起把他们的行李卸下,赶紧走了。
来福的大哥来俊,已经率先上前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一条缝,里面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谁呀?着急忙慌的,催命啊!”
来俊被父亲赵喜安排在赵辰身边,从小是作为大管家来培养的。
这么些年,他大管家的本事学到几分不好说,大管家的派头那是足足的,顿时抬手一个用力就把大门推开:“主人家回来了,还敢怠慢!平时你就这么待客的?”
里头的门房猝不及防,被大门一撞,摔了个仰倒,“哎哟”一声痛呼出声,都没听清楚来俊说的什么,定睛一看来人衣着不怎么光鲜,身后一群男男女女连头驴子都没有,琢磨着是不是穷亲戚上门打秋风来了,顿时嚎道:“来人啊!杀人了!强人上门打杀人……呃。”
叫嚷声戛然而止。
梓萱收回脚,微微一笑:“他太吵了。”
屋里头的人闻声而出,见到梓萱“行凶”,顿时一愣:“还是个女强人?!”
第46章
三品大员, 在京城皇亲贵胄满地走的地界,可以说屁都不是。
但在泸阳县这么一个相对闭塞的小县城,那已经是天大的官了。
赵家在泸阳县完全可以横着走, 什么时候被人打上门来?
来俊也是一肚子火。
他在赵家的下人中间已经算是横的了, 但是对待来客都是客客气气的, 什么时候被人横到脸上过?
他都不敢嚣张, 一个破门房开个门, 什么语气?
门房不好好守着门,敲个门老半天才开, 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见到赵家出来的一干人,来俊四平八稳地走到赵辰身边, 扶着赵辰像是扶着尚方宝剑:“大郎,你先进屋, 明儿个咱就把这狗奴才发卖了,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不同于赵淩一天都没在老家待过, 赵辰是待过的, 只不过他自己没什么印象,那会儿他还很小。
赵淩觉得这样下去会激化矛盾,上前一步问:“祖父祖母呢?你们是谁?”
一众人这才咂摸出一点味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问道:“你是赵辰和……赵缙?我是你们大伯呀。哈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你们快进来, 一路累了吧?来人, 快把大郎他们的行李搬回房里去!”
是了,京城来了信,说是大郎要回来参加科考,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来了兄弟两个?
赵淩打量了一下这位穿着一身丝绸的中年人,客套地笑了笑:“大伯好,我不是三哥赵缙, 我是老四赵淩。”
赵复惊讶地看着赵淩:“淩儿今年有十岁了?”这孩子,个子长得真高。
赵淩“嗯”了一声:“十岁了。”
一个满头珠光宝气的美妇人走了出来,满脸堆笑:“侄子们过来,你也不赶紧让进屋,站在外头做什么?辰儿、淩儿,晚膳还没用过吧?快去饭厅。”
赵淩让开美妇人拉过来的手,有些疑惑:“大伯娘?”
赵辰也疑惑。
他们虽然没回来过老家,但两边往来书信不断,爹娘也经常提起,对赵复这个大哥倒是没怎么说,但每次提起大嫂来都是连连夸赞,每次逢年过节寄礼物,给大嫂的礼物仅次于爹娘的。
赵辰赵淩兄弟,都知道大伯娘是一个勤劳温柔也朴素的人,眼前这个瞧着就很不朴素。
当然,人是会变的。
家庭生活条件好了,舍得给自己吃好穿好用好是应当的。
美妇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赵复赶紧说道:“这是你们卢姨,你们大伯娘在乡下村子里呢。”
兄弟俩顿时明白了。
自己带着妾室在城里过好日子,把老婆丢乡下。
得知祖父祖母已经歇下,赵淩看赵辰一副蔫巴的样子,时间也不早了,并不掰扯,去饭厅吃了一顿饭,就在来福他们的伺候下先休息了。
第二天兄弟俩特意起了个大早,梳洗干净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老头老太太都精神饱满,满面红光,显然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赵辰惯会撒娇,一点没有刚见面的生分,用早膳的时候就已经挨到了老太太身边,等吃过饭,已经是奶奶的小心肝爷爷的小宝贝。
赵淩在心里面冷哼,瞅了一眼大哥。
赵辰注意到他的眼神,挤眉弄眼示意。
赵淩只能冷着脸起身,出去当恶人。
背后老太太问:“淩儿怎么不高兴?”
赵辰说道:“没不高兴,就是提前酝酿一下情绪。”
老头老太太听不明白:“酝酿什么情绪?”
赵辰不跟他们解释,拉着老头老太太出门遛弯:“爷爷奶奶,你们别管四弟了,他厉害着呢。你们快带孙儿出去转转,孙儿都不知道老家长什么样。”
赵辰虽然不是老夫妻的大孙子,但是家里最出息的儿子的大儿子。
现在小小年纪就要下场科考,眼瞅着又是赵家的顶梁柱,老头老太太高兴得眼睛都睁不开,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爷爷带你出去玩。”
“奶奶也一起去。”
“好。”
赵辰很快就把老头老太太拐出门,赵淩让人把门一关,拿出马鞭往堂屋主位上一坐。
抹布往他腿上一跳,教父的派头就出来了。
赵淩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扶手上的大胖和小花。
嗯,他比教父还多了两个狮子!
他在这里坐了一刻钟,下人们才陆陆续续到齐。
下人们好奇地打量着主位上坐着的脚勉强才能够到地的小少年,眼神中有好奇有不耐烦更有轻视。
赵淩撸着猫,拿马鞭当逗猫棒跟它们玩耍,抬了抬眼,问:“都到齐了?”
来福递上名册:“能到的都到齐了。”
“哦。”赵淩看了看底下一排排站得歪七扭八的人,问,“人牙子找来了没?”
“已经到了。”
原本底下不以为意的一群仆役一听到人牙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几个见势不妙地立刻就跪了下来:“四郎,求四郎不要发卖奴。”
也有硬气的:“我是长工,凭什么交给人牙子!”
赵淩由得他们闹,等他们逐渐安静下来,才说道:“放心,你们各有各的去处。”
几个胆子大的见赵淩软硬不吃,相互使了个眼色,当赵淩是个瞎子,跑出去搬救兵。
他们刚出去,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没一会儿就被梓萱拖进来丢在地上。
年纪轻轻的圆脸姑娘未语先笑:“外面日头起来了,我怕他们晒坏了,还是待在屋里头。”
三个男人总共就发出一声惨叫,现在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
跟着来俊进来的人牙子,脚都软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给赵淩拱手行礼,把背弯得低低的。
赵淩对人牙子和来福说道:“后三排的这些,你们看一下。有卖身契的直接卖了,做工的辞退。”
前面几排的仆役一听,悄悄松了一口气。
后三排的仆役则磕头的磕头叫嚷的叫嚷,还有人叫道:“家里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俱在,哪里轮得到你这个黄口小儿做主?”
赵淩一听,对他招招手:“来,上前来。”
那年轻健仆心里面惶恐,却硬是做出一副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走到赵淩跟前一丈远。
赵淩问他:“你说说老爷是谁,夫人是谁?”
年轻健仆想也不想道:“老爷名讳赵复,夫人当然是卢夫人。”
赵淩拿过名册翻了翻,问:“哦,你是大伯家的仆役,倒确实不归我管。那你不在大伯跟前伺候着,在这儿做什么?”他明知故问,对来福说道,“你传话的时候没说明白?”
来福恭敬道:“说明白了。这人叫鲁三,是我们家中的仆役,签了卖身契的。”
鲁三再迟钝也觉得大事不妙了,但……
赵淩对人牙子招招手:“劳烦过来瞧瞧,这个能卖多少钱?虽然脑子不太好使,至少年轻力壮。”
鲁三确实长得健壮,年纪也就二十来岁。
人牙子不敢压价,给了个还算公道的价格,怕小少爷嫌价格低,解释了一句:“好叫四郎知晓,像您家这样犯了错被发卖的,本地基本卖不出去,得去外地才能脱手,这一路的花用不少,价格总归低一些。”
赵淩不在意这些小钱,笑道:“不妨事。”
发卖和辞退的人数太多,发卖的被清点了,等人牙子叫了人过来一起带走,辞退也被管家盯着收拾包袱走人。
整个厅堂一下就变得空阔了许多。
赵淩拿着名册,跟剩下的人对名字,对完就问:“这几个人呢?”
这边赵家的管家阿德迈着小碎步上前来,看了看道:“这是在大老爷和卢姨娘跟前伺候的人。”
他现在可不敢再叫老爷夫人了。
这位小少爷刚才就在告诉他们一件事,这家里的老爷夫人是赵骅和赵王氏,不是别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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