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本就因为主演被临时挖走,耽误了不少进度,如今确定了新主演, 剧组立即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了后续的拍摄事宜。
明夷需要配合剧组的各种安排,行程一下子变得紧凑。
出门前, 明夷依依不舍地摸了几下小松熊的狗头, 满心担忧, 谢云歇牵着牵引绳,安慰他:“放心,你不在的时候, 我会照顾好小松熊的。”
明夷听了,更忧心了, 小松熊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在的时候, 小松熊能跟谢云歇和平相处吗?
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从必死的剧情中找到一条生路,陪伴小松熊长大, 这部戏他必须要去拍。
只能选择相信谢云歇了。
明夷蹲在小松熊面前, 微蹙着眉, 不舍地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小松熊吐着舌头高兴地看着他, 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它还不知道, 自己即将跟主人暂时分别。
看明夷这幅模样,谢云歇也生出了某种忧虑,于是细细叮嘱明夷:“如果在外面被人欺负,一定要告诉我啊, 不管大事还是小事,全都不要一个人憋着。”
顿了顿,又义正辞严地补充了一句:“万一你出事了,小松熊怎么办?”
明夷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谢云歇抿唇一笑:“嗯,我记住了。”
无论遇到什么麻烦,你都可以向我求助,谢云歇看着明夷的笑容,勉强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明夷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坐上车离开了,小松熊焦急地想跟上去,却被谢云歇无情拽住,它喉咙里不由发出嘤嘤呜呜的叫声,眺望着远去的车子,着急地原地跺脚。
谢云歇同样惆怅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拐角,垂眸看向小松熊:“以后你只能跟我过了。”
小松熊扭过头,发出了嫌弃的低呜声。
在正式进组前,明夷需要先去试妆,拍摄定妆照。
无妄仙尊这个角色的形象有三个阶段:从刚开始穷困潦倒,被当做牲畜肆意磋磨,到后来杀人夺宝,逆天改命,直至最后,一跃成为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仙尊。
因此,明夷的妆造一路由俭入奢,从破布乞丐装,变成方便杀人的利落劲装,再到最为繁复精美的仙尊服饰。
明夷今天状态在线,拍摄的过程意外的顺利,在场的人员刚开始还提心吊胆,生怕今天要熬到很晚才能下班,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也渐渐放下心来。
虽然明夷有花瓶的称号,但在拍摄静态图时,还是挺专业的,并没有出现表情崩坏,或是迟迟进入不了状态的情况。
换到利落劲装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让明夷伸出双脚,然后为他戴上了两只黑色的金属脚环。
冰冷的金属接触到皮肤,明夷微微抿唇,低头朝脚踝看去,黑色的脚环有点大了,因为它原本是为了那个被挖走的演员打造的,现在明夷来了,道具组来不及打造另一对适合明夷的脚环,只能先拿这对来凑合用,等到正式开拍,新的定制脚环也做好了。
黑色的金属上镌刻着血红色的铭文,与白皙的皮肤对比,更显得触目惊心。
这也是原著的设定之一,在原著中,这对脚环名叫“地奴锁”,是一种专门用在奴隶身上的法器,不仅起到防止逃跑的作用,同时也是奴隶身份的象征。
一旦戴上这种法器,除非主人同意,否则奴隶永生永世都无法摘下。
而应无染在幼时就被迫戴上了这种法器,由于血契的存在,哪怕他后来臻至化境,也无法摘下这耻辱的印记。
可以说,应无染的这一生,都在戴着镣铐前行。
明夷望着那对黑色的脚环,微微失神,这一刻,他好像真的成为了应不染。
那些施加在应不染身上的痛苦,明夷感同身受。
过往的痛苦经历就像这对脚环,同样镌刻在了明夷的心口,成为泯灭不了的耻辱印记,鬼魅般如影随形。
厌恶,不甘,愤怒。
内心有个疯狂的声音在不断催促着他,叫嚣着要斩断一切灰暗的过往,在灰烬上涅槃,开启新的人生。
“燕老师?燕老师……”
明夷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出声的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被明夷的晦暗眼神惊了一下,即使回过神,心脏都还在加速跳动。
这眼神,也太凶了一点吧……燕老师真的好入戏,谁说的花瓶,花瓶能有这种演技?
工作人员咽了下口水,打趣道:“燕老师别怕,我们这个不是真的地奴锁,能取下来。”
明夷朝她笑笑,满含戾气的眼神消退,变得有点腼腆:“我知道,但就是感觉……”
“感觉有点怪对吧?”工作人员瞄了眼被两只黑色脚环套住的伶仃脚踝,违心哄道:“这是正常的,戴久一点就习惯了。”
明夷点了点头,现在还没开拍,他忍不住偷偷将脚缩回下摆。
明明只是两只脚环而已,为什么他感觉有点羞耻?
然而,劲装的下摆还是不够长,拍摄的时候,难免会暴露脚环的存在,更令明夷不自在的是,在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盯着脚环看。
直到明夷换上仙尊服饰,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明夷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仙尊服饰的衣摆做得这么长了,如果他是仙尊,肯定也不想暴露这种耻辱印记,只有用长衣摆遮住,才有一丝安全感……
这个剧组还是挺细节的。
可以继续拍摄了,明夷站起身,拖着衣摆走向拍摄场地。
余光看到有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像是在议论他,明夷神色未变,径直往前。
明夷被讨厌惯了,心想,估计又是说他配不上这个角色吧。
实则不然。
几个工作人员凑在一起,并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分享某种相同的激动。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
“我靠!真的好涩!究竟谁想出来的戴脚环,还若隐若现的,更抓眼了好不好!”
“我有罪,我忽然对燕老师生出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此前就有狗仔拍摄到明夷进入《升仙》剧组的试镜现场,由于热度高,后面狗仔们开始密切关注明夷的行程,发现明夷真的在拍摄仙尊的定妆照后,之前的传言,显然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明夷还没结束拍摄,狗仔偷拍图已经流传到了网上。
知晓这个消息的瞬间,原著粉和黑粉,全都炸了。
【不是吧不是吧?纪导眼睛真花了?他一世英名,非要毁在ymy身上?】
【我靠,娱乐圈是没人了吗?凭什么让ymy来演,黑幕!这后面一定有黑幕!】
【本人是原著粉,本人不同意由ymy饰演无妄仙尊这个角色,这是对这个角色的侮辱!ymy给我滚出《升仙》剧组!】
【呵呵,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不把ymy踢出去,老子死也不会去电影院,你们就等着票房扑街吧!@《升仙》剧组】
黑粉和原著粉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路人看到了,也忍不住进来看看八卦,一时间,热度不断发酵,#燕明夷滚出《升仙》剧组!#的词条一跃攀至热搜榜前几名,无比强势地将燕安进组的热搜压了下去。
不管网上怎么骂,都对明夷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他早就决定不再关注网上的言论,专注演好接下来的戏份,因此拍摄一结束,明夷就抓紧时间钻研起了剧本。
恼人的铃声这时响了起来,明夷接起电话,听到了让他更加不爽的声音。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自己演技什么水平,自己不知道?试镜之前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压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明夷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燕知衡。
上次还没被骂够?今天又来发什么疯。
明夷无动于衷:“你谁?”
燕知衡听他这个态度,更加恼怒:“燕明夷!我是在关心你,你什么态度!”
明夷有点不耐烦了:“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燕知衡勉强平复火气,试图跟明夷正常交流:“你听我的,纪导的要求很高,这个角色不适合你,万一你演砸了,一定会毁掉你的——”
“没有万一。”
“你总是这样,总是喜欢越级做那些你做不到的事情。”燕知衡头疼道:“踏踏实实不好吗,你就从那些简单的小角色做起,安安的剧组里就有一个……”
明夷打断他,冷嘲道:“我看你也不踏实,不从基层职员做起,直接当总经理,也没见你害怕被毁掉,你装什么啊,这么喜欢安安,你就去表白,别来我这里秀恩爱,让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燕知衡猛地被戳中了什么,反应了过来:“之前就是你告诉妈,我喜欢安安的,对不对!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你凭什么用那种心思揣摩我跟安安!”
明夷已经彻底不耐烦了:“既然你这么闲,我让妈多给你安排几个相亲。”
燕知衡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接着,明夷听到燕知衡充满烦躁的声音:“明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这个样子,怪不得谢云歇会打你。”
明夷拿着手机,在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话后,整个人仿佛凝固了。
他感到一阵荒谬的可笑。
他在恐惧中拨出的那个求救电话,竟反过来成为了亲人攻击自己的尖刺。
还好他已经彻底放弃幻想,否则,他该被这句话伤成什么样子?
“听话一点吧,这是哥对你最后的忠告。”
燕知衡丢下这冷冰冰的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明夷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明夷将额头抵在手机上,按照心理医生教给他的方法,不断深呼吸,片刻后,顺利地平复了下来。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一句话伤到的孩子,只是听到一句恶臭发言而已,就当燕知衡在狗叫吧。
晚上,谢云歇分享小松熊的美照给明夷:【看!忧郁小狗】
照片里,小松熊蔫蔫地趴在狗窝里,身下垫着明夷的一件衬衫。
明夷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问谢云歇:“小松熊没有不吃饭吧?”
谢云歇靠近一点,给明夷拍房间里的食碗:“吃了,它是个小吃货,不用担心。”
“你们在家有没有打架?”
谢云歇否认:“怎么会,小松熊就喜欢狗仗人势,你不在,它都不敢直面我。”
“但是它悄悄把我的拖鞋咬烂了,”谢云歇拍了自己破了一角的拖鞋,无奈道:“也算一种报复吧。”
“你呢,今天有没有被欺负?”
明夷沉默一会儿:“算有吧,被傻逼骂了。”
谢云歇忙追问具体情况,明夷就简单说了燕知衡在电话里狗叫了什么,有点郁闷道:“我之前都把他拉黑了,结果他又换了个号码,真是防不胜防。”
谢云歇听到燕知衡居然骂明夷活该被打,就已经抑制不住愤怒了,但在明夷面前,他还是控制住了表情,平静道:“肯定是钱太好赚,他飘了,明天我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清醒一下。”
明夷以为谢云歇只是打算在项目上给燕知衡使点绊子,于是愉快地应了下来:“那太棒了。”
殊不知,谢云歇挂断电话后,火速把殴打大舅哥的计划提上日程,当晚就给秘书打了个电话:“明天早上约一下燕知衡,就说项目出了很大的问题。”
秘书听出谢云歇语气不善,立即猜到有人要遭殃了,当即应了下来。
第二天,燕知衡匆匆推掉早上的会以,赶到了谢氏,没办法,燕家的资本比不上谢家,连联姻都不敢拒绝,更别说别的。
听说联姻换来的大项目出了问题,燕知衡不疑有他,推掉会议便赶了过来。
秘书将他引至总裁办公室门口,燕知衡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了进去。
谢云歇正坐在办公桌后,十指交扣,抵住下巴,神情阴鸷。
“谢总,请问项目出了什么问题?”燕知衡彬彬有礼地问。
谢云歇没有回答,只是打了个内线给秘书:“把总裁办公室的门锁死,别让无关人员靠近。”
燕知衡皱了皱眉,无端感到了一丝不安:“谢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歇掀起眼皮,漠然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当中的冷意让燕知衡微微怔愣,莫名毛骨悚然。
死寂在办公室内无声蔓延,过了须臾,谢云歇才开口,声音冷而沉:“燕总,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为了明夷的事。”
燕知衡眉头皱得更深:“明夷?明夷他怎么了?”
“你的弟弟明夷……实在有点不听话。”谢云歇注视燕知衡变化的神情,讥嘲地勾起唇角:“你应该收到过他打来的电话吧?那种求救电话,说我虐待他,让你们来接之类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燕知衡心中烦躁更甚,是明夷在谢云歇那里惹了麻烦,才连累了他,害他推掉了重要的会议,白跑了这么一趟。
燕知衡道:“我弟弟从小在农村长大,见识少,分不清好赖,一点小打小闹就要兴师动众,如果给谢总添了麻烦,还请谢总多多包涵。”
听到这里,谢云歇终于笑了,饶有兴趣般道:“可是怎么办,我有点厌倦他了,当时我也真是昏了头,怎么会想到跟他联姻?”
燕知衡听出谢云歇有反悔的意思,当时心里就有点急了。
这个项目对谢家来说不算什么,可燕家却在里面投资良多,一旦谢云歇反悔,对燕氏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燕知衡当即说:“他哪里不好?我回去说说他。”
谢云歇撑着下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幽冷地看着燕知衡,像盯上猎物的冷血猎食者:“哦,他啊,”
“他身上肉少,打起来硌得慌。”
“所以……”
谢云歇彬彬有礼地这么问着,神色却有着某种嗜血的阴冷:“你可以代替他,给我打一顿吗?”
“我的手,真的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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