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侯步克的尸体背上天神山之顶,筋疲力竭。他双手挖坑,将侯步克轻轻放在里面。
他用小刀在木块上雕刻他的名字。
天上盘旋飞鸟,他跪在地上,虔诚仰面,俯首,为侯步克送葬。
镜头二:〖此间无我〗
一位长而瘦的青年,从浓雾中拄着拐杖走来。
他身子颀长,头戴黑帽,眼睛上戴着圆形墨镜。
浮现在云才空面前的是一块长木匾,高高地悬挂,上书四个大字:
『此间无我』
镜头不断推进,捕捉他的粗砺形象。他额间的刀疤,闪烁斑驳的沧桑人生。他的墨镜下,是空洞的眼眶。
他的双眉缓慢地舒展,面部表情在镜头下,交杂错综复杂的情绪。
他历经非人的苦难。
他选择活下去。
他的生命从云府开始,却不会在这里终结。
最后,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消失在浓雾的尽头。
电影到此为终。
两个片段放完,台下自觉地响起热烈连绵起伏的掌声。
梁思影的心扑通地跳的很快,好紧张。
左明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候选名单有5个人,将最后一个候选人的入围作品放完后,就会公布最终得奖人选。
“明哥!我不敢听!”梁思影太紧张。
台上主持人说:“今年的5位入围的演员都很优秀,也都很年轻,说实话,我刚刚看到某些片段都快哭了。”
主持人在卖关子,微哂一笑:“那么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得奖会是谁呢?”
梁思影的手发颤,心提到嗓子眼,他将脸埋在左明的肩膀。
一张烫金信封在主持人手里展开,话筒里嗓音激动道:“获得年度最佳男演员的是浪腾的梁思影,代表作《此间无我》。请上来领奖。”
左明微笑地催促他上台:“去吧,小孩。”
台下的掌声如潮水,这奖一点水分都不掺,完全靠实力取得,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地为他鼓掌。
江漾声将手都拍红了。
思影,你太棒了!
台上耀眼的灯光落在梁思影身上,今天他穿一身正式的西服,领口处是一个俏皮的红色蝴蝶结。
他鬓角额间的头发都已经长出新发,做了一个刘海内卷的发型,显得帅气之余,又成熟稳重。
随着颁奖音乐响起,大屏幕上展示出评委给他的电影评语:
《此间无我》是一部将人之生艰难困苦而又坚韧不拔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电影。梁思影扮演的云才空,表演真实,镜头感强烈,将主角的“纵使命运苛我凉薄如冰,我以野火燃烧生之桎梏”的坚韧表达得流畅自然。一双传神的眼睛,代入感强烈,情绪共情力强。
业界最著名的评委将奖牌和水晶奖杯颁给他,对他道喜:“恭喜获奖,还望再接再厉!”
梁思影礼貌接过奖杯,颔首:“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
主持人微笑地向他表示祝贺:“思影,首先恭喜你,你可是我们北都市国际电影节历来得奖最年轻的演员哦。”
梁思影憨憨应答:“谢谢,也算不上年轻,我跨入演艺圈有好几年了。”
主持人笑笑:“你怎么想到要演这部电影,有什么契机吗?”
梁思影举着话筒,说:“我之前一直演电视剧,可能出现了职业倦怠,越演越没意思,于是想挑战不一样的风格。”
主持人好奇地问:“戚导一向严格,你和他共事,有什么感想?”
梁思影感激道:“所谓严师出高徒,戚导是我的老师,给我很多演技上宝贵的指导,我很感谢他。”
主持人朝台下望:“今天戚导也来了,请到台上来。”
戚长鸣身着正装,被人扶上台。
主持人微笑递给他话筒,问:“戚导,您的这部作品,秉持您一直以来的严肃文艺风格,听说您这个剧本研磨了5年?”
戚长鸣苦笑道:“差不多吧,总体上我很满意,梁思影饰演的云才空,倒是超出我的意料,意外的好。”
主持人:“您是第一次和这么年轻的演员合作吗?”
戚长鸣点头:“嗯,要知道,我可是北都市最穷的导演,哪个年轻人肯跟我受苦?所以当时思影说要找我合作,我将信将疑。好在他没让我失望,肯吃苦,耐得住寂寞。”
主持人笑说:“有了这一次的成功合作经验,我相信戚导您以后会吸引更多年轻演员,创作更多更好的文艺精品。”
戚长鸣摇头:“不了,《此间无我》是我的收官之作。一方面我年龄大了,刚刚要不是有人扶着我上来,我怕是路都看不清,摔倒在地。另外一方面,通过这次与思影合作,我意识到我们北都市娱乐圈还是有年轻人能沉下心,追逐艺术。我也别无所求,希望文艺成为点亮人类灵魂的火炬,照亮迷茫之途的光明,这也是我从事这个职业的源动力。”
一番话说完,台下掌声热烈,梁思影抱住戚长鸣,将奖杯递给他,戚长鸣和他一起双手握住奖杯,向台下观众鞠躬道谢。
主持人微笑朝梁思影说:“思影,按照流程,请你跟我们说说你的获奖感言。”
梁思影举起话筒,深深朝台下第一排的左明看去:“感谢家人对我的鼓励,感谢公司给我机会,感谢戚导对我的指导,感谢经纪人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对我的照顾,感谢评委老师对我薄勉的演技予以肯定。”
“其中我最要感谢一个人,他是我们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左明。其实我以前很自卑,他帮我改正我演戏时的瑕疵,带我认识不同的人,帮我的电影做大量的宣传预热。”
“他如我的导师,教会我成长。”
主持人笑:“明总看来是个关爱员工的好老板,怪不得浪腾是我们北都市第一的文娱公司。明总,您要不要上来说两句?”
左明优雅地上台,一只手拿话筒,另外一只手高扬起梁思影的手,自信大方,笑容满面:“梁思影,他值得。以后,他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
梁思影感动得眼眶里泪水打转。
第97章
此次国际电影节一共评选了五类奖项:
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最佳视觉、最佳配乐、最佳剧本。
梁思影在被评为年度最佳男演员时,《此间无我》同时也被评为年度最佳剧本。
作为一个年轻演员,获得这两个极大而又耀眼的奖项,可谓是大满贯!
颁奖结束后,便是自由用餐时间。华贵的餐厅早已人声鼎沸,摆了二十多桌。
梁思影坐在演员这桌,座位上是来自不同公司的艺人,男女都有,还有两三个外国演员。
美艺传媒的蒋昭昭站起向梁思影敬酒:“梁老师,恭喜哈!太羡慕你了,得了这么大一个奖,要是我,我想都不敢想,只敢在梦里做个梦!”
梁思影谦虚回:“以后还有机会,没准下次就是你了。”
蒋昭昭放浪地笑,掩不住的高兴,她一口闷吞酒:“借你吉言,要是我能在这电影节拿一次奖,我死也无憾了!”
其他人也纷纷向梁思影敬酒,他出于礼貌,挨个和他们碰杯。
他扭头望到最里间也是最上等的那桌,眼光情难自禁落在左明身上。
今天的他,穿一身黑色西装,因为是量体定制,裁剪得极合他的身材,完美地衬托出他挺拔修长的黄金比例身形。
左明坐在主位,与圈子里的资本大佬们觥筹交错,笑容满面,说话游刃有余,又不失彬彬有礼。
梁思影坐了一会儿,便离席,到外面的露天餐厅透气。
天色黑蓝,远处游泳池的水伏波静卧,一切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沉静。
他深吸一口气,凉风拂面。远处的热闹人声,让他萌生出,世界美妙的感叹。
“思影,恭喜你!”
背后走来一个人,他转身,看到江漾声。
“哦,谢谢。”梁思影语气冰寒,他迈步离开。
他不想和眼前之人,再多纠缠。
“思影,你都没有抬头看我。”江漾声拉住他的手,表情落寞。
“我不想见你。”梁思影跑开。
正好左明出来,他一眼瞥到了慌乱的梁思影,又见江漾声出神地盯着梁思影。
“你跟我来。”左明霸道地牵梁思影的手,来到江漾声面前。
左明打开梁思影白皙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他蔑视又不屑地看向江漾声。
江漾声血气上涌,手中端着的高脚杯里的香槟,狠狠地扑在左明脸上:“你给老子放开他!”
梁思影拿出纸巾给左明擦脸。
左明丝毫不慌乱,他说:“我做这你就急了?”
说罢,他手抚梁思影的脸,唇齿慢慢靠近梁思影的薄唇。
“他妈的!”江漾声上前,抓住左明的衣领,给了他一拳,“你不配碰他!!!给老子滚开!!!”
左明淡定地用纸擦脸上的酒水,擦完后,将湿纸揉成一团,猛地丢在江漾声脸上,目露冷光:“我不配?你想说你就很配了?”
他靠近江漾声,提起他的后脖颈:“我敢和他当众十指相扣?你敢吗?我能给他大量资源,你能吗?我可以让他发出一整晚的呻/吟,你行吗?”
“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个烂人!”江漾声脸色发怒,痛苦地捂住双耳,逼问他,“你根本不爱他,为什么要强占他?!他是我的!!!”
江漾声双眼通红,手牵住梁思影:“思影,和我走!”
梁思影站立原地不动。
左明更加鄙视,他自信地点燃一根烟,蔑视江漾声:“可怜虫,你也只会在嘴上说爱爱爱的,其实你只是躲在阴沟里的虱子,除了会自我意/淫,还会什么?”
梁思影不想让事态闹大,今天这个场合,来人太多,记者更是到处扛着摄像机拍小料。他扯左明的衣角,眉头紧皱,小声乞求:“明哥,我们走吧。”
左明吸完烟,落落大方地牵他的手:“好,小孩,晚上我会好好奖励你的,在床上。”
他说这句话,分明是给江漾声听的。江漾声脸色极其难看,乌灰色的脸充满滚滚怒火,他气得全身发抖。
他突然冷笑一声,跟上左明,怒吼道:“左明,我要杀了你,去死吧!”
一把明晃晃小刀,从江漾声的袖口处滑落,他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直指左明。
“明哥!小心!”
梁思影反应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左明身前。
刀刃直/插/进梁思影的腹部,温热的血,将内里的白衬衫染红,顺着衣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思影!”
江漾声惶恐地大喊,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梁思影脸露痛苦之色,无力地躺在左明怀里。
“漾声,我们两清了,终于。”梁思影嘴角流出细血,表情如释重负,“我不怪你,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
江漾声忍不住哭出来,他紧握梁思影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心痛地摸他的惨白的脸,泪水滴在他脸上,“小影,疼吗,我马上帮你止血。”
江漾声不敢乱动插在血肉里的刀,他脱掉外套,将内里的白衬衫,搭在伤口处,帮他止血。
左明冷冷地瞧他,将他一脚踹远:“别假惺惺,跟个癞皮狗一样,你才是最不配梁思影的人。”
他站起,将失血晕倒的梁思影抱在怀里。他叫来卫宣,命令他:“这里赶紧处理好,不要让记者拍到,也不准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是,明总。”卫宣俯首。
江漾声跪在血地里,双眼失神,仓皇落寞的脸,写尽红烛燃尽的悲伤。
我怎么可能放开你,小影,我死也无法放开。
-
江漾声第一次认识梁思影是12岁。
那时他刚上初中,个子高,长得帅,叛逆不羁,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学生小混混,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
学校的后墙有一个废墟堆,他经常躲在那里翘课或者抽烟。
“他妈的,钱呢?!给老子把钱拿出来!”一堆黄毛男孩,咋咋呼呼,语气凶狠。
江漾声觉得吵,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堆人把另外一个人围在中间,逼其要钱。
“长得娘们唧唧,到底是男还是女啊??”
“扒开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头发这么长,肯定是个女生了。”
“女的更好,好久没日/女的,来,我们轮/奸她。”
“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有意思吗?”江漾声虽然说爱打架,但他绝不打女生,也讨厌别人打女生。
这些社会黄毛瞪眼看江漾声,抡起拳头就要揍他:“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教训起你爷爷了?”
江漾声将嘴边的烟头,直/插/进黄毛的眼睛,疼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喊声。
江漾声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根木棍,三下五除二将为首的黄毛打翻在地,其他的人见状,顿时吓得慌乱地四处逃窜。
“傻/逼废物。”江漾声朝这群逃跑的黄毛骂道。
刚刚被围堵蹲在地上的人,穿着黑白校服,黑色头发遮住脸。
“你可以起来了,他们被我赶跑了。”江漾声好奇地看他,问,“你是我们学校的?”
这人不答,只默默地低头将书包洒落的东西全部捡起来。
“靠,你是哑巴啊?”江漾声觉得无趣。
这人站起,身体瘦小,黑白校服穿在身上显得很宽松。
“操,你至少得让我知道你是男是女吧?”江漾声不耐烦地擒住这个人,扒开脸,脸很小,白净,长得倒像是女生,不过,突兀的喉结滚动,又像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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