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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欣对照描述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路浅冬，发现并不能将这些形容词和她的长相很好地对应起来。
路浅冬皮肤很白，带点病态的那种白，而且很瘦，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能看到明显的骨骼轮廓，整体看起来很虚弱。关欣也看过她的表情，通常低着眼睛，冷冷的，总是轻轻抿着唇，像天然不愿开口。
但是综合起来，关欣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被娇纵大的小孩，从她对待文具的精细就可以看出来，课桌干干净净，每天早上来和晚上离开都会自己擦一遍课桌，课本的摆放根据每天的课程表调整。
这样精致的小孩，一般也是被这样精致地养大的。
这时候路浅冬还不“认识”关欣，不过没过多久她们就真正认识了。
大概是在两人一同请假的一个月之后，有个周末，关玉荣突然对关欣说：“收拾一下等会儿和我出去吃顿饭。”
这时候关欣已经隐隐约约有预感了，她甚至预料到自己极有可能和路浅冬同桌吃这顿饭。
果然，高档餐厅内，穿着西装的男人大腹便便笑容和煦，旁边坐着的娇弱少女脸色极差，一看就不是自愿来的。
关玉荣带着关欣走过去，对关欣说：“叫叔叔。”
关欣面向男人不冷不热地问好：“叔叔好。”
男人轻轻拍了拍路浅冬的肩膀：“叫阿姨。”
路浅冬抬头看过来的眼神，讥讽表露无遗：“关老师好。”她还刻意强调了“老师”两个字。
男人淡笑着轻轻责怪：“又不在学校叫什么老师。”
关玉荣毫不尴尬，态度自然地回应：“你好。”又对男人说，“没事，你别怪她，在学校都叫习惯了。”
路浅冬冷笑一声。
这顿饭关欣一直很安静，关玉荣点到她的时候就回应两句，其他时候就保持沉默，因为来的出租车上关玉荣一再叮嘱她要表现得“体面”一点，她不懂怎么算“体面”，但总归少说少错。
但吃到一半路浅冬还是发了脾气，将筷子摔在桌上，因为关玉荣说了一句：“两个孩子在一个班上很熟悉。”
路浅冬冷笑：“谁跟她熟了？我今天才知道她叫什么好吗？一句话没说过的关系也算熟吗？”
路浅冬扔的筷子掉在两个盘子之间，其中有一盘菜关欣很喜欢，但现在是吃不了了，关欣低着头惋惜地看着，在大人眼里就像受伤了一样。
男人打圆场：“你阿姨的意思是一个班方便熟悉，现在不熟悉以后多交流就熟悉了嘛。”
路浅冬嗤笑一声：“同学可以熟，继姐熟不了。”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关玉荣看了眼窗外，立刻着急地拿出包里特意带来的伞递给关欣：“快给她送过去，外面在下雨。”
关欣不快不慢地走到门口，路浅冬并没有犟到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而是站在屋檐下拿手机操作着什么，可能是在打车。
关欣走到她旁边把伞递给她：“伞给你。”
路浅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关欣表情立刻变得难看：“我不要。”
关欣“嗯”了一声，把伞收了回去，转身看雨。
路浅冬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有些无语，过了会儿突然说：“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吧？”
关欣转过头看着她没说话，路浅冬就看着她的眼睛接着说：“如果以后还想吃的话，刚才饭桌上应该多巴结一下我爸，就跟你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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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朵以前做猫的时候是很乐意跟着林见清去上班的，因为可以听“故事”，而且这是少有她能听到林见清大段大段说话的时候。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作为人的她要回避，不能在诊室里当空气了。
另外宣朵现在白吃白喝白住，很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林见清不介意，她作为一个成年活人不能这么厚脸皮。可是她现在连一个合法身份都没有，出去找工作也不那么方便。
宣朵在网上浏览了一下不要求提供身份信息的工作，看起来都像骗人的，不安全。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蹭林见清。
宣朵跟林见清提出，医院有没有什么工作她可以做，保洁也行。
林见清转头看她：“你想做什么？”
宣朵：“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呀，最好是可以开点工资我交房租和伙食费的。”
林见清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会什么？”
宣朵想了想：“财务类的做过一点，但不是很熟练，写过几个策划案，通过率很低，还接触过一段时间公关。”宣朵看向林见清，“医院需不需要公关？”
林见清：“帮医院解决医闹么？”
宣朵仔细想了想：“解决是可能解决不了，但是可以帮医院挽回一点名声。”
第38章 我有的你都有
林见清最后给宣朵安排了个叫做“业务助理”的工作，实际上就是整理各种病人的信息登记入册以及根据治疗情况进行更新。
合同纸洋洋洒洒七八页，宣朵小声嘀咕：“你真适合去当专职忽悠人的hr。”看到薪资4000时又改口，“但是心肠比较好。”
签字的时候宣朵又回顾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向林见清确认：“那我算医院员工吗？”
林见清：“不算，算我的私人员工。”
宣朵签了名字之后小声感慨：“感觉好像包养啊。”
林见清转头：“什么？”
宣朵快速说道：“没什么。”
林见清顿了下说：“包养比这钱多点。”
宣朵气急败坏地关上合同：“听到了就不要问。”说完就红着脸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宣朵又拿着合同屁颠屁颠地凑了回来，问林见清：“这个包吃包住是什么意思啊？还有员工宿舍吗？”
林见清：“就是你现在这样。”
宣朵：“我现在……”她现在确实是吃林见清的住林见清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得劲儿，“那是我本来就有的跟工作有什么关系？”
林见清：“你不是要交房租和伙食费吗？我帮你算在里面了。”
宣朵皱眉看了一会儿林见清，喊她的名字：“林见清。”
林见清：“嗯？”
宣朵：“我觉得你在套路我。”
林见清笑了下：“没有。”
宣朵之前认真回复了关欣的邮件，告诉她既然决定往前走就不要频频往后看，人生有很多种精彩，不是所有部分都要不留遗憾。
话虽说得动听，但她自己都信得少，不过她也就会说这些假大空的套话了，不知道能安慰到关欣几分，那日之后她也没有收到关欣的回复。
和关欣一同“消失”的还有路浅冬，那次复诊后她也再没有来过，宣朵找林见清打听过，林见清态度冷淡地告诉她“没有”。
宣朵到了林见清所在的医院上班，钱雪就成了她的同事，宣朵之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挤了钱雪的位置，但看钱雪喜闻乐见的样子又不像。
既然工作了那就免不了要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宣朵不担心林见清会给她配手机这个问题，她纠结的是，怎样顺理成章地用回自己原来的手机，在假装不知道自己的遗物都在林见清手里的情况下。
收集别人遗物这个癖好还挺特别的，说多了解释不清。
林见清现在在家洗澡还是不会关门，宣朵在外面可以听见很清晰的水声。
听说人在洗澡和上厕所时防备感最低，这时候适合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在林见清上厕所时打搅多少有点变态，宣朵只能抓住洗澡这个时机。
宣朵用毛巾遮住下半张脸，将门缝推大一点挤进半个脑袋：“林见清。”
林见清正在淋浴，停下给后肩打泡沫的手回头看了眼：“干嘛？”
此情此景宣朵很是难为情：“你为什么要淋浴？”
林见清：“为什么不可以？”
宣朵：“你有浴缸啊。”
林见清：“有浴缸就不能淋浴了吗？”
宣朵被她绕糊涂了，想起自己的初衷：“你知道我原来的手机在哪吗，能不能帮我拿回来一下？”
林见清转身正面面向她，宣朵紧急闭了一下眼睛：“你不要这样！”
林见清：“怕什么？我有的你都有。”
宣朵：“不一样！”
林见清：“你不是还看过我泡浴缸吗？淋浴就不敢看了？”
宣朵脸烧得像炭：“我没有！”
林见清：“那你怎么知道我平时泡浴缸？”
宣朵口不择言：“我猜的！”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因为你家里有浴缸！”
宣朵觉得自己快蠢死了，睁开眼果然看见林见清在笑。
林见清：“要不你进来和我一起洗吧，你毛巾都拿过来了。”
宣朵：“我不……我是……这不……”
宣朵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像欲盖弥彰，干脆闭嘴摆烂。
林见清：“你不看还一直在门口站着，是不是不好意思？干脆进来看吧，我装不知道。”
宣朵“哐”一声摔上了浴室门。
第39章 因为我讨厌你
宣朵蹲在落地窗边戳猫朵朵的肚皮：“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猫朵朵现在被宣朵报复惯了，一般的“折磨”躲都不躲了，对宣朵的碎碎念尾巴都懒得摇一下。
猫朵朵现在成了猫太后，吃个饭还要孙子把猫碗拖过来，宣朵看不惯这种作威作福的风气，一把把猫碗从它脸边扒拉开，猫朵朵惊怒回头。
林见清洗完澡出来走到宣朵身后，宣朵感觉到脸颊被什么硬物的边缘贴了贴，转头看见自己的手机。
宣朵将手机接过来，解锁的时候发现密码没了，宣朵在脑子里快速思考，林见清看过她的手机了？如果看了她要不要质问或者生气？还是装不知道？
宣朵这番挣扎着，林见清突然开口：“我看过你的手机。”顿了一下又说，“对不起，你也可以看我的。”说完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林见清永远这么“咄咄逼人”，宣朵有点生气，心照不宣不好吗？非得戳出来让她面对。
宣朵站起来，没接林见清的手机，转身往卧室走：“不用了，不想看。”
宣朵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删掉那些不会再使用了的联系人，最后决定还是先放着不管。
她下拉聊天记录，翻到许安停了停，现在她知道这不是“许安”了，感觉还有点失落，她原先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重洋之外的网友，现在发现自己绕来绕去面对的还是这些人，好像永远都逃不开去。
长达接近两年的时间内，她和许安一直断断续续地联系着，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没什么情绪负担，宣朵不会纠结自己是否冷落或辜负了对方，对对方的不冷不热也感觉很舒适。
不用介绍近况，不用分析未来，如果时间刚好她们可以聊聊窗外的雪，如果时间不怎么样也可以问个好就拜拜。
她之前计算过，如果自己死去，会有多少人为她难过，向悦算一个，不过向悦心大，而且她已经有了安稳富足的生活，一时可能不好接受，但时间长了总会看淡的，生死有常。夏汀可能会难过，但应该不会太久，可能对于人际关系消亡的不适感多些。
还有谁呢，她其实朋友很少，平时联系的也不多，他们可能不会立马得知她离世的消息，所以宣朵不用特别慎重地考虑。最后宣朵想了下许安，她应该会从向悦口中得知自己的消息，她的房子应该会租给下一个人，她会和那个人节日问好，提醒那个人天冷加衣，注意身体，那也很好。
宣朵想了想，删除了和许安的聊天记录，那是个虚假的人，承载了她一部分虚拟的妄想，不值得留念。
准备睡的时候宣朵将手机放上床头柜，林见清侧身躺在她身后看着她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宣朵：“不要问了，我想睡觉。”
“我……”林见清想了想说，“当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很想知道原因，所以看了你的手机。”
宣朵背对着她反问：“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林见清用手指勾住她的头发，想把她拉近一点，又不敢用力，只能绕在指间：“不知道。”
宣朵用半带赌气口吻的语气说：“因为我讨厌你。”
林见清顿了顿：“手机是向悦给我的，密码也是她告诉我的。”
宣朵：“我也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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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朵没在医院再遇到过关欣和路浅冬，但是在商场遇到了关欣。关欣穿着一件驼色大衣，看起来比上次更瘦了，但孕肚已经开始显怀。
迎面看见对方时两个人都愣了下，关欣先笑着开了口：“有没有时间陪我坐坐？”
宣朵将自己刚买的热饮递给关欣，忍不住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小声问：“真的打算生下来吗？”
关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是茫然的，语气却坚定：“生下来吧，我答应了她的。”
宣朵没问“她”是哪个她，转头看着瓷砖地面发呆。
宣朵想了一会儿问：“你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了吗？”
关欣：“关云乐，希望她像云一样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又转头问宣朵，“你觉得怎么样？”
宣朵点点头：“很好听的名字，肯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关欣笑了笑：“谢谢。”
宣朵突然想起来拿出手机：“哦对了，我现在有自己的手机了，以后我们可以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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