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欣避重就轻:“我给她辅导功课。”
关玉荣和路父一直维持着相亲的状态,关玉荣也不急,路父更是乐于吊着。路浅冬高一高二成绩一直都挺好的,高二略有下滑但不严重,到高三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跌出了年级五百开外。关欣的成绩倒是很稳定,而且稳步上升,到高三几乎每次模拟考都能稳定在年级前二百。
路父想给路浅冬请补习老师,路浅冬说关欣就是现成的,关玉荣也觉得是。路父说学生肯定没有老师教得好,路浅冬撇嘴:“反正不都是出国又不参加高考,多几十名少几十名有什么区别。”
路父想了想同意了,于是关欣就承担起了给路浅冬辅导功课的工作。
路浅冬很聪明,但是玩性大,这也是她成绩急剧下滑的重要原因。而且她根本就不愿意认真学,尤其在关欣面前更不愿意认真,总是要哄着劝着才愿意安分坐一会儿,然后没一会儿又闹。
关欣被折腾烦了也生气:“那就不学,明天我跟叔叔说我不辅导你了,让他给你请专业的老师。”
路浅冬委屈:“我不就让你亲我一下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亲我一下恶心死你了?都是女的你怕什么?”
关欣无奈得用指背蹭眉骨:“第几次了路浅冬?你就不能安分把一张卷子做完吗?我已经答应了你明天陪你出去玩,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关欣抬手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算了不要做了,今天先这样吧。”
关欣转身准备出去,走到门口身后路浅冬突然声线极冷地开口:“关欣,你到底是不想教我还是不想管我?我让你很难忍受吗?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关欣转过身,看见路浅冬与语气极不对仗的通红的眼圈,路浅冬忍不住索性一边哭一边说:“你早就受不了我对不对?你一开始就讨厌我。因为我羞辱过你是吗?可是我已经道过歉了啊,我后面做的补偿,现在的低三下四,这些还不够吗?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关欣觉得无力解释:“我没有觉得你需要原谅。”
路浅冬:“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满意过!我答得每张卷子你都说我做得不好,我每次考试你都一脸失望,我有那么差劲吗?我以后是要出国的现在不想那么努力不可以吗?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关欣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她想路浅冬毕竟是被娇惯大的孩子,成长得晚一些是她的特权,她确实不用投入过多努力就能比普通人拥有多很多的东西,这是她生来就有的,她不理解别人要争这些必须头破血流的残忍性,她也不需要懂。
所以关欣最后还是上前抱住路浅冬,向她道歉:“对不起,今天不做了好吗?我给你做夜宵好不好?”她想路浅冬还是太小了,小孩子天真一点情有可原,她并不是没有容忍的余地。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关欣才想明白,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是觉得雨好看的,他们看见雨的时候想的是淋一场多痛快,不会明白为什么有的人非要撑伞。
第42章 你选谁?
宣朵去拍了片,没有骨折,但是骨头有一点轻微错位,需要静养。
宣朵现在对猫朵朵的感激之情已经降到了负值,在林见清护着她的腰上出租车的时候甚至动了心回去给猫朵朵再绝一次育,用尽一切手段,也要让猫朵朵承担和她均等的痛苦。
上了出租车之后司机迅速回头看了眼,看宣朵扶着腰随口问:“产检啊?”
宣朵瞪大了眼,她本来就气,这会儿没忍住火气:“什么眼神儿啊?我扶的腰不是肚子。”
司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怀孕的人也扶那儿。”
宣朵:“我都说了我没怀孕!”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见清,又问宣朵:“那是准备怀吗?”
宣朵嘴角抽了抽:“我绝育了。”
司机闭嘴了。
回到家之后宣朵的怒气值上升到顶峰,恨天恨地恨林见清恨猫朵朵恨全世界,林见清又过来扶她的时候她一下子打断:“我能走,我是错位了不是折了。”
林见清态度很好:“医生说要静养,不能乱动,你动作太大容易影响恢复。”
宣朵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迫不得已偃旗息鼓。
过了会儿又火了:“你扶就扶别上下摸行不行?占便宜有个度!”
林见清:“对不起。”
宣朵:“对不起有个屁用你只说不改!”
林见清:“你别气了,对不起。”然后手也没拿开。
宣朵按了按胸口安抚自己:没用的话少说没用的事少做。
猫朵朵这两天似乎知道自己严重得罪了宣朵,看见宣朵都躲得远远的,经常宣朵走到它半径两米范围内就飞速窜到角落。没有宣朵的助威孙子已经彻底沦为了猫朵朵的跟班,看着猫朵朵对宣朵“害怕不已”跟着对宣朵退避三尺,宣朵有一万个无语想说。
只有一种时候猫朵朵表现得没那么“害怕”宣朵,就是林见清在的时候,猫朵朵以林见清为轴和宣朵成对角转圈,永远拿捏好一半躲在林见清身后一半露出来挑衅宣朵的角度。
宣朵有时候都想豁出这条残命跟它拼个你死我活。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宣朵突然问林见清:“如果我和大猫一起掉水里你救谁?”
林见清:“它会游泳。”
宣朵轻提一口气:“掉火里。”
林见清:“它很敏捷。”
宣朵不耐烦了:“如果我和它你就是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林见清没说话。
宣朵扶着腰翻过身去。
林见清好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在我这里不参与选择题,如果有答案一定是你。”
宣朵静静躺了一会儿,闭着眼回复:“鬼信你。”
-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路父开始给路浅冬申请出国的学校,饭桌上关玉荣看似顺口地提到:“让欣欣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
路父对此像是早有准备,点了点头,看向关欣:“你想出国吗?愿不愿意和小冬一个学校?”
关欣还没来得及回答路浅冬就打断:“当然和我一个学校,她还能去哪里。”然后又转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关欣用肯定的语气问,“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关欣没有回答,路浅冬习惯这样的“回复”,她全当默认。
在关欣原本的计划里,她想去南方的一座小城市,上一所那里的普通的大学,毕业后在那里定居,小地方房价便宜,努力几年她可以买一座偏一点的小院子,装修可以不够豪华,面积也可以不用大,她在那里种种花养养狗,余生就这么放下。
她没想过出国,她厌倦改变,不想费力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但是没有人考虑她的意见。
关欣找到关玉荣的时候关玉荣正在叠被子,本来这些都有专门的阿姨做,但关玉荣住进来之后就全揽下来了。
“我不想出国。”关欣说。
关玉荣并没有回头看她,语气平稳:“你现在的成绩虽然稳定,但是上升空间不大,未来超长发挥的可能性很低,你这个成绩在国内上不了顶尖的大学,但如果去国外的话,你和路浅冬一个学校,你可以在国外接受顶尖的教育,学历也会上一个档次,这是一次性价比很高的镀金机会。”
关欣:“我不想要这些。”
关玉荣回头看向她,并没有质疑她的不成熟,而是说:“你如果真不想去的话,不应该跟我说,你该跟路浅冬说,只要她开口,即便我千方百计也不能让她爸送你出国。”
关欣哑口无言。
关欣不知道该怎么跟路浅冬说,她几乎能预见路浅冬会是什么反应,她会生气,会发脾气,会对关欣发泄情绪,会说很难听的话,会摔东西,然后她会一边哭一边道歉,恳求关欣不要离开她,如果这一步还不奏效,她会威胁。
路浅冬是擅长对付关欣的,关欣一想到要面对怎样的路浅冬就觉得呼吸不过来,跟想见的自己出国后要面对的一切不相上下的压抑。
但是长痛和短痛,人总要选一个。
第43章 我们都是自愿的
关欣选择长痛。
她觉得路浅冬就像长在自己舌下的一处溃疡,明明痛得不得了,却总忍不住去反复舔舐。有时候自虐多了,还能咂摸出一些快感,好像疼也是甜的。
最后一个多月路浅冬每天都在关欣耳边念叨,说x国的水质不好,她让她爸准备了净水器,她们过去后还要再煮沸一遍才能用,不然对身体不好。说那边的西餐吃不惯,她爸给她请了专门的中餐厨师,但她还是最想吃关欣做的。说那边热热闹闹没人管,关欣可以经常陪她去旅游,周边有好几个国家她想去。
路浅冬其实不用真的做什么,她爸请了专门的代理来操办她出国留学的事,连申请都不用她自己写。至于关欣,关欣属于那种典型的应试学生,英语读写还可以,但是听说很差。路浅冬从小有外教辅导英语,雅思对她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但关欣却几乎是重头开始。
开始安排出国事宜后路浅冬就彻底放开玩不学习了,在关欣学习的时候总喜欢粘着她。她会给关欣端切好的水果,在关欣张口要接时凑上去一口咬掉。关欣经常会睡很晚,路浅冬半夜醒来迷迷瞪瞪赤着脚挤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黏黏糊糊地蹭,让关欣早点睡,却总是自己先睡着。
好赖总算是顺利出了国。
路父给路浅冬准备的住处是一个独栋小别墅,门口还有个小庭院,真有点关欣曾经向往的样子。
路浅冬从身后抱住她说:“你不是想要小院子吗?我给你。”
路浅冬在国外也不好好学习,经常请代课,只在非要本人答辩的时候去学校,其他时候要么在家里睡觉要么在外面疯玩。
路浅冬央关欣陪自己一起,关欣总是拒绝,路浅冬发过好多次脾气。
有天g城突然天色阴沉得可怕,窗外的大风呼啸,眼见有一场大雨要来,关欣在学校给路浅冬打电话,着急地问:“你在家吗?”
那边音乐很吵,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是路浅冬又约了朋友去家里玩,但路浅冬总是不会漏接她的电话的:“我在啊,怎么了?”
关欣:“你帮我把门口几盆花收一下,就搬到屋檐下就可以,我回去再收拾,要下雨了。”
路浅冬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喷麦的刺耳声,吞掉了路浅冬的声音,等关欣重新听到路浅冬的时候她笑着说:“好啊,那你赶紧回来陪我,我跟你的花一样娇贵,遇到大雨会害怕的。”
那边又传来人群嬉闹的声音,关欣应了声好。
等到关欣回家的时候,院子里放花的位置是空的,关欣松了口气。这时路浅冬脸色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觑着关欣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关欣,雨下得太急,我收的时候已经迟了。”
关欣不知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屋内,桌上摆放着她的四盆花,花盆被冲洗得很干净,里面一点泥土也没,花根皱巴巴地裸|露在空气里,几颗欲放的花苞蔫巴地垂着,已经开了的那几朵只剩叶子蜷缩着。
看得出来路浅冬精心摆放过想让它们看起来精神点,但很明显也左右不了它们的必死结局。
关欣看着花很久都没有说话,路浅冬忐忑地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关欣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再给你买好不好?我再给你买很多很多,我让爸爸给我们换个大院子,装上玻璃顶棚,整个院子都种你喜欢的花好不好?……关欣你别这样,你理理我……”
关欣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眉心,将残枝败叶用塑料袋装起来,花盆叠在一起,路浅冬跟着她往门外走,以为她已经原谅了自己,带着兴奋的语气说:“今天有个同学带了一束蓝玫瑰来,特别好看,你以后就种那个好不好?”
关欣将花枝扔了,花盆随手放在檐下,转身对路浅冬说:“进去吧。”
她后来再也没有养过花。
关欣以为路浅冬是健忘的,但路浅冬不是,甚至相反,她记性很好。她会在很久之后用轻松无谓的语气提起,说自己当时只是唱了两首歌,出去时花盆里的土都被冲没了,这些小东西比人还金贵。
关欣没数过这样的事情有多少次,路浅冬总能在很久之后突然想起来,然后跟关欣提起,“只是几盆花而已”,“只是一堂课而已”,“只是迟了不到两天而已”。
伤痂被无数次揭开,关欣只能放任它流脓,然后在心里嘲笑自己:你自己选的,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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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朵趴在床上跟人聊天,林见清进浴室前她那么趴着,出来时她还那么趴着。
林见清站在她身后擦头发,问:“你在跟谁聊天?”
宣朵:“跟关欣。”说完满是苦恼地说,“她下周要一个人去医院产检,我让她找个人陪她去,她说她找不到人。”
林见清没说话,然后看见宣朵突然翻身坐起来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林见清:“我可不可以请一天假陪她去?”
林见清的目光从她腰上收回来,语气波澜不惊:“你是她什么人?”
宣朵:“朋友啊。”说完又不确定地问,“朋友应该可以陪着去吧,只是产检应该不需要家属签字什么的吧?”
林见清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宣朵想了会儿又突然说:“你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两个朋友会不会多一点?”
关欣见到林见清是意外的,她知道宣朵现在是没什么正经工作,但是林见清却是在职医生,按理来说该很忙的。
关欣很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工作,麻烦了。”
宣朵跟着转头用小动物一样的眼神看向林见清。
林见清抬手捏了捏宣朵的后颈,手放在她脖子上没拿开,对关欣说:“嗯。”
宣朵把她的手拽下来,对这个回复很不满意:“嗯是什么意思,麻烦还是不麻烦,你可是自愿跟我来的哦。”
林见清看了她一眼:“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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