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沈知言撇了撇嘴,他不信顾铎没看他故意放在玄关的东西。
沈知言将头埋在顾铎胸前,缓了缓神。等驱散了残余的睡意,他才抬起头来,神色认真地看向对方。
“顾铮那笔钱,找到了。”
在华信银行的保险箱里,放着两个文件袋。
其中一个色泽暗沉,明显已经在保险箱中放了许久,上面画着一朵歪七扭八的小花,是当年沈岁安留给他的。
而另一个文件袋,相较而言新了许多,是方琢留下的。
在那个文件袋中,有一份信托设立通知书和财产管理报告——正是方琢从顾铮手中骗走的那笔钱。
顾铎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但那是方琢留给你的。”
“他就是嘴硬。”沈知言轻笑一声,“阿琢的意思是,让我转交给你。”
寿宴的风波虽然已经压下,但沈知言知道,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他用拇指摩挲着顾铎眼下的一片青黑,温声道:“最近是不是很累?”
沈知言本是关心的话,但落在某人耳中,却变了味。
顾铎一个翻身,利落地伏在沈知言身上,沿着他的唇角,一路吻到了脖颈。
“不累。”
颈间传来阵阵痒意,沈知言笑着躲了躲,仗着对方顾及自己的手伤不敢反抗,不费吹灰之力,便推开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
“别闹,我有正事跟你说。”
在床上谈正事……行吧。
顾铎暗暗叹了口气,好脾气地应道:“你说。”
“顾铎,谢谢你。”
沈知言这句道谢没头没尾,顾铎被谢得有些发懵。
看到了顾铎眼中的疑惑,沈知言笑道:“谢谢你,没动阿琢。”
顾铎早就注意到了方琢的异动,其实他当时最稳妥的做法,是将变故从源头掐死。
可是他没有。
只是因为酒会上的那句,“如你所愿”。
“答应过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顾铎傲然地扬了扬下巴,“而且他惹的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我能解决。”
顾铎的话让沈知言有些好奇。
“那如果……他惹了你解决不了的麻烦呢?”
“他没这个机会。”顾铎神色笃定。
“天御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拿公司开玩笑,但我也不会毁诺。如果他做的事超过我的底线,在寿宴前,我会用不怎么温柔的方法,让他‘自由’。”
虽然顾铎的话说得很强硬,但沈知言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酒会那天,你问我怎么才能高兴。”
沈知言双手环住顾铎的脖颈,问道:“现在轮到我了。顾铎,我怎么做,会让你高兴?”
一听这话,顾铎立即来了劲,他直勾勾地盯着沈知言。
“那可太多了。”
不等沈知言说话,他便一条一条细数起来,不带半点犹豫。
“如果我送你一间画室,你要很喜欢。我们抽时间,一起去打卡京市的甜品店。你以后的每一个生日,身边都要有我……”
“停!”
顾铎还没有说完,沈知言越听越不对劲,急忙叫了停。
“顾铎,你是不是看了沈岁安的备忘录?”
顾铎没有丝毫心虚,理直气壮道:“你特意摆在那里,不就是给我看的?”
沈知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这也值得你乱吃飞醋?”
顾铎闷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模样,沈知言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直接被气笑了。
“我放在那里给你看,是想和你分享我的过去!沈岁安是我哥哥,我和他认识时才多大,哪有什么其他的感情?这种醋都能吃,禽兽不禽兽?”
顾铎并没有因为沈知言的话而安心。
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将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顾虑说出了口。
“如果你们长大后重逢了呢?”
“啊?”
沈知言没跟上顾铎的脑回路,一时有些茫然。
顾铎抿了抿唇,问道:“如果……顾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顺利来到京市,你们再次重逢,会有其他感情吗?”
顾铎一直介意沈岁安的存在,只是不曾说过。
自从在孟教授家里第一次得知沈岁安这个名字后,他便知道,沈知言有个一起长大的小哥哥。
沈岁安会独自在沈知言的画前长久静驻,沈知言会在高烧时喊着沈岁安的名字大哭。
顾铎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人的存在?
可偏偏他又不能在意,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沈知言本想告诉顾铎“没有如果”,来制止他的胡思乱想。可是,在看到他眼中那份浓郁的不安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我来告诉你,在你的‘如果’中,事情会是怎样的。”
沈知言轻抚着顾铎拧在一起的眉头,伸出两根手指,将其缓缓撑开。
“如果一切的发展都是这样美好,顾家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斗,我和沈岁安顺利在京市重逢,那么,他一定会带我去顾家。只要我去顾家,我们就有相见的可能,只要相见,我们就会相爱。”
对于这个问题,顾铎曾设想过无数个答案,可没有一个比沈知言的话更让他舒心。
种种忧虑顷刻间消散,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假设性问题”弄得惶惶不安。
而在顾铎开展自我反思时,上翘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哄好了顾铎,沈知言眉梢一挑,在他的胸前用力一推。
“你问完了,现在换我了。”
沈知言的眼睛很亮,看得顾铎心里发痒。他心情愉悦,愿意纵着沈知言,便顺势躺下,任由对方压在自己身上。
“顾铎,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沈知言的问题,顾铎从来没有想过。
喜欢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他从未探究过这种感觉的起点。
“具体时间,我真的说不好。”
思索片刻,顾铎认真地看向沈知言。
“但是……璀璨之夜的第一眼,我就对你有生理上的喜欢。后来越了解,越喜欢,越喜欢,越渴望靠近,直到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听到顾铎的回答,沈知言弯了弯眼睛,唇角微微上挑。
“回答得很好,我很高兴。”
说着,他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高高扬起,将二人兜头蒙住。
顾铎起初还有些不解,直到沈知言向下爬去,不解瞬间化为错愕,紧接着便在剧烈的刺激下,被激动取代。
……
“哗——”
水龙头的流水声在浴室中响起,顾铎披着睡袍,靠在门框上,回味着刚才的余韵,时不时偷笑两声。
沈知言叼着牙刷,一个眼刀飞过去,顾铎立马端正了态度。
“刷两遍了,可以了。”
沈知言一边漱口,一边含糊道:“怪谁?”
“怪我。”
顾铎认错速度极快,反省的话张口就来,“太刺激了,没忍住,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
沈知言放好牙具,不可思议地看了顾铎一眼,觉得对方的话十分离谱。
这下顾铎不乐意了,他“蹭蹭”两步走过去,对自己的权益据理力争。
“怎么就没有下次了?我之前帮你的时候,也没嫌过你啊。”
说完,顾铎又软下态度,“言言,别把这个列入禁止项目。不瞒你说,我现在特别神清气爽,这些日子的疲惫一扫而空,明天还能继续跟陆行驰大打三百个回合,真的。”
听到“陆行驰”,沈知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陆行驰?你们又没有业务冲突,跟他对打什么?”
既然沈知言问到了,顾铎也没有隐瞒。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融合产业园区,要开标了。我对天御的方案有信心,本来不担心的。可是……”
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口气,“天御最近出的事太多了,我担心会影响政府那边的评估。而且……这次招标,陆家的关系很硬。”
听到顾铎的话,沈知言眯起眼睛,默默算了算时间,随即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语气十分笃定。
“不要担心陆家,他们对你造不成任何影响。”
见顾铎不解地看向自己,沈知言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意有所指道:“相信我,劈他们的那道雷,这几天就到了。”
沈知言预估“这几天”,其实还是有些保守。
事实上,第二天网上就出现了一篇报道。这篇报道一经发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血馒头!谁在为宝丰阁支付生命账单!」
第94章 天凉陆破
当初小Leo事件爆发时, 宝丰阁因为支持颜青的言论,一度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陆氏集团本就因为顾铎的打压,产业链全面受到影响,再加上他们将大部分精力押在“融合产业园区”项目上, 想借此翻身, 因此急需现金周转。
所以, 对于颜青是弃是保的问题, 陆行驰毫无犹豫地选择了第三个答案——
发挥颜青的余热, 割下最后一轮韭菜。
其实, 在那次事件中,沈知言达成目的后,没有再继续进行舆论的引导。但网上对颜青的抨击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其中不乏有陆行驰的推波助澜。
在陆行驰的操控下, 颜青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这个过程中,最煎熬的, 无疑是对颜青真情实感的粉丝。
他们疲于奔波在各大平台,试图帮颜青解释。在恶语相向中, 捂着耳朵、怀着一腔孤勇与黑舆论作战。
就在他们孤立无援地与世界为敌时,意外地迎来了事发以来第一份“权威”的声援。
宝丰阁的首席设计师何蓁挺身而出,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分析文,为这位遭同行“打压”的年轻人仗义执言。
虽然颜青的设计中出现了几处新手常犯的错误, 但那不过是转行难以避免的阵痛,不足以磨灭其作品中的灵气。
何蓁的博文发出后,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粉丝呈爆发式增长。
经历了长久的打压与谩骂,颜青的粉丝们终于在一片污言秽语中找到了依靠。
积压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他们纷纷跑到何蓁的博文下,哭着表达谢意。
为了保住颜青与宝丰阁的合作,何蓁努力与东家据理力争,并且每天通过博文与粉丝们同步沟通进展,时刻牵动着他们的情绪。
当粉丝情绪被煽动到顶点时,终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宝丰阁松了口,同意采用颜青改良后的设计稿。
不过,是有条件的。
宝丰阁是否将颜青的设计投入生产,取决于这次新品的预售成绩。而颜青之后是否能继续担任宝丰阁的设计师,也将由市场反馈来决定。
在这一季度,宝丰阁将推出两个系列的新品,进行销售额比拼。如果由颜青主导的系列在市场中脱颖而出的话,宝丰阁将会继续同他合作。
消息一出,颜青的粉丝们像打了鸡血一般,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自从出事以来,陆行驰就通过一些大粉,发布了多篇反思长文,将矛头指向失控的粉丝群体。
——如果不是他们将事情闹大,如果不是他们四处口嗨,颜青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在小作文的影响下,颜青的粉丝一直对他心怀愧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赎罪”的机会,便纷纷将“愧疚”化为真金白银,只为提高颜青的商业价值,让他在资本博弈中不被抛弃。
而这种补偿心态,在颜青手伤的消息传出后,彻底让整个粉圈陷入了疯狂。
何蓁在网上控诉资本对颜青的迫害,毁掉了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设计师。
当晚,由颜青主导的新品,预售额成倍激增,创下了宝丰阁的历史新高。
而就在宝丰阁割韭菜割得乐此不疲时,一则报道打破了这场流量变现的狂欢。
《人血馒头!谁在为宝丰阁支付生命账单!》
写这篇报道的人,是一名在刚果金卧底了83天的记者。
她以近乎控诉的笔触抨击宝丰阁,直指陆氏集团为了追逐暴利,公然践踏 "金伯利进程国际证书制度",藐视人权,非法采购血钻。
血钻,是非洲冲突地区的武装组织,在通过发动战乱争夺钻石矿区后,以奴役劳工为代价开采的血腥产物。
它的开采往往伴随着童工奴役、武装暴力与资源掠夺。
无辜的平民、被强行充作童工的孩子,被驱赶进危险的矿井,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承受着超强度的劳作,稍有懈怠便会遭受皮鞭抽打。
在文章下面,那名记者还附上了她在矿区中偷拍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年仅8岁的童工被铁链锁在矿洞里,一双瘦骨嶙峋的双手沾满了血污,正在机械地打磨一颗精致的粉钻。
讽刺的是,那颗粉钻,此时正镶嵌在宝丰阁年前推出的“真爱系列”主打款——售价1200万的“彩虹物语”之上。
这则报道发出后,迅速引爆全网,霸占了半壁热搜。
#宝丰阁血钻#
#华贵珠宝的血色外衣#
#金伯利进程#
#抵制宝丰阁#
血钻问题,并非只是网友们吃瓜看热闹那么简单,而是触碰到了国际与国内的法律红线。
为了抵制战乱国的矿区暴行,国际社会制定了“金伯利进程证书制度”,以限制血钻流通。而中国正是“金伯利进程”成员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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