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景尚却哑声说道:“没有你的信息素好闻。”
景慈的信息素太厉害,陆承安半天不能自主活动。他跪坐在地上,几乎伏身在景尚怀里。
景尚说这句话时,他还有点不太理解。因为他没有开口,为什么要如此回应?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心声在欣赏火红玫瑰的花香。
玫瑰园旁边有个小土包,那是‘陆承安’的墓地。景尚把陆承安抱进来远离景慈的时候就看见了,可是他不敢正眼看。
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如水流般裹住陆承安。
陆承安喊道:“景尚......”
“嗯。”
“......我不明白。”
“没关系。”景尚说,“陆承安,我只用你明白,陆霖琪和另外一个人,都是我杀的。”
陆承安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景尚捧起他的脸,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严肃:“你听我说陆承安,我是牧元帅的独生子,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有实权的人察觉到危险直接枪杀平民,不必提前给理由。”
“你没有实权。”
“是。但我父亲是......”到头来景尚不得不运用牧寒云带给他的身份,这才是最痛苦的,他用袖子擦陆承安被尘土和眼泪弄脏的脸、手,“我没实权,所以接下来我会因为害怕而选择逃脱法律责任畏罪潜逃。这两条人命跟你没关系,记住了吗?”
“我现在没有办法带你一起走,不安全。你先留在这儿,你可能会接受调查,但只要你说人是我杀的,就不会有事。你一定要咬定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人陆承安。”
“我会回来找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陆承安无声地睁着眼,泪流满面道:“景尚......”
“嗯。”
“我不明白。”
“没关系。”
“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景尚攥拳隐忍,眼白里爬满红色的血丝。他控制不住痉挛的手指,又不敢真用力,怕把陆承安抓得太疼。
蓦地,他微俯首,垂眸,一滴眼泪从他的下眼睑处凝聚成水珠,啪地砸下来。而后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猛烈地、紧紧地把陆承安拥进怀抱,仿佛要将他嵌入骨髓。
“我们种的玫瑰很好看,不是吗。”景尚把脸深深地埋进陆承安的颈侧,那种声音闷闷地传出,会让人以为他在哽泣,“玫瑰会继续开的,明天和未来也会拥抱你。”
“陆承安......陆承安。”
“陆承安,陆承安......”
这个名字宛若有魔力,景尚怎么都觉得喊不够,他抱陆承安的力度未曾放松过半秒。
“陆承安。”
“我要去逃亡了。”
“......祝你自由。”
他松开陆承安的身体,通红中的深紫色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看着陆承安的面容。
那里面仿佛印着一句话。
【我愿以逃亡,以死,换你自由。】
景慈逃跑,景尚畏罪潜逃的消息如插翅般不胫而走,只用等天亮,这样的“丑闻”便昭告天下,丢尽牧寒云牧元帅的脸面。
没有时间了。
景尚离开陆承安转身就跑。
跑出去十米远,他又肩颈颤动地顿在原地,拳头嘎嘣响。而后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他重新跑回来跪着抓住陆承安的肩膀,用一副极度凶神恶煞的表情面对眼前的人。
“你记住陆承安,你的自由只是暂时的。我会回来的,我绝对会活着回来的。”景尚恶狠狠地说道,“所以你不要以为从今天开始就是摆脱了我。我能给你自由,同样能毁掉你的自由。”
“你必须等我回来。我一年不回你就等我一年,我十年不回你就等我十年。”
“如果你敢娶妻生子或者敢嫁给别的什么人......”
“陆承安,身边不准有其他人,我警告你不准有其他人!”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看着已到疯癫的地步。陆承安轻笑,很轻地吻了下他的嘴唇,将咸涩的眼泪渡过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我知道的。”陆承安低声回答。
满园的火红玫瑰由于无人打理,将很快死无殆尽。
而陆承安的明天与未来,奔向未知远方,不知归期。
第75章
两个月来, 牧元帅家发生的事情有种经久不衰的势头,供星际联盟公民疯狂探讨。
当初被无数人坚定认为牧寒云的妻子,是曾经帝国联盟的景慈中将的替身,还把这段关系当做可以在背地里戏谑的佳话。
经过这次他们得知, 那根本不是替身, 是货真价实的景慈。
星际联盟的警报器狂鸣的时候, 全体公民陷入恐慌,所有军队高度戒备。
如果让别人知道星际联盟如此严阵以待,仅为对付一个无支援、无武器还单枪匹马的人, 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可那是景慈啊。
他的信息素爆发攻击时, 所经之处可以寸草不生。但如果星际联盟强行围堵不让他走, 也能耗个十天半月。
奈何景慈抓住牧寒云身边的田辛做人质, 逼他打开机甲,还逼他驾驶机甲离开。
田辛跟随牧寒云几十年,任劳任怨, 忠心可鉴。众所周知牧寒云不在场时,田辛可以代表牧元帅说话。因此星际联盟的军事基地, 牧寒云能去的地方, 田辛自然畅通无阻。
随时有被信息素绞杀危险的田辛大汗淋漓, 让景慈冷静, 可是景慈全然不顾30年“夫人与管家”之间的情分, 差点儿没把田辛打死。还威胁他想要活命,就照他说得做。
若不是牧寒云下令说他需要田辛活着,星际联盟部队里的军兵不敢伤到田辛,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主动用权限打开机甲,还主动给景慈开机甲,高调地离开星际联盟边境, 飞往帝国联盟地界。
景慈带着星际联盟的实验机密回去,刚一露面,第二天就有新闻大肆报道。
于帝国联盟掀起轩然大波。
听说他回去的时候,不顾帝国联盟军事基地正在进行重要会议,踹门就进了:“廖上将,好久不见。重新见到我是不是感觉特别意外啊,追杀我30年,我竟然还是活着回来了。”
他是笑着说话的,好像只是与老友叙旧,但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无一不感到震撼。
令人迷惑的是,当时气氛尤为胶着,景慈好像欣赏够众人脸色,粲然一笑:“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诡异程度没有办法令其分辨真假,反正帝国联盟那边的消息怎么传过来,星际联盟这边就怎么听嘛。不免一阵唏嘘。
除此之外,牧元帅的儿子枪杀两人,畏罪潜逃。这件事因为就发生在星际联盟本地,而尸体也在星际联盟,讨论度和关注度自然更高。
无数警方协助追捕景尚。
他虽是元帅之子,但没有实权,而且如若真的可以毫无理由便枪杀平民,对社会而言是一种恐慌。身居高位者草菅人命,谁听谁害怕。
可是更有趣的来了。
被枪杀的男人其中一个叫陆霖琪,他的儿子叫陆承安。
警方找到陆承安时,他直言道:“人是我杀的。”
待在警察局的两个月,无论警察怎么问,他都不卑不亢无比笃定:“人是我杀的。”
警察告诉陆承安,在陆家院子的杂草丛里发现的那支枪,上面只有景尚的指纹。
闻言陆承安怔在审讯室里的椅子上,他默然良久,而后突然无声掉落眼泪:“是我杀了人之后,失足从楼上掉下来。景尚想要为我顶罪,他把枪从我手里夺走以后,还擦掉我的指纹,然后他才到楼上补枪,伪装成是他杀人的假象。”
“......人真的是我杀的。”
询问的警察和记录的警察互看一眼,知道这是个非常符合逻辑和当时情景的说辞。
因为这种情况他们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做过相关模拟。
其中一个警察沉默片刻,说道:“纪邈纪先生,是当时在场的目击证人。提起陆霖琪的死亡他的反应相当激烈,说景尚是杀人犯。务必让我们抓住他,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
“呵......”
陆承安扯开唇笑了声,像是嘲讽似的,开口说道:“警察叔叔,没搞错的话,你说的纪先生是我爸爸啊。亲生的。我是他的儿子,他当然要为我说话呀。”
没有人猜得透一个刚活18年的男孩儿为何上赶着认罪,唯恐法律判刑缓慢。
不让他死刑。
警察真的对此问过他:“你是想让自己被枪毙吗?”
陆承安沉默后摇头说:“没有。”
他又说了遍:“没有啊。”
但其他的就不再说了,不为自己辩解,更不为自己开脱。
儿子杀老子,影响恶劣,广受关注。一时之间这个18岁的少年饱受千夫所指。
每个人都说赶紧枪毙他。这样的孩子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向父母讨债的,喂不饱还索人命的恶鬼。
何况只要稍微一打听,陆承安名声果然不好。他在学校里无恶不作,成天欺负同学,还逼走过一个好老师。
就是顾校长的儿子顾闻。
可当时只过去半个月,那些对陆承安恶言恶语的风向顷刻反转。因为陆霖琪的大名泄露,许多人都知道他。
确切地说是知道他的老婆。
陆霖琪为什么会被枪杀,因为他卖老婆、卖儿子。
不愿意低头屈从的陆承安走投无路。
最重要的是,被杀之前,陆霖琪手上握着一把刀,意图杀死陆承安。
虽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烂人对烂人而已,但不得不说那种危急的情形下陆承安开枪,完全是因为求生欲自保,何错之有。
他顶多算是过失杀人。
有心人士给陆承安请的辩护律师便是这么说的。
八月底,关于陆承安杀父案件因为广受关注,星际联盟备受压力,通知第一次开庭。
为陆承安进行辩护的律师沉稳地说道:“事发时,被告人刚满18岁零3个月。”
“已知陆霖琪陆先生是被告人的父亲——对他的死我感到非常遗憾非常同情。我方整理出多条证据,21年来死者陆霖琪一直要求自己的妻子与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据取证,死者陆霖琪并未以此获取什么利益所得,他只是喜欢自己的妻子被不同男人占有的、有违常理的场面。”
“因此,我方合理怀疑被告人父亲在精神方面有问题。”
“鉴于刚才说被告人的年龄刚满18岁,虽已成年,但他处于这样的家庭环境,得不到良好的三观引导,心智与性格没办法像正常孩子那样健全完善。”
“7月7号凌晨两点左右,根据警方采取的现场打斗痕迹和医院给出的被告人当时的身体伤痕得知,死者陆霖琪拿刀正欲杀害被告人且逼迫他与他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情势相当危急恶劣。被告人口劝无果后走投无路剑走偏锋,在正当防卫时失手杀人。”
“死者陆霖琪的朋友是协助犯罪,欲其强、奸被告人。”
“被告人当时过于害怕所以连开三枪,没有经过大脑详细思考,非主观性故意杀人。”
“......综上所述,我方坚持被告人没有故意杀人的主观性。他是过失杀人。”
法官问道:“被告人陆承安有无异议?”
穿着橙色囚服、腕戴镣铐的陆承安看着偌大的法庭,脸上没有一丝忏悔神情。星际联盟官方身为原告,他们也有相关律师。
等过会儿,原告律师还要再次一一罗列陆承安的罪行。
本来辩护律师给陆承安辩护时运用的是正当防卫的法规,认定陆承安无罪。
奈何官方律师坚持咬定陆承安有罪,要判刑。
陆承安觉得很抱歉。
他看向自己的辩护律师,很快又移开眼睛。
辩护律师不知道,陆霖琪能走到这步,是陆承安计算好的。
他先答应陆霖琪可以邀请朋友过来淦他,紧接着又反悔激怒他。在此之前把刀拿出来放在显眼位置,一旦他们发生冲突,陆霖琪的行为几乎可判。
陆承安就是带着故意杀人的主观性认知去杀的陆霖琪。
但他也确实......是因为已经被逼到绝境。他没有办法。
所以在纪邈作为目击证人一味指证景尚是杀人犯的时候,陆承安同意他探视那天,在他面前缓缓地跪下来。
他说:“爸爸,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杀了你的丈夫。真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生可能就这一次。我求你说实话,是我开枪杀的我爸。爸爸,是我啊。”
“我不想让景尚背负他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也不想让别人为我赎罪。因为我杀的是我爸。杀他我不后悔。但如果我不能被审判......这辈子我都良心难安。”
等再次录口供的时候,纪邈哭着说,他吓坏了,忘记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求警察们不要逼他。最后他才说他记得......是他儿子对陆霖琪开的枪。
口供因害怕、哭泣和记错了的原因更改。
“被告人有无异议?”
陆承安从法官的第二次问话里回神,低声说道:“没有。”
问:“枪哪儿来的?”
答:“偷的。”
那把枪是程菲白曾经送给他让他自保用的,她还说如果有必要可以说枪是她送的,她会承担责任。
但陆承安坚持:“偷的。”
根据众多证据链,警方发现陆霖琪的验尸报告里他的基因链有问题——提取信息素基因链是陆承安提出来的,他坚持要知道陆霖琪的基因链是否完整。
人类的基因链条是螺旋式状态,陆霖琪的也还是,但在某一节段重复螺旋。
包括纪邈的也有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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