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
沉重的石门被关上，陶臻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陶臻的背后，是一条蜿蜒漆黑的地道，而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有人说话后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至少是活人。
脚步声嘈杂沉重，来人不止一个。
陶臻下意识把佩洛护在身后，右手举起长剑，不断逼近。
直到石墙上的微弱灯光勾勒出几个熟悉的身影，陶臻还没看清脸的时候，剑已经挥了出去。
砰——
林泷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长剑，长剑掉落在一边，陶臻也不气，而是声音雀跃，“队长！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林泷扫视一圈，“我也没想到你在这儿。”她看向佩洛的时候，眼神有些冷。
佩洛装作害怕的模样，躲在陶臻的身后。
施然出来解释，“还是佩洛带我找到这条地道的，里面有简陋的床，白天佩洛和镇上居民则会在洞口运送食物，洞里暂时躲着的都是被救下来的‘女巫’。”
林泷和雀舒来将视线转移到佩洛身上，听到施然的话后，佩洛轻轻点了点头。
她们几人将救出来的居民安置好后，都守在洞口处。
陶臻看着一身黑的雀舒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佩洛说柘寒失踪了。”
“我已经见过柘寒了……她在找到我之后就消失了，队长她们原先就在教会准备接应柘寒，我和居民们被困在地牢，是柘寒把屋**破跳下来的。”雀舒来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依旧冷淡。
“结果……她从石墙出去后就不见了。”
“所以我怀疑，这一路上都有人跟踪我们。”林泷接着雀舒来的话说道，“恰巧看见了柘寒，就把她带走了。当然这是最坏的想法，我更倾向于柘寒自己去找线索。而现在，只有柘寒的身份是我们不知道的，我们就猜测她是完成任务去了。”
施然：“所以小雀也不要太担心了，柘寒这么厉害，肯定把镇长和公爵杀了又杀。”
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雀舒来心情的变化，试图安慰着雀舒来，她开玩笑道：“教皇还得留着我杀呢。我们每个人的任务最终都指向一个——”
陶臻：“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林泷：“救人。”
雀舒来：“离开这儿。”
施然：“……我们还真是一点默契也没有。”
陶臻想起什么似的，“我原先还在镇长的屋子里呢，就看见无面人准确的到了我所在的房间。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一直跟踪、偷窥我们的是无面人？”
“不然，镇上口口相传的可怖的无面人，怎么可能随时出现？”
雀舒来等陶臻说完，补充道：“但我的角色规则里是不要去伤害无面人，反倒是可以一天杀一个镇上的男人。”
“奇了怪了……”
林泷看着佩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试探着说：“至少要留着三个人在这边保护其她人。剩下的我们继续找镇长和教皇的线索。相信小鹤那边会有公爵的消息。”
“我留在这儿吧，在这里的人越少越好，柘寒……就拜托大家了。”雀舒来说。
黛芙妮在听到雀舒来要留在这里的时候，举起小手，“我和仙女教母一起留在这里！”
一直没说话的佩洛默默举手，她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我对地道最熟。”
陶臻拍拍雀舒来的肩膀，示意她放心，“跟我们还分这么清，我们一定把柘寒带到你面前。”
陶臻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反倒是黛芙妮有些困惑，她戳戳雀舒来的肩膀问，“勇者姐姐又跑去哪儿啦？”
“勇者姐姐很快就回来了。”雀舒来牵着黛芙妮的手。
不一会儿，黛芙妮就已经和佩洛聊起天来了。
雀舒来冲队友们点头，三人依次从洞口离开。
佩洛拿出包在手帕里的一块小面包，递给了黛芙妮，黛芙妮拿着小面包高兴地围着雀舒来跑了一圈，跑累了，她就有些困了，这一路消耗她不少精力。
而佩洛给她的小面包她也舍不得吃，她重新包好还给了佩洛。
黛芙妮打了个哈欠，靠在雀舒来的怀里睡着了。
等黛芙妮真的睡熟后，雀舒来开口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佩洛……公主？”
闻言，佩洛一怔，她轻咳一声，声线变得成熟，“你比柘寒聪明多了。”
“我估计只有柘寒会相信禁区里遇见的身份不明的小女孩了。”
还在石墙里的柘寒默默躺刀：谁为我发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佩洛问。
“地牢里的传闻罢了，传闻邻国的公主在成年后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因此受到了女巫的诅咒，变成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老不死。我一问名字，没想到你还挺有名的。”
佩洛抱着手臂，认可道：“传闻是真的。我杀了国王，杀了王子，杀了未婚夫。但我受到的不是诅咒，是仙女教母的庇佑，她不想让我沉溺在痛苦之中，希望我能保持孩子的童真。”
“所以……我还挺羡慕黛芙妮的。”
雀舒来点点头，直截了当：“无面人是怎么一回事？”
佩洛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知道雀舒来是被抓走的女巫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薄薄的人皮纸，“我既然不会死，那我就要向仙女教母一样保护所有居民。小镇因为教皇和公爵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仙女教母和我说只要女巫之书上出现的人都能活下来后，她会让这个小镇的迷雾散去。”
雀舒来挑了挑眉，佩洛有意避开无面人这个话题，“它们是活人对吗？应该是你和它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你们当中有人会制造一种药物，能让人的五官暂时失去，还是说……你会给它们换皮？”
佩洛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佩洛才说：“你很聪明。”
“是人是鬼我还是能分得清的。”雀舒来如是说。
如果无面人不是活人的话，那对雀舒来来说，简直就是老乡见老乡，两鬼泪汪汪啊。
佩洛摊开人皮纸，指着最新出现的名字，“只要确保她们所有人活着就对了，你看，这个是你的名字。你暂时是被抓捕的女巫。”
“无面人的话……”
“是镇上的部分女性。她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她们自愿喝下药水，在夜晚失去五官，只能靠同伴身上的气味指引，而她们的目的是吓退教会的人，和一些觊觎小镇财富的外乡人。”
“嗯……但最近，你们来了之后，药水开始失效了。这也是你们白天见到无面人的原因。”
第54章 无面小镇（十六）
佩洛说完后，侧过视线，打量着雀舒来的表情，观察着她的态度。直觉让她觉得柘寒的这个朋友很危险，佩洛垂在右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雀舒来同样在看她。
“佩洛，我不是柘寒，你骗不到我的。”雀舒来说。
佩洛一怔，没有说话。
“要是仙女教母的药水真的有用，那为什么教会还在拼命抓捕女巫。我现在同样是一个即将在几天后被绑上十字架烧死的女巫，你可以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佩洛摇摇头，“抱歉。我想我应该和勇者说。”
雀舒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佩洛聊着镇上的诅咒。
雀舒来得知，是有人在帮助女巫——为了报复镇上男人，让牠们自食恶果。许多被抓捕的“女巫”都是普通人，绝大部分是被她们的丈夫、父亲或者是兄弟所出卖，教会曾放出告示，抓捕一个女巫的酬金高达五百金币，足够一个家庭七八年的吃穿用度。
诅咒多半是假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雀舒来这么想着。
为这个小镇带来财富的劳动女性，聪慧且有生命力，不被泼脏水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们被称之为“女巫”。很多属于她们的成果，都被剥夺、除名。外来者强势地占领这个小镇，让这个小镇永远被迷雾所笼罩。
上到教会，下到普通居民，这是牠们口口相传的无意识：女巫必须死。
“那你呢？”雀舒来盯着佩洛澄澈的眼睛，纵使她见过许多双眼睛，唯独佩洛，是她最看不透的。
“我想这是我的使命，我作为一个国家的公主，被迫来到这个小镇后，她们没有憎恶我的过去，而是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儿。给我安排住所，照顾我。
一点儿也不排斥我，从前我被限制交友，但在这儿，所有人都是我的朋友。她们会说，‘你是我见过最棒的公主’，‘你居然能够杀了国王’之类的话。所以我想，她们即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守护她们……是我应该做的。”
雀舒来揉了揉佩洛的头，语气是前所未见的轻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没法想象，佩洛一人将所有被抓捕的“女巫”都一一记下名字，工程量巨大，而人皮纸呢？雀舒来不得而知。
她只希望，仙女教母能给佩洛一个好结局。
佩洛有意无意要打破有些沉默的氛围，二人提起了柘寒，佩洛毕竟是个成年人，还是能读懂一些微表情的。
雀舒来没有隐藏对柘寒的情绪，在佩洛提到柘寒的时候，雀舒来的眼睛明显一亮，因而佩洛问道：“你喜欢她？她知道吗？”
雀舒来摇摇头。
佩洛吐槽道：“……还真是个木头，不过我会帮你的。”
雀舒来：“帮我什么？”
佩洛俏皮的眨了眨眼，“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别吓着她，我怕她接受不了。毕竟在她眼里……”
佩洛撇撇嘴，语气有些揶揄，“在她眼里是最好的朋友是吧？是挚友还是爱人我自有分辨。”
雀舒来：“……”
怎么之前没注意到佩洛话有些密了呢？
佩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看着熟睡的黛芙妮，放低声线，佩洛坐在地上，捧着脸颊，看向雀舒来，“我有点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跟我讲讲吧，我都说了我的故事了。”
雀舒来：“说来话长……”
佩洛：“长话短说。”
雀舒来：“我们认识很久了，你要听哪个版本的，我死之前还是死之后？我们分开前还是分开后的故事？”
佩洛：“敢情你们还是虐恋啊。”
雀舒来点头，又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挑了点之前在学校里发生的事，佩洛听得津津有味，听到两人被迫分开，佩洛怒拍大腿，把睡着的黛芙妮直接吓醒，佩洛连忙把小面包拿了出来，黛芙妮便眨着大眼睛，捧着小面包，听着两人说话。
“这学就非要上吗？我当公主的时候也很烦这些。”
雀舒来摇摇头，“不是，是因为我死了。我出了意外。”
佩洛噤了声，一把捂住在啃面包的黛芙妮的耳朵，可不能让她听到她的仙女教母死了之类的话。
佩洛：“等你们在一起后，你们再来一趟小镇吧。”
“大家都会祝福你们的。”
佩洛：“先说好，一定要回来。”前提是，你们要平安离开……佩洛的神色有些落寞，看着雀舒来怀里的黛芙妮出神。
佩洛不知道的是，她所在的这个小镇已经变成禁区了，净化消耗体之后，禁区就会关闭。
她们，也根本进不来。
所以，雀舒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两人又恢复沉默，黛芙妮看出两人情绪不太对劲，各掰了一块小面包塞到两人的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很快在口腔蔓延，佩洛只是笑笑，揉着黛芙妮的头。
两人都心知肚明。
会有那么一天吗？
——
柘寒被拉进石墙，和无面人来了个脸贴脸，她挣扎着直接跳出两米远，贴着墙壁，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柘寒看清被无面人围在中间的人，她犹豫着开口，语气十分不确定，“……艾咪？”
艾咪没有理她，反而是在安抚这些无面人，柘寒后知后觉，拿起相机，咔嚓拍了一张。
在照片洗出来拿到手里的那一刻，柘寒呆愣在原地，浑身血液倒流，她拿着照片的手都抖个不停。
十几个无面人，在照片里，拥有了她们自己的脸。
她们有着棕发，或者是金发，碧蓝的眼睛或者是翠绿的眼睛。
有人长了可爱的雀斑，有人则是恰到好处的一颗痣。有人是杏眼，有人是桃花眼。
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她们独一无二的脸。
而在照片之外，是一张张一模一样的没有五官、毫无生机，甚至可以说是可怖的脸。
柘寒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更何况照片上的女人们，都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看向镜头。
悲伤的，欣喜的，担忧的，充满希冀的。
这应该算是第五张照片了，先前的第三、四张，柘寒已经在去教会的路上拍到了。
无一例外的都是在照片出来后，受诅咒的男人们身后都站着一个愤怒的女人。
被无面人围住的艾咪，应该说长大之后正常身高的艾咪，身材高挑不瘦削，伸出的胳膊结实有力，艾咪神色自若，似乎已经猜到了柘寒被带进石墙之后的表情。
艾咪现在的声线更加成熟，“我想，你应该知道了小镇的秘密，勇者。”
“诅咒的事情是我和无面人一起干的，起初，镇上的一部分的女性长期受到家暴、不平等对待、骚扰，因此她们用自己的脸和我作为交换，让这些作恶的男人受到报应，也就是牠们说的‘女巫的诅咒’。镇上男性减少后，她们过了一段和平幸福的生活，德恩公爵和新镇长的出现却带了新的噩梦。”
37/69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