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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溪鹤还有话说，但被公爵的呼唤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想和陶臻说城堡地道的事情。
“维雅拉，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与我一同用餐，我可以叫埃里克过来。”
绍溪鹤飞快地给陶臻使了个眼神，比了个“7”，陶臻立马会意，这是她们两个的专属暗号，待会儿她会和绍溪鹤互换。
“怎么会呢，父亲。”绍溪鹤端着一大锅黑漆漆冒着泡的浓汤，小心翼翼地端到公爵面前，她便看见公爵的眼睛一亮。
绍溪鹤心想，吃不死你。
她也就把城堡里男仆的尸体丢进去煮了罢了。
“嗯，这才像话。你嫁给埃里克之后，就要改掉你这谁都说不得的脾气了，埃里克的家族虽不比我们，但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德恩啜饮着汤，入口鲜美的味道让他食欲大增，他的话的底色还是对自己女儿的轻视，在她眼里，维雅拉只是一件用来维系家族之间情谊的商品，只要钱到手，他就根本不会管商品会被如何对待。
绍溪鹤恨得牙痒痒，她不敢想如果她们没到这个小镇，被宠大的维雅拉之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还是说，贵族小姐的结局就是联姻？
不可能。
她既然来到这里，就会为维雅拉改变结局。
绍溪鹤自认为她是一个会反抗、抵抗的人，她从贫民窟一路摸爬滚打，从最没有资格、被随意使唤的黑户，到如今人人羡艳的调查队员的身份，杀了不少像德恩这样的人。
她以前倒不是这种温柔耐心的性格，是在遇到陶臻、林泷她们之后，才慢慢改变的。
贵族小姐的家庭、成长经历或许和她都不一样，但底色是相似的。
她们同为被时代的浪潮卷走的人，这个时代对“女巫”的剥削、追捕，何尝不是对贵族、贫民女性的剥削。
绍溪鹤偶然翻到过城堡里的一些书，并且通过城堡里的仆从的反应知道。
维雅拉这种贵族小姐看似光鲜亮丽，但她们被限制在城堡和一些社交场合中。
并且，因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自主权，她们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要被一个男性监护人掌控，就像一件包装精美的商品一样，监护人可以掌握她的婚姻。
维雅拉亦是如此，绍溪鹤看书的时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仆小声指责，男仆会在她走掉的时候厌恶的说：“再忍忍吧，等这个臭脾气的小姐嫁出去就好了，她的财产都归于埃里克先生，没有埃里克先生的陪同，她都不能单独外出，我看她怎么嚣张！”
“咳咳咳……”
绍溪鹤的思绪被德恩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德恩因喝汤的速度太快，被汤里的某样食材卡住了喉咙。
他疯狂咳嗽，最后吐出一块已经发绿的指甲盖。
绍溪鹤：“……”
德恩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喝着汤，眼看桌上的菜都要被德恩吃光了，绍溪鹤得想一个拖延的办法。
“我去给您端水果和甜品。”
德恩头也没抬，但他咀嚼的声音却被骤然放大，在餐厅里回荡着，吧唧嘴的声音加上机械的咀嚼声，让绍溪鹤下意识就想吐。
她连忙走出餐厅，将之前备好的食材随意摆弄，撒上颜色诡异的酱料，递给陶臻。
陶臻点点头，加快脚步，端到德恩的面前。
等德恩抬起头后，陶臻才明白了为什么绍溪鹤的脸色那么不舒服。
敢情他长得真的是很恶心。
面前的德恩公爵有一个占据了整张加宽加长版椅子的身体，浮肿的手臂无力地放在桌上，只能靠短小的手指来进食，所以绍溪鹤做的饭全都放在了他的面前，而另一半只有两片蔬菜叶子和一个浆果。
德恩身体散发的恶臭将整个餐厅都腌入味了，他的脸就像一张死了许久尸体的脸，布满尸斑和蛆虫，还有恶臭的液体顺着皮肤上的脓包不断流下来，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正在狼吞虎咽的进食，仿佛没吃过饭。
陶臻有些不解，他追求长生不老，难道想一直保持这幅恶心的模样？还是说，这就是女巫血送给他的大礼？
德恩正想开口维系着塑料父女情，陶臻直接问道：“后花园那块长着蔷薇的地方怎么被仆人挪动了？”
她之前零点左右翻过城堡，唯独后花园异常奇怪，城堡长年弥漫着腥臭气息，只有光秃秃的后花园有片刻清醒。
很明显的没有营养的土壤，却开着粉蔷薇。
“是我叫人挪动的，也该给你母亲换个地方住了。”德恩吧唧着嘴说道。
陶臻听到这句话，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声音外泄，她拿着刀叉的手微微颤抖，不住地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既然提示她要找自己的母亲问个清楚，那维莉安的母亲，应该还活着。
德恩的眼神变得阴狠，“怎么，维雅拉。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你的母亲了？”
“我只是问问。对了父亲，我想换个房间，我想搬到顶楼。”
德恩置若罔闻，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句。
陶臻：拳头硬了。
陶臻：“我最近见到了一个女巫。”
德恩神情激动，“在哪儿见到的？”
陶臻：“在教会，她被抓走了。”
德恩不屑的说：“哼，女巫就该死。被教会抓走还不是要送到地牢？最后被我们送到火场上烧死，她们的骨灰倒也有用处。”德恩说着，喝了一口汤。
“骨灰……我怎么之前没听说呢，真好奇。”陶臻的声线有些低，德恩沉浸在美食和即将获得新鲜女巫血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就顺着陶臻的话回答。
“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交易，你还是少问。不过你要是真想看，就坐在马车上远远的看。五日后的广场会烧死一批新抓到的女巫，你好奇的话就让管家把教皇留给你的东西带到教会，就放在管家的房间。还有，记得给我带一罐骨灰回来……”
得到有用的线索，躲在角落的绍溪鹤对陶臻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行动。
陶臻借口还有一道菜忘记端上来，德恩吃得有些撑了因此很不耐烦，他催促着陶臻。陶臻在盘子上放了一个小型炸弹，只要她或者绍溪鹤摁下开关，就一定能把德恩炸死。
而她们有总部给的保护罩。
陶臻端着盘子，走到表情不耐烦的德恩面前，快速打开，绍溪鹤摁下开关。
轰的一声，炸弹炸响，伴随着德恩刺耳的尖叫，陶臻和绍溪鹤一人拿着菜刀补刀，一人拿着枪把德恩打成筛子。
好在她俩屏蔽了嗅觉，德恩的身体炸开，散发着恶臭的脓液溅满餐厅，肉块乱飞，德恩被炸飞的眼珠子恰巧落到了陶臻手上的盘子里，她反手扔到地上，用椅子碾碎。
爆炸威力很强，但还是有一些东西留在原地，是德恩肚子里的宝石。
第57章 无面小镇（十九）
陶臻戴好手套，将几颗宝石捡了起来，仔细一看，并不是所谓的璀璨的蓝宝石，而是一颗颗被石化了的蓝色眼睛。
陶臻手一抖，眼睛掉了几颗，她又忙不迭去捡。
尽管德恩死了，她们还有残局没收拾。并且，教会或者是城堡里还藏着维莉安和维雅拉她们母亲的秘密。
“我去德恩房间，你去管家房间。”陶臻道。
绍溪鹤点点头，补充一句：“德恩在地道也有房间，等会儿你找完喊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去。”
“好。”
绍溪鹤轻车熟路地来到管家的房间，她之前偷偷跟踪过管家，没了德恩，她顿时感觉城堡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管家的房间宽敞但没有摆放什么家具，这很难不让人往奇怪的方向想。
绍溪鹤翻找东西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她眼尖的发型藏在柜子夹层里的一张纸，准确的来说是一纸契约。
上面写着：
我自愿向萨拉斯教皇献祭灵魂，以此洗涤罪恶的身体。
我自愿向萨拉斯教皇献出生命，以此为女巫之身而赎罪。
落款处没有名字，应该是等某人将名字写下，纸张泛黄，材质是粗糙有些坚韧的。
绍溪鹤不敢想写下名字的后果会是怎么样，除了这张契约，她便没有在管家房间发现任何东西了。
那她……得在教会面前装装样子了。
绍溪鹤不放心再搜查了一遍，确保没落下任何一个角落，便去德恩的房间找陶臻。
陶臻同样在房间找到了一张泛黄的年代久远的书籍残页，上面写着：枉死的生命需要以罪者头颅赎罪。最纯粹的情感方能驱散迷雾，一切归于平静。集百人之名，以我之躯，吞噬一切罪孽。
什么意思……
得有人要牺牲吗？
陶臻没敢去细想这上面的最后一句话，她抖着手翻着德恩的床铺，最后都搜刮了一遍，只找到一些德恩和埃里克签下的协议。
关于维雅拉的财产分割，人身自由，到嫁妆都列得清清楚楚。
绍溪鹤进来的时候把陶臻吓了一跳，陶臻就把找到的残页递给绍溪鹤看，绍溪鹤不明所以，“去问问队长，或者小雀？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觉得小雀会是知道的人。”
陶臻：“我找到了契约，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所以，我们还得潜伏在现场。德恩这老东西说得话不一定都是真的。”
绍溪鹤：“也是，有没有什么关于她俩母亲的消息？”
陶臻摇摇头，“如果能问那朵花，我真是人品大爆发。”
绍溪鹤灵光一闪，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蝙蝠、老鼠、癞蛤蟆都能变成人。
那为什么她们的母亲不可以是一株美丽、坚韧的花呢？
绍溪鹤赶忙牵着陶臻往后花园赶。
她记得先前挖出蓝宝石的位置，上面种的粉蔷薇开得灿烂，绍溪鹤福至心灵的许愿，她从镇上那个和她一样有蓝眼睛的小女孩儿口中得知，仙女教母会帮你完成愿望的。
几分钟过去，粉蔷薇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灿烂美丽。
绍溪鹤和陶臻的脑子里却多了一段记忆。
她们的母亲是最早一批来到小镇的人，而她俩和德恩一点关系都没有。德恩早在邻国就已经臭名昭著，得知小镇的富饶以及女巫血的谣言便搬了过去。德恩像是疯魔般，认为她们两个是自己的孩子，并且认为自己有一个早逝的贤惠的妻子，因此仙女教母才让她躲了起来，暗中保护她们两个。
德恩几乎是洗脑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深情，好在外人面前树立他的深情的好丈夫的形象。告诉镇上的人，他是如何悼念亡妻，如何爱护女儿。
装得多了，他倒真的以为自己用情至深，在外面不顾场合的掏出妻子的照片流下鳄鱼的眼泪——其实是他自己的自画像。
德恩假装为了镇上居民的安全，接女巫谣言之手，把其中一个女儿也就是维莉安送到邻国，实际上在邻国安排了眼线，只要维莉安一有什么动作，他就能说，是女巫在报复它们。
他就这样一直伪装到调查队员们到来。
大概一分钟后，陶臻缓过神来，着急道：“快，我们去教会。她们有危险。”
既然德恩能说假话，那么一开始，德恩、教会以及教皇，就能散布假消息，为的就是将镇上的女巫一网打尽。
陶臻这边还在赶去教会，但柘寒她们被迫被教会的人分散，她们的目的是抓走雀舒来。
传闻中的教皇终于出现，柘寒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爹的，居然和她现实中遇到的那个男老师一模一样。
这下不得不杀了。
教皇带来的士兵几乎有上百人，将两侧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每个士兵举着长剑和盾牌，只要教皇一声令下，就立刻能刺向她们的脖颈。
她们不能让地道被发现。
而唯一一个有着蓝眼睛的雀舒来，被教皇带走了。
雀舒来被抓走时，在柘寒耳边快速的用了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想不想看他脑袋开花？”
雀舒来背对着柘寒，但柘寒都能想到她此刻漂亮的脸，多了几分恶劣的笑。
柘寒用力点了点头，好在教皇抓到雀舒来后，便没有继续抓捕的打算。
而是把她们所有人抓回了地牢，一天后会把她们放出去。罪名是和女巫过度接触。而施然作为修女，和女巫过度接触，被罚禁闭一天。
她被迫和队友们分开，但好在教皇对她这个普通的修女并不重视。随意给了一个惩罚，施然便被一个守卫带走了。
她们几人被几十个士兵围住，连逃跑的缝隙都堵死。
柘寒：“……”
几人回到地牢跟回老家似的，柘寒轻车熟路摸到之前雀舒来待过的位置，安慰着黛芙妮。
教皇为了看住她们，派了至少四十个士兵，围在门口、走廊看守。
黛芙妮罕见的没哭，她握紧了拳头，似乎也想揍教皇一圈。
佩洛：“还有一会儿。”
林泷问：“……什么？”
柘寒像是佩洛的翻译官，“应该是还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劫狱？”林泷轻笑着。
像她陶臻和绍溪鹤会干出的事情。
佩洛安静地翻着女巫之书，她摩挲着女巫之书的最后一页，最后一页被人撕掉了，边缘都有些模糊，但仔细看，完全和陶臻她们找到那张残页契合。
佩洛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她和柘寒说：“你要是准备去救雀舒来，就帮我带几句话。”
柘寒点点头。
佩洛的神情带着不属于她外貌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她必须得确认最后几个被抓捕的居民是否还活着，教皇如此大动干戈，肯定是发现了端倪。
或者说已经有人破坏了他一部分的计划，他肯定会将火刑提前。
“嗯……你就和雀舒来……”佩洛附在柘寒的耳边说了几句，柘寒顿时跳了起来。
“你是说小雀她有喜欢的人了？！”柘寒惊讶道，眸中闪过一瞬的失落。
佩洛狡黠一笑：“对啊，她亲口和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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