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苑没着急点头,韩岳不联系她时,她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只是她有些想不通,程若鱼为何还会带她同去。
见她一副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程若鱼觉得稀奇了,这可不多见,以为她是不想去,便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难道是想去找玉娘过节?但从这到咸阳,一天也赶不到啊。不过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也就不勉强了。
夏紫苑张了张嘴,看着程若鱼一脸疑惑的样子。内心深处叹了口气,眼神却亮了起来。摇头道:“等我片刻,马上来。”
临近午时,七匹骏马从临安城外的小茶馆出发,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赶往益州。
程若鱼长到这么大,去到最远的地方可能就是岐山了。夏紫苑的作用这时便体现出来了。一路都是她在规划路线。研究如何走最合适,省时省力。
几乎是日夜兼程的往益州赶,七人在第一日进沧州时各买了一卷厚毯子搁在马后。晚上便直接在林中空地生火,七人围着火堆,裹着毯子休息。
每天歇三个时辰,到了大年初四,七人才刚刚踏入儋州地界。不过儋州没有沧州大,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不到初七她们便可到益州。
有火堆与厚毯,宿在林间其实并不是什么苦事。尤其是对于程若鱼来说,这是她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还觉得很不赖。
不过毕竟是野外,不能完全放心。于是程若鱼安排了每日两人守夜,一人守半宿,一日一轮。
今日轮到她和夏紫苑一起,大家都已入睡,程若鱼裹紧毯子坐在火堆边,拿着根长木棍挑了挑火。
“鱼儿,你守上半夜还是下半夜?”坐在她对面的夏紫苑也随意裹了毯子,拢着方才收集到的枯枝问道。
紫衣局的人都习惯叫她鱼儿,而玉真坊的人则喜欢叫她坊主。程若鱼听得不习惯,于是刚出京便要求大家都叫她鱼儿,说叫坊主容易暴露身份。
大家便都应要求叫鱼儿,夏紫苑自然也这么叫。
“上半夜吧,我还不困。你先去休息吧,时间到了我叫你。”在外看不了时间,不过一夜需添四次柴,所以大家一般添完第二次柴就会换人。
夏紫苑道:“我等会儿再去。”她也还不想睡,不过她倒是想让程若鱼睡一整夜,奈何她现在警觉了。
之前阿绛和程若鱼守夜时让她守下半夜,阿绛想让她多睡一会,故意没叫她。程若鱼既感动又无奈,于是现在和谁守夜她都守上半夜。
夏紫苑看得出来其实程若鱼是困了的,毕竟在马上颠簸了一天,上半夜正是睡觉的时候,比下半夜更易犯困。
而且据她一路似有似无的观察,程若鱼的伤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完全好了。她还能看到它们存在的痕迹。
比如程若鱼总会时不时的咳嗽,比如她好像有些畏寒,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火堆噼啪烧着,近日来天气都很是晴好。抬头望去,夜空中星辰满天。
只不过坐在火堆前的两人都没有抬头去看天空,偌大的森林中只此半点火光,照亮了一方小天地。仿佛世间只有这几个人。
看着火堆发了会呆,程若鱼忽然想起件事,看向夏紫苑,低声问道:“紫苑,你为何会和韩岳一路?”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已经二十万字啦!嘿嘿,终于有一丝小心的成就感了
第69章入城
陡然听见这个问题,夏紫苑突然有些如释重负。程若鱼明明早该问了,现在才问出来,倒让她好一顿急。
“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我帮他做事,他答应我的要求。”夏紫苑沉默了一会,说的不甚清楚。有些事情,可以让程若鱼知道,但她有些不太想说。
不过若程若鱼追问的话,她还是愿意告诉她的。
程若鱼听罢,点点头,道:“那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夏紫苑心忽然跳的有些快,颔首同意。
“你的要求,只有韩岳能实现吗?”这是第一个问题。只不过问得她出乎意料。
愣了片刻,夏紫苑摇头道:“应该不是,只不过当时年轻,病急乱投医罢了。”
听她说完,程若鱼便低眉笑了起来,应道:“那我第二个问题也不用问了。我方才是想问你,答应韩岳时你认不认识我。但既然你说是你年轻时候的事……”话没说完,程若鱼的眉毛却是弯了个彻底。
意识到程若鱼是在拿她打趣,还笑的那么明显。夏紫苑顿时也突破了这几日面对她的不自在,恢复本性般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作势要锤她。
“好哇你,竟然变着法嘲笑我年纪大?”夏紫苑虽然确实要比程若鱼大上几岁,但还依然处于年轻这个阶段。
程若鱼避之不及,被她挠个正着。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打扰其他人睡觉,憋的很是辛苦。一连压低声音道:“好好好,我错了,小点声小点声。”
夏紫苑看她毯子都快笑掉了,便放过了她。将毯子往上狠狠一揪,重新把她裹了进去。
“我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往日那些便一笔勾销了。”程若鱼平了气,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再坐回原地,这几日的心中郁结一扫而空。这时才想起抬头看看夜空,一抬头便低声惊呼道:“鱼儿,今夜的星星真亮。”
程若鱼左手揪着毯子合拢处,往火堆里添了次柴。也抬头看了眼天空,笑道:“是啊,天空多美啊。”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
入了儋州,临近益州地界。程若鱼便能逐渐感觉到一阵危险凝重的气氛。
她们身后的小尾巴多了起来。一上午的路程,据程若鱼自己观察,保守估计身后换了不止四五拨人。
暗叹一声,她们行事依然低调的不行。还是有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知晓,也不知是哪些势力,上赶子来探她们虚实。
其实大多是与李得昀之事无关的闲杂人等。那些把控藩镇的名门望族,闲出问题或者精于常人。有人想看热闹,有人想卖消息。
只是他们看他们的,殊不知大家都被利用。当了真正有心之人混淆视听的筹码。
“马上就要进益州了,进城之后,大家万事小心。”远远看见城门,程若鱼叮嘱道。
身边六人低声应和,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按照当时齐焱给的消息,李得昀一行人就被困在益州城内十里处的别苑。每每派出人去开路,都是有多少被灭多少。
七人进城便下了马,独属朝廷的官饰也早在出发时便尽数取下,只着了寻常粗布衣衫。乍看上去,倒像一帮子武林中人。
牵着马走了一阵,程若鱼和她们相商:“行走江湖我没经验,紫苑,阿绛,你们说我们是选好一些的酒肆好还是找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阿绛与程若鱼一样,几乎没出过皇宫。看了看周围,犹豫片刻道:“这,要不住小店?不那么引人注目。”
夏紫苑摇头道:“那可不行。”复又看向程若鱼,小声问道:“鱼儿,我问你,此行你带了多少银两?”
程若鱼一愣,见六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捂胸口,失笑道:“银两定是足够的,能让我们把临安最好的酒楼包下来月余。你们不用担心这个。”
走的时候齐焱给了她几张银票,那天她理包裹时,发现仇烟织还塞了几张。现在的她可是一点都不缺钱。
六人立时放下心来,夏紫苑更甚,直接将程若鱼肩膀一揽便往前走。潇洒的向后挥手道:“那还等什么?走,去住住这益州城最大的酒楼。看看它比不比的上临安的怡安楼。”
程若鱼挣脱出来,牵住了马。道:“虽不缺钱,但也不至于如此奢华吧?住在那岂不是太过引入注目。”
夏紫苑也牵上了跟着溜达上来的马,轻啧一声:“所以说你欠缺行走江湖的经验呢。一路上那么多眼线,这益州有点地位的人谁不知道我们来了?住在人多的地方反而安全。若是住了穷乡僻壤,咱们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这样一说,程若鱼便明白了。恍然大悟的冲她点点头,一行人便一路打听着,住进了益州最大的酒楼。
这酒楼果然大气,三层楼高,里外都上了闪亮的红漆。一楼是打尖之处,形形色色各路人等很多。她们七人反倒显得不那么出挑。
开了三间上房,此时天色尚早。众人便聚在程若鱼房间讨论接下来的行事安排。
益州地处大兴南部,多崇山峻岭,习武之风向来浓重。据说还有不少江湖门派在此处盘踞,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有些来历。
方才在一楼,程若鱼已观察到好几人都身怀武功,且水平都不低。她大致扫过几眼,便同其他人一起上了楼。
程若鱼摊开随身带着的益州地图。在酒楼东边二里处画了个圈。
“李大人应该就在此处。”
随即又在外围画了个略大些的小圈,道:“这个范围内,应该都安插着不少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们人少,不可轻举妄动。”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俱都点点头。
“当务之急,就是要尽早与李大人取得联系,若他们有什么计划,我们也好配合。”程若鱼思考了一路,觉得这般最稳妥。
夏紫苑摸了摸下巴,建议道:“要不我们今晚去探一探路?”
程若鱼点头道:“我正有此意,那今晚就我和紫苑先去探探虚实,一路劳顿,你们先在这好好休整。只是要记得保持警惕。”
其他人自然听从她的安排,下午吃完饭,程若鱼又安排了两个人在城中闲逛,打探情况。
倒头一觉睡到亥时三刻,两人才起床。轻车熟路的换上夜行衣,从窗口翻上了房顶。
隐匿了身形四周看了一圈,附近并没有人。夜间巡逻的士兵也在远处。
一路贴着房檐摸过去,程若鱼看见那别苑时,终于在附近发现了几个同样蛰伏于黑暗之中的人。
夏紫苑也发现了,轻声问她道:“怎么办?要不要做掉?”
程若鱼摇摇头,将声音压的极低:“你逃跑的功夫怎么样?”杀人只会引起骚乱。
夏紫苑一愣,差点笑出声。想了想,回了四个字:“金蝉脱壳。”又指了指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程若鱼便点点头,指了指右手边,吩咐道:“你引开他们,我进去看看。”
夏紫苑一笑,表示明白。将面巾系的更紧几分,顺着房梁滑下去,顷刻便融入黑暗。
她做戏做的极真,装作稍微露出些马脚。若是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动静。但程若鱼能听出来,刚刚藏在暗处的人都离开来,向南边追去。
把握好时机,程若鱼足尖一点,迅速落入苑内,静静观察片刻。发现这苑中倒是没什么人在暗处,倒是明里或多或少站着几个侍卫。
寻了守卫最多的一处,程若鱼上了屋顶揭开瓦片瞧了瞧。室内仍然灯火通明,有一长者正坐于桌后,挑灯读着什么。
如法炮制的捏了块石头丢远,将门口侍卫引开。程若鱼成功出现在屋内人面前。
正在看书的人察觉到不对,抬头看去,便见案前出现个一身夜行衣之人。但他不过是轻轻蹙了蹙眉,表情不做分毫惊慌。
程若鱼浑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定定观察着他。这人一身文人气派,但看上去不怒自威,颇有些魄力。且如此突然的看见她都无半点惊慌。
再对了对之前看过的画像,虽不完全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同。
“阁下深夜前来,可是寻李某有事?”李得昀见她半天不开口,便先替她开了。
程若鱼上前几步,将腰间的青光取下。利刃出鞘,灯火映在上面闪闪而亮。映出李得昀的半张脸。
青光原本的刀鞘太特别,她临行时换了个最普通的皮质刀鞘。
李得昀瞧见青光剑,眼睛顿时瞪大几分。将目光落在程若鱼身上,压低声音道:“青光剑?你是紫衣局的人?”
第70章联络
程若鱼见他如此反应,便知李得昀应该就是此人不会错。点头,上前两步拉下面巾。
低声道:“是,大人,是陛下派我来接应你的。”
当初李得昀趁着难得的机会修书一封,向齐焱请援。一是确有此需要,二来便是想试探试探这位当今第一人。
若是齐焱没这个能力将他从益州弄出去,他虽会另谋他法进京。但可想而知心中会如何观想,陛下又是否已是名存实亡。
却不料他竟然能将自己的执剑人派来执行此事,而且按照脚程算,眼前这人应该是快马加鞭一路而来。
行动快捷不拖沓,且能这么快便摸进来。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子还算有点能力。
李得昀满意的点点头,走出来,引着程若鱼坐下。道:“执剑人一路辛苦,李某先谢过了。”
程若鱼赶紧接过李得昀替她倒的茶,应道:“哪里,李大人叫我鱼儿便好。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李得昀闻言一笑,程若鱼拢着杯盏,切入正题的问道:“您这里现在是何状况?”
其实程若鱼也看见了,明里暗里围着此处的人可不少,状况肯定是称不上好的。不过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还是要问李得昀。
“与呈给陛下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损失不少人之后,多少也探明了一些情况。”李得昀也不吞吞吐吐,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羊皮纸。
上面绘着别苑及周边。
“今夜你是从何处进来的?”李得昀问道。
程若鱼看了看图,旋转了下方位。手指划了几条线。“从这个地方,外面藏着不少人,都被我的人引走了。”
李得昀点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可惜只可为这一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用在同一个地方,第二次很容易被识破。
“现下已查明有三股势力不想让我回京,一股是益州本地的贪官污吏,他们不足为虑。一股应当是将棋营,还有一股……并不是很清楚。”
李得昀无意识的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简简单单交代了情况。
毕竟是当过丞相的人,心思如海深。别人随便一句话,他都会觉得另有深意。同样,说出来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不知到底能信多少。
程若鱼心思单纯,自然玩不过他。但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她长进不少。虽她心底已明明白白的知晓将棋营不是威胁,但她还没有此刻告诉李得昀的打算。
44/79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