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急需看见自己真正的太阳。
程若鱼在看见仇子梁手中的剑刺中仇烟织那一刻便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她刺入仇子梁背心的剑也脱手而出。
体力消耗过大,但昏迷也很不安心,程若鱼在一片漆黑中上下挣扎很久,才终于到达黑暗的彼岸。
极力将眼睛撕扯开来,程若鱼还未呼吸顺畅便抓着身边的东西坐了起来,如溺水般大口大口的喘气。
“若泠!”有人急切的唤她,她失神的眼睛才渐渐聚焦,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仇烟织,她正坐在床边看她,扶着她的胳膊,声音中满含担忧。
程若鱼慌忙抬手摸向她的胸口,胳膊处的手温暖的,胸口处摸上去有些坚硬,但不是布条的触感。
是姐姐,毫发无损的姐姐。
“太好了。”程若鱼怅然道,顺势埋入仇烟织怀里,放肆嗅着她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
“傻瓜,你忘记你在我内衫里缝了软甲?”
仇烟织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当初刚穿上衣服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那件软甲她强迫程若鱼穿上,程若鱼就把下端的部分卸下来,偷偷缝在了她的內衫上。
“若泠,一切都结束了。”
程若鱼立马抬头,恍然才记得观察周围的环境,自己还在宫里,但殿内已然掌了灯。竟然是晚上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仇子梁真的死了吗?”程若鱼急切道。
“死了。”仇烟织道。
程若鱼这才终于软下来,有人敲门,仇烟织应了一声,门外便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
齐焱、刘弥纱、宁和郡主、消失了几天的严修、还有……李则宁?
程若鱼困惑不已,明明只是睡了几个时辰,怎么她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看出她的困惑,刘弥纱率先开口。
“怎么了鱼儿,睡迷糊了吗?”刘弥纱胳膊上还缠着布条,冲她挤眉弄眼。齐焱看上去很平静,但精气神各外足,程若鱼甚至觉得他好似挺拔了一些。
不过没让她困惑太久,程若鱼终于在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补充中了解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仇子梁死后不久,殿内聚集的官员还没离开时,隐身许久的珖王便到了大殿,还带着所谓的先帝遗诏,参道齐昂当年是要传位于齐宸而非齐焱,并将遗诏展现在大家面前。
其实遗诏一直在仇烟织手里,她曾经也以为齐焱真的是因为皇位才依附于仇子梁进行朝露之变。直到后来两人关系渐深,她才知道遗诏中藏着的秘密。
然后这只极好用的钓饵,就吊来了珖王这条大鱼。
齐焱当着百官的面说出了遗诏中藏着的秘密,将水滴上去,宸字消失,焱字便显了出来。珖王如遭雷击,当场吐血,现在还在太医署医治。
至于李得昀,他本也已于珖王商量好一同入宫,却被自己的女儿绑了起来,在尘埃落定之后才得以入宫。
李则宁一早便发现了父亲的异常,她假意投靠仇子梁,虽然没获得什么情报,但取得了李得昀除却亲情以外的信任,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毕竟向来站在齐焱立场的她都投靠了仇子梁,李得昀真以为她为情所困因爱生恨,其实李则宁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那些少年时的情愫早就消失了。
她不知道齐焱的计划,只是想阻止李得昀,然后获得一个做女官的机会,甚至让大兴重新恢复女官制。
程若鱼是内侍,她的品级是宫内的。而仇烟织之前虽也上朝,但那是因为楚国公的重压,自从女官制被齐昂废止,朝中就只出现过她们姐妹的身影。还不是以真正的女官身份。
不得不说,阴差阳错的,她碰见了好时机。仇子梁去除,阻碍几乎一扫而空,况且今日程若鱼刘弥纱还有仇烟织的贡献有目共睹,齐焱当场拟旨恢复女官制,百官皆高呼万岁,俯首称好。
程若鱼听得震惊不已,高兴的同时也知道了为什么李则宁如此红光满面。
众人在她这待了一段时间,便要去探望也失血昏迷的韩岳,给了她们姐妹二人独处的时间,又浩浩荡荡的出门去。
一切尘埃落定,程若鱼觉得头都不疼了,披着外袍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然后一眼瞥见了仇烟织头上的簪子。
那繁复的头饰早被她取下,只留了簪子做固定。
程若鱼一把拉上她的手,“姐姐,我们回家吧。”
将棋营已经不复存在,卒子们自由了,那里也重新变成了她们原原本本的家。见她已经恢复,仇烟织便遂了她的意,况且她也想赶快告诉爷爷这个好消息。
深夜回到家,严修已经提前收拾了房间,但是让程若鱼和仇烟织傻眼的是,他竟然把房间布置的很……
别的不说,桌上竟然摆着喜烛,床架上也贴着剪的歪歪扭扭的喜字。
仇烟织忽然想起一事来,笑道:“许是我先前无意中和他提了一句,今天是今年最宜嫁娶的日子。”
严修肯定默默记住了,然后以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们要办事赶紧办。
“姐姐,我们可不能让阿修的一片好心付水东流啊。”程若鱼拉着仇烟织的胳膊摇了摇。仇烟织本来就有此意,应声说好。
程若鱼喜出望外地跑出门去拿那坛女儿红,顺便把神农的牌位一起抱了过来,风风火火地跑出跑进,仇烟织去取了属于程若鱼的那件喜服。
和自己的样式相仿,只是上面蓝色文饰较多。
跑的热气腾腾的程若鱼乖乖坐下,等着姐姐来替她加簪。仇烟织将一支金钗推进了她的挽起来的头发里。
“瞧着终于像个大人了。”仇烟织看着她唇红齿白喜服着身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
程若鱼也不否认,只是一笑就又变成了孩子。
红烛明亮,倒了三杯酒放在牌位前,程若鱼和仇烟织对视一眼,附身下拜。顿了许久,又起身看向对方。
还有两杯清冽的酒是属于她们的。
“现在是若泠和若清,还是鱼儿和烟织呢?”
胳膊缠绕在一起,交杯酒下肚,程若鱼借着摇曳的烛火看进仇烟织水雾弥漫的眼睛,下意识的呢喃道。
“这不重要。”仇烟织道,放下酒盏向程若鱼靠近,一吻轻轻印在她额头上,另一吻则向下去。两双温暖的手交叠而握,两人的距离无比靠近。
重要的是,此刻她们在一起,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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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敲下全文完三个字,竟然又过去了一年。当初对于结局的哀怨与悲愤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逐渐变成理解,想要达成一个好的结局,对于她们来说真的太难了。不过就算有些乌托邦,也希望她们至少能在一个平行时空里过得幸福快乐。
这一年逐渐习惯了写作,码字也成为了我最好的解压方式,这一年在我目前为止的全部人生中最为精彩,最为玄幻。感谢有她们陪我这一程,希望她们也能陪着一路陪伴我的各位,给你们更多对世界的爱。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
还会有番外,番外结束后我会开始写新文,百合文,免费,感兴趣的话,欢迎大家来看~
再次谢谢大家??,希望大家一切顺利,天天开心。
第128章番外一生辰
转眼距离仇子梁伏诛,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春日彻底到来,临安的人们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街头布庄生意倒是好了许多,都是量体裁春衣的。
“哎呀,姐姐,你试试这身嘛,穿上肯定好看。”京城一家精致的小成衣店内,一位妹妹正在哄着自己的姐姐。
这位妹妹,自然是三天不打便要上房揭瓦的王若泠,她正举着一身细纱红裙在若清身上比比划划,热切她希望她能换上试一试。
王若清无奈,私心以为自己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太艳丽的颜色,但架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还是按在身上比了比。
没想到若泠直接掏出银子,霸气地往掌柜的怀里一塞。
“好!掌柜的,这件我们要了。”
将棋营已经解散,卒子们都得了自由,可以自寻出路。他们中有的入了神才军,有的仗着不俗的功夫行走江湖去了,也有自愿留下,依然陪在王若清身边的。
比如严修,还有卒七。
严修就不必说了,他发过誓要保护仇烟织一生一世,作为兄长,哪怕她现在已经做回了王若清。至于卒七嘛,按照他的话来说,是还没想好接下来干什么好,决定先留下来看家护院打打杂。
没有了将棋营,齐焱重新将那处府邸赐给了恢复了身份的王家姐妹,以彰其功绩。她们已经决定好,将这里变成曾经祖宅的模样,再住上些日子便也外出游历。
提着包好的衣裳回家,踏入后院小花园时,王若泠终于将挽着姐姐的手松开,一个人蹦蹦跳跳转着圈地旋进了房间。
自从她养好伤以后,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这么兴高采烈,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她打倒。
王若清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压在心头让她透不过气的大石头碎成粉末,连走路都轻盈了几分。
屋内的格局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如往日般冷漠寡淡,现在两个人一起住,若泠经常会带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很好看的东西回来,摆在各个角落。偶尔她心血来潮,也会收拾些东西拿回来,虽然往往都会被妹妹笑话说都是丑泥人。
那衣裳今日被若泠亲手细细搓洗了,天气晴好,第二天上午,她便神秘兮兮过来说已经晾通透可以穿了。
王若清鲜少见她对哪件衣服如此上心,还执着的想让她穿。放下手中执着的一卷医书,又看了看身上随意着的白裳。
最终还是乖乖顺了妹妹的意思,去换了那身红色长裙。王若泠罕见的没有去闹她,而是在外间静静的等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惜完全放松下来的姐姐并没有想太多,穿着红裙出来,就不防被在一旁伺机等候的若泠偷亲了一下。
然后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看着妹妹欢快地跑了出去。
王若清困惑不已,只是身红裙子而已,有何值得若泠这般高兴的?大婚那日的喜服都没见她如此喜欢。再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似乎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若泠要是听了这话,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大婚之日她也心神荡漾的,那一日的王若清与哪一日都不同,被她铭记在心,时时刻刻不敢忘。
但今日也有今日的用意嘛。
虽说现在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很多,但也并非时时刻刻。若泠偶尔会应弥纱郡主,噢,现在应该尊称一声皇后娘娘的邀约,偷偷换了衣服出去打猎。
刘弥纱当了皇后也和从前一样,偶尔和王若泠见面她还会倒倒苦水,说些诸如还是以前快活之类的话。但是若泠看得出来,她还是很享受的。
李得昀并没有被齐焱免去丞相之位,他也并未主动请辞,而李则宁官拜吏部员外郎,齐焱让她主持朝中内外女官的选拔委任。
本来齐焱还想赐王家姐妹个一官半职,但被她们言辞拒绝了。体验过也奉献过了,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只想闲云野鹤,待在京城的时间说不定都少了。
王若清还是如往日一般娴静,其实说是娴静,挑白了便是懒散。若泠不在时她便自己看医书看话本,只偶尔会入宫去探望宁和郡主。
宁和郡主的一颗心现在也是真的放下了,看上去红光满面,每次见到王若清只身一人前来都会扯一下妹妹,说她这么多年来都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现在没了官职的束缚,更是可劲撒欢了。
是以今日下午若泠忽然消失,王若清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她又出去玩了。直到无意中看见卒七提着大包小包从门边一闪而过,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卒七怎的又忽然偷偷摸摸起来?说不定又是若泠在鼓捣些什么东西。
思虑片刻,她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一件事,答案就在她眼前晃,她却不是很能抓得住。
这种感觉其实不算好,仇烟织抓着书卷半天,一字未能读进。半晌叹了口气,干脆合上书站起来,往房间外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踏出门槛,消失了一下午之久的若泠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她站着还愣了一愣。
“你要去哪里?”若泠问道。
“自然是去看看妹妹是不是丢了。”王若清很想瞪她一眼。
王若泠笑嘻嘻地扯着姐姐的手把她重新拖回案几旁,若清感觉到略显冰凉,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只与自己交握的手。
仔细观察,她发现若泠的指腹有些发白,微微涨着,显而易见是接触水太久,一直在潮湿的环境里。
可惜不懂厨艺的王若清只猜出了错误答案——莫非若泠瞒着她洗了一下午衣物?
不过若泠也没打算瞒她太久,因为已经到了饭点。现在若泠对姐姐的身体健康严格关注,每日都监督她按时用膳,一天三顿一顿不落,偶尔还会有加餐。
“姐姐,我饿了,该用晚膳了。”
若清习惯了在原先的将棋营大厅,也就是现在的主间看书,所以就算安置了书房,她大多数时间也还是待在这里。
但用膳并不在这里,而是一间专门闲置用来迎客用膳的房间,平日里并不会有什么客,所以她们都用来自己吃饭。
是以当若泠拉着她的手去那个房间时,王若清不疑有他,并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需得再关心若泠些,问问她今天到底着了什么魔。
直到看到桌上那些明显不是出于厨子之手的稚嫩饭菜,以及摆在桌边用红纸捆扎好的看不出原貌的小玩意儿。还有刚刚在卒七手里看见的那些大包小包。
“快尝尝我做的怎么样!”若泠看着姐姐惊喜的目光,再也藏不住,笑嘻嘻地将她拉到桌边坐下,筷箸塞进她手中。
王若清夹了一根不知名的菜叶,送进口中细细品尝,竟觉得真的还不错。
向满眼期待的若泠投去赞许的眼神,王若清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很是不错。”
王若泠也美滋滋的坐下,替自己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便发现确实是不错,信心顿时膨胀起来,叫道:“没想到我竟还有厨艺天赋!”
然后她想起了正经事。
“姐姐,你的生辰已经过了,但这是第一次,我不想错过。”
若清的生辰正巧赶上当初诛杀仇子梁之计时,被无暇他顾的两人忘记了。她自己忘记倒是常事,但若泠非常懊悔。
王若清一愣,她是真未料到今天妹妹这一通折腾竟然是为了给她补过生辰,还费劲吧啦的骗她穿了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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