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就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尽是悲天悯人,看起来好一个父母官。
甚至他仅仅说是如此说,此刻始皇帝听着人的禀告,他竟是真的如此行事。
不得不说,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
而也就是在此刻,林朝那边突然传出来了一道声音,【卧槽,这不是花椒吗?!】
【我说怎么一股子似曾相识的味!】
在那一瞬间,别说林朝目光变了,可以说在场所有的官员看向此人的目光都变了又变。
【衣服打补丁,但是用花椒当香料是吧?】
【花椒那玩意就算是在咸阳那也不是廉价之物,你竟然能拿这玩意洗衣服还能留有味道?】
【你搁这四季常服也不过一套,食不过五味是吧?】
此刻伴随着始皇帝一个眼神,禁卫心领神会,直接带人就去查人了。
甚至没过多久之后,武都乡秩直接被禁卫查不说是查得底朝天,那也是一时间泄了一大堆。
连人带物直接被抓了个证据确凿,但是武都乡秩眼瞧着这些东西,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陛下!臣,臣,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这是诬陷!”
“是诬陷!”
“卑职冤枉啊!”
“这些东西,卑职也不认识啊!”
“这不是卑职的东西!”武都乡秩嘶喊着,那身上的补丁在那一瞬间,更加显露无遗,但是和那物证对比之下,一切显得更加讽刺。
甚至连带着那位在监牢中被拉出来已经年过半百的田上造,在被免除罪行叩谢过陛下恩典之后,顺便给武都乡秩解释道,“乡秩其实是个好人,对乡中父老还是很尊敬的,爱护老人,保护孩童,他只是顺着秦法所行,并非贪墨。”
而已经被扣下的武都乡秩此刻战战兢兢,听着那边那位田上造的话,此刻甚至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
“秦法更改,或许乡秩只是不曾熟读罢了,以至于有我之事。”
“没错没错,求陛下查明真相,还卑职一个清白啊!”武都乡秩目光看向那田上造,热泪盈眶,早知道如此,他一定轻点收钱,绝不收那么多,让他还在牢里削了爵位,没了封田。
而那边武都乡秩说着,田上造也继续道,“以至于当今轻重价格不同。”
武都乡秩在那一瞬间,眼泪好像都停滞在了眼眶里面。
武都乡秩:???!!!
甚至在场所有随行官员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武都乡秩上。
轻重价格不同?!
这个还能有价格?!
他莫不是……
篡改秦法?!
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人的目光都要把武都乡秩给穿透了。
但是那田上造的声音,却是没有结束,他低着头,声音甚至带着些恳切,“总归是我交不出那么多的银钱,没办法保留土地,乃至归于乡田。”
“我乃是秦昭王五十二年,五国攻秦之时,所立下的战功,如今更是年已过半百,秦法改良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请陛下务必莫要因此一事,而中断大事。”说着,他甚至当即躬身,甚至在心下担忧,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他的同袍乡亲,即便是这些都只是他一人所想。
甚至好像都带着几分异想天开,就这么一点事情怎么会动摇国家大策?!
但是此刻,没人能够去讽刺这等异想天开。
他只是一个上造,爵位不说最低等,那也是距离不远了,但是此刻他所念的却是他周遭所有。
更不要说他话中所透露的信息。
归于乡田。
换句更准确的话说——
占封田国土!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始皇帝看着那武都乡秩的目光都带着寒光,眼底尽是讽刺,“你这官员,倒是当的好,穿的也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眼下封田,竟是归于乡田?”
【陛下不该夸他穿得好,应该夸他死的早。】
【不想死,还真干不出来这等脑袋搬家的事。】
第115章
伴随着这等事情暴露, 所有人看这武都乡秩就如同一个死人了。
于公,秦法严明,但是严明的同时, 更是有爵位以先!
以军功封爵, 封爵封田, 换句话说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封地!
而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封地!
不是什么以赋税赏之, 而是真的以封土。
可以说, 上层君侯可以大多从真的有封地, 变成今变以赋税赏之,但是下层这基石, 不论是谁,都不会动其半点。
归根结底,这是秦变法以来的国本!
即便是现在!
于私, 有不少人都是上过战场的, 死里来活里去,拼了命方才封爵得田宅!
你竟然敢私自扣下?!
什么所谓的乡田, 那就是纳为己有!
就这等局面, 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过分!
武都乡秩听不到林朝的动静, 但是武都乡秩可以清楚地听到陛下所言。
伴随着田上造开口, 武都乡秩整个人都快厥过去了, 但是此刻, 武都乡秩就算是要厥过去此刻都清醒了, 声音甚至带着凄厉道,“陛下!陛下!此人尽是虚言啊!!!”
“卑职实在无辜!”
“卑职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啊!”
“卑职只是对秦法改良有些不解之处, 以至于有了今日之局面,但是卑职绝对不曾干过吞没封地之事啊!”
【噫,不久之前, 你不是还一点也不承认吗?】
【不还没错吗?】
【越说越有啊。】
“卑职家三世官吏,为大秦鞠躬尽瘁,至于那点银钱,我也是点没动啊!”武都乡秩那一时间哭得那涕泗横流。
【老秦人穷怕了是吧。】
【你是一分钱都没敢动啊,但是别的都动了是吧。】
“什么所谓的乡田,卑职实在不知啊!肯定都是别人诬陷!冒名顶替啊!”武都乡秩如同一条待宰的鱼,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张口闭口皆是爱民敬才,那衣衫刮着地,上面此刻已经混上了泥土,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是别管如何狼狈,相比较那边一身单衣被关押许久的田上造都是那么的衣冠整洁,一切也显得那么讽刺。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朝也不由得心下道——
【冒名顶替,什么都是冒名顶替,要点脸吧。】
【都证据确凿,还狡辩呢?】
【先模糊秦法,削爵不上报朝廷,如今又有花钱解决罪行,证明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能对别人的封地下手。】
那边的田上造听着那边武都乡秩的话,反倒是抬起头,眼底尽是震惊,“你不知道?!”
“乡田就是朝廷的田啊!”
“朝廷代种之!”
“我们再行租之的田!”
“你现在怎么能说你不知道呢!”
就在田上造开口的那一瞬间,武都乡秩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再也顾不得喊冤求饶了,甚至要爬起来,试图直接扑上去,却是禁卫植被直接扣住,“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武都乡秩使劲挣扎,那眼珠子仿佛都要从眼眶里面蹦出去,“你为什么要害我?!!!”
也就是在那一刻,武都乡秩嘴都被塞进了一块布,给捂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呜!!!”
武都乡秩被按住嘴都被塞上了,田上造可没有,“我哪里害你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甚至在帮你!”
“呜呜呜!!!”武都乡秩声音仿佛是嘶吼。
田上造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些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在此刻,始皇帝那边出声道,“没有什么朝廷代种之田,更没有什么乡田,那本就是你们的田。”
“秦法之中,更从来没有什么可以以钱消罪之事!”
“今日之后,当铸新刑鼎,落于天下各郡。”
田上造在那一瞬间眼底的怒气更是极重,甚至看向武都乡秩的目光恨不得剥皮抽骨一般,到底是从沙场上走出来的,一手得爵的,手背上青筋直现,“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合着你是这么个畜生!!!”
【能够篡改秦法,上下沆瀣一气,想必也不仅仅这一人能够做到,乡秩虽然在上乡中在上,但是也不是一手遮天,还有游缴和管乡学的三老,更别提下面还有,还有亭呢,亭下面还有里,里下面还有什长、伍长呢,哦,什长、伍长,不太需要考校,但是前两个是有机会见到令史的,他们是一路人,还是他们遮掩?】
这个林朝想到了,在场的其他人也想到了,而此地的游缴和管乡学的三老恨不得都退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抖得跟筛子似的。
在那一瞬间,已经恨死了武都乡秩,就恨不得他现在能够直接暴毙了。
但是没用。
就在有人目光看向他二人这边的时候,两人彻底撑不住了,“啪——”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饶命啊!!!”
“都是他蛊惑我们,胁迫我们,若不做,就要把我二人推成主谋啊!”
“一切真的并非我们的本意!!”
“陛下,他们是一家的。”田上造甚至在此刻直接道。
此话一出,甚至当前不少官员都愣了一下,“一家的?”
五千人的乡中,乡秩、游缴、三老怎么可能都是一家?!
即便是大秦官吏短缺,也没到把一乡之权,从上到下归于一家之首,更不要说这里是关内,是陇西!
不久之后,众人看着那禀告上来改姓、更名、调出老秦地,而出关外。
单独来论,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很正常。
改姓、更名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有封地换姓、搬家而换姓、有才学而下一代改姓等,尤其是对于有些才学之人,而后者调出陇右而往关外,亦是正常,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还能够算是一种升官,相比较秦国旧地,吞并六国之地,官吏终归稀少,调动这件事,在关中各地几乎都是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一切结合在一块——
【好家伙,搁着关起门来,在乡里想当小齐国呢是吧?】
【再这么下去,我都怀疑,我都怀疑你奔着土皇帝去了。】
“陛下,查到了他和附近路匪有来往书信。”也就是此刻,禁卫急匆匆走过来道。
【啊……】
【你真土皇帝啊?】
始皇帝眼皮一跳,以为自己面对这个皇帝这个称呼大众化,已经相比较下心平静气了,但是此刻他发现还是没有那么心平静气。
这不仅仅是别的帝王用,你还哪来随便用是吧?!
至于被买通的武都令史直到这边的事情,明白自己是露馅了,一时大哭,只不过当简单了解完武都乡秩所行的事后,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我以为你只是搞点小偷小摸,没成想你竟然干这种诛族的事啊!
而并没有被买通,但是没有那么经常巡视周遭,如同混日子的武都县令,听说了这件事那都欲哭无泪,武都尉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被连累。
平常这边看起来挺老实的啊!
至少朝廷的指令,这边从来都是完成得极为不错,而且也没有什么越级上告的事,谁能想到这边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
结果?!
怎会如此啊!
至于亭长、里正对此那是真的不知情,因为太厉害的也不敢用,直接推举调任了出去,毕竟关中之地外,可是有不少关中官员前往,至于剩下的就属于那种比较能够混日子的。
不会多想什么,更不会查什么。
在去掉了最高限度,再保证了最低限度之后,以乡秩为首,私改秦法,三老在乡学一起改,并且在用同样的一套,对待乡学。
林朝闲的没事,甚至凑过去看了眼那改后的秦法。
再能罚的地方想尽办法捞钱,可谓是层层扒皮,而在朝廷那边,实际上田宅还在有功之人手中,但是实际上,已经换了个人手。
甚至是无差别的扒皮,这里面亦是包括下属官吏——
【为官府使者之人出行,食米三分之一斗,酱六分之一升,好家伙,改得可真不少,就这种出行的伙食都给砍一部分哈,什么叫雁过拔毛啊。】
再往下看,【有爵者,随爵位所定,详见,爵录。】
林朝继续往下翻爵录规章,详见传食录。
【好家伙,隔着看珣传隔着语在国宝传,看国宝传搞语在珣传这一套是吧?】
【晋书这么玩是因为审核不严,出了差错,你这么弄是为什么?】
【使劲卡bug,总之让人看不出来是什么是吧?】
【反正真的懂这些的高人,又不会出现在这里是吧?】
【我竟然不知道,这个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而也就是在林朝这边想着的时候,那边已然武都乡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剿匪的剿匪、办案的办案,对于这些的后续,可谓是干得极为漂亮。
当然,陛下巡游主持公道这件事,自然也好顺便把消息散出去。
杀一儆百!
以刑致刑!
莫要以为一个乡中事,就无法无天!
林朝人还没看完那改装版本的秦法,那边就已经被处以极刑。
那已经不仅仅是脑袋搬家了。
身上到底有多少块搬家,那已经说不准了。
至于田上造因检举有功,爵升一级。
连带着比较糊弄的上官等一群人都被换了一遍,即便是秦吏少,但是也没到那种无人可用的地步。
那有些糙的秦法简直接没入火堆被烧得灰飞烟灭后,车驾重新启程。
相比较那武都县乡里,更多的地方,倒是也谈不上那么离谱,身家性命这种东西,到底还是挺重要的。
而且像是那种运气,也不是哪里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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