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宴珏的个人终端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库罗斯发来的一个文件。他故意让琼斯看到库罗斯大审判者的备注和这个文件的名字——苏琪尔·米勒医院账单记录,但是没有让她看到文件的内容。
果然不出他所料,琼斯很清楚大审判者这个职业的权利。她的表情绷紧,目光死死地盯着宴珏滑动终端的手,心跳陡然加快。
宴珏打开快速看了一眼,哼笑道:“琼斯女士,我觉得你大概是把之前的支付方式给记混了。”
琼斯的手指绞在一起,“是吗?不过都这么多月过去了,记混了也很正常,但也应该差不太多。”
霍渡凑到宴珏身侧看了一眼,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语气特别惊讶道:“自从你们来到了就一直没付过钱,这还能记混?”
琼斯脸色一变,大声说道:“不可能,我们说好的。”
“和谁说好的?”宴珏抬眼看向琼斯,立即问。
琼斯闻言,意识到自己在两个人连环逼问的压力下,关注点一直在付款记录上,一时间说错了话,顿时倒吸一口气,解释道:“跟赛江……我跟赛江说好的。”
宴珏笑了笑,说:“确实是赛江,琼斯女士,刚才是霍渡故意骗你的,你们的付款记录一切正常,付款人的名字留的也都是赛江·米勒。”
琼斯稍微松了口气,扯了扯唇角:“如果我们一次都没交过钱,苏琪尔也不能继续留在医院。而且医疗费基本都是赛江亲自去医院收费处交的,不可能有问题。”
“上次也是?”霍渡随口问道。
“当然。”琼斯下意识回答,但当这话说完,琼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大,脸色变得苍白。
霍渡看琼斯这个样子,眉头扬起,说:“终于想起来了吗?”
琼斯嘴唇颤抖:“不是赛江……赛江……,赛江已经……”
宴珏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赛江,已经死了,而你们上次的付款记录是昨天,付款人姓名却依然是赛江·米勒。琼斯女士,所以昨天你跟谁在一起?又是谁一直在替你们付苏琪尔的医药费?”
琼斯突然脱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她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冷静,她突兀地笑了几声,道:“跟谁在一起?宴上校,我想你们已经猜出来吧,没错就是我求赛江去做那件事的!但是我也不想的啊,我也知道那是在害人啊!可是苏琪尔生病了,我们需要钱,我们需要特别多的钱才能保住苏琪尔的命!”
琼斯越说越激动,越说音量越大:“我以为我嫁给赛江,生活就能好起来了,我多希望我能幸运一点,可是我没有!如果没有苏琪尔,如果苏琪尔是个健康的孩子,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赛江也不可能因此自杀!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得!”
琼斯说完,周围安静了片刻后,在楼梯口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句声音极小的“妈妈”。
琼斯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苏琪尔……”
霍渡眉头皱起,大步朝苏琪尔走去,他蹲在了苏琪尔身边,问:“你怎么出来了?”
苏琪尔声音有些颤抖:“你们出来太久了,我有点担心……”
因为苏琪尔的气息太过微弱,所以宴珏和霍渡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过来了。
这时,楼梯口对面的杂物间开了,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推着清洁车。宴珏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保洁口罩下的那张带有烧伤疤痕的脸。
紧接着,清洁车被他猛得一推,朝苏琪尔的位置倾倒,清洁车上的清洁工具砸向了他们。
“小心!”宴珏道。
霍渡立刻反应,将苏琪尔护在了身下。
“走,琼斯!”邹博士说。
尽管宴珏及时拦住了快要倒下清洁车,但清洁车上的面的物品却已经倒出去了大半,尽数砸在霍渡身上。
宴珏立刻蹲下查看霍渡的情况:“怎么样?”
霍渡语气轻松:“没事。”
宴珏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他们跑了。”
霍渡:“没办法了,追吧。”
宴珏点点头。
“苏琪尔,你先回病房。”霍渡说。
虽然琼斯和邹博士比他们出发的早一些,但由于他们运气比较差,电梯都没停在附近楼层,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走楼梯下去,因此花了不少时间。
等霍渡和宴珏冲出医院大门时,琼斯已经骑上了摩托车疾驰而去,车后座上还坐着邹博士,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格外刺耳。
霍渡眯了眯眼,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幸运的是,路边恰好停着一辆摩托车,车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车主正站在一旁,耳朵上挂着耳麦,正在跟别人通电话。
“两个人骑着摩托车追有点危险,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我去追琼斯。”霍渡侧头看向宴珏,恰好宴珏也转头看向了他,“宴上校,把苏琪尔带出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两个人视线对上,霍渡在宴珏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这次可不是莽撞了。”
宴珏看着他,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简短:“好,去吧。”
霍渡的动作干脆利落,长腿一抬,跨上摩托车稳稳坐定。右手拧动钥匙,引擎瞬间轰鸣起来。车主还在对着耳麦滔滔不绝,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摩托车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尾气喷在他脸上。
“卧槽!我车——!!!”车主愣了两秒,随即发出一声怒吼,但霍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宴珏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霍渡离去的方向。
霍渡在车流中灵活穿梭,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自信。随着车子加速,车头翘起,车身几乎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随后又稳稳落地,继续在车流中穿行。
宴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他转身看向还在发愣的车主,语气平静道:“你的车我们租一天,开个价吧。”
车主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宴珏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霍渡,思考了一下,又道:“算了,我直接买下。多少钱?”
车主这才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报了个数。
宴珏干脆利落地转账,随后转身往回走。
虽然琼斯在情绪激动时说了一堆伤人的话,但宴珏并不认为当时那些话都是真心话,显然霍渡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琼斯真的不爱苏琪尔,根本不会答应来拉裴尔第9区,也不会让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赛江。琼斯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苏琪尔。
回去的路上,宴珏在终端上给其他人发消息。既然邹博士已经参与进来了,他们必须警惕邹博士身上的爆|炸装置。宴珏有些后悔没带着更加精良的装备来,但是从亚当区当拉裴尔第9区所花的时间也不多,紧急让别人过来送一趟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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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琼斯凭借着对此事拉裴尔第9区地形熟悉的优势,几次甩开了霍渡,但每次甩开后,霍渡又会出其不意地从另一个方向追上来,搞得琼斯只好在东城区和西城区之间的老巷子中绕圈,企图甩掉霍渡。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霍渡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自信的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琼斯女士,我的车技好像更受一筹呀。”
“啧。”琼斯不耐烦地微微侧了下头,对邹博士说,“怎么办,甩不掉。”
邹博士扭头看了看跟个鬼一样阴魂不散的霍渡,咬牙切齿道:“这里不方便用爆|炸装置,周围的建筑承受不住,往更开阔的地方走。”
琼斯点头:“那我继续往实验室走,实验室附近有条宽敞的大道。”
邹博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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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珏回到病房时,苏琪尔正坐在病床上默默流泪。长期被病痛折磨的她,内心本就脆弱而敏感,突然听到自己最爱的母亲那样说她,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苏琪尔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表现出精神崩溃的迹象。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见到宴珏回来,苏琪尔迅速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所以,我妈妈其实是为了我,才不得已做了坏事吗?我还……害死了我爸爸,对吗?这些都应该怪我,对不对?”
宴珏的声音难得柔和了下来,“苏琪尔,这不怪你。”
苏琪尔低下头,目光无神地落在手背上的输液管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妈妈其实很讨厌我吧。”
宴珏走到病房的窗边,看向窗台上的一只透明花瓶上:“虽然我不清楚她讨不讨厌你,但我觉得她应该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苏琪尔抬起头,眼中带着疑惑:“那个人是谁?蒋茜茜吗?我妈妈一直很喜欢她,蒋茜茜是个健康的孩子,不像我……”
宴珏侧过身,示意苏琪尔看向他身后,声音平静而坚定:“是你,苏琪尔·米勒。”
窗台上,那只透明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精心修剪过的花,里面那些花都是苏琪尔曾经亲口说过喜欢的。花瓶中的水清澈见底,每一支花的花杆都被细心剪成斜角,并剪去了多余的枝杈,以便让花更好地吸收水分,让花朵能够绽放得更久。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花瓣上,水珠闪烁着微光,为原本冰冷的病房增添了一抹生机与温暖。
宴珏说:“一个愿意为女儿费尽心思打理花朵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苏琪尔怔怔地看着那瓶花,眼中的泪水再次涌出。
宴珏:“我们去找你妈妈,好不好?”
苏琪尔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尽管她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允许长时间外出,但短暂的活动对她来说已无大碍,这全都归功于琼斯和赛江对她的照顾。
宴珏走向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去西城区生化实验室,麻烦开得平稳些。”
以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生化实验室。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见后座上脸色苍白、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手腕上还戴着住院手环,忍不住皱了皱眉,关切地问道:“西城区环境不太好,这位姑娘过去没问题吗?”
苏琪尔微微一笑,轻声回答:“没事的,谢谢您的关心。”
宴珏心中仍挂念着邹博士身上的爆|炸|装置。那个装置威力不小,但是消声效果一般,一旦引爆,方圆十公里都能听到爆|炸声。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有听到任何爆炸声,这说明邹博士还没有使用过爆|炸|装置。
过去的路上,司机考虑到车上有病人,车速并未开得太快。等他们抵达生化实验室时,距离霍渡离开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
宴珏率先下车,手中握着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他与霍渡的聊天界面。二十分钟前,霍渡发来消息:“快追上了,轻轻松松,不愧是我。”
十分钟前,霍渡又发来一条消息:“他们往生化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苏琪尔也下了车,宴珏伸手扶了她一把。就在他准备关上车门的瞬间,生化实验室的东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爆炸声震耳欲聋,显然爆炸源非常接近。
司机被吓得一激灵,从车窗探出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怎么回事?恐怖袭击?”
宴珏脸色骤变,目光死死锁定东方。紧接着,琼斯的摩托车出现在街道尽头,但是没有看到霍渡的身影。
“宴哥哥,疼。”苏琪尔被宴珏扶住她胳膊的手捏得生疼。
宴珏稍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你先回车上。”
司机一脸困惑地看着宴珏,见他脸色冷得吓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琼斯看着前方的宴珏,眉头紧锁,但没有减速。下一秒,她看到宴珏面色冷峻地拿出了枪,拉开保险栓,枪口直指她。
“琼斯·林,停车。”
第44章
琼斯的车听到了宴珏十米之外,她压着声音,对身后的邹博士说:“下车。”
邹博士闻言,从摩托车上下来,撒腿就往生化实验室的方向跑。
宴珏向来比较抵触对平民用枪,除非对方也有枪,但现在宴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朝邹博士的方向开一枪,但是故意没打中他,子弹射中了在地面。
附近的人都被刚才的爆炸声吸引了过去,宴珏的枪装了消声器,因此没有人注意到生化实验室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动静。
宴珏的声音透过黑色的口罩传来:“刚才追你们的那个人呢?”
邹博士被枪声吓了一跳,跌跌撞撞爬到了墙边,他勉强笑了笑,说:“这谁知道,可能已经去选下一个人生了吧。”
宴珏的目光更加阴沉,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怒意:“我建议你考虑好再说话。”
邹博士被宴珏的语气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还在强装镇定:“不是我没考虑好,刚才那个动静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有办法躲开吗?哈哈哈哈哈你猜我一口气丢了多少个?”
宴珏的手指再次扣上了扳机,他一步步地朝邹博士走近。
虽然宴珏现在很想立刻就去找霍渡,但是如果他走了,邹博士一定会再次逃跑,那霍渡所做的一切都全白费了,而且宴珏隐隐觉得霍渡会没事。
毕竟,他是霍渡。
琼斯跑了过去,对邹博士说道:“你别刺激他了,不要命了吗?”
邹博士大笑,道:“怎么了,你怕那个枪?我可是就剩这一条烂命了,我才不怕他。”
邹博士瞪着眼睛,对宴珏喊道:“来啊!你开枪啊!有本事你就一枪崩了我!”
宴珏按着扳机的手指稍稍用了下力,邹博士顿时被吓得腿一软,扶着旁边的墙才勉强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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