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金虫。”危衡只肖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只虫子的来历。
噬金虫。
生于矿脉中,吸食金铁为生。
一旦被它寄生过的金铁,都失去其精气,变得腐朽不堪。
不过接触片刻,饶春白的剑便变薄了一寸,锐气不断流失,看起来轻轻一碰便可折断。
饶春白一用力。
咯嘣一声,噬金虫捏碎在了手中。
饶春白早就发现了徐宁的小动作,一直不戳穿,只是想将计就计。
徐宁与顾长然想毁了他的剑,削去他的战力。
便如他们所愿。
省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到时候节外生枝,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危衡:“你的剑……”
饶春白:“无妨,这一把,并非是我的剑。”
……
转眼间,三日时间过去。
经过小世界中的波折奔袭,一行人都修整完毕,摩拳擦掌,准备在擂台上一展宏图。
饶春白的第一战,面对的就是顾长然。
饶春白是刚突破金丹,顾长然则是筑基多日。
两人修为境界不同,但在擂台上布下了阵法,能将两人的修为压制在同一水平,只以剑术较量高下。
一登台,饶春白就见顾长然昂首挺胸,一看就胸有成竹,能够轻松拿下这句。
“饶春白,若是你认输,我留你一命。”顾长然还没动手,就先放下狠话来。
饶春白一挑眉:“是吗?”
顾长然口出狂言:“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份上。”
饶春白想笑,只问:“你的飞剑贷还换得上吗?”
顾长然神情一滞,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让我借的飞剑贷!”
饶春白:“不是你说的,可以借钱买飞剑吗?怎么,我借可以,你借就不行?”
顾长然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
一直以来,他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理所应当地享受着一切,可要让他付出一些,比杀了他都难。
顾长然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只要赢了你,自有人帮我还飞剑贷!”
他签了与金玉堂的对赌协议。
赢了,一飞冲天,海阔任鱼跃。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一辈子给金玉堂打工。
所以,他要赢。
要不择手段的赢。
饶春白轻叹:“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
“我亦要赢。”
眼看顾长然还要再说什么,被饶春白打断:“多说无益,出剑!”
剑势如疾风骤雨般打来。
顾长然避之不及,只能将将抵挡。
不消片刻,就被凌利的攻势逼到了角落里。
一滴冷汗流下。
怎么可能……
在饶春白面前,竟然连一敌之力都没有。
绝望在心中蔓延。
不过很快,顾长然就重整旗鼓。
没事,他的手中可是一口极品飞剑,而饶春白拿着的,不过是普通廉价的剑。
顾长然抓住机会,绝地反击。
锃——
他故意撞上了饶春白手中的剑。
两剑交戈,声响震颤,虎口处传来一阵生疼。
饶春白是早就习惯了。
练剑便是如此。
手破了又好,好了又破,方才能练出稳当之极的手。一个剑修,若是在交手时连自己的剑都握不稳,那还有什么用?
顾长然吃痛,被冲势压得连连后退,这才勉强握住。
停顿片刻,再度撞了上去。
原本是节节败退,难掩颓势,却听见“叮”得一声,饶春白的剑从中折断,落在了地上。
顾长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状不□□露出得意之色:“饶师兄你得买一口好些的飞剑。”
“在修仙大道上,节省钱财是没办法走远的。”
“你看你现在没了剑,如何与我相比?”
顾长然一反颓态,步步紧逼:“现在求饶,可是已经晚了。”
一朝小人得志,自以为掌握全局,自信招摇,就连出手的剑都虚软了几分。
不过无妨。
对手手上无剑,拿什么挡?
顾长然胜券在握,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一扫而空,只待将饶春白斩于剑下。
“要怪只能怪你不自量力,擂台之上,无生死——”
话还没说完,剑气停留在了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定睛一看。
竟然是一块磨剑石。
顾长然冷哼一声:“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话音落下,剑气如虹,打算一鼓作气,劈开挡路的磨剑石。
卡擦——
磨剑石裂开了。
但剑气并没有如顾长然想象中那样一往无前,反倒是被无形的光芒挡住。
石屑簌簌落下。
铅华洗尽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在磨剑石中,竟藏着一口小剑。
剑身不过手臂长短,通体暗金,光华内敛,一看就生而不凡。
饶春白“咄”得一声,暗金小剑划过一道弧线,直接撞上了顾长然手中的极品飞剑。
剑虽小,气势却利。
顾长然抵挡不住,听见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极品飞剑寸寸裂开。
“怎、怎么可能——”
顾长然跪下地上,企图将剑身拼凑回去,可都是徒劳无功。
饶春白:“看来,你的剑也不怎么好。”
铮鸣过后。
暗金小剑环绕在了他的身侧,剑意冲天,低眉时犹如怜悯的神明。
“你输了。”
顾长然颓然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落下的阴影,慌忙道:“别、别杀我!师兄,我认输!”
同一张脸,变化得如此之快。
饶春白定定地看着他。
剑随心动。
一道剑光斩落。
顾长然以为死期将至,丑态频现,泣涕横流:“不、不要!”
饶春白不为所动。但剑光却没动顾长然,只是虚虚一斩,斩断了两人之间无形的羁绊。
“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师兄弟,我做主将你逐出山门。”
恍惚间,顾长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流逝。
只是还未来得及细细去寻,眼前的景象破碎消失,他已从擂台上下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金玉堂的人。
“你输了,该履行对赌协议了。”
顾长然从未去看过输了对赌协议要怎么样,挣扎着站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金玉堂的管事不理会,让手下解押着顾长然,翻着手中的账簿:“不仅欠着三千灵石,还有飞剑贷,让我想想……”
顾长然连忙说:“你们给的极品飞剑坏了,还要我还飞剑贷吗?”
管事冷笑:“飞剑坏了就不用还飞剑贷?这是什么道理。”他划下一笔,“飞剑都没了,看来要成为不良资产了。”
他叮嘱手下,“先把他的剑气榨干,再送去黑石矿脉挖矿,筑基期,够用上个一百年了。”
黑石矿脉,听起来有些耳熟。
顾长然恍然记起,那不是饶春白之前上工的地方吗?
据说黑石矿脉深入地底,暗无天日,里面还有矿毒。矿毒一旦侵入经脉,会损伤灵气本源。
之前饶春白去的时候,他丝毫不在意。现在轮到他了,就突然“记起”了这么多事情。
顾长然反抗:“你们不能——我天生剑骨,不是浪费在挖矿上面的!”
管事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天生剑骨?倒是好东西,只是长在了一个蠢货身上。”
“不过……”
顾长然心生希望。
“不过,你要是愿意用剑骨来还债,倒是可以将债务一笔勾销。”
第24章 24
顾长然面露惊恐之色:“你怎么能要我的剑骨……”
主管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的‘天才’,我见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又算什么?”
顾长然失魂落魄。
对于他而言,天生剑骨是他自持甚傲的底牌,是他绝对不能放弃的。
主管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挥了挥手:“拖下去。”
一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是暗无天日的矿洞,以及日夜不休的劳作,顾长然拼命挣扎了起来:“不、不要,我师兄,我师兄会帮我还钱的!”
主管:“你有师兄?”
顾长然重重喘了一口气,抓住了一线希望,声嘶力竭:“晋级下一轮的饶春白,他是我的师兄!”
他想也没想,就说,“他比我值钱,你去找他,他有钱的!”
主管面露讥讽之色:“可是,你师兄早就将你逐出师门了。”
擂台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传播至天下各个角落。
听到这话,顾长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第一次深刻意识到,饶春白真的不要他了。
懊恼、后悔……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多听一点师兄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此时的他,应该站在擂台上成为胜者,收到万人敬仰追捧……
顾长然低垂着头,像是死狗一样,被侍卫拖走了。
……
饶春白不知顾长然已经后悔了。
就算知道了,恐怕也只会淡淡地说:“他不是知道后悔了,是知道自己要完了。”
若顾长然成为高高在上的剑尊,又怎么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
在这世间,只有胜者才有资格说话。
饶春白心有感悟,剑身越利,一路过关斩将,前世今生的境遇就如同一把火在心口灼烧,让他在擂台上站到了最后。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斩落了对手,取得了此届潜龙会第一,荣登潜龙榜。
排名一出,各路人士蜂拥而至。
“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金玉堂的客卿?只需要每年露面广而告之一次飞剑贷的好处。”
“我们百草谷为潜龙榜第一提供三年的免费丹药。”
“铸剑阁新剑任君挑选……”
饶春白:“……”
一群人围在饶春白的身侧,让他不胜其扰,最终扯了个理由,一一打发了过去,这才从人群中脱身。
不远处,危衡站得笔挺,低垂着头,发梢微微卷曲,肩膀上落了一片枯叶,像是等待了许久。
饶春白上前一步,捻起一片落叶,定定看着。
危衡不太适应,别过脸:“有话就说。”
落叶碾碎于指尖,饶春白欲言又止:“我以为你……”
危衡抬眉:“以为我什么?”
饶春白:“我以为你能走到最后。”
危衡摇头。
他的路子剑走偏锋,光明正大与人交手就落于下风,在擂台上,自然比不过别人。
若不是饶春白,他也不会来参加潜龙会这个热闹。
“走了,回去。”危衡说。
饶春白问:“回家吗?”
危衡一怔,旋即点头:“是,回家。”
“家”。
饶春白一直将磨剑山当做家,苦心经营着,任劳任怨,只为了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样付出,可几个师弟并不把他当做家人,反而对徐宁更加亲近。
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现在,他也有了新的家。
饶春白的唇角浮现了一抹笑意,自然而然的伸手牵住了危衡。
危衡的肩膀瞬间绷直,像是在野外遇到了危险的狼,时刻准备着暴起伤人。
但如此大的阵仗,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握着饶春白的手指,生怕弄伤、弄疼了,不敢放松。
饶春白轻笑:“你放松些。”
危衡僵着不动。
饶春白无奈,只好道:“你松手。”
危衡完全放开了对手臂的控制,任由饶春白肆意施为。停顿片刻,感觉指缝中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低头一看,双手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分外亲密。
他从未与人这么亲密,下意识想要挣脱。
饶春白问:“怎么?”
危衡僵硬地说:“……太脏。”
什么脏活粗活都干,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腥。
饶春白看出了他的忧虑,故意捏了捏:“我觉得还好。”
危衡的耳朵“噌”得一下就红了,偏还要掩饰,故意做出一股冷峻的模样。
饶春白看了就想笑。
笑声清脆。
危衡听出是在嘲笑他,怒目而视。
一双暗金色的眼瞳深邃,旁人看了怕是要双腿战栗。
饶春白却不怕:“走了。”舌尖滚过,微微一笑,“回家了。”
危衡迟疑了片刻,还是虚虚回握。
两人就这么走在街头,身影渐渐拉长交叠,就好似依偎在了一处,亲密无间。
……
回家,这个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小重城寸金寸土,至少要金丹修为才有资格在这里买下一处房产。
危衡孤身一人,没这么多讲究,只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院落买来是什么样,现在依旧还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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