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 江泽郁并没有说出口。
夜色会做出生下孩子的決定,若说是没有私心, 江泽郁根本就不信。
纵使不知道姜既白和夜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却能够肯定——夜色是在用孩子在赌。
只要有了这个连接着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两个人的关係就不可能完全結束。
夜色或许很爱这个孩子, 也绝对是在利用这个孩子。
不然,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姜既白的视线里。
姜既白很明显也想到了这层关系。他的脸色很不好。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夜色根本就不是她表现出来的温柔知性,只是没想到,她竟是能算计到这种地步。
利用孩子绑住自己,難道她就没有为这个孩子打算过吗?!
江泽郁看了眼姜既白,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但还是出言提醒他:“不要用你的主观臆想来判断一个人。就是死刑犯,也要有为自己证明的机会。你最好还是找她聊一聊。”
姜既白看了眼在姜母怀里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娃娃,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点了点头。
江泽郁看姜既白并没有衝动地做決定,微微鬆了口气。家里的事情才结束一些,关系也正是緩和的阶段,他并不想再发生什么衝突。
姜母和陆父听了江泽郁的话,自然也知道了姜既白和夜色之间的关系。
姜母本想说两句,但看到姜既白的脸色,还是默默把话口咽了下去。
说到底,在家庭上,其实姜母对姜既白是有愧疚的。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應該做到的事情。
明明是應該去保护孩子的角色,却让孩子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无法抹除的伤害,是她的无能和懦弱。
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姜既白的心思。
也罢,缘分两个字,终究是藕断丝连才能写出来。无论姜既白做什么决定,作为家人,都要支持他。
“你已经长大了。对你的選择,爸爸媽媽并不强求。選择你想要选择的,就好!”
陆父很支持姜母的决定,赶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支持姜母的决定:“孩子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爸妈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姜既白听到陆父的话,原本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仔细看了眼窝在母亲怀里的小朋友,眼神中除了慈爱,还充满了同情。
想到自己来陆家之后的成长路线,再次祈祷,希望父母能够更改一下自己的教育方案!
一家人吃过饭,就先去了超市,购买了一堆孩子需要的东西,随后就都回了家。
姜既白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江泽郁,很是不解:“你不应该去公司吗?这么闲?”
江泽郁瞄了姜既白一眼,唇角微微挑起:“公司最近正在交接,准备将昭清交给苏清,我后面会再去看看其他的机会。”
姜既白挑了挑眉:“这事儿和修然说了?”
陆父和姜母听了江泽郁的话,也是心脏提了起来,生怕修然对这件事又有什么意见。
家里鸡飞狗跳的日子,是真的不想再过了。
江泽郁应了一声,安抚了下陆父姜母:“这件事和修然已经商量好了,修然有股份,也签字了。白哥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姜既白摇了摇头,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
其实,对比开公司,他更喜歡实验室。
江泽郁对姜既白还是了解的,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在酒吧找到人:“海外的项目就先这样,我后面推荐你一个职业经理人去做吧!你要是喜歡实验室,就继续做研究就好。”
姜既白想了下,又算了下自己手里的股票、债券、期权,深觉自己不必为了碎银几两去难为自己,顿时放鬆了身体:“那就先都交给你。我要先去寻找老婆。”
江泽郁听了姜既白的话口,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家里的事情乱糟糟,还没有告诉陆修然,他多了个小侄子的事情。
陆修然此时是真的蹙紧了眉头,仔细在脑子里翻找关于齊泽平的信息——毫无头绪。
齊泽平哄着四个孩子,给每个家庭、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当然也包含陆修然。
但陆修然就是觉得齐泽平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带了几分敵意。
陆修然只关心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之前疯了的时候得罪的。
他也曾怀疑这个人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但随后又被自己否定了这个怀疑。
幕后黑手到现在既没有露面也没有破绽,是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把柄显露在自己面前的。
而且齐泽平对澜宝实在是太上心了。对比起来,都让人觉得自己说对方厌恶自己、对自己有敵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陆修然并不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他垂眸将芒果削皮,随后切块放在了盘子里,掩饰掉眼眸中緩缓泛起的冷意。
无论是谁,打澜宝的主意,都不行。
就算是没有敌意,也不行。
第96章
陆修然许久未动的脑子在这一刻转得像是風火轮。
仔细思考了一番, 还是覺得这件事不应该自己处理。打开微信,开始摇人。
陆家鹹鱼:叮咚~你的小可爱已上线。
江泽郁:鹹鱼现在不闲了嗎?
陆家咸鱼:啧~你知道齐泽平嗎?
江泽郁:知道。怎么了?
陆修然本想打字,但又覺得速度太慢, 而且很容易说不清楚。看了眼澜宝的位置, 走过去叮嘱了下正拎着个小桶和澜宝一起捡贝壳的景云, 便走到了不远处。
陆修然一邊注意着澜宝的情况, 一邊和江泽郁打着语音:“齐泽平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江泽郁接听了陆修然的电话, 很快明白了陆修然的意思:“应该不会。我和他是初中同学,他的性格、行为并没有出格的地方。怎么了?”
陆修然蹙緊了眉头, 一瞬间不知道要如何和江泽郁说, 竟是沉默了下来。
江泽郁听着陆修然那邊许久没有出声, 站起来拎了外套,和陆父姜母示意了一下, 緩步走出了家门。
“有什么不方便和我说的嗎?”
陆修然听了江泽郁这句话, 顿时消除了心底的那点儿顾虑, 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情况说给了江泽郁。
若说齐泽平有什么特别针对自己的地方,真的没有。但若说没有针对自己, 却也不是。
他只是用一些小技俩, 让自己被大家无意识边缘化。
比如大家都在忙着处理食材, 他安排自己去买水果;大家在外面准备迎接客人的东西以及布置场景, 安排自己去煮芋圆。
这种小心思, 不僅僅只是一次两次而已。
江泽郁一边开車,一边外放听着陆修然的话。他听了陆修然的话,也是微微蹙眉:“我在过去的路上,尽量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等我。”
陆修然挂断电话,心情平静了很多, 看了眼周圍,没有发覺有什么不对。
齐泽平看到陆修然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圍,甚至在周围环视了一周,给孩子们糖果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平和舒緩:“宝贝们要努力赚钱呀~”
给孩子们分了糖果,齐泽平和景书念叨了一声让她看下孩子,緩步走向了陆修然。
陆修然在齐泽平走过来的一瞬间,手指下意识握緊了手机。
齐泽平站在陆修然身前,忽然就泄了一口气一般,十分烦躁地挠了下脑袋:“唉,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解决问题。”
陆修然看着齐泽平,眼神中的戒备并没有被他的动作消减多少:“你找我有事?”
齐泽平看了眼陆修然,嗤笑一声,身上那些温柔的气质顿时消失不见,就像是蜕下了一层蝉蜕的蝉,露出了内里:“我真是讨厌极了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既得利益者。”
陆修然:······
这——这话说的······我就是这种咸鱼啊,这就是我的终极目标啊!
齐泽平看了眼陆修然面无表情的臉,低头讽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陆修然。
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垂眸看着逐渐消耗一閃一閃的香烟,眼底的讽刺逐渐蔓延上痛苦。
不知道是在对陆修然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十年了吧。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就这么默默看了十年。”
“十年啊,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
陆修然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没有走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这么坐在了他身旁,听了他的故事。
也是第一次,真的看到了爱而不得的痛苦。
原来,齐泽平爱了江泽郁十年。
齐泽平第一次看到江泽郁的时候是初中。
遇见很狗血,动心却很容易。
被校外的小混混堵在胡同里,齐泽平气得红了眼,攥紧了书包带想要鱼死网破。
这个时候,一个从空而降已经喝完的可乐易拉罐砸在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头上。江泽郁单腳支着自行車,校服的拉链没有拉上,蓝色外套内的白色T恤泛着阳光,冷着的臉似是都度上了一层金色。
他的嗓音干净清晰,总能让齐泽平在后来想起的时候觉得像是柠檬汽水的感觉:“喂,我已经报警了,还要打一架吗?”
后来,齐泽平坐在江泽郁的后座上,被送回了家。
齐泽平对江泽郁道了谢,以为两人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
后来,齐泽平才知道不是。
持续两周,齐泽平都能在放学后看到江泽郁。
在一个雨天,两人再次一起打伞回了家,再次坐在了江泽郁自行车的后座上。
他才知道,这个人是在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他很是欢喜,甚至一度觉得——江泽郁自行车的后座,会是自己独有的位置。
直到知道陆修然的存在。
他才知道,原来,这辆自行车的后座,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可是,少年慕艾,早已在心底种下了种子。江泽郁的优秀,不仅仅只是星光闪耀,愈是关注,就越陷越深。
这一陷,就是十年。
他看着江泽郁,看着他的光遍布自己的世界,也看着他追着属于他的星光。
齐泽平看着陆修然的侧臉,一如当年一般似是没有變化,眼神中满是复杂:“陆修然,你知道吗?其实江泽郁······”
还没来得及说下半句,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修然。”
陆修然恍然抬头,就看见江泽郁大步走向自己,就像是齐泽平口中所说的稳重而可靠。
江泽郁看到陆修然看着自己出神,腳步一顿,最后还是站在了陆修然的身前,伸手压了下陆修然头顶的呆毛:“怎么了?”
陆修然眨了眨眼睛,眼底的茫然缓缓褪去,似是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江泽郁:“你来了。”
江泽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略微低头,眼底的神色满是認真:“我来了。”
陆修然又是一怔。
他是知道江泽郁来了的。江泽郁这个名字已经刻在了他的骨血里。
两世为人,这个名字,这个人早就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是自己极度信任的人。
可原来······这个人——喜欢自己吗?
喜欢?
陆修然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若是真的是喜欢,那当年,他看着自己履行婚约,看着自己和梁若在一起,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是什么心情?
陆修然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江泽郁真的像齐泽平所说,是喜欢。
若是喜欢,自己就真的曾经用一把刀生生割过江泽郁。
江泽郁看陆修然的脸色不好,微微蹙眉,一把握住了陆修然的手腕:“我们去走走。”
陆修然点了点头。
江泽郁看了齐泽平一眼,脚步一顿:“你的肺部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最好不要总是抽烟。”
齐泽平似是又變成了那个温润的公子,冲着江泽郁摆了摆手。
陆修然看了齐泽平一眼,齐泽平挑了挑眉,似是挑衅,陆修然猛地扭过了头。
江泽郁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目前不是假期,这片海岸还没有完整开发,陆修然和江泽郁稍微走远了些,避开了人群,去了另一片海岸。
陆修然感受着海風,看着蓝净的海水,心情缓缓平静了下来。
江泽郁看着陆修然的情绪逐渐未定下来,才略微放心,拉着陆修然的手摩挲了下他的手腕:“齐泽平和你说了什么?”
陆修然脚步一顿,扭头看着江泽郁。
他仔细看着江泽郁的脸,才恍然发觉,十年的时间,江泽郁的变化很大。
他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已经长成可靠的大人了。
但实际上,他更熟悉成熟的江泽郁。他和江泽郁,不仅仅只是这二十多年啊,还有上一世的几十年。
陆修然想到“喜欢”两个字,忽然有些窒息:“江泽郁,你知道齐泽平喜欢你吗?”
江泽郁一怔,因为这个吗?
“知道。这件事我们理性地聊过,我不喜欢他。与我而言,他是好友,是兄弟,也只能是好友兄弟。”江泽郁看了眼陆修然白嫩的脸,仔细看着他的神色,似是担心他误会,又说了一句,“我从未逾距。”
陆修然抬起头,抿了抿唇,看着江泽郁的神情更是認真,心下却在打鼓,轻声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那你喜欢我吗?”
海风吹来,吹动了陆修然略有些栗色的头发。陆修然问话很轻,伴随着海风,让这句话都带上了海盐的味道。
虽然陆修然问得很轻,江泽郁却听得清晰。
阳光撒过来,微风轻动,江泽郁眼神温柔地和神色认真的陆修然对视着。他的声音坚定而稳重,似是在祈愿,又似是在承诺:“是的,我喜欢你。”
陆修然听到江泽郁回话的一瞬间,眼泪不由自主蔓延上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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