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像什么瘾君子,眉毛微微蹙起,浸在一片湿润的汗雾中,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沉重绵长。
他半垂着眼皮,金琉璃一样的浅色眼眸,有点涣散失神,只剩下本能疯狂索取着Alpha的信息素。
忽然,他感到掌心里的喉结微微震动,同时,一只大手覆上他的手腕,蒋舟以为他是要把自己的手拉开,于是收紧了力道,嘴里发出不满地一声唔。
但程秉只是圈住他的手腕,食指在他的腕骨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数落他不知轻重。
蒋舟听见程秉说:“别急。”
嗓音低沉,冷淡的,像是命令,又像是安抚。
滋味奇怪,微哑的声线撞进他的耳膜里,叫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灵魂都要飞出躯壳。
-
第二天,蒋舟醒来的时候,很懵。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布局,这里不是他的卧室,也不是他的寝室。
他脑子一涨一涨地疼,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不大不小的一间卧室,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打眼看去,竟然没有一处凌乱的地方。
和蒋舟的风格完全不同。
蒋舟的卧室,主打的就是一个乱中有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从来就没有这么整整齐齐的归纳过,床上也只有被子和枕头,没有多出来一堆衣服,手机充电器,没翻过几页的名著小说,还有钥匙和笔。
熟悉的气息传来,湿润的树木的味道,带着冷冽,如同庞大的森林,落上一层薄薄的雪。
这是程秉的信息素味道。
在两人一起去医院那天,蒋舟看到他的信息素报告。
蒋舟的信息素味道是桃子糖,而程秉的是……林间雪。
一听就一股子冷冰冰的味儿。
但还怪好闻的。
蒋舟下意识把被子揪起来了一点,然后脸埋下去,轻轻嗅了嗅。
意识清醒了一些,他终于想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昨晚,蒋舟吸完程秉的信息素后,含混地说了声谢谢,就想赶紧润回自己的卧室开始自闭,但他被程秉拉住了。
程秉说他腺体看起来还是很红,所以把他带来了自己的卧室。
蒋舟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所以他现在睡在程秉的床上。
蒋舟:“。”
坏消息,尝试失败,他们没能回去。
但也正常,昨天半夜出了意外,他们根本没能一比一复刻。
而且还搬来了出租屋。
他们穿越是在寝室里穿越的,如果真的要一比一复刻,还是要回寝室才对。
他们虽然搬了行李过来,不过寝室里的床还没有撤。
如果要一比一复刻,正好还可以回去试试。
蒋舟翻身下床,准备把这事儿给程秉说说。
门一打开,就发现程秉站在门口,抬着手,像是个要敲门的姿势。
看见他打开门过后,眸光下滑,往他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才缓缓抬眸,对上蒋舟的眼睛,说:“出来吃饭。”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蒋舟唔了一声,回忆起程秉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很深。
于是他顺着程秉刚才的视线,低头往身上一看。
就看见自己还穿着程秉的外套。
昨晚裹着人衣物睡了一晚上,衣领子还严严实实,就是上面每一处都有着皱皱巴巴的褶皱。
蒋舟:“。”
昨晚太困,倒床上就睡,忘脱了。
蒋舟的脑袋又有点冒热气儿。
但他很快又把自己宽慰好了。
算了,反正都穿了,还被发现了,还在人屋子里睡了一晚上,穿个衣服睡觉算什么。
蒋舟心情轻松地去洗漱好,轻松地吃完午饭,轻松地和程秉沟通了自己的想法并确定今晚一起回寝室再试试的方案。
但他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
“找了你能穿的衣服。”程秉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蒋舟。
蒋舟:“……”
我说了我出门也要穿你的衣服吗?
蒋舟没回答,程秉又拧着眉说:“内|裤可能有点大。”
我靠。
蒋舟原地炸了:“我不要内|裤!你是变态吗大哥!而且凭什么你觉得你比我大!”
程秉听见那声哥,睫毛轻轻闪了一下,他垂下眼皮,眸光薄雪似的一层,拢在蒋舟身上,说:“新的。”
蒋舟咬牙切齿,脸又红了,这次是气的:“新的我也不要!”
程秉盯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不想过后,说了个哦。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蒋舟:“……”
蒋舟最后还是面红耳赤地拿着衣服回了房间准备换。
但他动作太急,一把就抢过程秉叠好放手里的衣服,看都没看一眼,飞快地转身关了门,钻进房间,没注意到程秉欲言又止的表情。
于是他刚把T恤掀起来,就看见一条四角内|裤,从T恤上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蒋舟:“……”
忘了把这该死的内|裤甩程秉脸上了。
这条灰色的棉质内|裤躺在床上,十分无辜地和蒋舟两两相望。
蒋舟脸上发烧,心里羞恼成一片,还有点不服气。
真比我大假比我大?
我才不信。
蒋舟盯着那条摊平在床上的内|裤看,眼神凶狠,像看仇人。
然后把自己的拳头塞了进去。
与此同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蒋舟:“……”
第18章
程秉的目光落在他塞进内|裤里的拳头,在听到这个拳头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才识趣地移开视线,抬眸去看拳头的主人。
他望着蒋舟通红的耳朵,通红的脸蛋,通红的脸颊,以及通红得像要滴血杀人一样的眼睛,淡定又不知死活地说:“我忘了拿走我的……”
程秉话没说完,一条不明物体朝他面门飞了过来,他不得不止住话音,抬手接住这飞过来的物体。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灰色布料,又抬头去看下颌紧绷,拳头捏得绑紧的蒋舟,补充完了最后两个字:“内|裤。”
蒋舟:“……”
全身气血涌向头颅,蒋舟恨不得原地去世。
在感受羞耻,和指责他人之间,他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指责他人,磨着后槽牙恼火道:“谁准你不敲门的?!”
程秉的表情露出一丝复杂:“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对我的内|裤做这种事。”
这种事?哪种事?
不就比个大小,怎么说得好像他猥亵了他的内|裤一样!
这狗程秉是故意的吧!
蒋舟觉得自己的脸现在恐怕烫得惊人,为了避免自己的脑袋因为高温而宕机,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上你的破布给我出去!”
有点儿没压住火,听起来怪凶的,像是恨不得把程秉连着骨头给嚼了。
程秉没有在意他的出言不逊,果真转过身打算走了,转到一半,他好像又想到什么,貌似体贴地说:“可以理解。”
然后咔哒一声,把门关上。
啪。
一个枕头立马砸在被合拢的门上。
-
下午蒋舟直到出门前都没再和程秉说话。
连回学校都要分两条路走,程秉走前门,他走后门。
走到分道扬镳的路口,程秉瞥了一眼蒋舟,看见他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棉白T,还有一条黑色的休闲裤。
对蒋舟来说衣服有点大,肩线塌得很下去,裤子也松垮垮的,蒋舟腰太细,刚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没理好衣摆,程秉看见他裤腰背后露出来了一点白色的内|裤边。
但理智告诉程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提任何和内|裤有关的字眼。
于是他走过去,帮蒋舟把裤腰往上提了一下,顺便把他的裤腰拽紧别了两个昨天买日用品送的发卡,免得他裤子又往下掉。
蒋舟:“?”
我就非得穿你这条破裤子出门吗?
蒋舟那忍耐的一拳到底还是挥出来了,但被程秉抬手挡住了。
于是他一直气到现在。
程秉思索片刻,决定说点什么,刚张开嘴,蒋舟就扫了一个眼刀过来。
“斯到普。你别说话。”蒋舟眸中凶光乍现,“你也不想学校门口出现凶杀案吧?”
程秉:“……”
于是两人还是一言不发地分道而行。
蒋舟走向去往学校后门的小道上。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个该死的天气怎么这么热,蒋舟走了好长一截路,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耳朵也烫。
人类的羞耻心被狠狠重击,原来是这样的。
天杀的。
就不应该和程秉同居!
过了两秒,蒋舟焉唧唧地踏下肩膀,悲伤地想,不行的呀,做不到的呀,不同居会死掉的呀。
唉。
悲伤的蒋舟同学,带着沉痛的心情回到了寝室。
这回寝室里三个人都在,林乐看见他回来,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你落东西了?”
“不是。”蒋舟含糊地说,“我有事儿……回来住一晚。”
林乐注意到蒋舟郁闷的表情,顿了一下,小心试探道:“程秉惹你生气啦?”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就是总感觉林乐问得奇奇怪怪的,蒋舟迟疑地点了下头。
林乐本来坐在书桌面前,听闻此言,立马把凳子一转,做出了同仇敌忾,准备为好闺O痛斥坏A的愤愤表情,然后他双眼一眯,忽然发觉了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大?”
蒋舟说:“哦哦,这是程秉的。”
林乐:“……”
另外两名躺在床上但随时注意着床下动静的室友:“……”
林乐的表情有点绷不住要裂开:“你是说,尽管他惹你生气了,但还是要穿着他的衣服,带着一身他的味道,回到寝室离家出走,顺便给我们寝室里两名单身狗外加一名异校恋一点沉重的打击,是吗?”
蒋舟:“……”
蒋舟试图挽救:“……我没离家出走。”
“那你回来做什么?”林乐睁出尊嘟假嘟的大小眼。
蒋舟:“。”
蒋舟真是哑巴吞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就好像……”上铺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在路边晒太阳的狗……”另一个幽幽的声音紧随其后。
“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林乐补上最后一刀。
蒋舟承受不了室友比鬼还重的怨气,终于屈打成招,麻木道:“……对我是离家出走。”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悔不当初,我痛彻心扉,我……我果然就不该答应和程秉同居!
我死了。
而另一边,林乐则满意地拖长音嗯了一声。
就说吧,你们臭情侣的小把戏,我早看得透透的。
-
宽宏大量的室友原谅了蒋舟的大不敬之举,收容他留宿一晚,搞得蒋舟哭笑不得。
晚上,蒋舟躺在床上,唰唰唰喷了一堆阻隔剂,隔绝自己身上的气息,免得沾上的Alpha信息素影响到别人。
然后又被室友们投来了暧昧的几眼。
蒋舟颇为头痛地拉紧床帘.欲.言.又.止.,开始走程序。
点开游戏,畅游峡谷,然后排位全跪,气得蒋舟火冒三丈,差点吐血而亡。
但好消息是,今天输赢的频率基本和穿越前一晚的频率能对上,他心里不由又带了点儿期待。
在不友好交流过后,蒋舟胡乱刷了刷论坛,果不其然又找到了当时点踩过的评论,然后继续点踩。
想起昨天这条评论人抓包的事,他本来想多点几下泄愤,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破坏任何实验过程,遂遗憾作罢。
凌晨零点五十分,一切准备就绪,该睡觉了。
蒋舟看着叠在枕边衣裤,瞪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它们甩到了床尾。
决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天气热,晚上不洗澡不行,蒋舟在寝室里的衣柜里还留了几件衣服,洗完澡就把身上这套该死的衣服换了下来。
一天之内连吸两次Alpha信息素,在Alpha的卧室里睡了一整晚,还穿了一整天带着Alpha信息素的衣服。
蒋舟觉得自己现在都要被程秉的气息腌入味儿了。
……难怪别人总觉得自己和程秉有一腿。
这谁说得清了。
蒋舟的表情如同吞了一百只苍蝇,用脚一踹,把程秉的衣服踹到了床尾最角落里,可可怜怜皱皱巴巴地缩成一团。
欺负不了程秉,欺负一下他的衣服也行。
爽了。
蒋舟满意地掀开被子,躺下了。
五分钟后,他烦恼地翻了一个身。
好像有了什么戒断反应。
没闻到程秉的信息素就难受。
像有蚂蚁在脊骨上爬过来,爬过去。
难受。
难受死了。
睡不着。
又五分钟过后,蒋舟在被子里蛄蛹蛄蛹,然后悄悄地,悄悄地,用脚尖夹着程秉的衣服,往怀里一勾。
他穿程秉的衣服穿了一天,林间雪的味道,夹杂着桃子糖的味道,糅合成一种十分复杂的香气,还怪催眠的。
……反正没人看见。
蒋舟盖着被子,怀里抱着程秉的衣服,嗅着那股好闻的味道,慢慢合上眼帘,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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