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从他的怀中,高高地仰起头,纤细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紧绷的濒死般的线条。
就在程秉的视线之下。
乍一看,就好像他主动把自己最脆弱致命的地方,主动交付给了面前这只随时准备把他吞吃入腹的恶兽。
“所以,你以前不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蒋舟试探地问。
“是因为不能将你完全占有。”
蒋舟像被他的这番话震住了,半天没有出声。
“人一生所拥有的感情是有限度的,我有十分,就想给你十分。”程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嗓音有点儿闷,有点委屈地说,“可你的感情会给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分。我也只有一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蒋舟睁大眼,记忆的风流从他脑海中呼啸而过,无数回忆幻灯片一样,从他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最后一切都定格在乡村的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声包裹他们,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程秉对他说,不想和自己做朋友,只是因为……嫉妒。
才不是。
根本不是。
他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蒋舟全部的,爱。
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蒋舟明明应该对这样的占有欲感到恐慌,但他并没有,他只是一下觉得有些难过。
他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程秉这些心思呢。
那样,程秉大概也就不会一个人,难过那么多年。
蒋舟的心脏揪成一团,酸酸涨涨地发涩。
友情是不具有唯一性的,但爱情具有。
起码在他们之间是具有的。
他也搂紧了程秉,把眼泪擦在程秉的肩上,带着鼻音说:“可我们现在已经是爱人了。”
“嗯。”程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后颈上,摸着他那颗蜷缩在皮肤下,小小的性腺,感受着他因为受了刺激而在自己掌心下的颤抖,低声说,“但我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想把你藏起来。”程秉低低地说。
蒋舟想起在KTV里,许自在对他说的话。
大多数Alpha都想把Omega囚禁起来,尽管很少会有人付诸行动,但这的确是他们心底,最恶劣的,隐秘的欲望。
蒋舟小小声地说:“因为,你变成了Alpha吗?”
程秉摇头:“只是因为……我是我。”
只是因为,他想把蒋舟藏起来。
蒋舟总算意识到,他这是招惹上了什么。
程秉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忽然打了一个颤,他就像是被某种不可违抗的禁令电到了似的,抱着蒋舟的手臂僵硬下来,但他还是没有放开蒋舟,只是喉咙像扼住了一样,嗓音听起来有点可怜:“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
蒋舟默了两秒,有点无奈地说:“你不就是故意说出来吓我的吗。”
明明以前最会的就是装可怜骗自己心软。
今天却什么都不顾了。
他就是要把自己所有的不堪摊开在蒋舟的面前,强硬地告诉他,自己就是这么恶劣。
明明都怕被丢下怕得都要不会呼吸了。
程秉没有回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把蒋舟搂得更紧,甚至还有点不满足,因为他们穿着衣服,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和蒋舟完全地,完完全全地贴在一起,融化在一起,没有任何阻隔,密不可分。
蒋舟抬起手臂,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安抚地拍着,直到等他僵硬的身体柔软下去,呼吸也恢复到了正常的节奏,他才带着哄的意味,说:“程小秉,其实你问我一句话就好了。”
“……什么?”
“问我爱不爱你。”
“……”
程秉大概没有想到,蒋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一时没有发出声音。
蒋舟却不管他的回答,主动低头吻上他的嘴唇,低声说:“我爱你,不论如何,我都爱你。”
程秉怔怔地瞪大眼,这间漆黑的卧室里,没有一丁点光影,但程秉却发现,自己好像能够看见蒋舟,或许是这十几年的相处,那张脸从稚嫩到长开,程秉都见证过,蒋舟面容在他心底磨过一遍又一遍,他根本不用任何光,也能想象出蒋舟此时此刻的样子。
蒋舟,长得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脸型流畅,眼睛圆圆的,有一双饱满的卧蚕,笑起来很讨喜,眼仁很大,看人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认真,很专注,甚至还会有点深情。
他的眉骨都鼻梁是恰到好处的挺拔,不会因为太过笔挺锋利而显得冷漠,只有一股清爽亲和的少年气,嘴唇有一点肉感,亲上去会很柔软。
正如此时此时,亲在程秉的嘴唇上一样柔软。
他大概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像蝴蝶的翅膀翕动,专注地、认真地、甚至……深情地亲吻着自己。
程秉的心脏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撞击着胸膛。
恨不得疯了一样,直想要撞破胸膛跳出来,跳到蒋舟的面前。
他还愿意吻我。
这个念头几乎要让程秉整个人都粉碎,血液逆流,冲到头顶,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程秉很快就翻身将蒋舟压在身|下,捧着他的脸,用力地,甚至是凶残地亲了回去!
蒋舟被人过分地对待,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攫取干净,最后连气都要喘不了了,只能艰难地在接吻地间隙抓住机会,软声说:“你……轻点儿…别发疯……”
程秉听话地嗯了一声,嗓音低沉发哑。
但他还是一副要把蒋舟嚼碎了吃下去的架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蒋舟松开。
“我也爱你。”程秉贴着他的额头,望进他的眼睛,几乎带着一点神经质,说,“在岁月的深处,一直爱你,永远……爱你。”
蒋舟的心里几乎要软成一片了。
他想,程秉可真像一只怕被人丢下的湿漉漉的小狗。
蒋舟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来,鼻尖交错,嘴唇相贴,唇瓣亲昵地蹭着,呢喃道:“不要害怕会伤害到我,也不要害怕我会因此逃走,程小秉。”
程秉的喉结突然一阵阵地颤栗起来,他没能忍住身体本能,喉结向下滚了滚,擦过了另一个人的指尖。
蒋舟的手指碰上了他的脖子,柔软温热的指尖,很轻地划过他的脖子,从喉结缓慢地划到左边,又从左边缓慢地滑向右边。
“看,我给你,上了一个锁链。就在这里。”蒋舟在他颤栗的喉结上点了点,说不好这个举动是不是刻意带了一点引诱的意味,蒋舟毫无保留地在他怀里,眉眼都柔和的,语气甜软,说,“你伤害不到我的,所以,你只要……爱我就好了。”
“蒋舟。”程秉似是无可忍耐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蒋舟就把眉毛一挑,笑盈盈地看他。
蒋舟早就完蛋了,他一早就掉入了程秉编织的狩猎网里。
但很巧的是,程秉也一样。
他们都没有办法逃离彼此。
信息素汹涌地在空中交汇,融合,缠|绵不休。
程秉重新低下头,如同一头饥渴的恶兽,吞咬蒋舟的嘴唇,蒋舟用力地揽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同样凶猛地回吻。
连口水都来不及吞咽。
呼吸嘈杂,直至深夜。
-
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昨晚色令智昏,在程秉家里睡了一觉,一夜未归。
但是比一夜未归更可怕的事情是,他爸妈居然没给他发消息询问。
蒋舟一大清早起来就汗流浃背。
毕竟他现在要回家了。
程秉黏糊糊抱着他不想他走,闷闷地说:“我昨晚和阿姨说过你来我家了。”
“我靠!这就是重点啊!”蒋舟拍开他的手,慌忙地穿衣服裤子,“我爸才警告完我不许和你太亲近,我转头就和你滚床单,这合适吗?!”
程秉很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蒋舟仔细一听,他说的是“还没滚”。
蒋舟:“……”
想报警了。
清晨七点,蒋舟做贼一样悄摸摸离开了程秉家,背后还跟着一只大号粘人精。
很不巧的是,蒋舟刚从程秉家出来,一打开门就遇到了同样准备出门的钱栩云女士。
六目相对,面面相觑。
蒋舟:“……”
蒋舟头皮发麻,脚趾都要尴尬得把地板抓破。
第61章
钱栩云女士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很随意的挽起来,肩上挎着一个超大的咖色皮质提包,打扮得很随意。
在这个世界,她还是一名苦逼又光荣的高中语文教师,现在这个点,这个样子,显然是要赶去学校上课了。
她打量了一眼面前这对心虚鸳鸯。
蒋舟因为紧张,死命地掐住了程秉的手,还往人身后躲了躲。
程秉把他挡在身后,勉强冷静地打了招呼:“阿姨早。”
钱栩云的眼睛在他们身上转了好几圈,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哼笑,说:“你爸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他不在家,安心回去吧。”
听得妈妈没有谴责自己夜不归宿的意思,蒋舟顿时放下心来,朝钱栩云讪讪地嘿嘿笑了下,说好。
钱栩云挥挥手:“中午没人在家,袁姥姥要走亲戚,也顾不上你们,一会儿给你们转生活费,午饭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蒋舟立马感动地给钱栩云用双手比心:“谢谢妈妈!”
钱栩云忙着上班,没和他们多说,连忙提着包走了。
蒋舟站在门前,偷偷瞟旁边的程秉,故意咳了一声说:“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回家了。”
程秉也不恼这幅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只垂着脑袋,用指尖勾了勾蒋舟的手指,小声问:“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蒋舟斜眼睨他。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程秉面无表情,毫不害臊地说,“我很害怕。”
但凡换个人来,都不可能上这个拙劣茶艺的当。
偏偏对面是个蒋小舟。
蒋小舟同学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得意地说:“那就……勉强陪你一会会儿。”
他伸出手指,做出一个一咪咪的手势。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一会会儿,那就不得而知了。
程秉缠在他身上,不把他放开,在他薄薄的耳朵上亲了一口,说:“嗯,谢谢男朋友。”
蒋舟家里确实没人。
或者说,这段时间,他们两家大人白天几乎都不见踪影。
临近年关,蒋征生意上忙碌起来,钱栩云也忙着学校里的事宜,袁姥姥惦记着老家养的牲畜,走完亲戚就独自回老家去了。
没叫上程秉,估计是不太想打扰他们。
蒋舟和程秉现在简直就像黏得紧的磁铁,根本分不开,哪还有以前半点互相看不顺眼嗤之以鼻的态度。
但自从上次蒋舟跟着程秉回去睡了一晚过后,蒋征就老不满意了,现在只要有空都不动如山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阴暗地观察,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再次被诱拐。
他得了钱栩云哭笑不得地一通骂,说两个人刚谈上,又是初恋,黏得紧点怎么了?你当初不也黏得很。
蒋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程秉是个好孩子,他们俩谈恋爱,自己倒是放心,虽然是有种自己家白菜要被别人家白菜拱走的别扭感,但不管怎么样,孩子们有孩子们自己的相处方式,何况都有有分寸的孩子,本来不应该多加干预。
但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必须得时时刻刻看着蒋舟不可。
蒋舟既要约会恋爱哄男友,又要兼顾陪老父亲的重要任务,简直比在学校里还忙。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蒋舟家里的老人都去世得早,老家的老房子基本也荒弃了,在原来的世界,大年三十都是他们家和程秉家四个人一起在在城里过。
这个世界虽然地方有些不一样,不过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变化。
毕竟袁姥姥家里没什么亲人,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又是对门,大家一起过个年也热闹。
今年也是一样。
蒋征开车提前把袁姥姥接回城里,两家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
而蒋舟买了一堆小火炮,带着邻居的小孩儿们在楼下玩儿。
程秉在这里生活了十年都没和别人混熟,也不知道蒋舟是怎么多年如一,始终保持着一群又一群闹腾小孩儿老大的位置。
老大正在给这些小屁孩儿们分火炮,还乐呵呵地教他们怎么玩儿连环炮。
砰砰砰砰砰!
接连几声炮响成功,他成功收获到了好几声“哇~”。
蒋舟丝毫没有在小朋友面前装逼的羞耻感,昂起下巴说:“厉害吧。”
“腻害腻害!”
“我也要玩儿我也要玩儿!”
“哎呀别和我抢!这盒是我先拿到的!”
程秉从楼下出来就看见一群小萝卜丁头围在他腿边叫叫嚷嚷。
这群小孩儿已经缠了蒋舟整整一个下午。
程秉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
小孩儿的危险感知天赋总是很强,尤其是程秉总是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出现在父母嘴里的时候。
毕竟是成年的Alpha,肩宽腿长个子高,对小朋友来说很有压迫感,何况他还冷着一张脸。
一群泥孩子立刻卷跑jun火,作鸟兽散。
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蒋舟无奈回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程小秉同学不大高兴的脸:“你干嘛吓唬他们。”
“阿姨叫你回去洗头发。”程秉绷着脸说。
他们这里的习俗,初一不能洗头洗澡,免得散财散运,所以最好是在除夕当天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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