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还哪里有什么心情洗澡。
蒋舟挪动自己酸软无力的身体,艰难地重新坐在床边,程秉往他身后塞了两个皱皱巴巴的枕头,让他靠回床头。
轰隆——
轰隆——
雷声接连不断,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雷来得这么快,又这么声势浩大。
刷拉——
雨下大了,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漆黑的雨幕顿时将这片天地包裹。
电光闪烁,照亮了他们彼此凝重的脸。
程秉也坐在床边,紧挨着他。
想了想,程秉又把他的手捉来,蒋舟的手比程秉小上一圈,能被人很轻易地拢进手里。
“害怕吗。”程秉感受着他手上冰凉的温度。
蒋舟切一声,说:“谁害怕了。”
“嗯。”
电闪雷鸣,雨夜滂沱,狂风四起。
过了一会儿,蒋舟朝程秉身上一倒,揪住他手指,闷闷地承认:“好吧,我是有一点害怕。”
毕竟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时空的缝隙里消失。
语言有时候总是显得很苍白,毕竟这件事情,谁也给不了准确的答案。
程秉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哄小朋友似的拍了一会儿,说:“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吗。”
蒋舟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可怜巴巴地瞅他:“怎么转移啊?”
蒋舟是心神太不安了,不然他一定不会问出来这句话。
程秉也并没有回答,揽着他布满牙印的后颈,朝自己这里一撞,吻上了他的嘴唇。
蒋舟重新被压回床|上的时候,知道了答案。
蒋舟麻木地说:“……哥,你真不累吗?”
程秉手臂撑在他的头两边,身形微微一顿。
蒋舟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也不动作,总有点后背毛毛的,小声问:“怎…怎么了。”
程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抬手,把他凌乱的额发拨开,完整露出来蒋舟那双澄澈润亮的眼睛。
然后,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眉尾、鼻尖、唇角、喉结……
蒋舟仰着头躲:“你别……”
某个东西反应明显。
我草……
蒋舟突然反应过来。
“哥哥。”
程秉亲吻的动作停下。
他在蒋舟的脖间抬起头,那双眼睛在黑暗里幽幽泛光,长长睫毛锋利如刀,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和压迫性。
程秉沙哑地应了:“嗯。”
蒋舟惊奇地睁大眼睛,噗一声笑了:“不是吧,你对我这个称呼这么敏|感?”
程秉看着他。
蒋舟又起了坏心思:“你喜欢听我叫你哥哥?”
程秉继续嘴里的动作,含糊说:“嗯。”
“只喜欢哥哥这个称呼吗?别的呢?”蒋舟眼睛放光。
程秉心想,他上次看见这个眼神,还是在他老家,那只捉住老鼠后玩弄了它两个小时的大灰猫眼里。
“你想叫我什么。”程秉问。
“人的X癖是很多元的嘛。”蒋舟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把他拽起来。
程秉压在他的身上,手臂撑在他的头侧,才没叫他被自己压着。
“你想听我叫你什么?”蒋舟圈住他的脖子,鼻尖的呼吸纠缠着,嘴唇贴在他的唇角,吻他,呢喃着,“哥哥?daddy?还是老……”
林间雪的信息素骤然躁动沸腾起来。
“哟。”蒋舟笑着,“看来是最后一个。”
程秉被他故意作弄取笑,倒是也不恼,平静地点头承认,黑黢黢的眸直勾勾盯着他,然后从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问:“那可以喊吗。”
蒋舟故意折腾他,谁让他刚才那么折腾自己:“喊什么呀?喊哪个呀?”
他磨人,程秉也磨人。
蒋舟呼吸乱了,语调也变了:“你别……弄。”
“可以喊吗。”
“……”
“可以吗。”
蒋舟总算意识到,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好像还是自己遭殃。
他眼睛都被眼泪糊成了一片,浑圆的泪珠顺着眼角一颗又一颗地往下砸,眼皮通红,滚烫一片,那张脸变得狼藉又可怜。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哽咽着喊了一声又一声,嗓子都哭哑了。
“嗯。”程秉亲他耳朵。
蒋舟喊完又觉得羞耻,于是愤愤偏过头去,不去看他。
程秉在这种事情上,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总而言之,招惹不得。
他捏着蒋舟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回来,然后低头,继续亲他。
……
蒋舟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浮浮沉沉,甚至连外面的雷雨声都听不见了。
他身体和神经都很累,累得厉害,因此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再醒来的时候,一缕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舟舟,你没事儿吧。”视野里出现林乐担忧的脸。
林乐?
蒋舟脑子一时发懵,好几秒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从床上惊坐而起!
床边的林乐被他突出起来的动作吓得贴在墙壁上。
蒋舟急促地大口喘气,忽然,他扭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上的红血丝都明显得很。
“今天几月几号?”
林乐被他问懵了:“啊…啊?”
“几月几号?”
“九月……十二号。”林乐不知道他怎么了,小心翼翼地回答。
九月十二号。
是他穿越的那天!
蒋舟想到什么,连忙举起自己的手指看。
一道伤口出现在指腹,是他当时穿回来的那几分钟割伤的!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舟舟,你没事吧?”林乐语气有点焦急,“你刚刚突然晕倒了,我们都准备给你打120了。”
蒋舟脑子嗡嗡作响,他顾不得回答,抓起手机就翻身下床。
“哎!舟舟!蒋舟!”
“我没事儿!”蒋舟头也不回地喊。
“等等,你要去哪儿?现在已经闭寝了!而且外面还在下雨!蒋舟——”
蒋舟根本没听见身后的喊声,一路冲到一楼,他们宿舍大门空空荡荡,连把锁都没有,宿管阿姨在一楼宿舍里打着盹,蒋舟都没顾上和她打声招呼,直接从门口冲了出去。
宿舍阿姨从睡梦中惊醒,眼瞅着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过去了,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她怀疑自己是眼花了,披上衣服走到大门口往外瞧,但蒋舟跑得太快了,她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只好带着怀疑回去了。
蒋舟记得程秉的宿舍楼在哪儿,但跑到半道就停了。
凌晨一点钟,整个校园寂静无声,宽阔的道路两边,郁郁葱葱的绿化树许久没有被打理过,树冠长得很宽,几乎笼罩到了路灯,在道路上投出一片浓稠的影子。
一个人站在道路的最尽头。
蒋舟也停下脚步。
他几乎是爆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在奔跑,因为实在想要见到那个人,这样超乎寻常的速度,竟然没让他觉得累,甚至气儿都没怎么喘。
手里的手机在震动,蒋舟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一个电话,来电人显示程秉。
蒋舟看向对面的人。
程秉举着电话的手放下来,他把电话挂断,然后朝蒋舟走过来。
步伐难得地快。
蒋舟也朝他走过去,走到最后,他们几乎是像要跑起来,然后用力奔向对方的怀中。
滚烫的怀抱牢牢地、稳稳地接住了蒋舟。
蒋舟用力嗅着他身上味道。
信息素没有了,只有衣服上洗涤剂的味道,但或许是他们在ABO世界里走过一遭,蒋舟恍惚间好像还是可以闻到若隐若现的林间雪的气息。
凌晨的校园,并不是完全没有人。
有些参加比赛的熬到两三点才从学校的孵化中心回来,是常有的事。
这个点正好赶上一些小组回来。
直到蒋舟看见有两三人影出现在不远处,才终于回过神来,从程秉的怀里跳开。
他脸上有点发红,掩饰性地揉了一下鼻子,很小声地喊:“程小秉。”
程小秉勾着他的手指,应了一声。
蒋舟抬起眼睫毛,眼神水亮而柔软,看着他,试探地问:“你……是,也回来了吧。”
程秉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猛地按住他的后颈,凶狠地吻了上去。
不远处隐约有几句卧槽声响起,蒋舟面红耳赤地和程秉贴了贴,然后抓住他的手腕,迅速逃离了这条大路。
他们最后没有选择回寝室,而是选择了离开校园,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淋过雨,他们一起在浴室里冲洗,洗着洗着,又不知道怎么贴在了一起。
不过毕竟才在ABO世界里做过一通,程秉这回倒是老实,把人洗干净后用浴巾裹好了把头发吹干,好好地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蒋舟的确也折腾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程秉收拾好,朝床边走来,蒋舟朝他伸出双臂。
是一个要抱的姿态。
程秉就跪上床,把他轻轻地抱进自己的怀里。
真的没有信息素了。
他闻不到对方,感知不到对方,那根独一无二的链接,也在他们之间消失了。
“闻不到信息素了。”蒋舟小声说,“你会觉得有点失望吗?”
“不。”程秉闭上眼睛,感受着另一颗心脏,撞在他的胸膛,“不会。”
“可是标记也没有了。”蒋舟说。
程秉安静地看着他。
蒋舟忽然翻过身,把自己白生生的后颈暴露在程秉的视野里。
身体绷得很紧,因为紧张而轻轻发着抖。
他没说话,但程秉知道他想要什么。
ABO世界还是对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程秉无可抑制地低下头,张嘴咬上那块白净平坦,没有任何腺体存在的后颈。
没有快|感,更没有信息素的注入。
但蒋舟还是被刺激得眼睛湿润。
一分钟后,他猛地把程秉推开,然后像他咬自己一样,恶狠狠地往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以后没有了,就补上。”蒋舟摸着他锁骨上的咬痕,几乎是有点失神,“这样会安心一点吗。”
“嗯。”程秉说。
不会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安心。
因为他们确信他们相爱。
蒋舟抬起头朝他笑了笑,还是温软的模样:“我也是。”
夜色已深,他们闭上眼睛,额头相抵,终于再一次陷入深眠。
-
七天后,周六,上午。
蒋舟慌慌张张从寝室里出去,身后传来林乐还睡梦游魂似的含糊询问:“舟舟,你起这么早,要去哪里啊?”
蒋舟人已消失不见,门口只剩下一团照射进来的阳光,还有一串留下的话音。
“和男朋友约会——”
哦去和男朋友约会啊。
不是背着我卷作业就好。
不是背着我卷……
林乐带着眼罩,重新躺会床上,两秒钟后,又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
什么?!
和谁约会?!
蒋舟飞奔到楼下,果不其然在阳光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熙熙攘攘,不过程秉总是最显眼的那个。
蒋舟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扑进他的怀里。
“等久了吗?”蒋舟仰起头,脸上落着金灿灿的阳光,对着程秉问。
“刚到。”程秉说。
这七天里又下了一场雨,打过一场雷,但他们没有再穿越,看起来应该也是不会再穿越了。
为了庆祝好事发生,他们决定出去玩儿,前一晚就定好了今天的出行日程,这会儿要去出校门坐公交车去地铁站,程秉想牵他的手,不过被蒋舟按住了。
“先等等,给你看样东西。”蒋舟从衣服口袋里捏出一个拳头。
程秉就老实地低头看,随着蒋舟四声当当当当,拳头打开,那个小小的玩意儿在浅淡的晨光下显得格外喜人。
是那颗草莓发卡。
胖嘟嘟的,还是当年的模样。
程秉的身形微微顿住,他上手去拿,但没拿到,蒋舟把手收回去了。
“给你看看,谁说要拿给你了。”他宝宝贝贝地把这颗赔罪草莓收起来,不给程秉碰。
“你怎么拿来学校了?”
“让我妈找到给我寄来的。”蒋舟又从包里摸,摸出来个戒指吊坠,银制的,设计得比较简洁,“这个才是给你的。”
程秉完全怔住了。
“呆什么,把手摊开。”蒋舟不满意地命令他。
“你……”程秉摊开自己的手,注意看的话,能看到他指尖在很细微的颤栗。
“定情信物,给你啦。”蒋舟眯起眼睛朝他笑,“虽然没有终身标记了,不过人类的永恒,也不是只有这一样东西可以证明,对吧?”
程秉捏紧这个吊坠,戒指的纹络几乎要顺着他的掌心,深深刻进他的骨血和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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