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没说什么重话,已经说的非常委婉了,怎么这么生气。
陈玦给他换了件防雨的冲锋衣,把顾思意送上车,弯腰道:“到学校给我打电话。”说完抽了张钞票通过车窗递给臭脸的Uber司机,“抱歉,刚刚我们在收拾行李,久等了,请不要给他打一星评分。”
后座的顾思意见状,吸了吸鼻子:“给这么多小费?你给我多好,要不别给了吧,一星就一星,我可以注销Uber再重新注册个新的。”
“也给你。”陈玦把钱包里剩下的现金都抽出来,“书包打开下,我给你放里面。”
顾思意本来想拒绝的……但最近手头拮据,花钱的地方比想象得多,他不好意思管张疏桐要。
所以顾思意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没出息地把书包打开了。
陈玦把现金放在他书包夹层里:“注意安全,要我陪你去学校吗?”
顾思意摇摇头,说了声谢谢:“我以后再还你。”然后低头把书包关上了。
他其实已经有点原谅陈玦了……谁叫陈玦是直男的,这不能怪他。人的性取向,本就是天生的,自己没道德试图掰弯人家。陈玦这样处理已经是最好的了,没有赶他走,像以前那样对他,明明那么讨厌同性恋,却说不讨厌他,照顾他,给他零花钱,甚至这样了还会隔着车窗框伸手进来摸他头……
顾思意被他一摸,又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湿漉漉的:“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更喜欢你的,怎么办?”
陈玦:“你男朋友同意你这样吗?你该和我保持距离。”
其实伸手的时候陈玦只是看他哭有点受不了,不喜欢看他这样,但摸一下陈玦就有点后悔了。
不该这么纵容顾思意的。
顾思意之所以拎不清,就是因为陈玦太宠他了,今后该疏远些,不要再有暧昧的肢体接触。
顾思意低头抱着书包:“那好吧,我爱我男朋友去了,拜拜。”
陈玦“嗯”了一声:“到了打电话。”
车子发动,顾思意忍不住回望,只见陈玦撑着伞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很快转身回屋。
车窗上水滴连绵,心里的泪没止住,顾思意最后还是抽噎起来,一声声压抑,仿佛把胸腔都哭空了。
Uber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眼刚收到的小费,递了几张纸巾过去.
顾思意一边说谢谢,一边抽泣,一股脑把自己压抑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哭完后,顾思意好受多了,只是回到学校后,难免红着眼睛见人。
他不能再想陈玦了,明天又要比赛了。
-
周四下午,辩论社的礼堂里座无虚席。
顾思意坐在角落,听主持人宣布分组:“这场为期一小时的 Oxford Freshers’ Try-out 采用 BP 模式,各组准备时间十五分钟,不允许使用手机或参考资料。辩题将在 3 分钟后公布,计时从宣布辩题起开始,祝你们好运。”
“你是Nathan?” 一个戴眼镜的学长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玫院长推荐的亚洲学生?”
顾思意起身,点点头,礼貌伸手:“你好。”
学长没有握手,而是随意翻了下手里的名单:“放心,我不跟你们抢。我是陪打的,系里让我们高年级带新生打打 try-out,顺便看看今年有没有好苗子。”
他像不在意地耸耸肩,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当然,带不带得动就难说了。”
他顿了顿,又随手把 PM 的任务丢给了顾思意:“你就打一辩吧,按我写的稿子读就行。”
旁边另一个队友说:“听说你拿过亚太赛区的奖?第二名是吧?那边水平差挺多的。”
又来了。
顾思意微微眯起眼,收回了手:“亚太赛区的奖不值钱?很好,请问你们参加过哪些国际赛事,赢过几场?”
学长被怼得面色一僵,冷冷回道:“我去年校内辩论排名第八,你呢?”
“第八……”顾思意淡淡地笑,“好厉害,差一点就是第七了。”
学长脸色一沉,旁边人赶紧拉开两人:“别吵了,快准备吧。”
……
比赛开始,顾思意简短陈词,主持人提示时间到,他随之坐下,全场掌声还算礼貌。
但轮到二辩学长时,他很快被反方二辩抓住漏洞追问,慌乱得满头大汗,几乎难以应对。
眼看学长陷入窘境,顾思意皱了皱眉,试图发言,却被对方拦下:“你已经发言过了,现在交叉质询,不归你说话。”
他只能暂时沉默。
场下响起了微妙的笑声。
三辩红着脸开口:“刚才对方说我们没有数据,但我们……我们——”
反方不依不饶:“所以你就是没有!才不敢拿出来,对吧?”
三辩彻底哑火。
二辩学长脸色苍白地翻找资料,却毫无用处。
顾思意没再等,他直接拿起话筒,打断了僵局:“你想要数据,先把你自己的数据解释清楚吧。”
对面:“什么?”
顾思意翻开刚写的稿,语气不急不躁:“方才你们反方二辩提到‘当地恐怖袭击事件减少了 30%’,我很好奇,减少跟哪一年比?2019 年?可那一年恰恰是当地恐怖组织内乱最激烈的时候。用峰值年份当对比基准,好意思说‘减少 30%’吗?”
现场有人低声轻笑。对手脸色微变:“那可能是阶段性波动——”
顾思意笑了:“波动?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报告,去年恐怖袭击和暗杀事件反而比 2019 年增加 20%。你这‘减少’的数据,是不是倒着看了?”
一席话,引得全场笑声一片。
顾思意慢条斯理:“对方一直拿一组对比失衡的数据说事,让我们都误以为那 30% 是成就,却完全没告知,那是先把基数拔到历史最高峰。”
反方二辩:“你这属于偷换概念!”
顾思意耸肩,笑意不减,双手稳稳撑在辩论台上,目光如炬:“谁在偷换概念?还真不巧,我只是在把你们的数字摆正。如果这也算偷换,那就说明你自己对数字的定义不够严谨。你说我胡扯——对不起,你没给出任何新证据。你想攻击我的立场——对不起,你的立场本身就建立在一个‘错误基准’上,欢迎对方辩友拿出新证据,当然,如果你们连自己数据的正确基准都没搞清,就别急着质疑我们没有数字了。”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两秒,继而爆发出阵阵掌声。身旁二三四辩这时才回神,震惊地看向顾思意。
对手四位辩友张口结舌,再想反驳已无力。
评委席低声议论:“这孩子概念转移运用得太快了,对面都没法抓他的漏洞。”
一阵掌声过后,比赛继续,但气氛已经完全倒向正方。
那个眼高于顶、据说是议员儿子的学长主动走过来:“Nathan,下周正式选拔赛,你想当三辩吗?”
“谢谢,但我只习惯打二辩。”顾思意平静重申。
学长噎了一下。
二辩是最重要的位置。他审视顾思意几秒,最后伸出手自我介绍,说你好:“选拔赛的时候,我们组一个队,让你打二辩。”
顾思意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抱歉,谢谢邀请,不过我已经和其他人约好了。”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学长脸色青白地站在原地。
其实顾思意没和人约好。
他只是不喜欢和明显带恶意的同学合作。
结束后,邱耀跑过来说:“OMG!你还拿过亚太赛事奖项?你这么厉害!我完全看不出来!”
一场比赛似乎说明不了什么,但足以改变顾思意的处境。
赛后,顾思意跟邱耀出去聚餐,有一帮陌生的同学,其中有看了比赛的,过来告诉他:“太棒了Nathan,你的论证简直是艺术,无懈可击!”
顾思意新交了几个朋友,他强迫自己开始主动社交,桌上的人都不凡,这个有个内政部长的爹,那个有个诺贝尔奖的爷爷,那个是高等法院法官的小孩……顾思意一边社交一边快速思考怎么利用身边资源去搞点钱。都要成年了,总不能还伸手问家长要钱。
社交完了,顾思意疲惫地跟邱耀回家了,邱耀在车上说:“刚才你没吃那个纸杯蛋糕吧?”
顾思意摇头:“没吃。”
邱耀:“还好你没吃,那是叶子蛋糕。”
顾思意吃惊:“……我以为是蓝莓味的,我不喜欢吃蓝莓酒没碰。”
“你以为他们刚才那么high是喝酒?全靠space cake。”
顾思意说:“那我下次小心点。”说完他又看了看手机。
其实这一周他都没怎么跟陈玦聊天了,那天到学校之后,发了报平安的短信就没再说话了。
或者说,是因为陈玦态度有点冷落,顾思意发好多条他才回个嗯,顾思意一赌气就回:“我跟男朋友去吃烛光晚餐了,拜拜。”附带挥手的表情。
跟着消息就锐减了许多。
他本想问陈玦,亚伦的案子打得怎么样了,昨天就打完了,今天他还没问……
他其实想不到能给陈玦发什么了,怕发了,他也不理,搞得自己内耗。
到邱耀家里的时候,邱耀说太困了,脱了上衣要去洗澡,正在找充电器的顾思意一抬头,猛地发现他居然有漂亮的二头肌。
身材不错就是矮了点。
顾思意朝他勾手:“你过来一下。”
邱耀扭头:“干什么,你要先洗?”
“不是,我拍个照,侧一点……别,别露脸。”邱耀一脸莫名,还是照做了,顾思意拉低曝光,调整角度,最后拍好叹口气,还是差了点。
邱耀挠头:“Nathan,你为什么要拍我裸/照?”
顾思意没抬头:“明天再给你解释,对我很重要,帮我,谢谢你。”他打开美图秀秀,开始疯狂给邱耀把二头肌P宽P大,给他短裤P个大鼓包,但顾思意怎么看怎么不自然,又招手把邱耀喊过来,让他在内裤里塞个袜子重新拍。
邱耀:“???”
……这对吗?
最后,顾思意P了半小时才满意,顺手发给陈玦:
【我男朋友比你强壮,晚安:)】
发完心跳都快了,他其实没指望陈玦回。
……陈玦确实没理他。
收到的时候他才刚进浴室,准备洗澡,一看这张色调暗透着暧昧、还看不清脸的壮硕成年男性照片,他只觉得顾思意是找的网图,目的是为了圆那句“我有男朋友,他比你帅”的谎言。可笑,发这个能有什么用?
顾思意到底还是没长大的幼稚鬼。
所以陈玦没理他。
等洗完澡出来,他瞥了一眼手机,顾思意始终没有发第二条。
本来他打算就这么算了,可等他再看一眼,忽然发现了细节——
那张照片的玻璃反光里,模糊地映着顾思意本人,穿着深蓝色睡衣,坐在床边,正拿着手机盯着屏幕。
——不是网图。
他真找了男朋友?还是约的?
陈玦几乎没犹豫,电话就拨了出去。
第16章
语音电话铃声响起时,顾思意刚进浴室准备洗澡。
他以为陈玦不会理他的,结果电话来了,顾思意慌了,一秒接起。
陈玦的声音响起:“在哪?”
顾思意似乎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他是在意自己的吧,可能陈玦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吃醋。顾思意心情又微妙地好了起来:“在男朋友家里啊。”
门外,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Nathan,我给你找了条浴巾,你还没洗吧?”
噢!邱耀真是个好助攻。
顾思意高兴地回道:“没洗呢,对了你买套了吗?”
邱耀:“哈?”
顾思意提高音量:“你得买最大号的吧,我要超薄的螺旋纹的。”
邱耀:“???”
邱耀:“我草,你说什么呢??”
顾思意把手机通话静音,打开门伸手把浴巾拿进来,探出头对他道:“别问为什么,我这么做有这么做的道理,等下跟你解释。”
邱耀一脸惊悚,在浴室外面坐立难安:“他不会是基佬吧?老天,他不会对我有什么意思吧??”
邱耀急匆匆拉开衣柜,在睡衣外面穿上了外套,恨不得给自己裤,裆上个锁。
顾思意关上门,继续通话,看着自己的指甲对陈玦道:“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陈玦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你在那个男的家里洗澡?准备和他上床?”
顾思意理所当然:“这是我男朋友啊。”
陈玦语气冰冷下来:“你还有一个月成年,你知不知道我随时能起诉那个跟你乱来的混蛋?”
顾思意反而笑起来:“是吗?陈律师,这点小把戏吓不住我吧?在英国16岁就合法,你难道忘了?”
陈玦沉默两秒,嗓音微哑地道:“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我真想整他,他这辈子在法律界就别想混了。”
顾思意说无所谓:“我男朋友又不混魔术圈,他老家有家业继承的。”
陈玦顿了一下,挑眉:“他新加坡人么?”
顾思意:“!”
他惊悚,他根本没说过,陈玦是怎么知道的?!
陈玦瞄了眼那张肌肉男照片,道:“你发的照片是亚裔,他刚喊你说的是普通话,但不标准。是你提过的那个新加坡同学?叫什么,邱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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