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或许就能功成身退,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第16章
他们在天星门的第七日,独孤无奇终于开始准备给贺星河解毒,他得意洋洋地道:“你们越是催我,我越是拖拉,你们不催我,我反而上心,算你们识相,没有对我不敬,哼!”
沈钦:“……”
这二百五真是怪欠揍的。
独孤无奇的药池有两个浴桶那么大,里面都是乌黑的药汁,他颐指气使地同贺星河说:“给我脱光。”
贺星河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独孤无奇胡子小辫一翘,就要发作,沈钦连忙揽着贺星河走去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好师弟,我知道你矜持,但现在是矜持的时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独孤无奇是个……他好不容易答应给我们解毒,现在跟他作对,对我们没有好处,反正我们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他让脱衣服,我们就乖乖脱好了,就当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
贺星河反问:“我们?”
沈钦无所谓地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脱光了啊。”
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话音刚落就要宽衣解带,贺星河按在他肩上,阻止了他的动作,自己干脆利落地脱掉了衣服。
现在的贺星河早就不是当初刚来紫霄宫时候的瘦弱少年了,他身材颀长,骨肉匀亭,肩背腰腹均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动作间肌肉微微隆起,像是长了钩子一样钩着沈钦的视线。
要是在沈钦那个年代,贺星河会成为无数人的幻想对象。
墨黑的药汁逐渐吞没他白皙的身体,贺星河肩膀以下都泡在药池里,他仰着头,药汁微晃着舔舐他明显凸起的喉结,黑与白的对比,性感得不可救药。
“噬心散主要是用一种叫灯笼草的药草制成的,灯笼草我院子里也有,叶片椭圆,边缘呈锯齿状,如果割破人的皮肤,它会迅速吸收掉别人的鲜血,而中毒之人则会短暂失去神志,将灯笼草在烈日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再用密法炼制,噬心散可成。”
沈钦默记于心,又问:“那这药池里泡的又是什么?”
独孤无奇道:“万物相生相克,凡是有焦尾蛇的地方,灯笼草必然枯萎,难以成活,这药池里有焦尾蛇的血和蛇胆,辅以另外九种草药,在我的炼丹炉里炼制七天七夜,药性才够驱除噬心散的毒性。”
原来独孤无奇七天前就开始准备为贺星河解毒了,沈钦对他的印象瞬间好了不少。
“只要泡一泡,毒性便解了吗?”
“哈哈哈,那可不,泡个一天一夜,我保证他恢复如初。”
沈钦总觉得独孤无奇的语气怪怪的,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到了晚上,他终于知道独孤无奇为什么那种语气了,沈钦原本坐在小板凳上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咚的一声,他睁眼一看,发现贺星河竟不见了,而药池表面荡着一圈圈涟漪。
沈钦顿时吓醒了,猛地站起身喊道:“师弟!星河!”
他来不及多想,脱了衣服踩进药池,池里的药汤早就凉透了,沈钦打了个哆嗦,好在,他终于找到了贺星河。
他憋住气沉入水中,半晌,将贺星河从池底抱了上来,贺星河的黑发湿漉漉的,有一绺挡住了半边眉眼,衬得他皮肤越发苍白,乍一看,简直像个艳丽得要人命的水鬼。
沈钦焦急地喊道:“星河!”
池水冰凉,贺星河身上却滚烫,沈钦抱着他,让他的口鼻高于池水,贺星河一直没有呼吸,正在沈钦纠结要不要帮他人工呼吸的时候,贺星河猛地喘过气来。
沈钦欣喜地道:“师弟,师弟你醒了就好!”
贺星河迷迷蒙蒙地看了他一眼,竟又开始打起了哆嗦,就仿佛他正身处冰天雪地之中,随时都会被冻死。
“师兄,好冷。”
沈钦毫无办法,欲哭无泪道:“要不,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倒进来。”
他转身踏出药池,还没走得掉,就被贺星河拽着腰拖回药池里,贺星河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放在他肩上,双手紧紧地将他锁在怀里,并且仍在不断用力,似乎想将沈钦勒成扁平状好整个裹住他。
沈钦:“……”
肌肤相接的地方灼热得仿佛要烧起来,贺星河滚烫的呼吸就喷在耳侧,偏偏他还在叫好冷。
这种类似□□的姿势暧昧得让沈钦头皮直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道:“放开我。”
贺星河竟然粗暴地在他身上上下摸索,就好像他是个新鲜的果子,而他在寻找一个下嘴的入口。
“啊——”
沈钦痛叫出声,贺星河已经神志全无,竟然咬破了他的脖子,试图吮吸他的鲜血,当他柔软湿热的舌尖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刻,沈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倒竖起来,几乎错觉自己会被他整个吸干,当即踹开贺星河,连滚带爬地逃出药池。
他一跑,贺星河又沉入了药池,沈钦心脏砰砰直跳,甚至来不及缓上一缓,又得去救贺星河,他气得大叫道:“贺星河,我他妈上辈子欠了你的!”
语罢,又钻入池底,将贺星河拖了上来。
*
隔天,第一缕晨光柔和地洒落在贺星河的眼皮上,温柔地将他唤醒,他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轻松,就好像藏在身体深处的陈垢都被清除干净,整个人如若新生。
沈钦仍然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他长发微湿,垂在身侧,一阵风过,他鼻翼动了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贺星河想挡住那阵风。
他悄无声息地从药池中起身,正对着晨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钦,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弯下腰,指尖凌空碰了碰沈钦脖子上渗血的牙印,轻声道:“为什么你不能坏到底,或者从一开始就这么好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穿好后一振衣袖,便连满头湿发都变干了。
贺星河走后,沈钦睁开眼,后怕地捂住了噗通噗通的心脏,他听到了贺星河的那句话,也仿佛能从那句话中感受到一个黑化大boss纠结的内心:
若有朝一日重回紫霄宫,是杀了他呢,还是不杀他呢?
第17章
“你小子曾经脉受损,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焦尾蛇的蛇血流过你的经脉,修复了你受损的经脉,让你修为更为精进了。”
贺星河诚心地道:“多谢独孤前辈。”
独孤无奇:“哼!你要是真谢谢我,就别把我徒弟拐走,让他留在天星门安心跟我学习炼丹炼器,岂不美哉。”
贺星河:“……”
他默默地后退两步,不吭声了。
沈钦嬉皮笑脸地给独孤无奇捏肩捶背,道:“待我办完事情,为我师父师娘报完仇,定然回来帮独孤前辈给天星门招兵买马,将天星门发扬光大。”
他想好了,将来若他能为独孤无奇找到更有炼丹天分的弟子,到时独孤无奇自然会放过他。
独孤无奇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眼神飘忽:“还叫我独孤前辈?”
沈钦从善如流:“师父。”
独孤无奇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的胡子小辫。
离开天星门时,独孤无奇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他年岁不大,乍一看过去,却有几分迟暮之人的苍老孤独。
沈钦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声“师父”让他变得多愁善感,他竟有些心疼独孤无奇起来。
*
沈钦和贺星河吸取来时的经验,特意在晚上离开寒月竹海,仍有人在追杀他们,但他们这次变得谨慎许多,沈钦脸上贴了络腮胡子,贺星河缩骨作少年扮相,一路有惊无险地躲开了陆遥雪的追杀。
他们又是趁着天黑才去寻贺氏夫妇的墓。
夜色矇昧,月华如水,沈钦掀开兜帽,撕下络腮胡,跟贺星河肩并肩,端端正正地在他们坟前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道:“徒儿不孝,惊扰了师父师娘安眠,但若不查清燕清霜的死因,我们就无法为师父师娘报仇,所以……得罪了。”
沈钦和贺星河一起挖开贺鹏举夫妇的埋骨之地,他们下葬时,沈钦曾在他们嘴里塞了可让尸身不腐的宝珠,因此二人眉目如生,仿佛只是做了个梦。
沈钦从怀中掏出梦魂珠,梦魂珠发出幽幽白光,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它飘飘悠悠浮到半空,沈钦单手结印,将梦魂珠上的亮光引至秦珏眉心,梦魂珠骤然爆出一阵耀眼白光,沈钦和贺星河都不由得抬手挡住眼睛。
二人眼前一阵晕眩,沈钦下意识地抓住了贺星河的手臂,待重新站稳,已身处另一个世界。
他喃喃道:“这就是瑶池仙宫的禁地花溪畔么。”
透过梦魂珠看到的一切都宛如亲历其中,沈钦甚至错觉自己变成了秦珏,亲眼看着如同自己母亲的二师姐死在面前,痛苦不堪,追悔莫及,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天色微明,沈钦神色恍惚,眼角还挂着泪珠,贺星河喊了他好几遍,他都没有反应,喉咙里发出受伤小兽似的呜咽,贺星河无法,只能握住他的双肩猛烈摇晃。
“师兄!沈钦!醒醒!”
“你是我师兄,不是我师娘,不是秦珏!”
“你是沈钦!”
沈钦迷迷蒙蒙的眼神好些时候才有了光,他像是才看到贺星河似的,哆哆嗦嗦地道:“师弟?”
贺星河摩挲着他的肩膀,低低地道:“是我,我在。”
沈钦呜咽着说道:“我们去找陆遥雪,我好像知道凶手是谁了。”
贺星河手上用力,安抚性地抚摸沈钦的脊背,语气难得柔和:“不急,陆遥雪就在紫霄宫,不会跑,你先缓一缓。”
沈钦不由自主地趴到了贺星河的肩上,手指揪住了他的衣裳,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呜咽也终于止住了,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燕清霜死在我师娘怀里,听人说的时候我只觉得可惜,亲身经历……太难受了。”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让你见笑了。”
沈钦有些尴尬,立刻转移话题道:“我有个发现,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
贺星河:“你的意思是……”
沈钦点点头,道:“究竟是与不是,陆遥雪或许会比我们更清楚。”
*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紫霄宫,沈钦和贺星河可随意出入,就像在自己家,如今的紫霄宫戒备森严,到处都有黑衣人巡逻把守,等闲不得出入,当初,陆遥雪和这些黑衣人里应外合占领紫霄宫的时候,一部分弟子誓死不从,被陆遥雪杀鸡儆猴,另一部分自愿归降,和黑衣人一同守着这易主的紫霄宫。
子夜时分,巡逻的黑衣人交接,方圆缩成小小一团,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但还是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嬉笑着踹了他一脚,他一声都没吭,默默地跟在其他人身后去巡逻。
曾经,缥缈峰外门弟子的身份让他骄傲,如今,却害他挨了更多的揍。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这样的人,怎样都能活,好像没多少骨气,距离前任宫主的死还不到一个月,他都有些忘记贺鹏举的脸了。
他麻木地走着,一时不查,前面两人竟都悄无声息地倒下了,待他察觉,刚要出声叫人,一抬头竟看到了熟面孔,惊吓顿时变成了惊喜:“大师兄!三师兄!”
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他又羞愧地低下了头,嗫嚅道:“我、我不配再叫你们师兄。”
沈钦拉着他来到石壁后,道:“人各有志,你选择投靠陆遥雪也没什么,从前师父在的时候,你没有跟着我们享受到太多权势荣华,如今自然也不必承受太多牵连,你还活着,就很好。”
沈钦这般善解人意,方圆更羞愧了,呜呜哭泣,双肩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沈钦不得不打断他,道:“我们时间不多了,今夜来此,想请你帮个忙。”
方圆恨不能剖出一颗心来表忠心,急切地道:“要让我办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沈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像往常一样去巡逻,不过,你是不是恰好经过陆遥雪的住处?”
贺星河已经把刚才打晕的那两人拖了来,干脆利落地扒下了外衣,递给沈钦一身,道:“师兄,给你。”
第18章
沈钦、贺星河、方圆三人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衣,目不斜视地在缥缈峰巡逻,间或跟其他巡逻的小队擦肩而过,路过留仙居门口的时候,方圆低声道:“如今,陆遥雪和她那姘头就住在这里。”
这里曾是贺鹏举和秦珏的住处。
他们第二次巡逻到这里时,沈钦试图往留仙居拐,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冷面黑衣人,伸手拦住他们,冷冷地道:“宫主住处,闲人免进。”
他们第三次巡逻到留仙居外面时,恰好碰到了陆遥雪的婢女轻红,沈钦和贺星河忙低下头,怕被她认出来,也不知道轻红有没有认出他们,但她倒是认出了方圆,笑微微地同方圆打了个招呼,身为陆遥雪的贴身侍女,她的地位显然比方圆高许多,方圆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说:“宫主想吃山下一家云吞面,方圆,你去将那店主找来,给宫主做一碗云吞面。”
方圆恭恭敬敬地道:“是。”
冷面黑衣人走出来,道:“人人都该各司其职,随随便便擅离职守像什么样子,宫主想吃云吞面,我找人去买。”
轻红转身呛声:“你知道是哪一家?宫主只吃那一家的云吞面,若是耽搁了,发作下来,你担这责任?但若是宫主因方圆去帮她找做云吞面的老伯而怪罪下来,我愿担这责任!”
冷面黑衣人气得够呛,不一会儿便拂袖而去。
待冷面黑衣人离开之后,轻红轻声道:“随我来。”
沈钦和贺星河对视一眼,又都默契地低下头,悄无声息地跟着轻红来到了落梅院,落梅院曾是沈钦的住所,如今自然无人居住,整个院子空得能听见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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