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济的记忆回到那一天。
那天他在家看书,有人按门铃,他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沈初严。
沈初严把手里的电脑放在门口,笑着跟他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温迟的哥哥,温迟下学期会跟你们一起学习,他小时候受过欺负,有点怕人,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
“这个电脑,算是谢礼,提前谢谢你们照顾他,包容他,如果他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或者,做的让你们觉得不开心的事,别怪他,直接找我,跟我沟通,多谢了。”
意识回笼,钱济笑着道:“刚开始我只以为他是个好哥哥,后来了上学了,才听人传,说他是京圈太子。”
温迟愣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出租车鸣笛声,才发现车到了。
钱济笑着唠叨了一句:“你小子,摊上对你这么好的哥哥,真是好福气。”
他摇摇晃晃上了车,车子慢慢开走了。
温迟愣在原地,看到钱济从车子里探出头来冲他喊:“温迟,生日快乐!要加油哦!”
温迟心里莫名有些泛酸,他看着钱济,小声儿道:“醉鬼。”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原来同学这么友好,都是沈初严在背后做的努力。
“温迟。”
后面有人喊他,温迟一转头,是他后桌的同学。
他递给温迟一个小盒子:“生日礼物,谢谢你上次送我去医务室,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儿疼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好有你,你简直就是我心里的小天使。”
温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晚风一吹,竟觉得有些微醺了。
晚上温迟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好梦。
梦里,同学们亲切的跟他一起玩,他快乐的度过了大学的时光。
温迟到生日正巧赶在周末,沈初严一大早就开车带他往C市走。
梁博文临时有事没来,吃饭的时候就剩下三个人。
温迟没跟林宇提过过生日的事,林宇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沈初严的时候,林宇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温迟没察觉,起身去了洗手间。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宇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初严。
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每次看到沈初严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跟林秘书的威逼利诱不同,沈初严往那一坐,什么都不用说,就让人觉得紧张。
沈初严沉沉开口:“林秘书跟我说了你的事,先陪温迟吃饭,其他的,吃完饭再谈。”
像是最后通牒,林宇感觉头上有一把刀就快落下来了。
因此整顿饭吃的也是食不知味。
温迟见到林宇开心,多聊了几句,却敏锐的察觉林宇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临走的时候,温迟嘱咐他,有什么心事要跟他说。
沈初严说有事要跟林宇聊一下,让温迟在车里等他。
安静的小巷里,沈初严抽出一根烟点上,看着林宇很久,直到烟烧尽了,烫到手,他才开口。
“我从没想过会是你。”
林宇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
温翼、卷毛和平头是什么下场,温迟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知道沈初严的手段。
“你救过温迟,我念你的情。”
他答应过温迟,不会动林宇。
“可我想要一个真实的解释,我相信你对温迟的好不假,你是,有什么苦衷?”
林宇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抬头,问沈初严:“如果我没有苦衷,你会动我么?”
“会。”
沈初严踩灭了地上的烟头,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看着林宇。
“每一个伤害过温迟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查到一个算一个。
“我虽然跟温迟保证过,也发过誓不会动你,但我沈初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会做出背弃誓言的事,也愿意承担背弃誓言带来的任何后果。”
“沈初严。”
二人闻声,惊讶回头,看到温迟正从小巷口走过来。
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温迟听到了多少。
沈初严微微蹙眉,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今天之后,他和温迟之间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上次他只是猜疑自己威胁林宇就很不高兴了,如今亲眼见到,怕是要闹脾气,哄不好的那种。
沈初严下意识站直了,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紧张和无措。
“我……”
温迟眉头紧锁着,朝着他走过来,伸手抓起他烫伤的手,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去买药。”
他说完,拉着沈初严往外走,回头让林宇先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温迟这是在帮林宇解围。
直到沈初严甩开他的手,停了下来,正思忖着怎么跟温迟开口,一旁的林宇就先他一步把温迟送回车上:“你别多想,沈初严只是问我点事。”
临走的时候,林宇回头告诉他:“温迟,我不能听你的了,我觉得,沈初严是值得托付的人。”
他留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走了,温迟想再跟上去,刚收到沈初严消息的司机却把车门锁了。
“沈先生,林秘书说的不假,您跟温迟不和的消息,的确是我传出去的。”
沈初严抬头看了他一眼,林宇突然笑了:“您说您不是正人君子,反倒让我觉得,您是值得知道真相的。”
他倚着背后的墙,把当年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当初,您是从商场里捡到的温迟吧,那时候他多大?六岁?七岁?”
沈初严确定道:“七岁。”
“您可能不了解温翼,温翼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他从小就坏,以我对他的了解,当年温迟应该不是不小心走丢的,而是温翼故意弄丢了他。”
沈初严心跳漏了半拍。
林宇继续道:“一个没人管的七岁的孩子,容易发生的意外可太多了,出车祸,被拐卖,或者饿死,当年温翼没想到,温迟福大命大,会被您捡走。
“后来他爸爸无意中得知温迟是被京圈太子收养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眼里的破烂儿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一颗摇钱树,温翼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利用接回来的温迟跟您套近乎,骗您的钱。”
林宇沉沉叹了一口气:“可温迟啊,他太聪明,太善解人意了,他知道他哥的德行,知道他爸跟他后妈的德行,他不愿意连累你这个哥哥,所以把你给他的手机扔进了河里,伙同我一起编造您跟他不和,对他恨之入骨的假象,这样,就不会连累你了。”
天气明明很好,可沈初严却有一总闷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手心烫伤的位置一阵阵开始泛疼。
那时候的温迟才十二岁。
只有十二岁而已,竟然会为了不连累他,不伤害他,用这样壮士断腕般的决绝划清了跟他之间的界限。
难怪,难怪温迟不记得手机,难怪温迟从不联系他。
他的小迟,那年才十二岁啊。
“我比他大两岁,我劝过他,”林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知道,这样做的话,他的后妈和温翼会怎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他,可他说,你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能连累你。
“他让我保密,把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些事情。”
第23章
林宇不是没动摇过。
看到温迟一点一点变得不爱说话,到不会说话,不敢接触人的时候,他无数次动摇过。
可终究是太晚了。
流言一旦传得久了,就没有人会听实话。
他们会觉得实话才是为了保护温迟编造出来的谎言。
晚风吹乱了沈初严的头发,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宇听到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沈先生。”
林宇在背后喊他:“您能一直护着温迟,照顾好他么?”
沈初严点头,林宇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就不跟温迟告别了,他要是想我了,就让他给我打电话吧。”
沈初严这才转头问:“你要走?”
“嗯,”林宇说,“能麻烦您帮我一个忙么?”
沈初严回答他:“你有多少忙我都帮,不用客气。”
林宇笑了笑,替温迟高兴,温迟真的找到了用心护着他的人:“能帮我查一下,林清航的联系方式么?”
“好。”
沈初严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过问,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今天是温迟生日,给他发个消息吧。”
收到林宇发的生日祝福时,沈初严打开车门坐到他身边。
车子缓缓启动,温迟跟林宇又聊了一会儿。
回途用了三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栋高楼前。
沈初严带着温迟做电梯上了顶楼的楼顶,看了手机,还有十秒了。
“温迟,十八岁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
温迟开心的抱住沈初严,沈初严怕他摔倒,揽着他的腰:“抬头。”
秒针到十二的一瞬间,天空中骤然炸开无数多又大又漂亮的蓝色烟花。
温迟从没见过蓝色的烟花,看得有些呆了:“好美的蓝色烟花。”
“是啊。”沈初严笑着,声音里都是宠溺。
蓝色烟花是最稀少的烟花,是最珍贵的,就像眼前的人,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里,最独特,最珍贵的那一个。
“十八岁了温迟,十八岁要忘记过去,往前走了,能忘记么?”
“能。”
他恍惚间想起什么,牵起沈初严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防水创可贴,给沈初严贴上了。
沈初严抬手看了眼印着卡通图案的防水创可贴,掌心又钻出几分疼来,但他面上却不显:“什么时候买的?”
温迟心情好,说话也比以往多带了几分俏皮:“变魔术变得。”
其实是刚刚被锁在车里的时候,他求司机下车帮他买的。
沈初严笑着:“巧了,我也会变魔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盒子,拿出一块同款百达翡丽给温迟戴上:“同款手表,喜欢么?”
温迟点头,沈初严想把摘下来的旧表扔了,温迟却不舍得:“这个也要留着。”
沈初严看他护着旧手表的模样,忍不住逗他:“留着干什么,又不能送喜欢的人。”
温迟很单纯地问他:“为什么不能送。”
沈初严笑道:“掉价。”
温迟“哦”了一声,沈初严摸了摸他的头,想起林宇那些话,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声,心疼道:“小笨蛋。”
温迟没听出沈初严的情绪,不服气道:“哥哥才是笨蛋,笨蛋抽个烟才会把自己烫伤。”
沈初严脱下外套给他穿上,揽着他往下走:“完了,一个小笨蛋,一个大笨蛋,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温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以后我赚钱养哥哥。”
沈初严也很认真点了点头:“那你喜欢的人不同意怎么办?”
温迟赌气似的道:“那我就不喜欢那个人了。”
当天晚上,温迟又失眠了。
他梦到温翼了。梦到温翼当着他的面骂沈初严,他跟温翼打了起来,给温翼头都打出血了,当然他也被揍得不轻,温翼还骂他贱,说人家指不定想怎么弄死你呢你还想着他。
温迟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了。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梦到温翼了,即便是梦到,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害怕,不会惊声尖叫着吵醒沈初严了。
沈初严睡得很熟。
温迟没急着起床,他看着沈初严的侧脸,看了很久,才轻手轻脚下了地,拿起鞋子出了卧室,下楼看了会儿书。
六点多的时候,温迟出门去买早餐,按沈初严的作息,再过半个小时,沈初严就该醒了。
但温迟买完东西回来,沈初严也没醒。
温迟上楼看了一眼,沈初严还在睡,面颊微微有些潮红。温迟没多想,下楼又等了半个小时,沈初严还没醒,温迟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回屋摸了摸沈初严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内心警铃大作,他拿体温计一测,三十九度二。
他刚上网查过,这个温度,算是高烧了。
温迟慌忙拿起沈初严的手机,拨通了他手机上存的顾医生的电话号码,告诉他沈初严发烧了,请他尽快过来。
然后又跟网上学着用湿毛巾给沈初严物流降温。
沈初严始终没醒,温迟心里更慌了,第二次给顾医生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您到哪了,能麻烦您快点么,他一直没醒。”
那边的呼吸声安慰他:“没事,你先别慌。先把门打开,我五分钟就到。”
“没事啊,”顾医生打完点滴,调了下流速,“打两天点滴,再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你看好他别乱动,我明天再来。”
沈初严这一病,把温迟吓坏了,温迟寸步不离守在沈初严床前,端茶倒水,递药喂饭,紧张的模样给沈初严逗笑了:“我就是感冒了,又不是手坏了,怎么饭也不让自己吃啊!”
温迟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回来又给他测了体温。
沈初严想转移他注意力:“你作业是不是还没写呢?”
“晚点写。”
沈初严撵他:“那你别老在我这儿待着,再给你传染了。”
越怕传染身体学不听话,说完还咳嗽了几声,沈初严立马别开头,咳嗽半晌,喊温迟出去。
“顾大夫说你身边不能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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