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才不小，猫今年就要过110岁生辰了！放在人间都是可以五世同堂的好岁数！”
隐迢被他的话逗笑了，“那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你可是一只小猫。”
衔墨攥紧他的衣摆不愿意松开一丝力气，立马回答：“知道！”
衔墨怕他不信，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猫知道！”
“我从百年前就开了灵智，也就是说我拥有人的智慧已经百年之久了，猫什么都知道！真的！”
“猫喜欢你，就是吃饭睡觉都会只想着你，见不到你会想你，在羡青山捞到小鱼时会想你，看到桃花会想你，看到天边的云霞会想你，想你到甚至开始想念辟起峰上的雪。”
衔墨怕他要走，急匆匆说了很长一段话出来。
隐迢被他的话弄得心里暖烘烘的。
“那你能分清小猫喜欢主人和人喜欢猫的情感吗？”
衔墨鼓起脸颊，圆溜溜的眼睛想瞪隐迢一眼，但是太圆的眼睛没有任何杀伤力，“都说了猫通灵智已经有百年了，猫又不是笨蛋！”
“猫的喜欢就像对柏雪和狸花婶子，你和掌门真人一样，”衔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隐迢的眼瞳，“这种喜欢是家人，若是改天狸花婶子再捡回来一只猫，我和柏雪会欣喜地接纳它……”
“若是掌门真人再代师收徒，收了一个小师妹或者师弟，你会同意吗？”衔墨问他。
隐迢不用思索便点下头，“会，若是师父知道定是欣慰至极，宗门发展不易，我和归云都会倾力教导她。”
“那你会再养一只猫吗？想我一样开了灵智的猫？”衔墨继续追问，只是他竭力保持平静的脸上还是流露出紧张。
隐迢心里更软了，他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柔和一些，“不会，我这一生，只会有你一只猫，辟起峰永远是你的家。”
衔墨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用空着的左手拍拍自己胸膛，好似在为自己打气。
“我也是，”衔墨说，“我不会愿意你有其他的猫，你不会愿意我跟着其他的人，这就是爱情。
猫看过很多很多的话本，里边的男人一边对自己的妻子说着海誓山盟，转头又会三妻四妾抬进门。”
“我自不会如此。”隐迢为自己辩解，但是他有自己的顾虑。
凡人一生不过百年，昨日说过的甜言蜜语，转眼就可抛之脑后，他和衔墨都还具有前年之寿，以衔墨的悟性，假以时日，说不得还能比自己更早一步得道飞升。
千万年岁月悠悠，他的剑都换过三把，更何况人。
若是日后必然面对分别的结局，还不如一开始按捺着心动，别乱了自己道心。情劫远比命劫更难过。
隐迢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话音中的颤抖和试探，“踏上修仙之路，百年弹指一挥间，千万年的时间，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变心？”
“猫知道，”衔墨打断隐迢的思绪，往隐迢身侧挪了挪，他纤长的睫毛在空中震颤着，“真人已经大乘修为，猫才元婴，你的寿命要比猫多出几千年……”
“猫不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但是猫可以陪你走很久呀，猫还活着的时候都会陪着你。猫也不贪心，能陪你几百年，猫也很满足。”
“人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什么不去追求呀，猫也一样，即使知道桃花半月后会谢，猫依然会喜欢桃花的灿烂。
就算知道明天月亮会出现残缺，猫今晚还是喜欢圆月。
就算知道养在湖里的鱼虾会被其他猫偷偷捞走，鱼虾还有其他天敌，甚至自己就会生病，最后吃到猫肚子里也没有几只，猫还是会养。”
衔墨松开他抓着隐迢衣摆的手，对他张开怀抱，“猫不会因为时光约束着我必然要早离开你，而选择现在就离你远去。”
“只要能在一起，只要猫和你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猫就觉得很划算。”
这番话像一道利剑，斩在隐迢心房之上，斩断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总以为衔墨只是一只小猫，没想到他活得还没有一只小猫。
“我不如你，”隐迢弓着腰身，将衔墨揽进自己怀里，“你比我通透。”
“我愿意和你一起，踏遍星洲大陆万里山河，春日赏花，夏月观萤，秋收冬藏。”
衔墨感受到熟悉的温度，猫还是呆的，隐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他接受了猫的感情吗？
衔墨紧紧抱着隐迢，压下眼中浮现而出的水汽。
他趴在隐迢的肩头，隐迢偏过头，隐密地吻了吻他的发丝。
不等隐迢酝酿好，衔墨突然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真人真人，你什么时候喜欢猫的呀？”
隐迢是个君子，君子自然不会骗猫，“你渡劫的时候。”
衔墨想起为隐迢为他挡的雷劫，心中又酸又甜，“你真好。”
隐迢微微一笑没说话。
下一秒，衔墨心心念念的嘴唇，终于印在了他的唇瓣上。
第27章 一枝春
衔墨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和他想像的完全一样，原来亲吻是一件令猫无比幸福的事情。
衔墨晕晕乎乎地想，比抓到一条有隐迢那么大的鱼都令猫开心。
隐迢心里也不平静，这是千百年里，他第一次用嘴唇和别人亲密接触。但是他面上一贯稳重，丝毫没显露出自己的紧张。
可他的心跳，丝毫不比他第一次手中握着长剑，踏上天极剑宗时慢上半分。穿透胸膛，比打鼓都响。
隐迢沉迷地用自己的唇峰摩挲着衔墨的唇瓣，贪求衔墨的温度。
直到衔墨的呼吸都紊乱了，隐迢才放开他。
松开衔墨的时候，衔墨白嫩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一汪春水，落在他眼眸中的隐迢，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眼神融化。
隐迢伸手盖住衔墨的眼睛，低声道：“乖，睡吧。”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要失控了，衔墨还小，他总不至于性急，吓到他的笨猫。
衔墨偏着头，右手覆上他的手背，疑惑地问他，“不继续吗？”
隐迢呼吸一滞，“继续什么？”
衔墨一脸正直：“就&*（@#￥（&……%……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隐迢捂住了嘴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隐迢纳罕，这坏猫从哪学到的。
衔墨无辜地眨眨眼，他可是一只博览群书的猫，所谓博览，不仅体现在书的数量上，还可以体现在书的种类上。
话本上都写过了呀，那些公子小姐亲著亲著就要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咳咳，衔墨还看过带图画示意版的，可惜画师的画技不好，画的太丑，衔墨看了一眼就扔掉了。
再说了，他可是一只活了一百多年的猫，猫什么都知道喔！衔墨如是说。
隐迢不听他的话，扯过被子，把光溜溜的猫裹进去，包成一条，再抱进自己怀里，用胳膊牢牢锁住衔墨，“日后再说，先睡觉。”
衔墨睁着的眼睛根本闭不上，他盯着隐迢的脸一直在看，忽然！衔墨发现隐迢耳朵尖的皮肤颜色和其他部位不一样，好像有点泛红！
衔墨虽然身体被被子裹着不能动，但是嘴巴还是可以动的，他的小嘴不停叭叭：“真人你是害羞了吗？这有什么害羞的，正常小猫春天都要发情的，只不过猫开了灵智还踏上仙途了，所以猫没有发情……”
“那真人你什么时候发情，等你发情的时候猫可以自己调整一下，我们一起……唔！”衔墨还没说完，又被隐迢吻住了嘴巴，嘴动闭音。
等隐迢再次放开他，衔墨终于意识到了，隐迢可能不太想听他说这个话题，衔墨晕晕乎乎地嘟囔：“不说就不说嘛，真害羞，哼哼，等春天的时候看你怎么办……”
隐迢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听不见。
衔墨又闹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乖乖睡觉。
但是猫睡觉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安分，被被子裹着，手脚都不能自由伸展活动，衔墨被束缚着，就算睡着了也不畅快。
隐迢刚察觉到灵力的波动，被子一下就瘪了下去。几息过后，一只黑脸小猫从被子山里爬了出来，满身毛毛都乱糟糟的。
衔墨把脑袋枕在隐迢的肩膀上，四只黑黢黢的爪子也都搭在隐迢身上，不知道他是怎么扭的身体，尾巴还绕着隐迢的胳膊。
做完这一切，困困的衔墨终于开始呼呼大睡，不一会幸福的小呼噜都响了起来。
隐迢低头在他毛毛的头顶亲了一口，心中有了决定，过了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清晨，太阳照旧从天极剑宗东方升起，隐迢遵循千百年来的习惯，日出之前便已在练剑台挥剑。
衔墨躺在他的衣襟里，睡热了还把两只前爪伸出来散热，隐迢的练剑服是白色的，两只黑色的毛爪爪格外显眼。
等隐迢练完剑，衔墨才会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两人一起去种菜。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又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衔墨能准确说出唯一不同的是，就是他可以变成人挥动大锄头，种菜的效率又有所提升。不过这不重要。
衔墨感觉有一条神奇的线牵在他和隐迢身上，不论他们正在做什么，都会突然对视一眼，然后心里美滋滋地冒泡泡。
衔墨将辣椒籽小心地放进隐迢挖好的小坑里，再覆盖上一层土，隐迢拎着水桶跟在他后边，用葫芦水瓢，给每一个小坑里灌上满满一瓢水。
两人配合默契，一方田地很快就种完了。
衔墨拍拍手上沾的土，“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吃辣椒了，今年种的多，等第一茬下来，我们去请教一下狸花婶子，狸花婶子做出来的辣椒酱超级好吃，学会了我们自己回来做。”
隐迢自然不会拒绝他。
两人说着话，鼻尖萦绕着一股桃花的幽香。一阵风吹过，花香变得愈发明显。
衔墨转头看去，两人洞府门前，一株桃树已经有了参天之势。枝头上已经满是一个个小小的花苞，再过一两天，桃花就要开了。
花苞就能透出如此浓烈的香味，不敢相信待到桃花全部盛开的那一天，辟起峰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是柏雪叼给衔墨那枝桃花，衔墨小心呵护着带回了羡青山，隐迢今早将它种下去后，在树根下埋了聚灵阵。
一早晨的时间，桃树节节攀升，再过段时间，他们将有吃不完的桃子，还有衔墨精心呵护的菜地。
隐迢自己难以用语言形容，这种平平淡淡，说上去都没有丝毫波澜的生活，为何会让人心往。
但他甘之如饴。
隐迢忽然喊住往回走的衔墨：“衔墨。”
“嗯？怎么了真人？”
“不用再喊我真人，你可以唤我的字，我字见元。”
“喔，见元。”衔墨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换了称呼。
隐迢张开手掌，丝丝缕缕的灵力从他掌心飞移出去，桃树枝头最高的一枝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到隐迢手中。
他笑着看向衔墨，将手中的花枝递出去，花枝随着隐迢的动作，枝头的花苞不断变得饱满圆润，在衔墨接到花枝的瞬间，万枝齐绽。
他接到了一枝春。
就在一片浓烈的花香中，在粉色的花树下，衔墨听见隐迢说：“衔墨，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衔墨手中握着桃花，醉在一片花海中，他只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忙碌的早晨结束后，衔墨抱着仙鹤飞去朝松山找自己的小猫夥伴，隐迢则去找归云真人。
“什么？”归云真人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要办结侣大典？”
隐迢面容平静地端着茶盅品茗，“有什么好惊奇的，我和衔墨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同心咒都在他身上，我们办结侣大典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再说了，只有办了结侣大典，他才好坦然地面对衔墨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的“猫到春天都这样啦”的表现。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亏待了衔墨，现在两人干这种事，名不正言不顺。
归云：“选定日子了吗？”
“三月廿三，那天谷雨，冬寒已尽春风正浓，阴阳调和，正是成亲的好日子。”
归云：……
隐迢突然找到他说要办结侣大典他已经够吃惊了，没想到隐迢连日子都看好了，更离谱的是，距离三月廿三，仅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他得把全宗上下都动起来才能勉强办成。
隐迢的结侣大典，可不是轻飘飘的办个典礼就结束的事情。全星洲大陆第一人的结侣大典，天南海北的人都得来庆贺，天极剑宗要如何将这些人安置妥当，都是个大问题。
“啧啧啧，难怪师尊在的时候总说你能成大事，轻飘飘就干这么大一件事。”
“我还得谢谢你没挑到这月底呢，”归云吹胡子瞪眼，“你就不能挑个远一些的日子。这么着急，请帖发出去不少人可能都来不及赶路。”
隐迢抿了一口茶水，“等了千百年，才等来这么一个人，还要让我等？”
归云看了他半天，突然乐了，“衍洛阁的路英掌门之前给我说你红鸾星动，命有情劫，我还半信半疑……”
“啧啧啧，”归云啧他几句，“老房子着火不得了。”拂尘一甩，归云忙活去了。
这等大事，在全天下的传播速度只快不慢。天极剑宗7位长老加上归云八个人，手中毛笔不停，一张张鲜红的喜帖被天极剑宗的仙鹤带着，飞向星洲大陆各地。
而衔墨此时，正蹲在朝松山上，看狸花婶子熬辣酱。
“……油热先下生姜，等生姜的涩味消失后再下入辣椒末……”
狸花婶子手中的锅铲不断搅动着，柏雪打了几个喷嚏，把鼻子藏到肚皮底下，“衔墨怎么现在突然要做辣酱？”
衔墨变成了猫，和柏雪挤在一起，还有两只小橘猫也过来凑热闹，四只猫挤在一个桌台上，勉强也能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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