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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怜心以神识观望，发现来者是沈安兰。
她犹豫片刻，发出了一道传音。
“师姐，我想一个人继续待一阵。”
识海内，很快传来回应。
“怜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听到和往日大相径庭的声音，少女顷刻怔愣在了原地。
“婼儿？”
她迅速起身，望了望冰棺，又看了看洞府外的女子，眸中伤心之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洞府外的明明是师姐，为何......为何传音中听到的是婼儿的声音？
修士传音，是以神念发出，音色固定，根本无法更改假冒。
难道......
心中猜测方起，杜怜心识海内，再次响起一道传音。
这一回，是一贯熟悉的，独属于沈安兰的声音。
“师妹，我有话同你说，将禁制打开，好不好？”
怀着满腹疑惑，杜怜心来到洞府门前，撤去了禁制。
尚未开口，便被紫衣女子一把抱住。
她下意识挣扎，“师姐，放开我！”
因用上了灵力，很快顺利挣脱出女子怀抱。
就在这时，属于风婼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怜心......”
少女身形顷刻僵在原地：“你......你究竟是师姐，还是风婼？”
“既是沈安兰，也是风婼，怜心，你可知我的魂魄一直处于残缺状态？”
“我......听掌门说起过。”
“其实早在前世，我就有所察觉，只是前世的我并不知晓风婼就是另一半魂魄，因为前世，我亲手杀了她，相关记忆自动消失，而今生，风婼并非死于我手，陨落后，魂魄回归，我也拥有了另一个自己的全部记忆。”
杜怜心从震惊中慢慢回神。
“师姐可知，你的魂魄具体从何时开始残缺？”
“这是生来自带，亦是我的一场劫数，不止是我，怜心你也身在劫中，若追根溯源，和仙界息息相关。”
“仙界？”
“不错，太玄界天道亦牵扯其中，怜心前世也有所察觉，得到过错误的信息，在圣地内，怜心曾对另一个我说过，弥留之际，感应到了所谓的世界真相。”
“是......我感知到的真相，整个世界是由一本书构造，师姐是书中女主，婼儿也是，你们注定会在一起。”
“怜心现在该知道，所谓的真相是假的，两个都是我，怎么可能在一起？无论前世今生，沈安兰也好，风婼也好，喜欢的都是怜心，这一点从未改变。”
“可前世......我丝毫看不出师姐的喜欢，虽然师姐解释过，可我仍然无法相信。”
“前世的我是个混账，有口不言，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心底，从来不说，致使生出了许多误会，今生我绝不会再这样，怜心，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少女眸中露出犹豫之色，“师姐，我尚未接受你和婼儿是同一人这一事实，给我些时间......”
“好......不论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沈安兰望向洞府内的冰棺，继续道：“怜心打算一直将风婼的肉身放在这里？”
少女轻轻点头：“虽然知晓师姐就是婼儿，但婼儿曾作为独立的个体，存在过，我不想抹去这一痕迹。”
沈安兰悄然握紧掩于袖中的双拳，明明风婼就是她自己，可眼下听心爱之人这么说，她竟然还有些吃醋。
她转而想起了风婼的身世。
她其实并非风雾亲生，而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对方捡回来的。
风雾之所以认她为女，是因为她身具风灵根，同时也是罕见的玉灵之体，只比先天道骨差上一些。
风雾对她寄予厚望，自幼严格教导她。
可以这么说，她没有从风雾那里感受到丝毫母爱。
年幼时，她曾有过期盼，趁着练功空隙，做些喜欢的手工，满心欢喜跑去送给风雾，却被对方严厉斥责，说她不思进取，一道魔火将所有东西烧了个干净。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未对所谓的亲情抱过希望。
她虽贵为魔宗圣女，明面上看去地位尊崇，但内里心酸，只有自己知晓。
不仅要面对风雾时不时的功法考核，还要面临同门的勾心斗角。
有时候对她而言，死确实是一种解脱。
在魔门待得久了，整天活在尔虞我诈中，她十分渴望能得一人真心，不带任何目的地对她好。
所以前世，她在听闻杜怜心的事迹后，开始慢慢关注，可惜前世留给她了解少女的时光太过短暂，今生则弥补了这一遗憾......
眼看沈安兰沉默，杜怜心适时提起一事。
“我将修罗宗三日后的血祭仪式告诉了掌门，师姐可知这一祭仪的目的？”
沈安兰颔首解释：“修罗宗内，有提前消耗修士全部潜能，强行拔升境界的秘法，需借助血祭仪式施展。”
“那像这样的血祭仪式，会牵扯到多少无辜之人？”
“根据过往的记载来看，大概在十万左右，也许会有出入，毕竟风婼没有参与进来，具体情况不是非常了解。”
“被抓的......都是凡人百姓么？”
“有凡人，也有修士，不过因血祭只需要人数，所以凡人居多。”
杜怜心闻言，眸光一瞬不顺望向紫衣女子，继续询问：“如果有朝一日，宗门出手覆灭修罗，师姐会作何选择？”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不仅是沈安兰，更是风婼。
沈安兰必会毫不犹豫赞同宗门的行动，可婼儿......她无法肯定其想法。
话音方落，便听到了回答。
“怜心，无论沈安兰，还是风婼，均赞同覆灭魔门这一举动，魔门不灭，类似血祭仪式的残忍行动不会停止，至于风雾......虽然她对外宣称风婼是其亲女，但实则，风婼和她并无血缘关系。”
“那......婼儿的生母......”
“真正的娘亲早已不在人世，其实，在血缘关系这件事上，风雾是一直瞒着我的，我之所以知晓自己并非其亲女，是因恢复了前世记忆，年幼的孩童不记事，但重活一世的我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闻得此言，杜怜心稍稍放下了心内担忧。
婼儿和风雾既非亲生母女，日后对付魔门，心理负担便会少很多。
“那位风宗主......平日待婼儿如何？”
“撇开那些利用不提，她更像是一位严师，魔门无真情，有的只是利益，不过在吃穿用度上，她很大方，从未缺过我什么，总而言之，不算很好，但也不是很糟糕。”
说到此处，沈安兰话音稍顿，补充了一句：“前世，我并无风婼的记忆，后来覆灭魔门，风雾被我亲手所杀，今生，若再遇上，倘若我实力足够，会尝试只废除其魔修功法，留她一命......”
48约定
◎互许承诺，离宗启程◎
魔*门修罗宗。
风雾得知风婼身殒的消息，怒极之下，杀了许多魔修，以此泄愤。
不止是禀告消息之人，当天凡身处修罗宗的练气期修士，大半遭其毒手。
一时间，修罗宗人人自危。
圣女以及左右护法尽数陨落的消息也被有心人散布了出来。
魔门十宗，一向以修罗宗为首。
而今，圣女身殒，大乘相继损失两名，低阶修士接连遭到屠戮，宗门实力大减，余下九宗开始蠢蠢欲动，想借此时机，争夺魔门之首的位置。
如此一来，彻底激怒了风雾。
一夕之间，魔门爆发内讧。
消息很快传到了清河宗。
众道门高层联合商议，决定依原计划行事，在半月后，论道大会开启之时，朝魔门发起进攻。
空出的半月时间，正好让内讧的魔门十宗相互消耗实力，降低攻打难度。
杜怜心得了消息，打算暂时闭关一阵，提升实力。
在此之前，她特意去了趟外门，寻到已历练返宗的叶秋婉，将玉佩归还。
彼时，秋雨绵绵，叶秋婉看着递至眼前的玉佩，笑容苦涩，却未多说什么。
她知晓自己和怜心的差距越来越大，已不再有任何妄念。
自此往后，清河宗内，多了一位不问情爱，潜心修行之人。
杜怜心离开前，为叶秋婉留下了一些丹药以及辅助修炼之物，足够帮助其晋阶筑基，进入内门。
待此间事了，她重新返回符峰，却见已离开的沈安兰再次出现在了洞府门前。
“师姐，不是说好了，在论道大会开启前，各回洞府修炼，潜心提升实力么？”
沈安兰紧抿着唇，双眸泛红，一身气息冰冷，像是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又被她硬生生压制着。
“怜心，你为何要给古纤姿绣香囊？”
杜怜心原本正疑惑，听到这话，当即反应过来。
“原来是为这个，古师妹先前带我去百膳楼品尝灵膳，这是我赠予师妹的回礼。”
“怜心为何要以香囊作为礼物？”
“这是古师妹提的要求。”
“她说了，怜心便照做么？怜心可知赠人香囊意味着什么？”
少女眼眸低垂，淡声道：“于此生的我而言，香囊已无特殊含义。”
沈安兰心内一滞：“前世，怜心也曾赠过我类似的香囊。”
“那么师姐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自然记得，那一天，正是冬至，怜心踏雪而来，青丝染上霜色，满心欢喜将亲手所绣的香囊赠予了我。”
少女接过话语，继续道：“我本以为师姐会喜欢，可观师姐神情冷淡，满腔欢喜一下散去不少，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不知师姐的想法，也没有勇气去过问，踉跄转身离开，师姐也未挽留。”
沈安兰面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那时的我，收到怜心赠予的香囊，心内其实很欢喜，只是......只是我不善于表达，将一切情绪藏在了心底，看到怜心转身，我本想开口叫住你，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因此眼睁睁看着你离开。”
前世，在感情一事上，沈安兰错过了许多次可以表明心意的机会。
若非遇到杜怜心，换一个不那么痴心恋慕她的人，怕是早就放弃了。
她知晓前世的自己十分糟糕，回忆起当年之事，满心愧疚。
可......只要一想到，此生怜心没有赠予她香囊，而是送给了古纤姿，她心内的酸楚以及怒火怎么也无法压制住。
那古纤姿也着实可恨。
原本她不知晓此事，却故意想方设法透露给她。
她知晓古纤姿喜欢怜心，此举是为激怒她，好让她在怜心面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惹怜心厌烦，这样古纤姿就有机会了。
她绝不会让此女得逞！
沈安兰强压下心内繁杂思绪，凝眸望着少女，露出一丝可怜的神情。
“等论道大会结束，怜心给我绣个和前世款式一样的香囊，好不好？”
话音落下，却未等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师姐若喜欢，何不自己绣一个？”
沈安兰呐呐道：“我......我不会，而且......我想要怜心亲手绣的。”
杜怜心想到眼前之人不仅是师姐，更是为救她身殒的风婼，不由心软了几分。
“谁都不是天生会的，师姐可以慢慢学，如果师姐真心想要，你我各绣一只，到时互赠，师姐意下如何？”
沈安兰双眸一亮：“怜心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好，我一定尽快学会刺绣！”
“师姐，虽然这是一项约定，却不限时间完成，如今道魔大战在即，师姐还是应当以提升实力为重，等太玄界重归和平，再履行约定也不迟。”
沈安兰知晓轻重，并未反驳。
有了这一约定，她心底郁气尽消。
......
......
晨起暮落，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正在符峰洞府内潜心修行的杜怜心收到了师尊柳霜黛的传音。
论道大会将于三个时辰后开启，而她，在参与名单之列。
大会地点定于云雾山，距清河宗驻地五百里，位于宗门东南方位。
收到传音后，杜怜心暂停打坐，来到了洞府外。
彼时，清河宗上空一艘巨型飞舟凌空高悬，落下大片阴影。
论道大会，各宗掌门均会前往，不过宗门也需有足够的力量驻守，以免魔宗趁此时机突袭。
此刻，姝华立于舟首，宗门大乘三十位，仅有九人同行，余下的驻守各峰。
杜怜心来到飞舟上，望见了师尊柳霜黛和师姐沈安兰。
不同于以往，此次师尊身旁多出了两位女子。
当中一人眉宇间略带一丝英气，梳着道髻，手持浮尘，穿着浅灰色道袍。
另一人面容娇俏，一袭淡黄广袖留仙裙，梳着单螺髻，只以一根银簪固定。
杜怜心此生虽不曾见过她们，但前世却曾远远看到过，因此立刻认出了两女身份，正是师尊在她之前收的两个徒儿，叶芷瑶和楚茹月。
师出同门者，以拜师时间论辈分，无关修为。
杜怜心面带笑意行礼，各喊了一声师姐。
下一瞬，楚茹月提着裙摆，飞快上前，来到她身旁，十分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少女右手胳膊。
“久闻小师妹大名，今日可算得见了，师妹仙姿佚貌，见者难忘，不知可有心上人？”
杜怜心没料到这位楚师姐会有此一问，一时有些窘迫。
正想斟酌着回答，不料沈安兰先她一步开口。
“怜心已有心上人，楚师妹切莫打她的主意。”
闻得此言，楚茹月笑容微僵。
“早在回宗之时，就听说过一些传闻，如今看来，那些传闻倒不像是假的，沈师姐在这时候开口，莫非杜师妹的心上人就是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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