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手指飞快地敲打文字。
段柏云冷不丁开口:“我很老吗?”
钟田被这毫无前后联系的问题吓了一哆嗦,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他们BOSS老?
“哪能啊,您正年轻,风华正茂,生龙活虎!”
.
天气变化无常,刚才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狂风肆虐,乌云盖顶。江甚雪赶在暴雨来之前回到了拍摄场地。
“我叫你买的水呢?”见江甚雪只拿了一瓶矿泉水地回来,林盛气恼质问,“跑半天干什么去了?”
“我没钱。”江甚雪象征性地掏了掏口袋,掏出满兜的糖果巧克力。
“你没钱?”林盛不敢相信对方会用这种借口敷衍他,“把我当傻子呢,你都给你自己买了水。渴死了,把水给我!”
江甚雪抱着水摇头拒绝:“这水是别人送我的。”
林盛气得直瞪眼,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江甚雪却没有如往常那样顺从他的意思,竟是无视他走开了。
比起不给好脸色的林盛,江甚雪对节目拍摄现场更感兴趣,刚来这里看什么都新鲜。
“喂,跟你说话呢。”林盛不满地追了过来,“你跑这来干什么,想偷吃啊?”
江甚雪面前一排的是本地富有文化特色的小吃,不可否认他确实对美食心怀不轨,他底气不足地小声喃喃道,“我只是看看,”
见江甚雪这幅心虚的模样,林盛感觉自己算是出了口气,心情平复了不少,鄙夷道,“以你的咖位还不够格在镜头前跟许哥他们共进晚餐。”
江甚雪只是用鼻音嗯了一声作回应,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小吃上移开,林盛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场忽然的风暴打乱了节目组的安排,下午两三点的天空宛若入了黑夜,场地不得已由室外转到室内。
“真倒霉死了。”想到好不容易争取来和大流量同框的机会可能会因为这鬼天气泡汤,林盛心里万分不爽。
窗边一道道壮观的“瀑布”洋洋洒洒地朝这边奔来,江甚雪看得入了神,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细雨湿润才想到用手机拍摄记录下来。
拿出手机,几条消息弹出,江甚雪看完消息内容后不禁感到困惑。
原来身上的气味儿也是段柏云嫌弃的原因之一吗?
他皱着鼻子使劲闻了闻,并没有异味,江甚雪只闻到那股属于街边小吃的烟火味混着甜甜糖果的气息。
林盛看得是越发不爽,听到工作人员大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搬进来时,他立马看向一旁兀自发呆江甚雪。
“我们来帮你们搬吧。”林盛拦下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正急着抢救道具,闻言一口答应道,“好好你们快点!”
像小鸡崽子一样被拽过来的江甚雪茫然脸问道:“我也要吗?”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点东西都不想搬?”林盛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拽着江甚雪出了门,轻蔑的目光扫过江甚雪几遍,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死娘炮。”
林盛是书中前期恶意针对替身受的主要反派炮灰之一,仗着替身受性格内向善良且没有亲友帮助,总是不会放过任何能欺压替身受的机会。
想到今晚九点要去酒店赴约,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细腿,江甚雪对自己这具病秧子身体的承受能力不太有信心。
林盛凶神恶煞地催促:“快点搬!”
“好吧。”也是无奈,江甚雪答应了。
怀中抱着的陶罐沉甸甸地往下压,江甚雪每走一步都很是吃力,地面铺着的仿古青砖也在丝丝细雨的浸泡下变得滑腻。
“你可别又像上次那样笨手笨脚给摔了,”一旁的林盛嘲讽道,“看你抱几个罐子都那么费劲,当什么演员,还是趁早改行吧。”
江甚雪费劲地托着陶罐,没有搭理他。
林盛见江甚雪没什么反应,不甘心地啧了啧嘴,正好看见地上一块小石头,他顺脚就踢到了江甚雪那边。
“哗啦——”大雨倾倒的骤然响起。
江甚雪只感觉耳边轰的一声,眼前黑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摔到在了地面。这一下摔得不轻,好似骨架散开,疼得他半响发不出声来,周遭的斥责声也被暴雨声模糊了。
林盛:“你怎么又摔了,要你有什么用,居然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正搬着道具的工作人员见状停了下来,慌忙问道,“罐子没有摔坏吧?”
江甚雪混着雨水深呼吸好几口气,仰起脸轻声道,“没事,罐子没摔坏。”还好刚刚他反应特别快地护住了罐子。
不然摔坏了道具钱都不够他赔的,账号里为数不多的钱他用来买糖果了。
工作人员这才看清地上人的模样,赶忙把人扶起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是嘉宾,您没摔到哪吧?”
江甚雪被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搀扶进休息室,一下子得到了不少关注,不过在发现他只是个在圈里叫不出名字的小艺人后,休息室也很快空荡的冷了下来。
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离开时给他递了一杯热水,不太放心地说道,“有事的话就喊我们。”
同伴拉着她离开,“哎呀能有什么事,不就摔了一跤嘛,换身衣服就行了。”
“……不过他怎么会连助理都没有呢?”被拉走的工作人员疑惑不解的碎碎念叨声逐渐弱下,“他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吗?”
江甚雪缩在角落里把自己紧紧地蜷成一团,这场高烧来得急,凉飕飕的冷意和灼热感也交替袭来。
他熟悉自己的体质,他免疫力太差其实很少发烧,可一旦烧起来了就很要命,高热连着几天都退不下去,几乎每次发烧都是在死门关里走一趟,不过现在他不需要畏惧死亡了。
江甚雪撑着坐起身,本想喝热水,但热水太烫了,他便就着矿泉水吃了几颗糖,凉凉的水混着甜意灌入口腔,身体的不适随之缓和了些。
他点开手机联系人,找了一通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只得拨通林盛的号码。
“能帮我给剧组请个假吗?我感冒了……反正拍摄也不需要我了吧?”
.
“谁,他要去干什么?”导演正愁着要如何安排被大雨打断的拍摄计划,就听说有艺人要请假外出。
“江甚雪,他说他感冒了。”林盛面色有些古怪,他没想到江甚雪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感冒啊,”导演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不赞同道,“小感冒而已,矫情什么,叫他再坚持一下,下午的镜头还没拍完呢。”
导演说着翻开台本,不满道,“啧,这个江甚雪第一场戏就旷工了,真不像话,难怪言老师他们没发挥好老ng,虽然只是个背景板但也是言老师亲自挑的,你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林盛不情愿被使唤去休息室找人,暗想着这怕不是江甚雪的计谋,怕是怨着他上午的戏份被挤兑走,所以以感冒请假为由想引起导演的注意。
“切……”林盛嗤之以鼻,待会儿他就跟导演说江甚雪病得很重拍不了戏,看他能怎样。
“喂,导演让我来看看……”林盛一把推开门,休息室空无一人。
.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钟田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手表显示的九点零一分,江甚雪并没有按时赴约。
“嘟嘟……”
这已经是钟田打得第十通电话了,消息没有回复,视频无人接听,江甚雪的电话也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不会是跑了吧……”钟田小声念叨着,偷偷看向雷打不动在屏幕前办公的段总,企图从中得到示意。
段柏云面无表情地压下了电脑屏幕。
不小心对上视线的钟田一激灵,立马换了话头,“不过这雨下得这么大,他应该是被困住了,我问问剧组那边是什么情况。”
段柏云吩咐:“你去把人接过来。”
“明白。”钟田汗颜,边点头边拨通电话。
.
剧组一个小艺人擅自离开了片场,导致影帝言辉不满,拍摄再度中断,本就心情糟糕的导演因此大发雷霆,将江甚雪这个名字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给他能耐的,说不拍就不拍,一个龙套还给老子摆起少爷架子了!”
在导演骂得尽兴时,投资方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点名要找导演,工作人员们互相推怂着都不敢触导演霉头。
林盛看得心里窃喜不已,这是江甚雪要倒大霉的节奏,他主动帮工作人员接过电话,“我来吧。”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用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看着林盛恭敬地将手机递到导演面前。
“啧,你他……”导演本想顺口就骂,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瞬间安静了,嘴巴扯开一道讨好的笑,“钟先生,抱歉钟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刚才在忙呢……”
恭维的话还没有说完,短短几秒时间内导演脸色变了又变,他不可置信地反问,“您说您要找谁,江甚雪?”
第3章
“……他、他现在可能不太方便,他嘛,他说感冒了,刚才我们找他也没找到他人呃呢呵呵……”
“什么?您要亲自过来?!”
在场工作人员眼看着导演的脸好似成了被打翻的调色盘,脸色难看至极,原先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虚弱了下来。
“江甚雪,怎么偏是他……”结束通话,导演嘟囔着,目光扫过四周看戏的人群,气急败坏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找人啊!”
事情发展出乎了林盛意料,他不敢相信地问导演,“为什么要找江甚雪?”
“老子哪知道?”导演没好脾气,“滚蛋!”
导演心里的疑惑没比林盛少,一线影帝言辉要这个江甚雪,节目组资方也忽然要找他,若不是清楚江甚雪只是个孤儿院出身,连大学都没念完的十八线糊咖,还以为是哪家少爷来逐梦娱乐圈了。
难不成资方是看上了江甚雪?导演试图回忆江甚雪的长相,脑子里对他的印象却尤为模糊,长得好看,但不起眼。
导演很快否了这个猜测。娱乐圈里最不缺模样好看的艺人,江甚雪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是真有金主爸爸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跑龙套的地步。
找谁不好,偏要这个江甚雪,偏是在江甚雪不在剧组的时候来找,导演越想越烦躁,指着眼前林盛的鼻子骂,“你不是和江甚雪同一个公司的吗,他去哪你会不知道?”
林盛感觉非常冤,“我和他又不熟,我哪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说他感冒了,可能是去医院了吧。”
“麻烦死了。”导演赶紧掏手机发动人脉找线索,天知道江甚雪惹了什么事,竟然惊动得钟先生亲自来要人。
“郭导您别急,”林盛在和导演的看法差不多,不觉得江甚雪有资方背景,怕不是惹了祸才离开,林盛安慰道,“他欠了那么多钱,又没人帮他,毁约跑路我们节目都能把他赔死,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要你说这些废话,还不快给老子找人!md要是找不到人得罪了段家,我们这节目就不用拍下去了!”
在节目组几乎把整个拍摄场地翻了个遍无果后,一辆银灰色跑车冲破雨幕,堪堪停在了这栋租作拍摄的小洋楼正门口。
导演正恼怒着,猝不及防被车灯光晃花了眼睛,对着门外怒骂道:“安保干什么吃的,谁TM让外来车辆进来了?”
在暴雨倾盆中费劲地撑开长柄伞,钟田无奈叹了口气,不消这几秒身上已经被雨水浸透了,迎面而来一顿臭骂。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作为生活助理跟着生活最简单的段总,每月领几万死工资,事少钱多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
“轰隆——”
今夜的第一道雷落了下来,斑驳闪烁的电光和高楼霓虹交织在了一起,刺激着高强度工作了几天有些酸涨的眼球,段柏云揉了揉额角,不经意抬眼间,落地窗映出的那青色胡茬莫名瞩目。
胡茬已经是摸着有些刺手的程度。
叔叔……
段柏云不由得想到了白天少年喊的那一声,他少有被如此称呼。
此时钟田打来电话,道江甚雪并不在剧组。
“……段总,片场人说江先生感冒了,附近诊所都找过了没人,他大概是去医院了,节目组正在联系本地医院……”
“我知道了。”段柏云起身离开了办公桌,“我现在就过去。”
“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医院那边我会去联系。”钟田愕然,不过转念一想段总本人都亲自来到了这座城市,雨夜出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段柏云踏出房门,鞋底毫无准备地踩进了一滩水渍。
“嗒,嗒……”安静的走廊内响起清脆的滴水声。
段柏云循声目光下移,只见少年小小的一团浑身湿透缩在墙角处,身体小幅度颤抖着,也仰起头看他。
漂亮的眼珠如同未打磨的珠玉覆着灰蒙蒙的茫然,面无血色的状态并没有淡化其五官精致度,而是有种非人般的怪诞美。
比白天的状态还要糟糕,此刻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被丢弃的破损人偶。
段柏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而那股熟悉的湿冷气息还是细细密密地穿透了皮肉。在寂静的走廊里,段柏云能听到沉闷在胸腔许久的心脏在兴奋的振动着。
“你好,”江甚雪感觉面前有人,本能的求生欲驱使他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有气无力地祈求道,“能,帮我,帮我找……”
“帮什么?”段柏云俯身迫近,语气下意识放得轻缓,嗓音透着几分低哑。
“帮我找……”高烧已经烧得他脑子一塌糊涂,江甚雪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清楚地喊出那个名字,“段柏云。”
2/63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