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你们加密通话!”夏燃切完了牛排,把刀叉递给南熄。
“好吧好吧,你圣洁你清高,别生气了,我要开始讲正题了。”费尔南两手一摊表示对南熄投降,“首先我要讲讲约塔计算机的前提。”
“约塔计算机虽然和图腾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我发现的,TTI既然了解图腾,那么我就连锁性的以为约塔计算机也是TTI开发的,是他们未曾公布于世的科技。”
“但当我问了魏榕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很迷茫,还反问我什么是约塔计算机,所以我并没有把约塔给他们看。”费尔南冲着夏燃扬了扬头,“你觉得你母亲有没有骗我?”
夏燃摇了摇头:“她没有必要骗你,反向思考一下,如果约塔是TTI开发的,那么必定对他们是重要的物件,这个东西落在组织外的人手上必定是极其不安全的,如果我是TTI的成员,肯定会向你要回来,毕竟这个东西不是图腾那样属于天然物质,而是人为创造,所以可见他们真的不知。”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们并不觉得这就更加可怕了吗?”费尔南说,“这个东西既然TTI并不知情,那为什么上面还会有TTI的字样?”
南熄沉默了一阵,确实从逻辑上来看怎么都说不通;“先聊聊你所知的约塔吧。”
费尔南反问道:“首先我想问你们一下,你们对于约塔计算机的了解有多少?”
“你之前问过我这个问题。”南熄说。
“你也没有正面回答我。”费尔南笑了,“当时我们还在互相猜忌阶段,现在总可以大大方方告诉我了吧。”
“和你之前猜测的一样,了解的不多。”南熄说,“我们所知道的,只有约塔计算机能够回到当前登录者的任意记忆点,以及它可以变成当前登录者需要的形态,它还镶嵌着一个叫做落日的人工智能,能够破解绝大部分的系统加密。”
“我了解的只比你们多一项。”费尔南听完说,“你刚才说你认为约塔计算机只能够回到当前登录者的记忆点是吧,其实不止,我们还可以看其他人的。”
“其他人?”夏燃疑问起来,“不能啊,之前师兄测试想看我的记忆,屏幕上就显示了闯入他人记忆已经被系统记录什么的,你是怎么看到其他人的记忆的?”
“当时我在自家客厅茶几脚下捡到约塔之后也和你们一样,登录进去后只能看到自己的记忆。直到从I岛拜访完TTI回来,大概是12.31跨年夜前一晚吧,我灵机一动想看看我父亲的记忆,心里当然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是死去之人,怎么还能检测到死人的记忆?”
“但是没想到,当我脑子中出现‘查看鲍迪诺·托马斯的记忆’这个念头的时候,里面的人工智能突然说了一句‘正在为您调出鲍迪诺·托马斯的记忆……’,然后界面就突然变了,原来界面上的Y轴不是当前登录者吗,我的名字变成了我父亲的名字,曲线也完全变了。”
“就这么简单?你没有收到系统发出的禁止消息吗?”夏燃问。
“没有,没有任何禁止。我后面试图查看很多人的记忆,经过了多次对比实验得出了个结论。”费尔南说,“我是不知道其他稀有权限者是不是能看到所有人的记忆,但是从目前来看,我们这种无特权者单纯进入到他人的记忆页面好像要达成四个条件。”
“一是此人需要在系统中存有信息,二是此人必须已经脑死亡,三是此人必须是查看者的直系亲属,四是查看到的记忆只有死前的那一刻,其余皆没有权限看到。”
“死者的记忆是作为历史数据存储到数据库中吗?”南熄问,“这说不通吧,如果死者没有用过约塔计算机,那么他们的记忆是怎么被调去到数据库的,反之如果用过,那TTI又怎么说不知道约塔是什么呢?”
“我父亲的数据并不在里面,只是那个时间轴页面展示给我了。你们都用过约塔的返回记忆功能,会有一大段画面将时间快速压缩然后掠过,登录者脑子中就会浮现那一天清晰的场景。然而,我点进了我父亲被杀前的一小时,我的眼前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出现。”
“约塔既然是个计算机系统,那一定会设置缓存这个高速存储器,所以这是你父亲的记忆被当成缓存垃圾定时清理了?”夏燃提出了假设。
“不好意思我对计算机操作系统几乎一窍不通,所以我一开始也找不到原因。第二天跨年夜的晚上我把约塔带在身上,然后去了枫林晚酒吧。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遗失的约塔,别看那个地方好像很多同性恋聚在一起,淫乱不堪,其实去光顾的大人物很多,已经成为了上层圈子不成文的聚会地。”
“在那里我曾经结识了Y国信息安全大数据中心的负责人,马特·罗素教授,在性方面,我们一度成为了很好的‘交流者’。”费尔南说,“跨年夜那晚,我把他约出去,直接跟他明说了有台设备想找他帮忙看看。”
“你把约塔告诉了其他人?”南熄问。
“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光靠我的专业技术能力肯定是破解不了这其中的谜底的。”费尔南耸了耸肩,“然后因为夹杂着TTI没有把所有实情告诉我那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这个心理,我没有找TTI来分析约塔,但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如果当时交给他们,他们肯定能从中发现更多……”
“我和马特教授在枫林晚二楼的那个密室碰了面,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我叫上了几个鸭子假装招待我们。”费尔南继续说下去,“我给马特简单讲解了一下约塔怎么使用,连他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对约塔感到无从下手,但是他倒是给我提供了一种思绪,我父亲的记忆数据可能被人篡改或者删除了。”
“之后还没等我详细询问马特,就爆发了丧尸病毒,酒吧内部一片混乱,那几个找来充数的鸭子更是慌得很,到处乱撞,估计就是那时候把约塔计算机撞掉在了地上,最后被你们捡了去,这就是那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你再没有回去找过吗?”夏燃觉得以费尔南拥有的财力,任何交通工具都能拥有,就算是坦克也能把它开过去。
“开头那几天都人心惶惶的,谁会拿自己的人命冒险啊,南熄说得对,我确实最在乎自己的性命。”费尔南指了指自己心脏的地方,“没有命就什么都做不了,后来局势稍微稳定了点,我有让底下的人回去寻找过,但那地方已经夷为平地,那时候应该被你们带走了。”
南熄一直在沉默地听着费尔南在今天说的所有话并想从中找出破绽,但是没有,一切听上去都很合情合理。他看着把约塔变成魔方形状,并转动着它试图复原的夏燃:“那么你时隔这么多个月,再次使用约塔计算机的时候,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从你房间里出来后就变了一副样子?”
“我只是证实了一下马特教授的猜测。”费尔南说,“我之前提到了我母亲的死亡,所以我尝试看了一下我母亲死前的记忆,发现不仅可以进入到登录界面,还能看到她死亡那个节点的详细场景。”
“也就是说……”南熄坐直了身子。
“也就是说这不是缓存的问题,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十五年,这么久之前的死亡记录都还存在着,那么证明我父亲的记忆就是被人给删除了。”
第75章
“是谁删除你父亲的记忆数据的,杀害你父亲的那两个人吗?”南熄思考着,“可是他们为什么在那一个月里没有返回来找你要回约塔,而是选择了删除数据?”
“这个他们为什么没有大肆杀害佣人等目击者,是一个道理吧。”费尔南分析,“出于尊重规则之类的。”
“你刚才说了三条想要查看他人记忆的规律,其中说道了直系亲属……也就是说我们也可以看我们父母的记忆?”夏燃有些烦恼起来,“但我父母变成丧尸应该大脑还没有完全性死亡,是不是不符合查看的要求之一。”
“变成丧尸的人的记忆我倒还没有测试过,你可以试试。”费尔南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说说你在你母亲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吗?”南熄有点想知道别人记忆的出现场景是否和本人的一样,属于闪回而过的那种,“如果你觉得冒犯就不用说。”
“南熄先生竟然也会有冒犯别人的感觉啊,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在乎呢。”费尔南调侃道,“没事的,美人的要求怎么能算冒犯呢,本来我也打算告诉你们。”
“我之前提到过,我母亲死亡是在施工场地,被几十楼上掉下来的钢筋直接整个人砸穿地面,惨不忍睹。我中午看完回放后反应那么大,是因为我又看到了一次死亡现场,并且这次直接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这简直像是绞肉机在反复碾压我的精神。”
“进入到他人记忆的画面和进入自己的一样,你们注意到没有,进入到自己记忆闪回的时候,不是从自己视角出发,而是从第三方上帝视角,虽然这个视角很靠近自己的身体,但不是从自己眼睛里面看到的。”
“所以我看见我母亲死亡的闪回,我是直接站在了她的身边,同她一起感受着钢筋掉下来的那瞬间。”
“在那瞬间,我看到了原本绑着钢筋的两根很粗的铁丝,被一个男人解了开来,我母亲的死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他杀?当年警方没有查出什么吗?”南熄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真有人那么明目张胆地解开铁丝,那么就算这个人想要制造成意外,但保不齐会碰见目击者或者留下些证据,除非他做的滴水不漏。
“因为当年有人挺身而出顶罪了。”
“顶罪?你不是说警方定性为意外事件。”夏燃问。
“是意外,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那天我刚放学回家,就接到了我父亲的电话,在我赶到警察局的时候,看见了警察押着一个工人正在审问。”
“我和我父亲一直坐在等候厅,大约几个小时之后,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出来见了我们,说那个工人很坦然的认罪了,并且数条证据——无论是那块钢筋的负责人是他,还是案发之后有人见他从楼上匆忙跑下来——人证物证都完全指向了他。”
“那个工人跪在我和我父亲的面前请求我们原谅,但他没有一点点的愧疚,这导致了我完全不相信是他,因为意外害死别人的人的表情,不可能如此冷静。”
“我把我的疑虑告诉了我父亲,想要让他彻查母亲死亡的事件,我以为我父亲虽然和我关系不好吧,至少他和母亲相处还算融洽,看在十几年夫妻情分上,肯定会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
“但是他没有,他竟然放弃了追查这件事情,放弃了上诉,认同了警方的判定。那个工人因为过失致人死亡罪,判了不过短短三年而已。”
“这么多年对这件事情产生的疑虑一直是我心里的钉子,随时会冒出来刺痛我一下。而就在今天,我终于通过了约塔计算机,看见了那个凶手的样貌,但是震惊我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我母亲死亡之后的时间线都是查看不到的,但是在她死亡之前的一分钟,她路过那块工地的时候,我分明站在第三视角,看见了那个凶手的身边,站着我的父亲!”
“你的意思是!”夏燃瞪大了眼睛,“你怀疑你的父亲和凶手有勾结,合伙杀了你的母亲?”
“我实在想不出动机,并且觉得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我父亲那时候的表情非常痛苦,更像是被胁迫着站在那里,但事后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和我提及。”
“你能和我形容一下那个凶手的长相吗?”南熄问。
“男性,长相上看是华国人,年龄在四十岁左右,露出的眼睛看上去很年轻,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脸,总的来说气质看上去有种中年人的帅气。”费尔南回忆道,“我画出来吧。”
南熄盯着费尔南拿了张纸,他的画技挺好,草草几笔就在上面画出了那个男人的神韵。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南熄却觉得那淡漠的眼神很是眼熟。
南熄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个名字,不会真是他吧,他突然间心生恐惧。如果真的是这个人,那他这前半生可以说是就生活在恐怖片之中。
他拿起还是魔方形状的约塔,登录了进去,按照费尔南所说的方法进入了南寄春的记忆。
约塔的透明屏幕上显示了一串字:“欢迎进入海拉时间。”
他回到了大三的那一晚,他永远失去了南寄春的那晚。他看见自己站在了洸城最高的金融中心大楼天台上,头顶是大楼的避雷针,月明星稀,脚下是车水马龙形成的两条不连续的线。
他站在了南寄春的身边,眼前有两个人,南寄春和一个男人。
正值初夏时节,南寄春单穿了一条吊带淡绿色长裙,她的身材一向姣好,大楼天台的白色射灯正好把强光打在她的身上,衬得她很像一棵生机勃勃的小树。
那天楼顶的风力有大约六七级,可以直接把人吹起,南寄春的裙摆和长发被风给吹到边上。虽然这只是南寄春的回忆,这么大的风影响不到南熄,但他还是觉得双腿发软。他看见了黑夜之下,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南寄春对面的男人身上。
这是他讨厌了许久的男人,那个伤害了他和他母亲的男人,但同时也是他血缘中无法完全割舍掉的关系。
叶博文站在南寄春的对面,他穿着一件羊绒大衣,从大衣里面掏出了一把手枪,步步紧逼南寄春。南寄春原本站得离天台边界很远,被叶博文威胁后接连后退,直到站在了边缘。
南寄春看着叶博文的眼神也满是不熟和疏离,不是在看一个至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前夫,倒像是在看一个仇恨了很久的人。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半只脚踏出了边缘。她神色没有特别惊恐,印象中南寄春遇见这种事情肯定会惊慌失措,但她完全没有,冷静地有点陌生。
远处的沙滩在放着烟花,那天是夏日烟花节的第一日。南寄春的头顶上方绽放了无数火光,印刻在她的脸上不断变着颜色。在这一片绚烂之中,她面无表情的地看着叶博文,开口说道:“原来你是断绝派的人,我早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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