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眩感更强了。
可黎忻的眼睛依然透亮,他没对此评价,只是平静的回视院长,声音没什么波澜:“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将他们变回孩子……重头再来?”
“对,对,你理解了!”院长惊喜极了,好像挖到了什么宝藏似的。看的黎忻觉得自己像个被神经病认可的……另一个神经病。
这会儿是真到精神病院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这帮怪物还真能干出来。
“听起来真伟大。”误入精神病院的黎忻干巴巴的夸赞,“具体要做什么?”
“通过同化,他们必须从心底认为自己是个孩子。”院长干脆的回答,紧接着又有点遗憾:“可惜有不少人的信念不够坚定,他们甚至无法通过体检,遵守规则。更有甚者,他们退缩了。”
黎忻敏锐的发现,院长的情绪从这里开始变化,他在愤怒。
他似乎已经将来到这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连后悔都不被允许。
到现在已经不适合继续问答了,院长的耐心在肉眼可见的消失。
黎忻终于收敛了全部的笑容,注视着眼前这个被人类欲望吞噬的怪物。
院长却伸手将已经凉透的水杯推向黎忻,最终裂开了嘴角:“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的选择呢,黎老师?”
……
另一边,学生宿舍内。
林壮红避开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闭着眼的“同学”们,搓着手臂靠近了房间里唯一一个熟人。
郁宿珩此刻正靠床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动静,那双古井无波的蓝色眼睛落在了林壮红身上。
“郁,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冷?”林壮红有点发毛,压低声音开口,“总给我一种有其他东西的感觉。”
那你的感觉挺敏锐的。
郁宿珩瞥了眼他们所谓的“同学”落在墙上的影子没说什么,随后指了指桌子的方向,淡淡开口:“你不去冥想?”
冥想是他们在房间里找线索,或者说林壮红单方面找线索时,在一张类似于宣传单页的东西上找到的。
大概意思是说,要求他们每晚睡觉之前必须坐在桌前,双手合十,脑海中回忆童年时令自己觉得遗憾的场景,直到熄灯。
林壮红挠了挠头,有点不太敢确定:“可这些NPC的状态看起来很怪,而且我们第一天入学,那个NPC老师并没有提到睡前冥想的部分,也许这不是学校要求的内容?”
听到林壮红提到黎忻,郁宿珩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的想:你指望他?
失忆了脑子都不完整,还来这鬼地方作天作地,就这还不忘记调戏他。
该说这人始终如一还是欠揍的厉害。
看着郁宿珩瞬间黑起的脸,林壮红莫名其妙有点紧张。他欲言又止了半响,最后还是欲哭无泪的忍不住开口:“大佬,你想什么呢?”别想了,我有点害怕你顺手拿我出气。
“想某个始乱终弃的混蛋。”郁宿珩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惊雷,把满脸迷茫的林壮红炸的外焦里嫩。
林壮红:……啊?!谁啊这是,对着这张脸还能始乱终弃啊?
揉了揉额角,郁宿珩也没兴趣再待下去,转头朝门口走。
见状,林壮红赶忙开口:“唉唉,郁,你要去哪?还有十分钟熄灯了。”
郁宿珩面无表情的拉开门:“没事。熄灯后还能找值班老师报备。”
推门离开之前,郁宿珩最后看了眼那两个依旧围在桌前闭着眼的NPC,留下了一句话:“建议你晚上闭着眼别睡。”
林壮红不可思议:“为什么?”下意识问出口,林壮红顿了一下,感觉不能对大佬如此不客气,于是挠了挠头,更改了措辞:“……我觉得,可能有点困难。”
郁宿珩仅有的耐心消耗殆尽,他收回视线,冰冷的留下一句“那就祈祷自己别做梦。”
说完,他没等林壮红再说什么,推门离开。
走廊的灯光亮起,郁宿珩缓步走上楼梯,眉头轻蹙。
这个副本到现在为止展现出来的东西太少了,他们都只是被推着往前走。在这样下去,郁宿珩有种不好的预感。
踏上四楼,郁宿珩瞥了眼走廊尽头,那里是校医务室。
今天他趁着黎忻和校医扯皮的时候观察过,有样东西让他有点在意。
站在校医办公室门口,郁宿珩没有直接推门,而是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门里的动静,片刻他皱着眉后退一步。
校医没有离开。
郁宿珩倒是不怎么意外,但这样事情就很麻烦了。
校医的破坏力不强,要硬碰硬以郁宿珩现在的状态也未必会吃亏,唯一麻烦的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郁宿珩还是决定先别碰规则脆弱的红线,给那帮怕他怕的要死还往上凑的傻小子们留条生路吧。
做出选择后,郁宿珩盯了校医的门看了半响,决定迂回一下。
他掉头朝放置手术台的屋子走去。
大门上了锁,但郁宿珩手里正好有个道具。那是在上上个副本里偶然捡到的,可使用次数为十次,可以打开任意锁扣,现在正好帮了大忙。
半透明的钥匙在靠近门锁的瞬间变开始变化形态。郁宿珩放慢动作,将钥匙一点一点送入锁芯,直到最尖端的部分与锁芯深处完全重合,郁宿珩果断转动钥匙,将厚重的铁门打开。
同一时间,半透明的钥匙居然在他的手里迅速消散,短短半秒不到,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速度快的好像在防备什么。
感受到触感消失,郁宿珩垂眸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在心底默念几遍“用了一次,不亏。”随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和煞笔置气。
这间屋子还是原来那样,也没有关灯。乱七八糟的工具散了一地。感觉到差点踢到什么东西,郁宿珩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想:哦,校医他老婆。
和黎忻不一样,郁宿珩没这么恶趣味,他没理会掉在地上的铁锤,走到了中心位置的手术台前。
修长的指尖抚上台面轻轻滑动。郁宿珩垂着眼眸,耐心十足。
他围着台面转了一圈,最终,指尖落在右侧边缘时猛然顿住。
“原来在这。”郁宿珩触碰着不应该出现在手术台上的锋利边缘线,他蹲下身想了想,搭在上面的指腹用上了点力气。
感受着越发清晰的痛感,郁宿珩忍不住有些出神。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受过伤了,连疼痛都很少感受,现在连手指被刺破前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感官都能让他觉得陌生。
将脑海中的思绪收回,郁宿珩不再耽搁,手指刚想下滑,猛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
“谁?”
郁宿珩眼底闪过寒光,一把锋利的匕首从袖口落入手心,看都不看的向后扫去。趁着那道身影下意识躲避的功夫,郁宿珩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放倒,膝盖死死压住对方的胸口,随后是一道吃痛的闷哼。
匕首准确的抵住身下人雪白的脖颈。将人彻底制止住后,郁宿珩抬眼看着那人平放在脸侧投降似的双手,还有那双半眯起的眼睛,忍不住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说什么,灯光猝然熄灭,紧接着刺耳的铃声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郁宿珩感受到身下那人忽然一把拽住了自己的衣领,丝毫不在乎脖颈旁的刀刃,猛然借力。
郁宿珩则顾忌着什么下意识收手,却被对方逮住机会,瞬间将他掀翻在地。
位置彻底调换。
郁宿珩皱了皱眉,没动。而身上那个人也同样没有太多动作,只收紧了控制住他手腕的手指,闷笑一声。
这笑声很轻,被掩盖在铃声中,让郁宿珩有些听不真切。
大概过了一分钟,铃声终于缓缓停止。
郁宿珩在黑暗中试图辨认着那人的轮廓,片刻,却只能挫败的把目光停留在对方耳边晃动着的的那块深蓝色宝石上。
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笑意更盛。他缓缓低头,温热的气息打在敏感的耳边,让郁宿珩下意识偏了下头。
“喜欢我的耳坠吗?”那人压低声音轻笑,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回头做个一样的给你,怎么样?”
第11章 人生矫正(9)
房间的灯光再次亮起时,黎忻唉声叹气的揉了揉膝盖,有点委屈。
而郁宿珩则冷着脸站在手术台边上,一言不发。
这还是黎忻进副本后第一次“受伤”。
郁宿珩撞他膝盖那一下没留多少情面,疼的黎忻龇牙咧嘴。
而罪魁祸首本人则从地上起来后就一言不发,权当黎忻不存在。
屋里的气氛有点古怪,黎忻眨了眨眼,下意识碰了下耳边坠着的宝石,思考着刚刚郁宿珩的反应。
说实话,从醒来之后,黎忻并没有对自己身上的东西投入多少关注,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对于这些东西的存在理所当然,好像它们就应该带在自己身边,不需要理由。
而刚刚,他在发现郁宿珩盯着自己看了半响后,忽然神色复杂的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耳坠上,那句话不过脑子的就脱口而出了。
谁知道,祸从口出,人果然不能不动脑子做事。
黎忻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还没等他想清楚郁宿珩生气的原因,就听那道冰冷的声音开口:“别愣在那,你来做什么?”
黎忻没回答他,试图通过装可怜让郁宿珩感到愧疚,坐在椅子上把膝盖都快揉平了。
郁宿珩明显不吃这一套,见状忍不住磨牙:“……你是想连另一条腿也失去吗?”
黎忻:……好无情一个人。
黎忻果断放下腿,双腿交叠靠在椅子里,蔫嗒嗒的回答:“我值班啊,正好四处巡视,结果就抓到了熄灯后不睡觉的坏孩子。”
坏孩子郁宿珩:……你看我信吗,谁家巡视能巡视到医务室里。
鉴于某人劣迹斑斑的履历,黎忻刚刚的话郁宿珩一个字都不信,他了解黎忻,以两个人现在的状态,他的每句话都掺真带假。
“说实话。”
听着郁宿珩理直气壮的语气,黎忻忍不住笑了,他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亮的出奇。
“不信任我吗?那为什么还要问?”黎忻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些好奇的意味。
他停顿一瞬,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直直的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眸,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却像是笃定了什么:“还是……你希望从我的回答中判断出什么吗?”
一如既往的不好糊弄。
郁宿珩垂眸注视着这个人,哪怕失忆了,这人依然敏锐的可怕。
察觉到这一点,郁宿珩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说多余的话了。
不再理会黎忻的步步紧逼,郁宿珩收回视线,将话题转移:“正好你来了,我今晚失眠,想散散心,不回去睡了。”
黎忻挑了下眉,知道郁宿珩指的是熄灯后离开宿舍要找值班老师报备这一条。不过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求人的态度,黎老师对此非常不满意。
“我干嘛要答应你。”黎忻摊了下手,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五六岁的孩子就应该好好睡觉,你这样老师很为难的。”
郁宿珩懒得理他:“你见过谁家五六岁小孩晚自习上到十一点?”
“所以说啊,仅剩的睡眠时间就更重要了。”黎忻一副十分心疼又无能为力的表情,“睡眠不足会长不高的。”
郁宿珩:……谢谢,有被恶心到。还有我一八四,不需要长高了。
这幅场景成功让郁宿珩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果然这人要是铁了心想找茬,没几个人说的过他。
郁宿珩直直的看着黎忻,而对方则一副十分坦然的态度,脸皮厚的根本穿不透。
半响,郁宿珩选择放弃争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不然他会被牵着鼻子带进对方的思路里,黎忻太擅长这个了。
呼出一口气,郁宿珩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语气不带任何起伏:“我觉得你最好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不确定你的身份能否隐藏到明天。”
“哦?已经进入到威胁阶段了吗?”黎忻没有试图掩盖身份,甚至毫不在乎的歪了下头,只是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我以为我们聊的还算愉快。”
这次郁宿珩对于他的言语干扰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起身走到对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脸上始终不变的假面,随意的开口:“算不上威胁,你可以把这当成合作。”
黎忻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在开口前被郁宿珩未卜先知般捂住了嘴。
嘴唇上微凉的触感让他略微失神,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已然失去了先机。
“用不着用那种拙劣的谎言骗我,你也是来找东西的。”说这句话时,郁宿珩冷笑了一声,由于一只手还捂着黎忻的嘴,他此时弯着腰,另一只手顺势按在他黎忻的胸口,那张带着侵略性的脸离的极近。
仅仅被尽在咫尺那双眼睛迷惑一瞬,听到郁宿珩的话,黎忻试着想开口,可在发现确实很难做到后,他干脆放弃了辩驳,用眼神示意:怎么说?
“我猜你也发现了,这局游戏我们掌握的线索很少很少,规则推着我们向前走,几乎没有喘息时间。但你的身份有天然的优势,以你的性格不会坐以待毙,但也不会这么急切。”
正常来说以黎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现在的他大概率会出现在学生宿舍所在的三层,而不是已经探索过一遍的医务室。
郁宿珩观察着黎忻的脸色,几乎是一针见血:“你遇到麻烦了,甚至处境比我们这些‘学生’更危险。”
黎忻终于变了神色,他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半响无奈的笑了。
指尖下从胸腔传来的震动让郁宿珩睫毛轻颤,黎忻伸手握住了依旧压在嘴唇上那只手的手腕,没感受到什么抵抗,便将那只手重新按上了自己的颈侧。
几乎是一瞬间,郁宿珩意识到那里的脉搏不太正常。
“感受到了吗,那里多了一点东西,不过我不清楚是什么?”黎忻漫不经心的笑着:“恭喜,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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